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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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這些話若是從旁人口中吐出,自然不可信,可那個人是瑩貴人的貼身姑姑,她說的,沒人不信.”宛瑤目光落在景馨身上,看著虛弱的景馨,一字一頓的說道:“是貴妃,鈕祜祿冬晴.” “貴妃?”如姍幾乎驚呼出聲,碧阮則是真的驚呼出聲,發(fā)覺自己的失態(tài)后,立刻用錦帕捂住了自己的嘴. 如姍與宛瑤都沒理會碧阮,裝作沒發(fā)現(xiàn)她的失態(tài),如姍壓低了聲音問道:“你有證據(jù)?” 宛瑤搖了搖頭,眼神飄忽的看向楠木小幾上的三足鎏金香爐,香爐里有淡淡的熏香繚繞,壓制著那散不去的血腥味. “瑞汐前陣子來找過我,想要我?guī)退榇蟀⒏绲氖聝?我拒絕了,不過十幾日,大阿哥的事情就被翻出來了,這世上,哪里會有這么巧的事情.”宛瑤瞇著眼睛說道:“你不覺得貴妃方才的表現(xiàn),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都拿捏的剛剛好嗎?” 宛瑤露出冷漠的笑容來:“沒想到,貴妃也有心虛的這一日.” “你......是說,大阿哥,五公主,六公主她們,但是貴妃的七公主也死了啊......”如姍說著. “只有真正下手的人,才能將所有的細枝末節(jié)都對上,謊言編造的天衣無縫,貴妃的七公主是因何而亡我不知,但想來大阿哥的事,非她莫屬,否則她不至于如此心急的找替罪羊.”宛瑤默然片刻,輕輕的撫了撫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道:“等過幾日,皇上得空,我要與皇上說一說這些事情.” “倒也不急,慢慢來,你也歇歇吧,還懷著身子呢.”如姍說完,站起身來道:“我受不住了,先回永和宮了,景馨她......” “等景馨醒轉(zhuǎn)再說吧,我去東次間瞇一瞇也成.”宛瑤說著,看向哭泣的碧阮道:“你跟著如嬪回趟永和宮,拿些你家娘娘換洗的衣物來.” 碧阮答應(yīng)的痛快,跟著如姍去了,如姍給了宛瑤一個安定的眼神,這才離開. 碧阮走后,宛瑤癱坐在一旁的羅漢榻上,景馨也睜開眼眸,看向宛瑤,宛瑤卻沖著她搖了搖頭,什么也沒說,不一會兒功夫,綠豆默默走了進來,壓低聲音說道:“如娘娘所料,碧阮拿了景嬪娘娘的衣物,跟冉鳶碰了頭.” 宛瑤“呼”了一口氣:“讓容嬤嬤盯緊了承乾宮!” 及至夜深人靜之際,一抬不打眼的青色小轎,停在一處小院前,兜著帷帽的貴妃,出現(xiàn)在廊下. “這次的事情,是本宮思慮不周,沒想到那個陳德,竟然會揭發(fā)于你,害你至此,本宮心里很不是滋味.”貴妃的聲音在漆黑的夜色中聽來,很是低啞. 瑞春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跪在廊下:“都是奴婢沒有辦好差事,險些讓貴妃娘娘身陷險境,都是奴婢的不是.” 此刻的瑞春,比在慎刑司還要害怕,沒人比她更清楚,大阿哥是怎么死的,五公主,六公主是怎么死的,甚至......連七公主......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一個沒用處的人,貴妃是不會留下的,更何況,她知道那么多貴妃的秘密:“娘娘放心,奴婢就算是被折磨致死,也不會說半句有關(guān)娘娘的事兒.” 夜色中,突然安靜了許多,瑞春恨不能抽自己一嘴巴,這樣的話說出來,怎么聽,怎么都像是威脅. 貴妃不過是沉默了片刻,瑞春就像是經(jīng)歷了一世那般漫長,終于聽得貴妃張口說道:“你伺候了本宮這么久,對本宮有多忠心,本宮又豈會不知?這是五百兩銀票,你拿著,順著角門出去,自然有人接應(yīng)你出宮去,到了宮外,你更名改姓,好好過活吧,也不枉費你我主仆一場.” 