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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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筒漏音,禮仔聽見爹哋聲音,趴在賀喜腿上,啊啊啊叫不停,手腕上鈴鐺隨他振臂發(fā)出清脆聲響. “老婆仔.”他嫌棄,“讓人把禮仔抱走,能不能好好講話了.” “禮仔乖.”賀喜安撫兒子,又叮囑客晉炎,“客生,明日有臺風(fēng),盡量在酒店不要出去.” 見賀喜把注意力轉(zhuǎn)到他身上,客晉炎總算滿意,又講幾句才掛電話. 有菲傭上樓來喊,“太太,陸小姐過來.” 賀喜忙下去.陸利群通過al考試,把借賀喜的書歸還,又問,“明月好沒好?” 想去看高明月,只是她和高家因為囡囡,一度鬧僵,過去怕碰上高太. 賀喜明洞她難處,笑道,“已經(jīng)獲醫(yī)生準(zhǔn)許,可以下床走動.” 陸利群替她開心,又道,“昨日陪媽咪去銅鑼灣沙宣做頭發(fā),遇見與何二少有過往那位,托媽咪為她打官司,只聽到她們只言片語,應(yīng)該是美容院官司纏身.” 不關(guān)心唐菲菲如何,賀喜岔開話題,“囡囡呢?” 陸利群無奈,“被高太接走,要帶過去住幾日,他們纏得緊,講囡囡越長越像明贊...” 她聲音漸低,賀喜拍她手,“姨媽他們并無惡意,他們對囡囡好,不算壞事.” 陸利群點頭,“只要他們不和我搶...囡囡替明贊盡盡孝也好.” ...... 粱美鳳很晚才回,十分開心,進(jìn)門便迫不及待與賀喜分享,“小囡,阿媽今日找到親人,快為阿媽歡呼.” 當(dāng)年大陸自然災(zāi)害,餓死許多人,十村有九村空,大多結(jié)伴偷渡赴港.那時粱美鳳正懷賀喜,賀喜阿爸怕再餓下去,粱美鳳一尸兩命,毅然帶她偷渡. 來港數(shù)十年,從此與大陸親人端了音訊. 賀喜鼓掌,忙問,“阿媽,是哪位親戚?我也想去看望.” 粱美鳳坐下和她細(xì)講,“是阿媽表哥的兒子,憨憨的后生仔,笑容可愛,比你要大一些,在荃灣塑膠廠做工...” 賀喜打斷,“那他如何找到你?” “他去金魚街打聽,問到你云姑,云姑給我打電話,喊我回去認(rèn)親.”粱美鳳仍激動,尋常碰到大陸老鄉(xiāng),都倍感親切,何況見到親戚. 難怪她一日不見人蹤.賀喜恍然,“表哥住哪里,阿媽,我們該請他吃頓便飯.” “是了,小囡講得是.”粱美鳳不迭點頭,“住荃灣塑膠廠,給他留了地址,讓他來找.” 賀喜對這位異鄉(xiāng)表哥大感好奇,不幾日,他提水果登門拜訪.正如粱美鳳所言,他穿著鄉(xiāng)土,笑容親切,透著憨厚. “表哥.”賀喜笑喊,讓菲傭上茶點,請他坐. 揚琴沙發(fā),手工編織地毯,精致茶幾,還有頭頂琉璃燈,太過干凈奢華,他坐下,沙發(fā)極軟,舒服到在心里喟嘆. 賀喜視線落在他坐姿上,仍甜笑. 莉迪亞送來茶點,一干女傭透過廚房玻璃門,好奇偷看. 粱美鳳粗心不察,熱情端茶給他喝,“阿飛,在廠里做事辛不辛苦?” 他喊阿姑,連聲道謝,“薪水能拿一千,比在那邊要好過些.” “表哥來多久了?”賀喜隱去偷渡二字. “半年.” 以往,由大陸偷渡來港的人,只要抵達(dá)市中心不被差人查到,便能在金鐘的華人延期居留辦事處,辦理登記,領(lǐng)取港地身份證,從此獲得合法居住權(quán). 只是隨著涌來的偷渡客越來越多,港英政府于年初撤銷抵壘政策,再不能辦理身份證,一旦被查到,立即抓捕送回. 盡管這樣,隱性埋名做黑工的偷渡客仍有. “老家親戚都還在?”賀喜與他閑聊. 他道,“阿爸年前去世,阿媽還在...” 他講老家風(fēng)土人情,有哪些故人還在,哪些已去世,埋葬在哪里,粱美鳳不停附和,熱淚盈眶. 賀喜垂眸,若有所思. 午飯,莉迪亞做粵菜,擺滿桌. 賀喜笑吟吟,“表哥,隨意吃菜,當(dāng)自己家.” 有rou有魚還有蝦,比過年吃得還豐盛.他吞咽口水,竭力克制不太丟臉. 粱美鳳起憐心,不住為他夾菜,勸道,“多吃些,沒外人.” 阿飛埋頭大口吃,不忘四下看,問賀喜,“表妹,聽阿姑講你生了兒子.” 