第43節(jié)
說完便趕忙拉過少女的小手輕輕呼了呼,“還疼不疼?” 阿濃:“……噗。” 這人怎么這么煩人呀,她明明不想笑的! *** 兩人說說笑笑回到了村長家,誰想剛一進院門便嗅到了一絲濃郁的血腥味,秦時猛地瞇眼,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阿濃也驚疑地擰了眉,有些不安地看了他一眼。 這是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二人快步走進門,正巧碰到翠煙拿著什么東西從大堂里走出來:“咦,你們回來啦?” 阿濃心驚地看著她:“翠煙姑娘,你的手上怎么都是血?!” “哦,方才小九出去閑逛,在村口那邊的林子里撿到了一個受傷的人,我剛給他處理完傷口。”翠煙擺擺手笑了一下,看向秦時,“說來此人秦爺也認識,就是楚家的那位家主?!?/br> “楚東籬?”秦時有些詫異,那家伙不是說自己還有事情沒辦完,要在安州多呆上一段時日么?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 翠煙點頭:“正是他?!?/br> “他傷的怎么樣?” “看著嚇人,不過不是要命的傷,已經(jīng)沒事了?!?/br> 秦時沒再說什么,只點點頭,轉身對阿濃道:“我去看看他,你先回屋休息吧?!?/br> 阿濃猶豫了一下,到底是點點頭跟著聞聲出來迎她的玉竹走了。 *** 楚東籬右肩叫人捅了個對穿,流了很多血,身上的紅衣都染成了暗褐色。他臉色慘白地倒在塌上,緊擰的眉間還能看見殘留的痛意。那個名喚阿寒的少年正雙眼通紅地守在他邊上,口中吭哧吭哧喘著氣,仿佛是在壓抑心中的憤怒。他瞧著也挺狼狽的——白衣上血跡斑斑,俊俏的臉上也被人劃了一條大口子,傷口處的血液已經(jīng)凝結,上頭覆著一層白白的粉末,應該是抹了藥。 看到秦時進來,少年阿寒的臉色頓時好看了不少:“二哥,秦大哥回來了!” 這孩子自上回被秦時打趴下之后就開始叫他“秦大哥”了。 楚東籬有些費力地睜開眼睛,對秦時露出一個慘白的笑容:“秦兄,又見面了?!?/br> 秦時挑眉看他:“你這是遭劫了?” 楚東籬苦笑:“可不是,小命差點被劫走?!?/br> 秦時在旁邊的竹椅上坐了下來:“怎么?后門失火了?” “一語中的,看來秦兄很有經(jīng)驗?!背|籬笑嘆道,“幸好命大趕上了你們,不然怕是回不到洛州了?!?/br> “這好像是要賴上我的意思?”秦時擺擺手,果斷起身,“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br> 楚東籬:“好的秦兄,明早你們什么時候出發(fā)?” 秦時:“跟你沒關系?!?/br> 楚東籬嘆氣:“秦兄啊,做人不能這樣沒有良心啊,若沒有我這半個媒人,你能這么容易娶到季姑娘么?” 秦時微笑:“能?!?/br> 楚東籬無言,半晌才又眨眼笑道:“可他們應該很快就會找過來,除非你們現(xiàn)在就走,不然……” 秦時:“……”剛剛是誰把這麻煩的倒霉蛋扛回來的? 楚東籬狐貍眼彎彎,很自覺地將那些殺手的情況簡單講了一遍:“他們大約有十來個人,每一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為首那個有力拔山兮之力,很厲害,秦兄要小心?!?/br> 秦時的回答是冷笑一聲,甩袖而去。 阿寒見此有點傻眼,半晌才有些不安地問道:“二哥,秦大哥這是不肯幫忙?” 楚東籬邊咳嗽邊笑道:“沒,咳咳,他是做,做準備去了。” 雖然不知道自家兄長是從哪里得出的結論,但對他的盲目信任還是讓阿寒松了口:“那就好,秦大哥身手那么好,那些王八蛋肯定不是他的對手,不過二哥,他們到底是什么人?又是怎么知道我們沒有按計劃留在安州,而是提早啟程回來了的?我們行事明明很小心了……” “還能有誰?自然是暗中覬覦我楚家偌大家業(yè)之人。至于他們怎么會知道我們的計劃……”楚東籬溫和的語氣不變,漂亮的桃花眼中卻飛快地掠過幾許陰鷙,“阿寒,不是我們不夠小心,而是家里有些人的心啊……變大了?!?/br> 里應外合,方才能干成大事不是?只是不知他們投靠了誰,江北?蜀中?還是南境? *** 楚東籬沒想到最后竟是阿濃幫他解開了心頭的這個疑惑——這天晚上后半夜,有殺手暗中來襲,秦時與翠煙小九等人提早布局,生擒了為首之人,并在他服毒自盡之前及時控制了他。而那個人…… 阿濃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幾乎是一瞬間便紅了眼睛。 “三……三jiejie?!” 這個殺手竟是她的沈家三jiejie,那個早已戰(zhàn)死在天霞關的廣陽侯府三姑娘沈鴛! 三……jiejie?這力大無窮,身手極好的殺手頭頭竟是個姑娘?! 在場眾人皆愣住了,直到阿濃哽咽著說出了她的身份,眾人方才收起了臉上的詫異之色——沈鴛代父鎮(zhèn)守天霞關,與叛軍浴血奮戰(zhàn)三天三夜,最終力竭而死的事情是世人皆知的。且她自小力大無窮的事情也并不是秘密,知道的人不在少數(shù)。 “可是,傳聞中的沈三姑娘不是已經(jīng)戰(zhàn)死沙場了嗎?”翠煙問出了在場所有人心里的疑惑。 阿濃也從滔天的歡喜激動中勉強鎮(zhèn)定了下來,她努力憋回眼中的淚,飛快地靠近五花大綁倒在地上的沈鴛,顫抖著問道:“三jiejie……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為什么,為什么會在這里?” 沈鴛被卸了下巴,眼下說不出話來,但她兇狠而陌生的眼神卻清楚地告訴了阿濃:即便她能說話,她也回答不了她的疑惑。 她的三jiejie沒有認出她,或者說……她不記得她了。 阿濃愣愣地看著她,忍了許久的眼淚終于啪嗒一聲掉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我我我終于更新上了!新年第一天,各種不順利,簡直像是經(jīng)歷了九九八十一難嚶嚶嚶。 雖然還有幾分鐘元旦就過去了,但是還是要跟大家說一聲元旦快樂!然后這一章留言有過年驚喜喲!非常感謝大家的陪伴,新的一年里,希望你們都能萬事如意天天開心錢來來! 2016,感謝有你們!2017,希望繼續(xù)相伴=w= ☆、第60章 第60章 本已戰(zhàn)死沙場的沈鴛為什么會重新出現(xiàn)在這里?她為什么要刺殺楚東籬,又為什么會忘記一切?這里頭太多謎團,眾人一番了商討之后決定弄昏沈鴛,讓翠煙好好兒地幫她檢查一下身體——若能找出她失憶的原因,或許一切疑惑就會有答案了。 阿濃不放心沈鴛,跟進了屋子給翠煙做助手,可誰想剛脫下沈鴛身上的衣裳,少女便渾身一震呆住了。 自從文氏病逝之后,阿濃就不怎么哭了,因為她知道眼淚是最無能的東西,它不能阻止任何事情的發(fā)生,只會讓人陷進更深的悲傷里,叫人變得軟弱頹喪,無法重新振作。她答應過母親會堅強勇敢地活下去,所以便養(yǎng)成了無論遇到什么情況都努力保持冷靜的習慣。 可這個習慣在看到沈鴛身上密密麻麻,新舊交替的傷口之后,瞬間崩成了碎片。 “三jiejie……”心頭像是叫人用什么東西狠狠扎了一下,阿濃疼得一個哆嗦,guntang的眼淚如同洶涌的浪潮一般奪眶而出,視線一下變得模糊。 就連救過各種病人,見慣各種傷痕的翠煙也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床上那個差不多只有一張臉能看了的女子——她身上這些傷口雖大多都已經(jīng)愈合,可它們猙獰丑陋的形狀無一不顯示出她受傷時的處境有多么危險,那樣的情況下……她是怎么活下來的? “翠煙姑娘,你能看出我三jiejie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嗎?” 沈鴛是阿濃最親近的友人,她們小時一起長大,長大之后雖隔得遠了,感情卻從未變淡過,沒有人知道她有多么高興她還活著,也沒有人知道看到她這一身的傷痕,她心里有多疼。悲喜交加的情緒讓少女幾乎喘不上氣,也讓她無力再去思考其他,只能任由眼淚本能地往下掉。 翠煙沒有說話,只在細細檢查了沈鴛一番之后,有些凝重地抿了一下唇。 阿濃心中微跳,連眼淚都忘了擦,帶著nongnong的鼻音,小心翼翼地叫了她一聲:“翠煙姑娘?” 翠煙猶豫片刻,抬手指了指沈鴛右肩上那個紫黑色呈月牙狀的印記:“如果我沒有猜錯,沈姑娘會失憶應該和這個東西有關?!?/br> 阿濃一愣,深吸口氣壓下了心頭翻滾的情緒:“這是什么?” “是一種毒?!贝錈熾y得地正了色,“此毒名喚輪回,據(jù)聞能讓瀕死之人起死回生,但它只是一個傳說,我也只是在一本古籍上見過關于它的只言片語,并未親眼見過?!?/br> “既能起死回生,又怎么會被稱之為毒?”說到正事兒,阿濃的眼淚倏地停住了,她捏緊手中的帕子,強迫自己保持鎮(zhèn)定,“它……它有副作用,是不是?” “是?!贝錈燑c點頭,嘆了口氣道,“人的壽命自有天定,起死回生相當于和閻王爺搶人,乃屬逆天之舉,哪里是這般容易成功的呢?