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周警衛(wèi)家坐北朝南,無論是采光還是通風,都再好不過,樓與樓之間距離也適中,裝修大氣,家私擺放得宜,臥房四柱大床朝向也得當. “大師,我老婆講馬桶里總有聲音,還有女人頭發(fā).”周警衛(wèi)帶賀喜去衛(wèi)生室,“她總擔心哪天馬桶里會伸出一只手.” 他講完,自己先哆嗦. 賀喜想笑,看一眼洗刷干凈的馬桶,又抬頭看天花板,“我看不是鬧鬼,可能是周師奶鬼片看多受影響.” “我講有,就是有.”周師奶踩高跟過來,不掩輕蔑之色,“自己沒有真本是,不要把問題推我身上.” 她語聲不快,“老公,哪里找來的騙子?幾歲了?有無畢業(yè)?” “閉嘴!”周警衛(wèi)低喝他老婆,朝賀喜尷尬笑,“我老婆...” 賀喜抬手打斷,示意她沒放在心上,如果她沒看錯,周師奶眼泛桃花,不像沖煞,更像是有了外心. “周警衛(wèi)和周師奶結(jié)婚幾年了?”賀喜轉(zhuǎn)問. 周警衛(wèi)笑,“快七年了,小仔已經(jīng)念小學.” 可以看出,周警衛(wèi)是個顧家愛老婆小仔的男人,他講這番話時,臉上帶笑,看他老婆時,眼中也帶了化不開的愛意. 相較之下,周師奶就顯得有些無動于衷,她歪靠在沙發(fā)上,有些不耐,“還沒看好?粱太約我打麻將.” 不待周警衛(wèi)講話,她又道,“粱太有個朋友想買洋樓,我們正好能低價轉(zhuǎn)手給他,早點搬家,這里我一刻住不下去!” 她講完,拎上莉姬手袋,踩高跟蹬蹬出門. 周警衛(wèi)滿面尷尬,“賀大師...” “我還是那句話,房子沒問題.”賀喜別有深意對周警衛(wèi)道,“有房才算家,賣房無疑是拆家.周警衛(wèi),既然房沒問題,該從人身上找問題了.” 周警衛(wèi)若有所思,送賀喜出門. 仔細想,他老婆從他尾隨麥港督從英國回來之后,才開始有變化,近來更甚. 春閨寂寞,周師奶打牌作樂次數(shù)漸多. 粱太是她中學時期密友,畢業(yè)后嫁給紡織廠老板,家中殷實,加上她開朗大方,朋友很多. 這日她照舊帶牌搭子過來湊腳,牌搭子叫陳威,三十不到的年紀,面容清俊,長相極佳,唯有一點,稍顯瘦削,膚色也太過蒼白. 不過他一張嘴,天花亂墜,極討人歡心. 他一坐下,便朝周師奶擠眼,“周太今日打扮賽過天仙.” 周師奶立時臉紅,面上羞臊,一顆心卻砰砰跳不停. *** ☆、第45章 號二更 太平山頂,一男一女相擁眺望蔚藍海景,海風徐徐吹,吹不散私密耳語. “心肝,我們什么時候才能住同一屋檐下?”陳威在懷中佳人耳邊輕嘆,“每日麻將散,見你柳腰款擺離開,去接小仔,去對另一個男人笑,我的心都在滴血.” “小威,再給我些時間.”周師奶擁住他,靠在他胸膛上,“我會盡快勸他賣房,找借口和他離婚.” “相信我,我是愛你的.”陳威注視她,眼含深情,“我家中只有老父,無妻無子,只缺少你這樣賢惠美麗的女主人.” 周師奶動心不已,又猶豫,“我騙他講家中鬧鬼,他還請大師來看,我怕他不能輕易答應,他不轉(zhuǎn)賣我拿不到太多錢.” “不用太為難自己,比起錢多錢少,我更想要你人.”陳威低頭,在她額上輕輕一吻,懷中佳人瞬間軟如水. “小威.”周師奶嬌嗔,愛意羞意齊齊萌發(fā),心中更加堅定要和他在一起. 有他做對比,那個跟她生活了七年的男人,猶如一塊木頭,呆板而無趣,床上花樣也不多,每每感受不到床笫樂趣,是眼前這個男人重新點燃了她寂寞已久的心. “小威,我聽你講過,你有辦法讓他答應,告訴我,我該怎么做.” 陳威面上有猶豫. 周師奶不迭催促,“小威你快講,為了我們將來的幸福,只要你講,我都愿意去做.” “你真是我的心肝.”陳威附在她耳邊一陣低語,又從口袋中掏一個白瓷瓶. 周師奶將信將疑,“他吃下后真能聽話?” “心肝,我是為我們將來考慮,如果可以,我真想把心挖出來讓你看看,上面一定刻著你的名字,它無時不刻不在為你跳動.” “小威.”她臉紅. “走,我們找個地方午休.”他別有深意笑,惹得佳人悸動不已. 廝混到天色將黑,周師奶才從酒店出來,面頰桃紅,弱柳扶風,猶如二八少女. 酒店門口依依不舍相別,周師奶去接小仔,陳威不便相陪. 直到佳人消失在視線中,陳威才收了笑,隨即又嗤笑一聲,轉(zhuǎn)乘雙層巴士趕往元朗市郊的棚屋. “阿爸,不用多久,我們就能在市區(qū)有個落腳地.”陳威恣意笑,“從未見過這么蠢笨的女人!” 陳大峰睜眼,擰開瓷瓶收了原本攀附在他腿上的蟲蠱,“我們初來乍到,不要惹出大問題.