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佑道：“那就等他查完潘志再說，誰知道這中間會不會再有其他變故。對了，上次喝酒，我聽人說永陵的事情就是有人故意給他露了消息。這事我也納悶，究竟還有誰藏在暗處等著看戲？”

    趙瑾下意識地便想到夜鴿，可范霽若是真的讓人給彭芒章送去消息，應(yīng)當(dāng)不會對她隱瞞不說。

    “殿下這么說，倒是讓我覺得太巧合了。”趙瑾道，“永陵當(dāng)年發(fā)生這樣大的事，你覺得憑著區(qū)區(qū)一個唐家，真的能將事情壓下去擺平嗎？”

    秦佑經(jīng)她這么一說，恍然發(fā)現(xiàn)忽略了一個要緊之處，“對啊，如果沒有旁人協(xié)助，這件事沒可能大事化小?！?/br>
    兩人在這時對視一眼，秦佑又道：“當(dāng)年有人幫他們，硬是把這件事按了下去?？僧?dāng)年幫他們的是誰？”

    趙瑾問：“殿下能查出來是誰幫了他們嗎？”

    秦佑道：“時間太久了，即便當(dāng)年有知情之人，如今也已經(jīng)將這個秘密帶入了土中。但現(xiàn)在大致能夠肯定的是，給彭芒章透露消息的人，就是當(dāng)年幫助唐家躲過一劫的人。他們擔(dān)心引火上身，所以才要趕緊踢開唐家自保?！?/br>
    趙瑾道：“上次在周塘街的酒肆，你不是還對阿珩說，只要世家之間生出嫌隙，就能尋著機(jī)會瓦解他們嗎？我現(xiàn)在覺得，這個機(jī)會已經(jīng)來了?！?/br>
    “嗯。”秦佑頷首，“我會暗中再注意這件事，下次再約彭芒章喝酒，我就借機(jī)給他提一提潘志?！?/br>
    彭芒章處理完今日的差事，回府換了身衣裳后徑直便來杜宅。

    杜浮生不再求仙問道后，每日里便只剩下喝茶逗鳥。他聽聞彭芒章來訪求見，心里也猜到他是為何而來，猶豫之下還是決定見一見。

    彭芒章行了個晚輩禮，客套幾句后才逐漸進(jìn)入正題，“上次的事情，多謝杜公相助。”

    杜浮生擺擺手，“上次什么事情？老頭子我年紀(jì)大了，記性不好?！?/br>
    彭芒章那日從杜知口中得知永陵的事情是寧據(jù)替唐覺五瞞天過海時，心里震愕了許久才回神。冷靜過后，他清楚地明白了那兩份賬簿從何而來，腦中便響起了顏清染教過他的明哲保身。

    既然不是寧黨的對手，那他就得暫時收起耿直和鋒芒。

    “無妨的，杜公既然不記得了，那晚生也就不多言了，省得叨擾杜公的耳朵?！迸砻⒄伦R趣地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晚生與漸曉有幾分交情，今日恰好路過貴府，忍不住登門打攪，現(xiàn)在看到杜公身體康健，晚生也就不多留了。”

    杜浮生見他如此伶俐，戒心便消了一半，問道：“你老師如今怎樣？”

    彭芒章道：“老師身體還好，只是每日少不了補(bǔ)藥，晚生替老師多謝杜公掛念?！?/br>
    “顏兄有你這樣的學(xué)生，也是幸事一件，我看你很好，心中自存明鏡，也很有膽識。”杜浮生說著嘆了聲氣，“不像漸曉，他沒什么心眼，為人也老實(shí)，你們同朝為官，還望你多多提點(diǎn)他?！?/br>
    彭芒章道：“杜公放心，晚生一定盡力而為?！?/br>
    杜浮生點(diǎn)點(diǎn)頭，又問他：“我聽說，燕王殿下提了個中州道礦稅的變更之策，圣上便讓翰林院來草擬文書？”

    “是?！迸砻⒄碌?，“圣上還新設(shè)了一所，喚作樞密院，以內(nèi)宦充當(dāng)傳召事宜?！?/br>
    杜浮生沒再說什么，彭芒章見狀也不欲多留，起身要辭時正巧遇到杜知回來。

    “旭曦！”杜知回來的時候就聽說彭芒章來拜會杜浮生，他連衣裳都沒來得及去換，直接就往這邊來了。

    “什么時候來的？”他一路小跑過來，帶了一身的汗，這時正用寬大的袖子給自己扇著風(fēng)。

    彭芒章道：“沒多久，也就剛剛?！?/br>
    杜知給杜浮生請了安，問彭芒章道：“還沒用膳吧？要不留下來一起吧?！?/br>
    彭芒章謝了一聲，搖頭，“不了，家里還有點(diǎn)事，我就不多留了。”

    杜知送他出去后再回來，便見杜浮生望著廊下懸掛的鳥籠靜靜出神。

    “祖父?！倍胖傲艘宦暎瑔柕溃骸靶耜卣f什么了嗎？”

    “樞密院?！倍鸥∩p念一遍，有些感慨道，“先帝當(dāng)年初初提起時，那第一份草擬的文書還是我寫的?！?/br>
    杜知對這一處新所略有耳聞，然而現(xiàn)下聽到杜浮生這么說，頓時訝然。

    “沒想到是不是？”杜浮生對他淡淡笑道，“別忘了，咱們家鼎盛時，也是做過帝師的。”

    “啊……啊。”杜知咂舌。

    杜浮生轉(zhuǎn)身回房，從書案上拿起幾張寫了字的紙遞給杜知，“先帝沒有做完的事，圣上要接替著來做了。漸曉，這是我當(dāng)年起草的內(nèi)容，隔了這么些年，也只記得這些了?！?/br>
    “是?！倍胖p手接過，他看著這些新鮮的墨跡，用力地點(diǎn)頭，“孫兒知道了?！?/br>
    第124章 交鋒

    上和元年，楚帝采納燕王所提礦稅更變之策，著翰林院草擬雜稅改革文書。中樞百官自有反對之人，但在這次的早朝上，寧澄煥從頭到尾什么也沒有說。

    趙瑾聽沈盞說著這些，道：“礦稅此項(xiàng)，從前都是直接收取銀錢，現(xiàn)在改為征收實(shí)礦，就表面上來說并無什么區(qū)別，寧相當(dāng)然說不出反駁的話。他一旦說了，那就不打自招地表明他與中州道的關(guān)系不簡單，御史當(dāng)朝就能參他一本?！?/br>
    沈盞道：“正是這個道理，而且燕王此次所用的借口光明正大，所以礦稅改革這件事，看上去就是順理成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