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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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著?!背踔ゾ芙^道。她僅僅把斗篷圍得緊些,“長話短說,明天跟我回家。” 回家?明芝一笑,“家里歡迎我?” 初芝抬起下巴,“一碼歸一碼,你闖的禍讓家里賠掉一半家產(chǎn),可你還是季家女?!?/br> “要是我不跟你走?” “你能做什么?我們季家可容不得女兒在外面胡作非為。”初芝本想說作jian犯科,又不忍把這個詞用在明芝身上。“你的錢來路正當(dāng)嗎?就算一時有,保得住長久有?還不跟我回去,你要任性到什么時候?” 身后燈火輝煌,初芝雙眼明亮如星。 明芝相信初芝,她是真心叫她回去。 家里對她再不好,也沒讓她凍著、餓著。 明芝伸手替初芝拉上風(fēng)帽,一邊說,“快進去,別受寒。怕我壞了家風(fēng),以后我不姓季就是。天涯海角,何處都可以做我的容身之地,不用替我擔(dān)心?!彼嫘那獬踔サ囊馑迹f的卻是心里話。 “為什么不回家?怕受罰?”初芝的語氣咄咄逼人,直問到她臉上,“放心,爹已經(jīng)不生氣。比起其他,他更在意你的生死,畢竟你也是他的女兒?!?/br> 是嗎?明芝怔了一下。但那是不夠的。她要進去,再呆下去真要傷風(fēng)了。 門一開,溫暖而混濁的空氣撲面而來,音樂聲、歡笑聲此起彼伏,明芝一把拉住初芝往里走。 在那么多吵雜的聲音中,初芝清楚地聽到明芝的話,“到你能夠做自己的主的時候,我就愿意回家?!?/br> 這算什么話?!初芝皺起好看的長眉,打算駁斥meimei的胡說八道。 還沒開口,兩個婦人和一個孩子從過道那頭過來。她們像一道無形的屏障,把她和明芝隔開,她是嬌生慣養(yǎng)的大小姐,而明芝卻是她們的主心骨。 她們熱熱鬧鬧地離開。 回家的路上,寶生嘰嘰喳喳學(xué)說電影。明芝聽了一會,忍不住心思飄到別處:徐仲九人呢?他是不敢見她,還是不想見她? 第七十三章 徐仲九在等一個結(jié)果。 他不怎么在意,因為按照對明芝的了解,那個結(jié)果顯而易見。她可愛的小腦袋瓜里,被灌輸了無數(shù)忠孝節(jié)義,即使叛出家庭,那些東西仍在。如同水底暗礁,它們穩(wěn)固地守在那,等待送上門的祭品。要是沈鳳書不是那么好,也許明芝還能下得了手;正因為他實在光明磊落,所以她只能回報以光明磊落。 庭院留著燈,照得屋里一些兒明多半兒暗,徐仲九坐在陰暗中,覺得自己和明芝是天生的一對還存著對光明的希冀,卻躲在黑暗中取利。夜是他們的保護色,他們游走其間,順暢如意。 婦孺四個回來了,女主人獨自上樓。 腳步聲越來越近,然后停了下來。 如何以面對?明芝不知道,她曾和自己三擊掌,發(fā)誓和徐仲九此生沒完。然而從無意重逢他的第一秒起,她心亂如麻,已經(jīng)變更無數(shù)次想法。所謂“提起當(dāng)年事,淚眼笑荒唐”,火與傷催熟她,教她學(xué)會忍受。 門緩緩開了,昏暗中兩人四目相對。 “回來了?!边€是徐仲九先開了口。 明芝微微一點頭,跨進去反手關(guān)上門。不出她所料,他在這里等著她。 “見過他們了?”徐仲九站起來。 “見過了。你們來玩,順便勸我回家?”明芝語帶諷刺。 “縣長從南京來,我護送大小姐從梅城來,總得給他們歇息時間,緩過勞頓再出來見人。