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話筒那頭傳來笑聲,“是阿喜啊,找我什么事?” 賀喜硬頭皮道,“我想找阿晨,幫我捉一條蛇.” 她補充,“要烏梢蛇.” 不過半日,阿晨便將兩條烏梢蛇送過來,賀喜接過道謝. 阿晨好奇,“要烏梢蛇拿來做什么?” 賀喜請他進家,“有人中巫蠱,我為他驅(qū)蠱.” 港地市民喝白酒的人并不多,烈酒的就更少,賀喜跑了許多地方才買到烈酒,她要捉蛇泡進酒壇里. 阿晨一旁看得咽口水,忙道,“我,我?guī)湍?” 賀喜搖頭,“不行,這樣不夠誠心.” 講話間,面不改色捏住蛇頭,盤繞幾圈,將它放置在酒壇中封住壇口,又煮熟五個雞蛋扔進去,就擺在客廳的圓桌上. 晚上粱美鳳回來掀開看,嚇到腿軟. 下一秒,氣得沖進賀喜房間,擰她耳朵出來. “阿媽,輕一點,輕一點嘛.”賀喜歪腦袋抱怨. 粱美鳳扯她到餐桌前,掀開酒壇讓她看,“這是什么?” “它們醉了?”賀喜欣喜,隨即跑去廚房,再出來時手里多了一把菜刀. “小囡,你要干什么?”粱美鳳瞪眼. “阿媽你別出聲.”賀喜交代,一咬牙,割破手指,血滴酒壇中. “咒詛諸□□,所欲害身者,念彼觀音力,還著于本人!”賀喜低聲念咒,隨即取來仕女圖封壓在壇口. “阿媽,今晚你跟我睡,無論聽見什么聲音,不要出來,更不要掀開它.” 賀喜推她進浴室,“阿媽你快去洗澡.” 粱美鳳一夜戰(zhàn)戰(zhàn)兢兢,總覺得客廳有人在走動,好奇想開門偷看,卻發(fā)現(xiàn)怎么也擰不開門,只好耳貼在門上仔細(xì)聽,依稀還能聽見嬉鬧講話聲,第一反應(yīng)便是鬧鬼. “阿媽,快過來睡覺啦.”賀喜才不管,翻個身繼續(xù)酣眠. 轉(zhuǎn)天天光,賀喜掀開酒壇看,滿意將她的寶貝卷起來符咒封上,抱上酒壇和粱美鳳一起去魚鋪. 粱美鳳驚疑不定,“小囡,又是蛇又是酒,能用來干什么?” “阿媽別急,一會你就知道了.” 按約定好的時間,周警衛(wèi)準(zhǔn)時登門,賀喜話不多講,讓他坐凳上解開襯衫扣. *** ☆、第46章 號一更 周警衛(wèi)也驚疑不定,眼看賀喜從酒壇中撈出雞蛋,邊念咒邊在他肚皮上四處滾動. 沒幾時周警衛(wèi)便覺腹痛難耐,一股氣不停向上沖,頂?shù)乃笎盒?更控制不住放了屁,惡臭熏天. 他滿面尷尬,再看賀喜,見她沒察覺一般,仍舊在掐指訣念咒. “大師,我太惡心,忍不住想吐.”周警衛(wèi)漲紅了臉,立時干嘔一聲. “阿媽,找個盆來接住.” 粱美鳳應(yīng)聲,隨手拿來塑料盆接在周警衛(wèi)嘴邊. 周警衛(wèi)再也忍不住,張口便吐,大堆額黑乎乎的嘔吐物,散發(fā)惡臭,粱美鳳本來不嫌棄,眼下也受不住,連聲催賀喜,“小囡,好了沒有,阿媽也想吐.” “快了,阿媽你堅持住.” 賀喜又掐指訣,撈出酒壇中余下的四個雞蛋,一起在周警衛(wèi)肚上滾動,只覺手下阻力越來越大. “清清靈靈,心下丙丁,吾能混元,天地發(fā)生,今誦一遍,可治萬病.”賀喜手下用力,眼盯蟲蠱,不停驅(qū)趕它向上走. 嘔.