賀喜笑,“是兒子,在睡覺.” 她話音才落,馬姐抱睡醒的禮仔下樓.禮仔有一點隨了客晉炎,喜歡粘媽咪,睡覺起來一定要看到賀喜. 大眼里包淚,他軟軟趴在賀喜肩頭,好奇打量家中陌生人. “禮仔,喊舅父.”賀喜揮禮仔胳膊. 他仍好奇,少了平時活潑,乖乖靠在媽咪懷中吃手指. 阿飛笑贊,“虎頭虎腦,好生可愛.” 飯后,阿飛有意抱他,朝禮仔拍手,可禮仔極不給面,撇開頭轉(zhuǎn)撲在賀喜肩上. 賀喜作無奈狀,“他是這樣啦,認(rèn)生.” 阿飛笑,憨憨模樣,“以后多走動見面,他認(rèn)識我該好些.” 他倒是主動.賀喜只笑不接話. 阿飛走后,粱美鳳感慨多多,“許久沒回,快記不清了,阿飛問我回不回...小囡,阿媽想回去一趟看望他們.” 客大少消息靈通,叫阿飛的人才上薄扶林山道,便有人去查他底細(xì).晚上,一份資料送他手上. “老婆仔,他是阿媽舅父的孫子.”關(guān)系復(fù)雜,客晉炎要繞暈,“和同鄉(xiāng)一起偷渡來港,在塑膠廠做拌料工.” 賀喜卻道,“可他與阿媽并無血緣關(guān)系.” 隔一條深圳河,儼如兩個國家,即便客晉炎有心查他,也不能肯定查到的是真. 客晉炎沉思片刻,“老婆仔,我讓人盯住他.” 賀喜忙道,“先別打草驚蛇,看他想做什么,他有意讓阿媽跟他回大陸.” “阿飛講你阿公要遷墳,阿媽想回去看看.”粱美鳳當(dāng)他是真的親戚,沒往別處想. “阿媽,他不是我表哥.”賀喜神色嚴(yán)肅. 粱美鳳愕然,“小囡...” 母女二人共計一番. 白日里,粱美鳳照常與阿飛來往,賀喜亦殷切切邀他來家中做客,私下里又聯(lián)系林sir. 阿飛察覺時機已到,再來薄扶林山道做客時,對賀喜道,“表妹,你帶禮仔一起回去可好?為你阿公遷墳,隨便幫睇風(fēng)水,也算表孝心.” 賀喜笑,反問,“表哥知道我會睇風(fēng)水?” 阿飛神色幾變,聲音小了些,“聽阿姑提過.” 粱美鳳半身作抖,幾欲發(fā)火,想錘死眼前后生仔,看著憨厚可愛,原來是頭中山狼. 賀喜朝粱美鳳遞眼. 粱美鳳按捺怒氣,轉(zhuǎn)笑道,“阿飛講的是,小囡從未見過你阿公,該和我回去給阿公磕個頭.” “還有仔仔.”阿飛提醒. “是是是,仔仔也該見他太公.”粱美鳳附和. 賀喜唯唯,聲音細(xì)細(xì),“聽阿媽的.” 阿飛心中滿意,憨笑,“有同鄉(xiāng)要回,和他們一起,灣口岸夜里有船???” 據(jù)阿飛講,他無身份證,來時偷渡,回去也要偷回. 深圳河灣一帶有“蛇頭”,除了接偷渡生意,兼販“生豬”. “做的是見不得光勾當(dāng),不好跟去太多人的.”阿飛道,“有同鄉(xiāng)租了van仔,天黑時來接你們?nèi)バ陆?” 粱美鳳母女深表理解,賀喜道,“我只帶莉迪亞回去,她幫看禮仔.” 阿飛看一眼膀大腰圓的莉迪亞,暗嘀咕,死番婆太壯,到時搬運也不好搬. 勉強應(yīng)下,對粱美鳳道,“阿姑,真不能帶多人,船小,裝不下.” 粱美鳳聽他的,“只帶一個,不多帶.” 尖沙咀茶樓里,賀喜隨手拔下一根頭發(fā),纏在紫符上,折成三角給林sir,“這次要麻煩林sir了.” 林sir擺手,“誒,保護(hù)港地市民人身安全,是我職責(zé)所在.” 夜里十點,阿飛來接,沒看到保鏢尾隨,這才放心,開車載她們?nèi)バ陆? 賀喜不掩驚詫,“表哥,你會開車?” 他語滯,然后道,“以前當(dāng)過兵,在部隊學(xué)會.” 賀喜不再講話. 夜色墨黑,越往新界開,車越少.阿飛時不時查看倒車鏡,沒有看到可疑車輛尾隨,他更加放心. 抵達(dá)灣口岸時,已是凌晨. 有不大不小輪船???阿飛的同鄉(xiāng)在等,似乎十分不耐. 見他們下車,催道,“快點啦,拖累我們時間!” 阿飛的同鄉(xiāng)個個人高馬大,肌rou鼓鼓,看起來十分孔武. 粱美鳳這才感到害怕,瑟瑟作抖,下意識摟緊懷中禮仔.莉迪亞膽大,挺起胸脯,擋在賀喜前,好似護(hù)崽母雞. *** ☆、 99|16號一更 昔日憨厚后生仔,收了笑之后原來是一臉橫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