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啊,是啊?!?/br> 作者有話要說: 歌詞來自王菲的《曖昧》 ☆、c13 正月初九的早上,隱約聽見手機在震動,意識逐漸清醒,除了外邊街道上又有幾聲鞭炮響,手機堅持不懈的震著,梁霜影艱難的爬起來,桌上的手機已經偃旗息鼓。 是俞高韻的電話。她沒有及時回撥,而是點開了未讀的微信消息,昨天夜里俞高韻發(fā)來的幾條語音,他說班里一群人搞聚餐,過年了大家一起出來吃吃飯、唱唱歌,時間就是今天。 一旦有關俞高韻,梁霜影就忍不住去回想,孟勝祎向她投來的那個復雜的眼神,好像說著,虧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個瞬間,沒有當頭棒喝那么嚴重,就像翻開過往的日記,不再囫圇吞棗,看見了點細枝末節(jié),又慌里慌張的合上,背過身去,繼續(xù)假裝自己不知道。 孟勝祎當時還說,你就是跟他來一腿,也沒什么不好的,雖然她的用詞很奇妙,但是校園言情男主角的臉,以及他的家庭背景——俞高韻的母親至今未婚,經營一間小小的日雜店,卻與孟勝祎的家在同一個住宅區(qū),地段繁華,還是高檔復式公寓。 這些足以引出小半本言情故事,確實容易蠱惑青春期的荷爾蒙,去想著「也沒什么不好的」。 聽完幾段語音,俞高韻又來了電話,大概是猜到她沒有看微信,說的跟微信里別無二致。梁霜影拒絕說,今天不行,今天她跟孟勝祎約好了。 “孟勝祎?她不是去巴厘島了?” “你怎么知道?”她脫口而出。 “……她發(fā)了朋友圈?!?/br> 她猜測說,“可能……臨別前最后的一餐?!?/br> 他感覺莫名其妙,什么最后一餐,她又不是走了不回來。可是,梁霜影挑明了說,俞高韻,我一直都沒空。 他默了會兒,甕聲甕氣的說,那我知道了。 梁霜影不是隨意找的借口,說了要去巴厘島的孟勝祎,真的是昨天晚上,突然約她今天一起出來,喝咖啡。 但是,坐在購物中心外廣場的咖啡店里,梁霜影點了杯檸檬茶,而約她的人似乎是迷路了。半個小時前,孟勝祎就說著,只差一個手扶梯的距離,這會兒又打電話來,非常生氣的說,這么難找,什么狗屎咖啡店! 梁霜影冷靜的回了句,“只有貓屎咖啡,沒有狗屎咖啡?!?/br> 孟勝祎找到這間「狗屎」咖啡店的時候,她已經快用餐盤里的紙,折出一個動物園了。 天寒地凍,孟勝祎穿著包臀呢短裙,和高筒靴之間隔著白花花的皮膚,進來就說要到室外坐著。看了一眼她頹廢的神情,那眼線都是歪的,梁霜影默默穿上了外套。 她的鞋跟不高,敲著地又特別響,拖來兩張干凈的椅子,坐下,翹起腿,從近似皮草的外套里掏出一盒煙,對梁霜影說,“我會抽煙?!?/br> 沒回應,孟勝祎又問,“所以你介意嗎?” 原來是出來抽煙的,還很有公德心??闪核跋雴柕氖?,“你怎么了?” 她沒回答,低頭點了煙,一口接一口,沒有什么美感,發(fā)泄似的,吸氣的時候臉頰凹陷很多,吐出來的煙很少,都進了肺里。 直到,環(huán)繞著購物中心跑的觀光小火車,囂張地唱著童謠,從眼前開過兩輪了。 終于,孟勝祎說,“我爸媽要離婚了?!?/br> 梁霜影以為自己聽見了她的哽咽,她又忽然笑了聲,“現在他們連架都不吵了……” 好一會兒,孟勝祎都擰著頭不看她,一根煙抽完,掐了,又點一根,說著,“不要相信男人的話,都是屁話?!?