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楚東籬不想跟這個無時無刻不想把自己賣了人客氣了,笑中藏刀地說道:“沒辦婚禮就還不是,季姑娘若是哪日反悔不想嫁給他了,記得來找我,我一定幫你?!?/br> 秦時瞇眼,片刻后突然扭頭看阿濃,溫柔地說道:“我永遠都不會讓你生出后悔嫁給我的念頭?!?/br> 阿濃的臉猝不及防地紅了。 而一旁眾人包括楚東籬:“……”秀恩愛什么的遭雷劈??! *** 沈鴛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亮了。 睜眼的一瞬間,她有些茫然,過了一小會兒腦子里方才模模糊糊地浮現(xiàn)一點兒關(guān)于自己的信息:孤兒樊十七,幼年時被江北王樊林所救,悉心培養(yǎng)成人,前些日子奉命刺殺洛州楚家的家主楚東籬時因傷失憶,如今……如今…… 想起來了,昨晚她再次對楚東籬發(fā)動攻擊的時候,不慎被抓了——難怪眼下她全身無力動彈不得,看來是姓楚的那小白臉給她下藥了。 真愁人,這可怎么辦呢?義父還在等著她回去復命呢。 正想著,房門吱呀一聲開了,沈鴛轉(zhuǎn)頭,看見了一個膚白貌美,氣質(zhì)高雅的少女,她端著什么東西走了進來,清清冷冷的模樣讓她心中一頓,莫名地生出了幾許眼熟之感。 “喲,這是哪家的小美人,長得竟這樣好看!”這話乃是脫口而出,沈鴛自己都愣了一下??砂鈪s猛地抬起頭,眼睛微紅地笑了起來。 沈鴛家中除了兩個比她大一輪的堂姐妹,再無其他姑娘,因此她自小跟著幾位哥哥一起長大,養(yǎng)成了一副男孩一般灑脫不羈的性子。除此之外,她還是個看見美人就走不動路的——每每見到漂亮姑娘都會忍不住上前調(diào)笑什么的,簡直比家里的哥哥弟弟還要風流不羈! 偏她雖是個姑娘家,可生得濃眉大眼,英氣俊秀,又因時常與家中兄弟混在一處,身上少了幾分女兒家的嬌羞扭捏,多了幾分男兒的瀟灑利落,調(diào)戲起人來不叫人厭惡,反倒多情得緊,總能逗得被調(diào)戲的小姑娘們小臉緋紅,芳心亂跳,甚至還有那因她穿了男裝而將她當成男子,哭著喊著要嫁的。 這句“這是哪家的小美人,長得竟這樣好看”,阿濃已經(jīng)聽過無數(shù)遍,本以為此生再也聽不到了,誰想……少女心中滋味萬千,鼻尖酸澀得厲害,但她沒有哭,只是將手中端著的早飯放到一邊的桌子上,然后學著小時候的樣子對沈鴛行了個禮:“三jiejie家的小美人見過三jiejie?!?/br> “三jiejie”這個稱呼讓沈鴛一下子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她記得昨天剛被抓的時候,似乎就有個姑娘一直哭著沖她喊三jiejie。 就是她? 當時天黑,她的注意力又一直在楚東籬身上,因此根本沒有看清阿濃的模樣,眼下見這少女生得這般好看,頓時有點后悔了——她昨晚對她態(tài)度很不好,不知有沒有嚇到她。 阿濃見沈鴛不說話,只直勾勾地看著自己,眼神似有懊惱,頓時便明白她在想什么了——她這三jiejie自來比男人更憐香惜玉,可惜生錯了女兒身,不然定是個風流浪子。 想著她雖失了憶,可性子卻還與從前一樣,少女心中生出了無限歡喜,她走上前在床邊坐下,關(guān)心地問道:“大夫說三jiejie生病失憶,不記得我了,這事兒可是真的?” 沈鴛這才回過神來:“我是失憶了,你認識我?” 她的眼里有對美人的欣賞,但更多的是警惕,顯然腦中叫人灌了與他們敵對的記憶,這種情況下,不管她說什么,只怕她都不會信。阿濃睫毛微顫,生生將到口的那些過去盡數(shù)咽了下去,只點點頭道:“嗯,你小時候救過我?!?/br> “小時候?”沈鴛愣了一下,她只有最近七八天的記憶,并不記得在這之前的事情,更別說小時候了?;蛟S是因為失憶的感覺讓人不安,也或許是出于好奇,她頓了一下,到底還是忍不住問道,“那你與我說說,你認識我多久了?!?/br> “我們兩家住得近,所以我剛出生的時候就認識你了,你說我長得可愛,比家里小猴子一般丑丑的弟弟好看多了,所以一直將我當成親生meimei照顧……” 呃,嫌棄弟弟長得丑,所以去寵愛別家美貌小姑娘什么的,這小美人好像真的挺了解她的……不過她是楚東籬的朋友,也不排除是在說慌的可能。 想到這,沈鴛瞇了一下眼睛。 那只姓楚的死狐貍太狡猾了,若不是她反應機靈身手好,早就被那看著弱不禁風,實則滿身都是心眼的家伙坑得死無葬身之地了。能與他做朋友的,想來也不會是什么心思簡單之人,還是小心為上的好。 