瑞春身子一僵,急急叩頭道:“奴婢不能出宮去,奴婢已經(jīng)毫無用處,豈能再給娘娘添了煩擾?奴婢是要犯,若被人察覺奴婢出逃,貴妃娘娘該如何自處?娘娘大恩大德,奴婢無以為報,就......就讓奴婢死在宮里吧.”別死在宮外...... 貴妃徐徐轉(zhuǎn)身,聲音溫柔至極:“本宮已經(jīng)安排了死尸替你,承乾宮的瑞春已經(jīng)死了,你走吧.” 貴妃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瑞春在原地跪了良久,方才往角門處去,果然,那里站著一個高高瘦瘦的人,將腰彎的很低,很低,提著一個昏黃的燈籠...... 貴妃并未走遠,只是回到軟轎里坐著,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過去,就有人來回稟:“娘娘,人已經(jīng)出宮去了,外頭的事兒,和大人自會處理妥當(dāng).” “恩.”貴妃不輕不重的應(yīng)了一聲:“陳德帶過來了嗎?” “回娘娘的話,就在廊下候著,不過這等小事,哪兒用得著娘娘出手?奴才處置了便是.”轎外的人諂媚說道. “不必,出了一個瑞春,本宮已經(jīng)累了,還是親力親為的好,免得有人陽奉陰違,倒讓本宮收拾這爛攤子.”貴妃聲音里帶了幾分慵懶,不過片刻,就有人將陳德領(lǐng)到了貴妃的軟轎前. 青色纏著銀絲線的轎簾打起來,陳德就見里頭坐了一個如同菩薩一般的美人,還未細看,就被人打了后腦勺:“看什么看?貴妃娘娘的容顏,豈是你能冒犯的?” 陳德這才把面前的人與今日見到的那位雍容華貴的女人聯(lián)系起來,忙的磕頭道:“奴才給貴妃娘娘請安,貴妃娘娘金安.” “他鮮少見了宮中主位,被嚇得忘了禮數(shù),也是正常,你們莫要太兇,嚇壞了人,可怎生是好.”貴妃吐氣如蘭,慢條斯理的說道. 外頭的人,齊齊應(yīng)諾,這讓陳德很是云里霧里,不知發(fā)生了何事. “本宮知道,你也是無辜之人,瑩貴人拿了你的家人威脅你聽從她的吩咐,如今瑩貴人已死,本宮原想將你的家人救出來,放你們出宮去團聚,不想......候佳氏一族,竟是殺害了你的小兒子,本宮無能,只救出了你的大兒子......” 陳德沒想到,自己落到這步田地,竟是連兒子也沒保住,當(dāng)即嚎啕大哭不止,好在這位置偏僻,才沒有招來了人. “閻王叫人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本宮已經(jīng)盡力而為,慎刑司這廂也會安排了死尸替你,你趁著夜色盡早離開吧,真正要害人的人,是瑩貴人,你們這些底下人著實無辜,本宮為三阿哥積福,不忍看這么多的冤孽.”貴妃似是疲累至極:“瑞春也是被瑩貴人利用的可憐人,她前腳才離開,你也別耽擱了.” 貴妃說完,命人放下了轎簾,很快在夜色中消失了. 有人拉扯著陳德起身,沿著瑞春的舊路往宮外去,哪知道,才出了宮,就見幾個黑衣人拖著一人,從暗巷中出來,陳德匆忙躲避,聽得那幾人低語道:“你去回稟皇上,就說瑞春已死,這會兒就等著陳德出來了......” *** ? ☆、 第79章 城 瑞錦無聲無息的出現(xiàn),跪地低語道:“回稟貴妃娘娘,陳德已經(jīng)上鉤,他的大兒子只知道翊坤宮的純嬪.” 貴妃鈕祜祿氏斜倚在美人榻上,閉目養(yǎng)神,慵懶道:“辛苦你了,你果然比瑞春能干的多.” 瑞錦的笑容還沒有爬上眼角,就聽得身后有一股勁風(fēng),匆忙轉(zhuǎn)頭間,就見一個宮女撲了上來,她手中的匕首閃過一抹寒光,如同黑白無常的勾魂索,不過瞬間,瑞錦就失去了生氣,死不瞑目的癱倒在地. 貴妃直至此刻方才睜開了眼眸,端起一旁的茶盞輕抿:“只可惜,一開始就跟錯了主子.” 冉鳶擦拭干凈匕首上的血跡,沖著身后一擺手,便有兩個粗使太監(jiān)走了進來,冉鳶將那匕首塞入瑞錦的手中握緊,方才退回了原位. 貴妃淡淡的掃了那兩個太監(jiān)一眼說道:“將人送去景陽宮吧,她對瑩貴人那么忠心,自然要去瑩貴人的黃泉路上陪伴.” 