周警衛(wèi)猛地端過塑料盆,又是一陣嘔吐,粱美鳳離他近,駭然看見從他嘴中吐出一只手掌長的白蟲. 周警衛(wèi)瞪大眼,也被嚇到. 賀喜停手,雞蛋剝開給周警衛(wèi)看. “大師,怎么會是黑的?”周警衛(wèi)驚詫. “是你肚里的蠱蟲在作怪.”粱美鳳還有印象,看向賀喜,“小囡,上次我們?nèi)ムl(xiāng)下,云姑阿嫂...” 賀喜點頭,“阿媽聰明,是一人所為.” 粱美鳳撫胸口平復(fù)驚嚇,又遞給周警衛(wèi)一碗茶水. 周警衛(wèi)低聲道謝,眉頭緊鎖,盯著塑料盆里奄奄一息的白蟲,有點想不明白,“大師,我吃下去的只是一粒藥丸,它怎么會,怎么會...” “蠱,拆開來看是蟲和皿,大意是養(yǎng)在茶碟里的蟲子,會有多大?”賀喜向他伸小拇指比劃,“它們通常種養(yǎng)在苗疆人的身上,和蟲卵相似,被你吃進肚子里之后,它吸附你精血,才慢慢長大,最后掏空你內(nèi)臟,等你死后,它再咬破你肚皮逃生,去尋找它主人.” 周警衛(wèi)臉無血色,賀喜拍他肩給予無聲安慰. 半響,周警衛(wèi)留下一疊大金牛,低聲道,“多謝大師.” 賀喜只抽兩張,其他還給周警衛(wèi),“拿回去,你比我更需要錢.” 才住幾年的洋樓被低價轉(zhuǎn)賣,生活在一起七年的老婆緊跟著要離婚,離婚理由是和他住一個屋檐下沒有感受到半分樂趣,生活如同一潭死水,求他放過,爽快點和她離婚. 對于早有外心的女人,不值得他再挽留,去律師樓簽協(xié)議,他沒別的要求,唯有一點,小仔一定要歸他養(yǎng). 聽他這么講,周師奶竟松口氣,她也為難,擔(dān)心自己帶拖油瓶,時間長了遭到陳家父子嫌棄,畢竟她是結(jié)過婚的女人,陳威仍舊對她死心塌地,也說明他是真心愛她. 簽下協(xié)議,從此大路朝天,各走兩邊. “曉云,希望你能過得好.”為彼此留有余地,是周警衛(wèi)唯一能做的. 周師奶面露慚愧,低聲道,“我會很好,你也是.” 周警衛(wèi)戴上警帽,經(jīng)過她身邊時丟下一句,“記得你還有個小仔,他才是真心愛你的人.” 周師奶怔愣,立在律師樓下,一時有些茫然. “心肝,你們辦完離婚了?”陳威攬她肩膀,面上露出笑,“以后你終于是我一個人的.” 附著在心口的陰霾散開,周師奶嘴角溢出甜蜜笑容,“小威,你一定要對我好,我也只剩你了.” 對于她離婚,她母親還有嫂子都如臨大敵一般,堅決反對,甚至將她未來幾十年的生活狀況都預(yù)料到,算命大師都沒她們能說會道. 周師奶不懂,離婚明明是她一個人的事,日子是她在過,為什么她們?nèi)鐔士煎? 哪怕三十歲的家庭主婦,也有權(quán)利追求幸福. ...... 暑期將盡,何瓊蓮電話約賀喜陸羽茶室喝下午茶. 何瓊蓮這一胎是郭家長房大孫,好似金叵羅,陸羽茶室街旁停一輛年產(chǎn)幾十部的復(fù)古平治,除卻司機,尚有兩名保鏢,兩名白衫黑褲菲傭跟隨. 賀喜驚得瞠目結(jié)舌.以往何瓊蓮出門,一臺蓮花小跑,至多再帶一個司機,好似風(fēng)中少女,這才結(jié)婚多久,貴婦派頭已初現(xiàn). “我知道,你要笑我.”