這輪回之毒雖可使瀕死之人重新活過來,但它說到底還是一種毒,這種毒能保人性命,但同時也會讓人生不如死——據(jù)說中此毒者每十天便會遭受一次千刀萬剮之痛,且每痛一次,他都會因之前的記憶太過痛苦而本能地選擇遺忘……” 會讓人潛意識里選擇遺忘一切的痛……不必翠煙多說,阿濃已覺得渾身發(fā)涼,如置冰窖。 “因無藥可解,中此毒者只能不斷地重復這十天一次的痛苦,至死方休,所以此毒才有了輪回之名。不過因為發(fā)作的時候太過痛苦,一般人通常熬不過去,基本上第一次毒發(fā)的時候就會選擇自我了結,如沈姑娘這般已經(jīng)中毒好幾個月卻仍堅強活了下來的人……”翠煙搖搖頭,嫵媚的桃花眼中露出敬佩之色,“前所未有。” 阿濃呆呆地看著她,許久方才從發(fā)顫的牙關中擠出一句話:“你有沒有辦法救救她?” “那古籍上所說此毒無解,不過萬物都有自己的天敵,說是無解,倒不如說是還沒有人能找到克它之法?!?/br> 阿濃一愣,許久方才抬頭道:“你說的是,事在人為,前人沒有做到的,后人不一定就做不到。至少她還活著……活著就有希望?!?/br> 她語氣雖輕,可那雙剛剛被眼淚洗過的眼睛卻是明亮至極也堅毅至極,顯然已經(jīng)知道該怎么做了。 “可不是,只要活著就有希望?!贝錈熞姶艘残α似饋?,笑容嫵媚如常,端得是風情萬種,“你放心吧,沈姑娘巾幗不讓須眉,錚錚鐵骨令人敬佩,我別的本事沒有,于醫(yī)術上還是有一些研究的,這事兒交給我便是,翠煙愿傾畢生之力為沈姑娘去尋一尋這輪回之毒的解藥?!?/br> 阿濃也笑了起來,然后屈身與她行了個大禮:“大恩不言謝,此情我記下了?!?/br> 翠煙嚇了一跳,趕忙側身避開:“使不得使不得,叫你家那口子看到該記恨我了!他身手那么好,我可打不過他!” 阿濃:“……”瞬間不知該哭該笑了。 翠煙這才嘻嘻笑了起來:“說來你和沈姑娘感情真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親姐妹呢?!?/br> 阿濃回神看著床上神色蒼白的沈鴛,心疼又動容地笑了一下:“小時候頑皮,不小心掉進了湖里,是三jiejie不管自身安危救了我性命的,自那以后……她就是我的親jiejie了。” “原來如此?!贝錈熆粗?,唇邊笑容越發(fā)地深了。這也是個心中赤誠招人疼的,莫怪秦時視她如珠如寶。 *** 聽翠煙說完沈鴛的情況之后,眾人臉上都露出了敬佩之色,就連方才嚷嚷著要一刀戳死她給二哥報仇的阿寒也閉上嘴巴不吭聲了。 這樣一個勇敢忠誠,堅毅頑強,鐵骨錚錚不輸男兒的巾幗英雄,應該得到這世上所有人的敬重。 “就不知是哪個混蛋給她下的輪回之毒,若能找出下毒者,取來毒.藥研究一番,興許對研制解藥能有幫助?!贝錈煼讲艑⑸蝤x身上老的新的傷口都挨個處理了一遍,眼下累壞了,軟軟地往椅子里一窩便不動了。 “當日樊林叛軍攻入天霞關,三jiejie代父守城,最后一把火和敵方大將同歸于盡,這么看來,最有可能帶走她并給她下毒的,應該是樊林的人。” 阿濃也已經(jīng)冷靜下來,只是眼睛還有些發(fā)紅,看得秦時心疼極了,可惜眼下人多,他只能輕輕捏著她的手心作為安撫。 “大老遠地派人來截殺你,你在樊老頭面前臉兒不小啊。”這話是沖楚東籬說的,秦爺快煩死這個始作俑者了。 楚東籬苦笑:“秦兄就莫要再埋汰我了,我可不想要這個臉。” 翠煙托著腮轉著眼珠子嘆道:“養(yǎng)兵要錢,打仗更要錢,樊林志在天下,天下第一富的楚家可不成了他眼里的大肥rou么,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楚家主也是可憐人呀。不過你前些時候不是已經(jīng)做了淮東王的小舅子了么,他怎么沒派人護著你?” 楚東籬滿臉無奈地長嘆了一聲:“說來話長,一言難盡啊?!?/br> 他顯然不想多說,眾人便也沒有再問,只是在場哪個不是人精呢,見此心下都有了數(shù)——只怕楚家內部和孟懷身邊也出了什么問題,所以才沒有顧得上楚東籬這邊。當日,秦時知道得更多一些——姓楚的怎么說都是楚家家主,身邊怎么可能除了阿寒之外一個保護的人都沒有,這死狐貍擺明了是想借此事賴上他,把他逼進孟懷的陣營。 想到這,青年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轉頭對阿濃道:“這人太麻煩了,下次再有刺客追來,咱們直接把他綁了交出去吧?” 楚東籬頓時笑嘆一聲看向阿濃:“季姑娘才不是這般狠心的人,對吧?” 秦時不爽地瞪他一眼:“什么季姑娘,叫秦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