貴妃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留著瑞錦,讓瑞錦替代瑞春的位置?呵,她才不會留下一個可以威脅她的宮女. 兩名太監(jiān)將人拖走后,冉鳶細致謹(jǐn)慎的將暖閣里的血跡擦洗干凈,又換了熏香,“噗通”跪在貴妃的腳踏前,磕頭道:“還請貴妃娘娘庇佑奴婢.” 貴妃滿意的看著眼前的冉鳶,是了,她不需要一個可以威脅她的宮女,但若是她可以拿捏的宮女,那就另說了. “起來吧,本宮身邊也的確是缺個人伺候,那些新來的小宮女,哪兒比得上你們這些經(jīng)年的老人呢?”貴妃伸出纖長白皙的手來,冉鳶立刻伸出胳膊,給貴妃搭著,攙扶貴妃起身. 貴妃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松開了手道:“去換身衣裳,這股子血腥味,還真是難聞.” 冉鳶不敢耽擱,躬身而退. 第二日一早,宛瑤坐在架子床前,端著一碗小米粥,要喂景馨用膳. 景馨被碧阮攙扶著,在架子床上坐了起來,后背墊著兩個大迎枕,唇色蒼白道:“jiejie,你別這般,昨日之事,我雖昏著,卻也聽得真切,事情怪不得jiejie,jiejie無須自責(zé),要怪,也要怪我自己不謹(jǐn)慎,怪我沒福氣,我自己都不知自己有孕......” 看到景馨落淚,宛瑤呆愣愣的看著,卻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來. 宛瑤捧著那碗小米粥,仿佛自己的心,也隨著那碗粥,慢慢的涼了...... 碧阮忙道:“純嬪娘娘,我家娘娘正傷心著,您別往心里去,還是我來喂我家娘娘吧.” 宛瑤手中的小米粥還沒遞過去,就聽得一聲...... “娘娘,不好了!”綠豆飛奔而入,額頭上有大滴大滴的汗落下來:“皇上在景運門遇刺.” “什么?”宛瑤站起身來,景馨也險些從床榻上滾落下來,焦急追問:“皇上怎么樣了?” 綠豆顧不得抹汗:“皇上無礙,定親王將陳德斬了.” “陳德?陳德不是在慎刑司嗎?”宛瑤帶著些茫然問道. “回娘娘的話,陳德從慎刑司跑了,這個......這個不是最重要的.”綠豆快哭了:“陳德的兒子說,陳德的兒子說,說您是幕后主使,是您......害得他們父子至此的.” “這是什么話?難道有人自己害死自己的嗎?”景馨被碧阮托著身子,擔(dān)憂的看向宛瑤. 宛瑤在聽說颙琰無礙后,就平靜了下來,面沉如水的將小米粥放到楠木小幾上,帶著自嘲的笑意說道:“因為如今落胎的人不是我.” 景馨柳眉輕蹙,掙扎著道:“當(dāng)時情景,沒人比我更清楚,若不是我誤打誤撞,那燒餅還不知會落入誰的口中,我去解釋.” 景馨說著,撩開海棠紫的錦被,就要下榻,卻被宛瑤攔住了:“你好好躺著,她是沖著我來的,不拘你與紫菡怎么說,有陳德刺殺皇上在前,這件事情都不可能輕松揭過.” 若只是后宮爭斗,倒也罷了,可牽扯了刺殺皇帝,這是抄家滅族的大罪,貴妃果然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定要鎖人咽喉,直取性命. “如今可怎么是好?”景馨抿唇道:“那......那我去求皇上,皇上那樣寵愛你,定不會相信這樣的供詞.”景馨依舊掙扎著要下了床榻. 宛瑤伸手?jǐn)v扶著景馨,與碧阮說道:“你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些去準(zhǔn)備軟轎,接你家娘娘回去?難道要你家娘娘與我一同死在翊坤宮不成?” 宛瑤一聲厲喝,碧阮才手忙腳亂的跑了出去. “景運門,是禁門,自親王以下,文職三品,武職二品以上大員以及內(nèi)廷行走各官所帶之人,只準(zhǔn)至門外臺階20步以外處停立,嚴(yán)禁擅入.”宛瑤目光幽深的看向景馨:“在紫禁城的中心行刺皇上,看來這些護衛(wèi)軍都是擺設(shè)了.” 景馨沉吟道:“看來是有人故意放了陳德在那兒......” 綠豆守在門口,輕喚了一聲“娘娘”. 