何瓊蓮?fù)薅瞧D難坐下,“盡管笑,反正我已是被圈養(yǎng)在籠中的金絲雀,任務(wù)是養(yǎng)好身體,一胎接一胎,最好生出足球隊,瓜分盡郭家巨額財產(chǎn).” 郭太太立志要用肚皮來證明,什么是母憑子貴. 賀喜不厚道,真笑出了聲. “自從客生被綁,港地安保公司業(yè)務(wù)一度飆升,保鏢千金難求.木頭塊再不許我出門,今天能出來透氣,央求他許久.”何瓊蓮驀地拍手,“賤格,又追來!” 賀喜順?biāo)暰€看去,郭啟文正向她們走來,他抬手向賀喜致意. “何jiejie,看得出郭生很愛護你.”賀喜揮手,由衷道. “是愛護他的小仔!”何瓊蓮嘴硬. 郭啟文入座,先捉住何瓊蓮的手,視線落在她豐滿的胸脯上,忍不住皺眉,“怎么穿無袖裙?講多少遍,至少帶半截袖,還有領(lǐng)口,開這么大做什么?給誰看?” “賤格,你干脆拿被單將我裹起.”何瓊蓮不滿,用力抽回手. 郭啟文緊捉不放. 賀喜重重咳一聲,無奈提醒,“打情罵俏能否回家關(guān)門再繼續(xù)?” 郭啟文面上不自然,總算松開她手,何瓊蓮俏臉通紅,招手茶博士過來沏茶. 賀喜端起錫蘭紅茶,視線在郭啟文額上掃過,“郭生家中有長輩生病?” 郭啟文一愣,不瞞她,“阿爺生病住院,并未向外界透露.” “木頭塊你就會多心,阿喜不是多嘴的人.”何瓊蓮不悅. 郭啟文向賀喜舉起骨瓷杯,“不向外界透露,是怕記者隨意揣測亂報道.” 賀喜理解,更重要是怕競爭對手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給郭家下絆. “郭生,雖然你是長房,很多事已經(jīng)成定局,但不到最后,都會有意外,提防點你平時最信任的人.”賀喜提醒. 何瓊蓮和郭啟文對視一眼. “阿喜,再多講點,是有人要害木頭塊?”何瓊蓮緊張道,“有沒有危險?” 賀喜忙安撫大肚婆,“小心動胎氣.” 又對郭啟文道,“郭生近來犯小人.” 郭啟文一時想不出,他周邊親近的人太多,心腹也不少,腦中來回略過那么幾個人,也無法立刻判斷. 賀喜看他困惑,稍挪開茶爐,“這樣,郭生你寫一個字.” 桌上剛好有滴濺出的茶水,郭啟文食指蘸水,略停頓,隨后在桌上寫下一個字,蒼勁有力,不失大氣,美中不足,有些規(guī)矩,說明此人守疆土容易,拓疆土難. “鬆.” “松有長青之意,生機延綿,但有物壓頂,一波三折.松又有稀散之意,樹根緊,枝椏分散疏松,預(yù)示將來你家族人會逐漸離心分散,哪怕你最親的一母同胞.” 郭啟文若有所思,腦中立刻浮現(xiàn)他胞弟郭啟山. “樹雖分叉,但總歸有主干,郭生你保持本心便能屹立不倒,至于散開太多的枯枝,砍斷未嘗不可,砍斷枯枝主干才能獲取更多營養(yǎng),將來長出更為茂盛的分支.” 何瓊蓮聽得懵懂,抓住賀喜的手追問,“阿喜你越來越壞,講話不給個明白,聽不懂啦!” 視線落在何瓊蓮巨肚上,賀喜扶額,“都講懷孕損害智商,一點也不假.” “連你也奚落我.”何瓊蓮想哭,又問而郭啟文,“你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