/br> “他們說愛你的時候,是真的愛你,但是不愛了,也是真的不愛了。”可是,大部分男人會因為愧疚,而不告訴你。 這一番看破紅塵的話,從她嘴里聽到,有點別扭,就像她超齡的成熟打扮,又不那么矯情。 這個時候,收到了他的信息:「發(fā)個地址?!?/br> 梁霜影愣了下,回道:「什么地址?」 他問:「你在哪兒?!?/br> 孟勝祎狡黠地挑了挑眉,“就是他吧?” 她接著識破,“上次讓我跟你媽那兒打掩護的……” 梁霜影默認了。 “談吧談吧,多好啊,我也想找個人談……”孟勝祎好奇的問道,“你們怎么認識的?” 梁霜影扯開說,“剛才不是還說男人不靠譜?我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想談戀愛結婚了。” 她倆眼睛睜圓,正經的說,“談戀愛和結婚是兩碼事兒?!?/br> “減肥,今晚吃沙拉?!泵蟿俚t這么說著,屏息收腹,摸了摸自己的腰圍,不滿而困惑的盯著她,你怎么這么瘦?每天不吃飯? 梁霜影實話說,“你思維跳得太快,我沒跟上。” “我認真的,過年胖十斤,我新買一條裙子還沒穿呢!” 梁霜影回想了下,說她的三餐基本都有,不怎么按時吃,晚上不太冷的話,會綁負重出門跑步,回家壓腿拉筋,每周起碼兩節(jié)舞蹈課,課下自己復習,算是運動了。 孟勝祎有些怔愣,指間的煙灰都掉了一大截,聽著就腰酸背痛,“晚上我去hupop蹦迪消耗能量,哦,凌晨兩點之前,要是我沒有給你發(fā)信息,你一定要給我打個電話,讓我回家。” 那么長的一句話,好像可以理解成——我就剩你了。 梁霜影知道,她們熟識的時間并不長,不可能有那么深的羈絆,大概是無人可托付了。她越來越覺得,過日子,就是所有人都在努力的粉飾太平。 冬逝之后,七月盛夏,好像剛剛聽見蟬鳴,就被落下的樹葉帶走。四季每年都是相似的,一歲一榮枯,唯有人事變化萬千,比如,孟勝祎的爸爸,給她找了位‘新阿姨’,初次交鋒,電光火石,段位太低,斗不過人,放棄抵抗。 再比如,去年里,溫冬逸每隔一兩周,就會來這兒一趟,梁霜影以各種理由出門,有時候撞上舞蹈課,得向老師請假,一次兩次還行,三次四次她自己都覺得過分,因此,舞團老師心里對她的評價是一落千丈。 今年他們第一次見面,也是正月初九。 那輛車就停在小區(qū)正門外,大搖大擺。梁霜影一上車就讓他快點開走,怕被熟人撞見,可不能小瞧社區(qū)大媽的八卦嗅覺。 溫冬逸扶著方向盤,不著急踩油門,側過身看著她,“來,先說兩句好聽的?!?/br> “為什么?” “拜年啊?!彼荒樌硭斎?。 她很不耐煩,“恭喜發(fā)財,紅包拿來?!?/br> 小姑娘朝他伸出兩只手,玩笑著敷衍,沒曾想,他真就拿出一份紅包,放在她手掌上。 梁霜影怔怔地收下,再用手托著紅包掂了掂,隨之開懷笑起來。 溫冬逸既不解,又笑著,“有這么高興嗎小財迷?” 她笑的是,“別人都是紅包,你這是磚頭吧……” “磚頭還不好?” 他們一路聊到了綜合體商場,距離晚飯,時間尚早,直接坐電梯上了影城,選了一部快下檔的《一代宗師》,要應景,買了一桶爆米花。 不是都說,黑燈瞎火,碰碰小手。 電影是好的,很抓人,詩意寫武俠,孤獨感更甚。但是因為溫冬逸半道出了影廳接電話,間接影響了她的興致,結果看完了,只記住了那一句——葉底藏花一度,夢里踏雪幾回。 