你以為他們都和我們一樣不講究?大小姐做不到哪?!毙熘倬泡p聲解釋,“勸你回家是他們的想法,我可不摻合?!?/br> “那如果我問你意見,你也沒什么想說?”明芝看也不看徐仲九,自顧自在桌邊坐下。 “別回去?!毙熘倬挪患偎妓鞯卣f。他在桌子另一邊坐下,從懷里掏出一疊紙,推到明芝面前,“以你的身手自保無虞,又有錢,何必回去看別人眼色。” 明芝拿起那疊紙頁,依稀辨出是契據(jù)之類,還有一張是支票,面額巨大。她皺眉,“什么意思?” “還你。難道我像會賴賬的家伙?”徐仲九笑道,“連本帶利,不要嫌微薄。” 明芝心安理得地收進。 徐仲九看著她,嘆了口氣,“我們這樣的人,錢來得雖快,但今天不知道明天,還是痛快些好,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免得明朝不知道去哪里找。你要恨我,不妨現(xiàn)在就打我一頓,不然忍了也白忍?!?/br> 明芝無聲翻了個白眼,很想嘲笑他是不是大難臨頭,以至于其言也善。新年不宜說不吉利的話,她無聲無息把這話又吞了回去,不過行動上絲毫不客氣。 握起拳頭,明芝一招黑虎掏心,直通通打在徐仲九胸口。他發(fā)出一聲悶哼,過了一會才又笑道,“一下不夠?!?/br> 話沒說完,明芝的第二下又來了,手刀劈在他頸間。 這回徐仲九不聲不響暈了過去。 好幾分鐘后,他昏昏沉沉爬起來,摸著脖子苦笑著問,“這么恨我?” “你去了哪里,怎么受的傷?”明芝原想把徐仲九綁成個大粽子,但動手之際發(fā)現(xiàn)他背上有傷,還很重。他是被人砍了一刀,傷口包扎得很好,不便拆開來細看。她打他的兩下,應(yīng)該讓傷口又裂開了,繃帶上慢慢沁出新鮮的血跡。 “我是勞碌命,做事哪有不受傷的?!毙熘倬培止镜?,“你給我端點吃的,我就告訴你?!?/br> 明芝剛要叫娘姨做事,徐仲九制止了她,“不要讓別人知道我在這?!?/br> “鬼鬼祟祟?!泵髦ゲ灰詾槿?,但還是動手調(diào)了杯奶粉,又拿了些糕點給他,“活該!”不必說,他守在這里,以至于沒進飲食。 燈光下徐仲九吃相像個孩子,唇角掛著糕點的碎屑。他三口兩口吃完一塊,又拿起一塊,拿的同時兼顧喝他的喉結(jié)一動一動,和吞咽聲互為響應(yīng)。 察覺到明芝的注視,他抬頭對她一笑,“我餓了?!?/br> 餓?不會自己找東西吃?活該! 明芝瞪著他,忍不住掏出手絹,狠狠地替他抹去唇角殘渣。 等他吃完,她不關(guān)心他的傷勢了,只冷冷問道,“你來干什么?”說要走的是你,回來的又是你。 “來看你?!?/br> “看過了,你可以走了?!彼侈D(zhuǎn)身,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干嗎和大表哥說那些?不怕被他看穿你的真面目。” “我給他看的一直是我的真面目,對你也是一樣??赡懿挥懭讼矚g,但我不想騙你倆,騙也騙不久?!毙熘倬盼兆∶髦サ募?,緩緩道,“我就是這樣的人,陰陽怪氣,詭譎多變。我告訴他那些,是想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這是我唯一可以為你做的。” 明芝鼻子一酸,硬著聲音說,“多謝你。何以見得我沒有別的機會!” “憑你不是容易改變的人。你要的人,一種是對你好的,錦上添花的不算,只有雪中送炭者才是。另一種就是不會逼你改變的,像我,我欣賞你的每一面,不會嫌你,也不會怕你?!?