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稱一代宮斗高手趙氏。

    趙湛從善如流地下臺階，他的親兒子雖然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卻也說不上個所以來一一皇帝給自己認不是了！那應(yīng)該，是自己占便宜了吧？溯兒遲疑地想。

    顏歡歡看破不說破，暗地里伸手掐了皇上的后腰一把，他皮嫩卻rou厚，被掐了神色怡然不動，甚至還有空搭住她的肩，把她拉入懷里。她不跟他計較，被親人坑了，就要用實力坑回去，才是維持感情的妙方，只問：“溫美人跟小福安呢？”

    “殿下在更衣之后就回被宮女帶回聽竹院休息了，溫美人……”檀紋一頓：“跟她們爭執(zhí)不果后，也去睡覺了?！?/br>
    “隨井，去把公主叫來?！?/br>
    趙湛沒想得那么深，單純吩咐隨井，顏歡歡卻是暗道果然，皇后臨行前囑咐她要照顧福安，不過是場面話，再不喜女兒，也不會希望閨女親近她。不過區(qū)區(qū)幾個宮女，能攔得住她？更別說現(xiàn)在皇上來了。

    如她所料，隨大總管在聽竹院如入無人之境，宮女不敢攔也不會攔，皇后巴不得公主討得皇上的歡心，好讓他多來翊坤宮。這次皇上突然來避暑山莊，也是一件好事，能培養(yǎng)父女感情，在公主身邊的宮女們眼中惟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皇上身邊有個最招人嫌的顏貴妃了。

    顏歡歡沒那等齊人才用膳的習(xí)慣，皇上委婉提醒她，她便笑道：“既然出來了，何必講究那點規(guī)矩？不如隨我的規(guī)矩來，皇上看如何？”

    見她笑得高興，趙湛就沒再堅持下去。

    “這幾天我們在外面用晚膳的話，都是這么吃的，”顏歡歡介紹：“以往放滿一桌，看著固然是豪華氣派，可是開胃的涼菜吃完，那些熱菜多半就涼了，就算先用熱菜，一道道過去，也沒剛奉上來時那么美味，我在這兒用膳，就讓他們一道道的上來，量小而美，差不多用完一道才上下一道菜，隨時都能吃到熱的?！?/br>
    “這樣，吃太久了?！?/br>
    不沉迷美食，只求吃完趕緊批閱奏折的工作狂說道。

    顏歡歡無禮地摸至他的臉頰，輕勾耳垂：“所以才是情趣呀，情趣都得花功夫，慢慢享受，豈止是光用膳食？這大好山河，漫天繁星，不也是一道美食佳肴？嬪妾秀色可餐，難道就不想多欣賞一會？”

    順著她的話語，趙湛的視線亦在她臉龐上流連，剛做完就出來，不施脂粉的她襯著夜色，有種別樣的清麗，難得見一回，倒比她濃妝艷抹的樣子更稀奇迷人了，他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聽你的?！?/br>
    上了一道涼菜，溫美人和福安公主就同時抵達。

    見了父皇，福安不敢再像之前那樣，從宮女身上跳下來撲到貴妃懷里，她規(guī)規(guī)矩矩地下地，向皇上請安，又跟貴妃行了禮，只是趙湛的一句“起來……”還沒說完，福安就被站起來的顏歡歡熟稔地撈起來，坐回原先的位置：“就等著你呢，這份是留給你的，我喂你還是自己吃？”

    她見不到小家伙把自己藏回洞里的樣子。

    福安垂著頭，臉頰一路紅到了耳邊，白皙的小臉蛋暈染上粉色，她訥訥道：“我會自己吃，不過，可以和貴妃一起坐著吃嗎？”

    “當(dāng)然可以，令儀你也過來，別氣了，和那些宮女大眼瞪小眼有意思么？”

    溫美人向皇上請安后，氣乎乎地坐過來，奈何貴妃jiejie一左一右的絕佳位置都被大小趙霸占住了，她只能屈居趙溯旁邊：“婢妾不氣！”

    “看你都氣飽了，”顏歡歡一頓：“皇上你看，天全黑了?！?/br>
    她向皇上使了個眼色，讓他別在福安面前追問為何溫美人會跟她的宮女起爭執(zhí)，趙湛心領(lǐng)神會，就順著她意，把注意力放到風(fēng)景上。

    天已經(jīng)黑透了。

    拉起了黑幕，幕上打翻了閃粉，沒有污染的時代，星星確實是多得像畫出來似的，極漂亮，她看一百遍也不會膩。趙湛很少抬頭欣賞天色，沒人跟他說過要欣賞美景，身邊最親近，會向他提建議的容妙真，只會讓他多欣賞美人。