這么想著,沈鴛便打斷了阿濃的話,只笑瞇瞇問道:“小美人,既然咱們關(guān)系這么好,你幫個忙把我放了好不好?” 阿濃難過又覺得想笑,她擰了一旁的帕子,溫柔地給她擦了擦臉:“不好,我怕你一走我又找不著你了。” 沈鴛:“……”要不是確定自己是個娘們,她都要懷疑她從前是不是做過什么吃干抹凈就走人的王八事兒了! 見她無言,阿濃笑了起來,然后問道:“三jiejie失憶幾天了?” 沈鴛有點不想理她,但看著少女美麗的笑容,嘴巴卻很誠實地出賣了她:“七八天吧?!?/br> 翠煙說輪回之毒十日一發(fā)作,那么說再有兩三日,三jiejie便會再次毒發(fā),熬過這次毒發(fā)之后再醒來,她又會忘記之前十天的事情,記憶重歸空白。 阿濃在默默地算了一下,心里有些沉重,但面上卻不顯異樣,只端起一旁的白粥,溫聲說道:“那先吃飯吧,吃飽了興許就能想起來了?!?/br> 沈鴛確實有點餓了,想了想也沒拒絕——反正人家要殺她早就殺了,沒必要多此一舉往食物里下毒,遂她很寬心地接受了阿濃的投喂,等吃飽之后,還滿足地喟嘆了一聲:“暢快!” 這樣鮮活的她看得阿濃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她叫來玉竹一起幫她穿好衣裳,這才又道:“等會兒咱們就要出發(fā)了,三jiejie就與我坐一輛車好不好?” 沈鴛還沒如何,一旁的玉竹先愣住了,她想起方才秦時對她威逼利誘,讓她以“身體不適”為由滾去坐翠煙馬車時的樣子,忍了忍,還是忍不住低頭悶笑了起來。 可憐的姑爺。 *** “我要跟楚東籬那龜孫子坐一輛馬車?!薄迷谏蝤x不肯答應,秦時的心思方才沒有白費。 他一上馬車就摟住小媳婦挨挨蹭蹭了一番,絲毫不知道就在方才自己差點就又要苦哈哈地滾出去騎馬了。 不過…… “怎么一直不說話?在想什么?” “嗯?”呆愣中的少女回過神,“只是在想三jiejie為什么非要跟楚公子坐一輛馬車?!?/br> 秦時:“……” 難怪親了她半天也沒反應,原來心思根本不在這里。 青年不是滋味地看著她,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種nongnong的危機感,好半晌方才答道:“她是不死心,想尋機殺了楚東籬?!?/br> 阿濃一愣,終于抬頭看了他一眼:“可是三jiejie眼下渾身無力,怎么……” “殺人的法子多了去了,沒準她是打著咬死楚東籬的主意呢?!鼻貢r這話當然是隨口一說,然而話音剛落,后頭馬車里便傳來了一聲慘叫。 是楚東籬的聲音,聽著挺疼的樣子。 “姓沈的,你是狗嗎?竟然咬我二哥的臉!” “哦,本來是想咬脖子的,沒力氣所以咬偏了,不好意思啊?!?/br> 阿濃:“……” 秦時:“……” 兩人沉默片刻,齊齊大笑出聲。 阿濃頓時什么愁緒都沒了,半晌揉著小臉笑嘆道:“三jiejie眼下腦中只有殺楚公子的命令,不肯相信我說的話,這幾日楚公子只怕要……咳,辛苦一下了。” 秦時對此十分喜聞樂見:“他活該。” 阿濃嗔了他一眼:“哪有這樣說朋友的。” “要不是那家伙非要賴上咱們,我還能帶著你四處看看玩玩,慢慢兒地趕路,哪至于這般匆忙?!焙螞r經(jīng)此一遭,他們在諸反王眼里只怕也已經(jīng)是楚東籬的同伙,淮東王的麾下了——一想到這秦時便牙根癢癢。 姓楚的太狡猾,直接給他來了一招釜底抽薪,眼下他就是不上賊船都不行了,可恨! 不過這些秦時沒打算和阿濃細說,一是這些事情太復雜,他不愿叫她跟著cao心;二也是因為她的身份——大晉王朝的國母是她親如母親的姨母,大晉那位太子是她自幼一起長大的表哥,而淮東王孟懷,再師出有名,再得人心,他也是大晉皇室眼里的反賊。雖說大晉氣數(shù)已盡,太子也不是死在淮東王手里,可反賊就是反賊,和大晉皇室的立場終究是對立的。就算她理智上能接受他投靠淮東王之事,但情感上呢? 秦時舍不得勉強她,更不愿看到她傷心難過,遂他思索許久,還是決定暫時將此事瞞下來,等日后時機合適了再與她細說。 阿濃不知他在想什么,聞言只搖頭道:“早些回去也好,不然阿臨和大娘該等……” 話還未完,外頭突然想起一陣兵刃交接聲,秦時撩開馬車簾子一看,瞇了瞇眼說道:“果然等不及卷土重來了?!?/br> 阿濃也探頭看了一眼:“是昨晚逃走的那些人?” 秦時點頭,飛快地親了她一口:“乖乖待著,我很快就回來?!?