/br> “你沒逼我?!”明芝簡直要笑了,睫毛掛上了淚花。 “也許有推動你,但不好嗎?”他輕輕拉起她的手,按在她心口,“用你的良心想一想,是不是?” 他是如此善辯,她說不過他。她從齒縫里擠出聲音,“你走,別落在我手上。” 他在她頭頂輕輕一吻,溫順地說,“馬上就走。你過得不錯,我很高興,過陣子再來看你?!?/br> 他走得悄無聲息,卻瞞不過寶生的耳朵。明芝聽到輕輕的敲門聲,打開一看才知道是寶生,他挺著個小模樣殺氣騰騰,一揮手做了個手勢,“阿姐,你要不要留他?” 恐怕她說一聲要,他便會上刀山下火海。 明芝饒是柔腸百結(jié),也不由得莞爾一笑。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把寶生朝后轉(zhuǎn)了180度,低低地說,“快去睡覺?!?/br> 寶生不甘心,回頭說,“你下不了手,我?guī)湍?。?/br> 明芝沒理會,低喝道,“快去睡覺!” 小鬼頭,替大人cao什么心。 第二天,有人送來沈鳳書的信。信上寫了兩個人的姓名地址,說是若需工作,可找此二人幫忙。 至于初芝,竟然無聲無息,明芝猜她應(yīng)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在季家,初芝也不過是父母手上的棋子,身不由己。而明芝,寧可為這份自由,承擔(dān)未可知的風(fēng)險。除死無大事,她連死都不怕,還怕風(fēng)險? 這樣也好,明芝想,算對沈鳳書有了交待,和家里也是表明態(tài)度。徐仲九呢,她現(xiàn)在還沒拿準(zhǔn)該如何對他,但不要緊,過陣子他還會來,說不定那時她就想明白了。 等過完年,冬去春至,又是新的一年。 第七十四章 春雨綿綿,洗出堂前一片新綠。萬物勃發(fā),廊前掠過的飛鳥留下數(shù)聲輕鳴。 季太太沉著臉,舉起茶盞慢條斯理地喝茶。作為母親,她替自己的大女兒滿心抱屈,多好的孩子,才貌雙全,周到齊全。如果初芝仍在讀書,還不得整天發(fā)愁該如何推掉男同學(xué)的追求。全是家里耽誤了這孩子,一直想著要招婿,左揀右揀選中徐仲九,又遇到明芝這小賤人搞鬼,攪黃了婚事。如今誰不知道季家大傷元氣,家產(chǎn)少了近一半,吸引力自然不如從前。 如許心思,季太太臉上一絲都沒露出來。沒辦法,初芝年紀(jì)還小,向來心高氣傲,不是肯將就的人。孩子可以犯糊涂,做長輩的可得及時拗過來,不能跟著她熱血上頭。 初芝雙手交疊,規(guī)規(guī)矩矩放在膝上,眼神卻固執(zhí)地盯著地上,看也不看桌上的一張照片。她知道母親在生氣,擱從前她早滾在母親懷里撒個嬌,把怒氣先平了再說事。然而現(xiàn)在,不知怎么初芝失去了那份心境,她想自己是長大了。 明芝出走時炸掉季家的倉庫,出頭收拾爛攤子的是季祖萌和初芝。季祖萌心疼大女兒,原本不要她跟著,但初芝堅決不肯,她認(rèn)定自己負很大的責(zé)任,一是沒有察覺倉庫使用的真實情況,二來她自認(rèn)對明芝的那番話過于刻薄,導(dǎo)致后來的惡果。 她那時是怒了。蔣家和沈家兩對姐妹對她進行了私房話般的告密,讓她又氣又驚,加上打小不喜歡明芝,一旦有事,更加厭惡這個異母meimei,火頭上失了分寸。 大表哥不忍讓她下不了臺,事后才細細與她分說。只是她想不開,不愿意向明芝低頭道歉,沒想到明芝竟然會…… 初芝暗暗嘆氣,做錯事,自然要受到懲罰,所以再難堪,她也得去做。 季太太喝了小半盞guntang的茶,仍沒見到初芝放軟態(tài)度。