    “確實，挺好看的?！?/br>
    趙湛想，他怕是最不會形容景色的皇帝了。

    顏歡歡卻不在乎，反正他就算扯上一首詩來贊美，她也聽不懂。

    剛好太監(jiān)上了一份櫻桃rou，特地叮囑他們熱菜要先上這個，除出她愛吃之外，便是特別開胃，酸甜包漿，咬開卻是偏咸的豬rou，保留了rou汁。宮廷里的做法尤其講究，加以少量紹酒調(diào)味，若有若無，只有好酒之人才察覺出那一絲熟悉的香氣，是在菜館酒樓里重逢的故人。

    加上它的形狀是一顆顆的，特別適合投喂，這一道菜，顏歡歡筷子極其靈活，東喂西喂的，頗得樂趣。

    小福安說著不要她喂，可是她夾到她嘴邊的rou，她還是會乖乖吃下一一這自然一點也不符合皇家公主應(yīng)有的禮儀，她嘴巴小，連切得適宜一口一個的櫻桃rou都吃得很慢，像只認真的小倉鼠，看得顏歡歡忍不住去摸她的臉。

    而自覺已經(jīng)不是小孩，并且中了親爹套路的趙溯，雖然很懷念被娘親喂食的感覺，卻依然嚴詞拒絕：“母妃，我已經(jīng)不小了，我自己會吃?！?/br>
    “真的？”

    趙溯嚴肅地點點頭。

    顏歡歡十分認同，并且轉(zhuǎn)頭去喂皇上，皇上從善如流地接受了愛妃的投喂，并向親兒子露出了堪稱和善的微笑。

    “好吃，”他出奇地捉住了她的手腕，垂下眼簾，報以溫柔的眸光：“你喂的，特別好吃?！?/br>
    “……呵，”

    顏歡歡挑眉，接住了他的情話，反手勾住他的手，傾身借力上前，仰臉深吻，動作一氣呵成，如行云流水，讓想撩媽給兒子看的趙湛愣住，被吻得暈頭轉(zhuǎn)腦的，當(dāng)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這個吻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但感覺仍在，她柔軟的唇瓣，像是從未離開他。

    顏歡歡舌尖掃過上唇，意猶未盡：“皇上的嘴唇，才是人間絕品?！?/br>
    皇上，和他的小伙伴都驚呆了。

    “哦，嗯，嗯。”

    趙湛木然點了點頭，連趙溯也來不及氣他爹了，恍惚之間，只覺得父皇果然是皇上，能頂住常人不能承受的艷福。他還聽見溫美人艷羨地喃喃自語：“真好啊……”

    ？？？

    趙溯怕是不能理解身邊這些人了。

    垂著頭乖乖吃飯的福安，錯過了這雖然不涉及脖子以下，卻很兒童不│宜的一幕。

    顏歡歡的注意力早就被美食重新奪回去，不過是一個吻而已，只不過她吃了兩塊rou后，回眸發(fā)現(xiàn)皇上還為那一下深而烈的吻而木著臉。突然，覺得這樣的他有點可愛。

    “皇上，”

    “嗯？”

    她想起后世一句被玩爛的了的梗，便看向他道：“今夜月色真美?！?/br>
    趙湛抬首，很實在地欣賞片刻明月，今夜星星多，月亮不算明亮，可她說美，那就美了吧。

    “嗯，”他一怔：“有什么好笑的？”

    她眉眼一彎：“沒什么，看皇上可愛?！?/br>
    可惜，也幸好，他沒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夜月色真美一一對“我愛你”最含蓄的翻譯方式，夏目漱石說的，應(yīng)該吧。歡歡興之所至說的，沒必要把愛一個人想象得會傷心流淚流血，她很皮實。

    睡了睡了，翻水水

    ☆、第153章 153

    許是下午滾夠了床單，對愛人身體都沒多少抵抗力的兩人在饜足后，并不急著辦事。

    對顏歡歡來說，倒是難得。

    只要不違反大目標，她向來不會壓抑自己對取樂方面的需求, 為了維持身材，少食多餐, 那就往吃食的精細程度上追求苛刻, 務(wù)求身上每長一兩rou, 都價值千金。食尚如此, 更何況是房事？興之所至, 就拉著皇帝一響貪歡。

    飽暖思yin│欲，人之常情。

    “溯兒，在宮里過得怎么樣？”

    顏歡歡揉了揉兒子的臉頰，不知是否她的錯覺，總覺得他瘦了。

    “時刻謹記母妃教誨，不曾疏懶?！?/br>
    趙溯答得有板有眼的一一當(dāng)然瘦了，和父皇在一起, 可以肆無忌憚地學(xué)習(xí)，兩人聊得有來有往的，更是不想離開書房，有時他傳趙溯到偏殿，和容妙真三人一道用膳。容御史雖然博學(xué)強記不如皇上，在雜學(xué)上卻有獨到見解，往往會忍不住把話題往兒童不宜的范圍扯去，好幾次都要皇上開口讓他收斂著點。