/br> 說著便身輕如燕地飛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更新了┗|`o′|┛ ☆、第61章 第61章 黑衣刺客們顯然是為了救沈鴛而來,他們分成了兩撥,一撥在明面上吸引著秦時等人的注意力,另一撥則是趁亂偷摸向楚東籬的車架,試圖殺了楚東籬帶走沈鴛。但因眾人早有準備,他們計劃沒有得逞,反而還折了不少人。 “這么不惜代價地來救你,看來你在樊林心里地位不低呀。”阿寒出去戰(zhàn)斗了,眼下馬車里只他們兩人,楚東籬放下撩起的馬車簾子,轉(zhuǎn)頭對吃了軟筋散,眼下只能軟軟倚在角落里的沈鴛笑道。 這顯然是在試探她,沈鴛瞇眼笑了起來:“樊林是誰?” 你的殺父仇人。楚東籬心中搖頭,面上卻只嘆道:“一個長得很丑的糟老頭子。” 沈鴛想了想,沒想起來樊林有多丑,她只記得自己有個義父叫樊林,并不記得他長什么樣。 “哦,那就別說他了,影響心情。我們不如來說說你?” 楚東籬挑眉:“我?” “是啊,你長得這么……”沈鴛用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角勾起一個風流又邪氣的笑,“如花似玉,該不會是女扮男裝吧?” 如花似玉……這不僅是在嘲諷他長得像女人,還是明目張膽的調(diào)戲!楚東籬笑了起來,片刻突然抓過她的手按在了自己平坦的胸膛上:“姑娘既然心中疑惑,不如親自驗證一下?” 沈鴛有一瞬間的詫異,但很快就眼神曖昧地笑了起來:“好啊,不過這里的大小也是會騙人的,咱們換個地方如何?” 說著,搭在楚東籬胸膛上的手就垂直往下移,直直地往某個不可言說的地方探去。 楚東籬笑容一僵,但沒有阻止,直到發(fā)現(xiàn)沈鴛好像是打算來真的,方才額角微跳,飛快地握住她的手制止了她大膽驚人的流氓行為。 “你真是個女人?”這下輪到他發(fā)問了,不過不是嘲諷,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疑惑。 看著他溫和虛偽的笑容下隱隱透出的一絲窘迫,沈鴛先是一怔,而后心中愉悅,哈哈大笑起來:“是啊,怎么,我檢查了你,你想檢查回來?” 她笑得張狂又放肆,半點兒沒有姑娘家的斯文,反而像個浪蕩的紈绔,俊俏的眉眼間盡不羈與痞氣。 楚東籬眼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不了,我沒有那么重的口味?!?/br> 臭狐貍又拐著彎罵她!沈鴛挑眉,低頭看著他右手手背上那個青紫腫脹的牙印,不懷好意地舔了舔嘴巴:“我口味倒是挺重的,平時最喜歡啃豬蹄了?!?/br> 傷處瞬間抽痛起來,楚東籬:“……” 吃了翠煙特制的軟筋散,整個人都軟成泥鰍了下口還這么重,這死丫頭果真不負“大力王”之稱。 *** 就在兩人互相傷害的這會兒功夫里,外頭的刺客已經(jīng)被徹底清理干凈,眾人收拾了一番,很快便繼續(xù)上路了。 “可有抓到活口?”看著秦時袖子上不慎濺到的幾點血跡,阿濃秀眉微凝。 身上沾了一絲血腥味,雖不濃,但到底不好聞,遂秦時難得主動地坐遠了一點:“沒,一見情勢不好就都跑的跑,自盡的自盡了。” 阿濃有些失望,想了想又問:“那有發(fā)現(xiàn)其他什么線索嗎?” 占有欲是愛的附屬,尤其秦時骨子里又是個霸道的,遂他不喜歡少女這般關(guān)注別人——與對方的性別身份無關(guān),純粹就是希望她能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伤部吹贸鰜?,沈鴛在她心里是不一樣的,她將她當成了親人,而并非只是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想著自己若無法接受沈鴛的存在,只怕他家小媳婦也要接受不了他的存在了,青年只得捏著鼻子忍下心中的醋意,神色平靜地笑道:“還真有,方才交手的時候我無意扯破了一個人的衣裳,那人的后頸處,有一個小小的狼牙狀紋身?!?/br> “在身上紋野獸圖騰是江北人才有的習慣,看來三jiejie真是落到了樊林手中!”阿濃一愣,眼中飛快地閃過幾許亮色,“翠煙姑娘說若能找到那下毒之人,拿到輪回之毒的樣品,或許就有機會研制出解藥,既然眼下基本能確定那人就在樊林身邊,只要派人將那人抓回來,三jiejie也許就有救了!” 不過想到自己手下如今沒有什么可用的人,少女又微微擰了眉。 她顯然還不習慣依賴自己,秦時心中又嘆了口氣,面上卻只笑道:“此事與楚東籬也有關(guān),他會找人去辦的,你只安心等著好消息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