她怎么能和自己女兒認(rèn)真計較,只好放下茶盞繼續(xù)苦口婆心,“又不是叫你立刻跟他成婚,不過見上一面,有什么難的?你整天跟著你爹在外面做事,從來不小家子氣,怎么就別扭了?” “姆媽,我還不想嫁,這樣見人沒誠意。” 季太太沒好意地說,“做生意貨比三家,姑娘家定終身更得鄭重,不見怎么知道面長面短是否趁心。萬一正是想要的那個,錯過了豈不是可惜。大女,你奶奶年紀(jì)不小,等著抱孫子呢!她拿你當(dāng)心肝寶貝,你忍心讓她盼了一年又一年?” 搬出季老太太,初芝不能不動。她拿起照片看著,好半天迸出句話,臉已經(jīng)漲得通紅,“這人好像有點地包天?!?/br> “真的?”季太太拿過來細看,果然從一寸的照片上找到了端倪。此青年男子雖然算得眉清目秀,但下巴微微外突,果真是個“地包天”。她失望地放下照片,“籮里揀花,越揀越花??上闫弑淼懿怀善?,不然倒可以親上加親?!?/br> 屋外細雨無聲,雖然已是初春,氣溫卻仍未大幅上揚。季太太失望之下,頓時覺出了陰寒。她扯了扯夾襖的衣角,嘟囔道,“不知多少天沒見太陽,人也要發(fā)霉了。你爹呢,今天怎么沒出去?” “他在前面見客?!背踔ズ喢鞫笠卣f。她怕說了來客是徐仲九,讓季太太又起雜念。 可惜,季太太心思敏捷,已經(jīng)自動聯(lián)系到他,“按你看,他和明芝真分了沒?” 初芝忍無可忍,嗔道,“姆媽!沒聽說好馬不吃回頭草?” 季太太不以為然,在她看來徐仲九也是受害者,至于一時昏頭想和明芝結(jié)婚誰還能不犯點錯?孤男寡女,又都在青春年少,難免的。既然他已經(jīng)想清楚,不再受沖動的迷惑,不如給他機會。說不定出過一次毛病,以后就對外來的誘惑絕緣,就像季祖萌,年輕時犯過錯,但從那以后一直是模范丈夫,知寒問暖。連生許多女兒,他未曾有過一句牢sao,婆婆看在兒子份上,也沒有發(fā)出任何怨言,人前人后都說她當(dāng)家辛苦。 不過她知道初芝聽不進去,輕描淡寫地只問其他,“他調(diào)到別的地方后倒是比從前閑了些,你大表哥有沒有跟你說具體是什么部門?”去年年末,沈鳳書把徐仲九推薦給從前的同撩,季太太等只知道是新建的一個局,成員多是青年精英,直接受委員長領(lǐng)導(dǎo),堪稱前途無量。 初芝心知母親旁敲側(cè)擊,用意無非仍是撮合。她心里厭煩,但知道把想法說出來只會惹得母親不悅,因此只是找了個理由退了出來。 走到廊下,正好傭人把徐仲九帶來的禮遞進來,初芝又是一陣惱怒,要不是他仍然這付殷勤模樣,季太太怎么會不肯歇了那條心。 她從小到大都是想到便做的性子,當(dāng)下也不去做他事,守在路上只等徐仲九。 “等我?”見到她,徐仲九一陣意外,“干嗎不進來,你看你頭發(fā)都淋濕了?” 初芝看了看周圍,“跟我來?!彼研熘倬艓У接^花樓。其時尚未到春暖花開,不過牡丹已有花苞,只等幾場春風(fēng)暖陽。 沒了被人聽去的擔(dān)憂,初芝開門見山,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以后你不要來我家了,我媽叫你做事,你推掉就是,我會替你解釋?!鄙匣丶咎珓e有用心,找了徐仲九送她去上海,害得初芝周身不適,若不是怕失禮,路上便想說這番話。憋到現(xiàn)在,她終于忍不住了,“還有那些禮物,更是沒必要,我家不短吃少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