宛瑤微微頷首,婉聲吩咐綠豆道:“軟轎準(zhǔn)備好了沒有?好生將景嬪送回永和宮去.” “景馨,原本你晉了位份,可以獨居一宮,但宮中不太平,你與如姍在一處,我還放心些.”宛瑤垂下頭來,拉著景馨的手,用力的捏了捏:“這次是我對不住你,若是這輩子報不了,我下輩子定會還你.” “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與我說這個.”景馨紅著眼睛:“不然讓如姍去太上皇那說說看......” 宛瑤搖了搖頭:“如今陳德的兒子,紅口白牙的說這些,等于罪證確鑿,再沒有更有力的證據(jù)時,一切都是枉然,如姍有分寸,你聽她的,別為了我的事兒,牽累了你們便好.” 碧阮飛奔而入,軟轎安排的快,事情緊急,宛瑤不肯再與景馨多言,打發(fā)綠豆,豌豆趕快將景馨送出去. 待人都走安生了,花嬤嬤守著宛瑤,輕聲撫慰:“娘娘別著急,別著慌,只要您肚子里這個還在,誰也不能奈何了您,您可千萬穩(wěn)住了心神,咱們來日方長.” 宛瑤由花嬤嬤攙扶著,重新進了暖閣,低聲問道:“容嬤嬤還沒回來嗎?” 花嬤嬤搖了搖頭,又低聲嘀咕道:“容嬤嬤怕有個萬一,所以先去膳房領(lǐng)了不少米面rou油,剛剛安頓妥當(dāng),才又出去的,如今就看皇上那邊了,只不過,貴妃這招實在是太狠了,竟然敢刺殺皇上.” 宛瑤聽說一切都安排妥當(dāng)了,徹底的松了口氣,踹了花盆底,往架子床上一趟,也顧不得上頭還有一床厚厚的錦被,就把自己埋了進去:“哎呦,可真真是累死我了,我昨個兒差點兒忍不住,就跟景馨躺一塊兒了.” 花嬤嬤忙的給宛瑤松筋骨,不許宛瑤自己隨便按揉,不客氣的扒拉開宛瑤的rou爪子:“哎呦,姑奶奶您快別動彈了,您這才一個來月的身子,可經(jīng)不起您這么折騰.” 宛瑤聽得笑嘻嘻的,瞇著眉眼打了個滾:“嬤嬤你別說,折騰這么一回,我聞著rou腥味都不反胃了,這會兒覺得可饞了,想吃炸醬面,就是rou丁切得小小的,一口下去,全是rou汁的那種.” “那敢情好,等容嬤嬤回來,就給您做,要不您趁著這會兒瞇一瞇?老奴琢磨著,這場戲怕是又要唱到半夜了.”花嬤嬤怕宛瑤盯不住. “那怎么能成?”宛瑤第一個不答應(yīng),從錦被里頭爬了半天,才坐起來:“我這戲的前半段都唱完了,就等著后面這場大戲呢,我要是不去瞧,不是白費了我那么多的眼淚?” 宛瑤指著自己的rou泡眼:“嬤嬤你瞧瞧,我都哭成兔子了.” 花嬤嬤內(nèi)心糾結(jié)的看了眼自家主子,起先孕吐,就跟干癟了的橘子是的,又熬了這么一夜,眼底烏青,眼皮子也是腫的,實在有點......不忍直視. “娘娘,您真的要這個模樣去乾清宮?這可是您頭回見外頭的朝臣.”花嬤嬤覺著吧,人要臉樹要皮,自家娘娘這個樣,帶出去,額,有點丟臉. 宛瑤兔子眼微瞇,嘟著嘴不滿的說道:“嬤嬤,我這身段,也不是一兩天了,你不能這么埋汰我.你現(xiàn)在不讓我去乾清宮,這等于讓我干了活,不給我工錢,這樣不好.” “可是......先頭朝臣們都知道,您‘小產(chǎn)’過......”花嬤嬤摸著良心,覺得還是得提兩句舊事. “嬤嬤,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說好了,再也不提那回‘小產(chǎn)’了!”宛瑤氣沖沖的,盤腿在架子床上一坐,預(yù)備花嬤嬤再說,她就用楠木小幾上的小米粥,把花嬤嬤嘴堵上. “娘娘,奴婢不提,但是......朝臣們都知道,皇上是在儲秀宮便寵幸了您的,您好歹捯飭捯飭再去,給皇上留點臉面不是?”皇上那么急色,寵幸的了娘娘,即便不是國色天香,也不能跟破落戶似的吧. *** ☆、 第80章 城 宛瑤沒吃東西,實在提不起精神來,當(dāng)真瞇了一會兒,不過睡了小半個時辰,就聞到濃郁的rou丁香氣,眼睛打開一條縫,就見容嬤嬤笑瞇瞇的守在床榻邊:“娘娘,剛出鍋的炸醬面,用五花rou炸的rou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