    對求知若渴的趙溯來說，和父皇相處的一個月，他就像是一塊跌進水里的海綿，力盡所能地吸收知識，肥了學(xué)識，卻瘦了**，本就沒幾兩rou的臉頰瘦出輪廓來，到底是親媽，一摸上去就發(fā)現(xiàn)了。

    “怕是努力過頭了，”顏歡歡挑眉，哪能不懂這孩子：“勞逸結(jié)合，怎么說多少次也不聽呢？”

    “兒臣把母妃的勞也勞完了，母妃只需要過安逸日子就好，兒臣辛苦一點，算不了什么?！?/br>
    他不敢休息，總覺得，留給他的時間并不多。

    趙淵算是把這孩子嚇出童年陰影了。

    顏歡歡輕笑：“得了，我恐怕是全天下最安逸的女人了，還想更安逸？只有讓我進棺材了，你盼著我早死嗎？”

    她說話百無禁忌，皇上卻不樂意了，立刻捂住她的嘴巴，低聲警告：“不準亂說話?！?/br>
    他動作強勢，卻捂得不緊，她下意識就舐了一下他的手心，他立刻如觸電般將手縮回去：“嬪妾知道了，嗯，總之就是這個理兒，你把自己折騰瘦了，我還要cao心怎么讓你長rou，到頭來不也是麻煩你母妃？學(xué)圣賢書前先學(xué)怎么做人，齊家前先修身，你就算把每一本書都倒背如流，不會照顧自己也沒用，”她語氣一緩，拍了拍兒子的頭：“我知道你懂事，想為母妃分憂，只不過我的憂，多半出自你有沒有吃好睡好，所以你只要把日子過好，就已經(jīng)分掉了我的大半憂慮?！?/br>
    皇上輕拍她的肩，提醒她話別說太重了。

    雖然如此，也沒出口維護兒子。

    兩人對養(yǎng)孩子最大的共識，就是絕對不在一方教育孩子時出來和稀泥，讓娃覺得有空子可鉆，影響一方在孩子心中的權(quán)威地位。必須統(tǒng)一戰(zhàn)線，有何矛盾，關(guān)起門來在被窩里再慢慢商量。

    顏歡歡很了解溯兒的性格，只要拿她當(dāng)理由，為她好的，他都會很快接受這個邏輯。

    “我明白了，”趙溯低聲應(yīng)道，一點也沒有不服管教：“都聽母妃的?！?/br>
    “在宮里有沒有想我？”

    發(fā)現(xiàn)他臉頰沒多少rou，顏歡歡轉(zhuǎn)向捏他耳垂，軟軟小小的可愛。

    瞟了眼父皇，趙溯很不自在，嗯的一聲。

    “有沒有？”

    趙溯咬了咬舌頭，慢吞吞的吐出一個‘有’字一一對覺醒了性別意識的男孩子而言，在大庭廣眾之下承認想念mama有點難度，為了掩蓋臉上的赧然，他轉(zhuǎn)移火力：“母妃你怎么不問問父皇？”

    好一把禍水東引。

    然而趙湛始終比他多吃了十來年的大米，大米沒白吃，他坦然接話，毋須顏歡歡再問：“朕當(dāng)然想她。”

    “……”

    你爸爸始終是你爸爸。

    逗了一會兒子作為消食運動，福安始終是孩子，經(jīng)不起困，便回去聽竹院休息了。

    溫美人也帶著趙溯走了。

    其實她是不想走的。

    奈何皇帝始終積威甚重，和善的注視她一個弱女子臉皮再厚也經(jīng)受不起，他得寸進尺，在她告退時還補上一句：“時候不早，溯兒還小，該歇下了，溫美人送他回去吧?！?/br>
    “？？？”

    他小妾和他兒子兩臉懵逼，最后還是走了。

    終於把多余的人送走，趙湛長吁一口氣，向隨井使了個眼神，伺候的宮人都識相有序地退開，守在外圍，整個殿前成為一個巨大的無人區(qū)。旁邊點起了立著的油燈，不至於兩眼一抹黑，其實星星也夠亮的了，影影綽綽之下，是天底下最有權(quán)勢的男人，和他心尖尖上的寶。

    顏歡歡一直笑而不語，等人全走了，才慢悠悠的開嗓：“皇上，孤男寡女的，難道是下午沒滿足？”

    “……”趙湛失笑：“朕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見你喜歡這處風(fēng)景，想與你獨享?！?/br>
    他的確未存輕薄她的心思。

    “那皇上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