身份證辦上了?” “已經(jīng)辦好.”陳威道,“阿爸放心,那女人蠢到家,不會有問題.” 他又道,“阿爸,只是我不明白,我們?yōu)槭裁床恢苯幼〉胶聡鴱娂依?聽講他在淺水灣有大屋,既然他徒弟請我們來,最起碼要拿出點誠心.” “古話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住他淺水灣大屋,總歸要看家主臉色.”陳大峰冷笑一聲,“憑阿爸本事,早晚在香港混出頭,絕不會比郝國強差.” “阿爸講的有理,我會盯緊那蠢女人.” ...... 趕在七哥阿媽六十歲壽辰前,賀喜去了趟薄扶林住宅區(qū),按七哥給她的地址按響門鐘. 沒幾時,有傭人過來,見她是生面孔,警惕打量,并未開門. 賀喜向她講明來意. “你等等.”傭人跑進去. 再有人出來,是幾個孔武壯漢,其中一人手中拿了黑色探器,開門之后在賀喜身上前后掃幾次,才放賀喜進門. 賀喜得以見到七哥阿媽,非常普通的婦人,她頭發(fā)半白,穿衣粗糙,唯有手腕上的念珠是小葉紫檀. 她在后院給蔬菜澆水. “阿婆,我是七哥朋友,我叫阿喜.” “阿喜啊,我知道.”阿婆放下水瓢,慈眉善目,“七仔常跟我提你.” 賀喜把絲絨錦盒給阿婆,笑道,“七哥讓我轉(zhuǎn)交給您,他在那邊一切安好,開餐館做正當生意.” 阿婆掐指訣念菩薩,“我不求他富貴,只盼他能平安.” 賀喜默然,注意到阿婆肩膀上有黑氣纏繞,伸手撣灰塵一般為她撣去. 阿婆平時酸痛難耐的肩膀,剎那間輕松了許多. “阿婆,我祝您青山不老春長存.” “好,好,謝謝小囡.” 出阿婆家,賀喜幾轉(zhuǎn)巴士,在港督府對面轉(zhuǎn)乘通往金魚街的車. 驀地傳來汽車鳴笛聲,賀喜聞聲看去,周警衛(wèi)頭伸車窗外向她揮手. “賀大師,快上來,我載你一程.” 待賀喜走近了,才察覺不對.周警衛(wèi)尋常身強體壯,陽氣極為旺盛,氣運更不算差,白中帶紅,錢財不缺,唯有婚姻稍不順. 可眼下看他,嘴唇發(fā)白,臉色隱隱泛青,好似大病一場,極為無精打采. 賀喜上車關(guān)門,“周警衛(wèi),你臉色極差,有沒有去醫(yī)院掛診?” 周警衛(wèi)笑,并不放心上,“連續(xù)幾日熬通宵,回家睡一覺便能好.” 賀喜點頭,若有所思. 好人做到底,周警衛(wèi)開車將賀喜送到富康花園門口. 周警衛(wèi)下車時,賀喜才注意到異常,他腹部膨隆,好似懷孕數(shù)月. 細思極恐,賀喜忙道,“周警衛(wèi),襯衫掀起來給我看看.” “賀,賀大師...”周警衛(wèi)難為情,哪怕眼前站的是個小囡,到底也快成大個女了,旁人不知情的,會以為他當街耍流氓. 賀喜并未多想,直接伸手掀他襯衫,如她所料,周警衛(wèi)肚皮上紫筋盤繞,仔細看還有蟲子在蠕動. “你吃了苗家的藥丸?”賀喜問. 周警衛(wèi)茫然搖頭,“我沒生病,怎么會吃...” 周警衛(wèi)掩了后半句話,臉色極為難看. “賀大師,我哪里出了問題?” 賀喜并不瞞他,“你被人下了蠱,再不找到解決方法,你會喪命.” 停頓片刻,賀喜又補充一句,“并且下蠱的人與你極為親密,旁人沒法投蠱.” 蠱,講白是一種毒或蟲體,和尋常術(shù)士通過生辰八字念咒害人不同,想要下蠱,必須是近身,這也是苗女常投蠱在她們情人身上的主要原因,也是苗蠱相傳數(shù)千年沒有擴散的緣故. 周警衛(wèi)沒再講話,臉色極為難看,呈現(xiàn)灰敗色,眼中的神彩也消失殆盡. 賀喜在心中暗嘆氣,寬慰他,“你還有小仔,想想小仔,日子也不會那么難過.” “小仔?” “對,我猜小仔一定像你,憨敦可愛,將來他長大也會像你一樣,是個好警察.” 周警衛(wèi)臉上總算帶了些笑,“小仔是很可愛,他黏我,我不在家的時候,他日日都要打電話,他講將來也要像我一樣,考警校,更想進飛虎隊.” 之后他語聲漸低,竟帶了哽咽,“大師,她,真會...真是她做的?我是小仔的阿爸,是她老公,我們,我們讀書時便認識,已經(jīng)結(jié)婚將近七年.” “是不是她,你心里已經(jīng)有答案.”賀喜嘆氣,“我還是那句,你還有小仔,萬事為小仔考慮.” “明日去金魚街一趟,我在那里等你.” 屋中有鬼,她能捉鬼,人心生鬼呢? 爬上樓進家,賀喜在客廳來回走幾圈,才想到給誰電話. 電話打去客宅,本以為會是菲傭接,沒想到接電的人是客丁安妮. “伯母,我是阿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