梁霜影隨著散場的人群,走出昏暗的影廳,找到那個背對著她講電話的男人,高挑的身形,寬平的肩,駝色的長大衣,遮到了膝蓋下。 “……你們現在真是糟糕到我已經沒火氣了,報不上來具體數字就不要報了,費這勁干什么,明兒一人一封紅包,年后都不用來了?!?/br> 他掛了電話,轉過身來,就看見了她,抱著一只空的爆米花桶,特別單調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就特別合適,像杯捂不熱的冰水。 溫冬逸表情來不及轉換的頓了下,然后恢復平常,“火鍋?” 她淡笑著點點頭。 火鍋店門前掛著兩只大燈籠,木頭和紅紙的搭配,格外喜慶。他們眼前一張四方方的桌子,旁邊有個戲臺子,臺上木雕的藻井經不起細瞧,大概就是個裝飾。 桌上擺滿了菜,葷素搭配,圍著一口大鍋,鴛鴦色,很快就滾了湯,蒸汽從鍋里一股股地騰起。 溫冬逸對她招招手,示意她轉移到他身邊的位置,她坐下,才說,“煙都往那兒跑?!?/br> 開涮之前,梁霜影三兩下扎起頭發(fā),又把袖子一擄,露出兩截雪白纖細的小臂,夾起一筷子血色的rou片。 可能是燈光的原因,溫冬逸的那張臉,蒼白而俊朗,眼底一層淡淡的青色。梁霜影裝作不經意的瞄了幾眼,“怎么你放假玩得很開心?”看著就是沒睡好的樣子。 “當老板的哪里談得上放假?!彼斓臓C熟了一勺羊rou,用胳膊擋開她的手,都倒進了她的碗里。 “下周三、五、六,還有下下周的三五六,你都別來找我,我要練舞的,開學就要統(tǒng)考了。” 這么著,溫冬逸顯然不太理解,她又說,“我是舞蹈類藝術生,要經過省里的統(tǒng)考,省考過了有合格證,然后才能參加院校的考試?!?/br> 他了然的揚了揚下巴,“好好考,實在考不上跟我說一聲?!?/br> “然后呢?” “然后我可以安慰你幾句?!?/br> 她假笑著比了個大拇指,“給你點贊?!?/br> 梁霜影喜歡辣的,幾乎不怎么碰白湯,嘴唇吃得艷紅,她皮膚又白,怪好看的。他抬手,將她臉頰的發(fā)絲別到耳后,這般親密的舉動,她該吃吃著,習慣了似的。 她吹著一根青菜,眼睛瞅著他問,“你晚上幾點走?” 溫冬逸作勢的皺眉,“終于跟我呆膩了?” 梁霜影抿了抿嘴,“我是想說,如果你時間沒那么趕,陪我逛逛商場,我朋友后天生日,想給她買個禮物?!?/br> 她低下眼睛,不想瞧他的嘀咕著,還呆膩呢,一年見了幾次面?也就比牛郎織女強點兒。 溫冬逸苦笑,“又叫我別來,又嫌我跑得不夠勤快,你倒是給個準話?” 梁霜影將這根青菜咽下,還要沉思了一會兒,才說,“等我考完你再來?!?/br> “好?!彼现L音說,語氣那么縱容,仿佛把她捧著,疼著,她說什么都可以。 她不記得在哪兒讀過一句話,你永遠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個會先來。 所以,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她只想活在當下。 ☆、c14 年味正濃,不是繁華地段,晚上仍然人潮如織。溫冬逸折身坐進車內,即刻關了電臺,將一杯咖啡放在排擋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