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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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聽說過?!辩S頭這時也插了進(jìn)來,很是感慨道,“當(dāng)年要不是有趙瑾這個厲害人物,哪兒能將磨莎雪山收歸于楚?若不是有楚做橋,我朝也占不了這現(xiàn)成的好?!?/br> 當(dāng)朝國號為晉,他口中的當(dāng)年,距今已有三百多年了。 十一娘這時掀起眼皮,朝他們看了一眼。 鏢頭越說越起勁,“平西郡,就是從前的古梁州,咱們這次護(hù)送江姑娘抵鄉(xiāng),還能順路去看看當(dāng)年的舊址。對了江姑娘,平西郡有什么別的好去處沒有?” 江沅道:“我自小長在中原,至今還未去過平西,只能等抵達(dá)之后再幫你們問問了?!?/br> 一群人說著話,便等來了外面雨停,他們重新上路,江沅提起包袱就要來背,卻早一步被人給拿去了。 她側(cè)身來一看,正是十一娘不聲不響地接了手,直接掛在了背上。 “你都幫我背一路了?!苯湔f著,不好意思再麻煩她,說道:“也沒多重,我自己背吧?!?/br> “無妨的,我替你背?!笔荒飳λα诵Γ埶懊嫦茸?。 虎子無意間瞥見,小聲對鏢頭道:“大哥,我怎么總覺得十一娘這一路上怪怪的?對那江姑娘真是格外地殷勤?!?/br> 鏢頭便笑,“誰能對姑娘沒個憐香惜玉的?” 虎子一想,覺得也是,但他看著那兩人,卻還是覺得古怪。 十一娘是這鏢隊里唯一的女鏢師。原本西北難行,鏢局不會派女鏢師跟行,可十一娘非是堅持要來,江沅又是個姑娘家,鏢局思來想去,便讓她隨行來了。 從這里再往平西而去,最多不過一日的路程,一行人路上躲雨耽誤了許久,天將晚時又遇著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便只能生火夜?fàn)I。 十一娘將攜帶的燒餅在火上烤熱了,直接遞給江沅,“吃吧?!?/br> 江沅道:“你先吃吧,我自己能烤的?!?/br> “我還不怎么餓,你吃吧?!笔荒锊灰?,用手扇了扇燒餅上guntang的熱氣,遞到她嘴邊時又說,“有些燙,我拿著你吃,當(dāng)心些?!?/br> 江沅看她這樣堅持,便沒再推脫,低下頭來小小地咬了一口,卻在這時驀然覺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就好像在什么時候,她也與一個人同坐火堆旁,對方也是像這樣捧著什么東西喂給她吃。 她一時之間愣住,卻無論如何都記不起來是在什么時候遇到過,深想之下,連咀嚼都忘記了。 “怎么了?”十一娘問她,“燙到了?” “不是?!苯鋼u搖頭,看著面前的火堆,說道:“我只是突然覺得,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見到過現(xiàn)在的一切?!?/br> 十一娘只是淡淡一笑,“人有時候確實會有這種感覺?!?/br> 幾句話之間,燒餅已經(jīng)沒有那么燙了,十一娘遞到江沅手中,江沅這時才發(fā)現(xiàn),她的手有些發(fā)紅。 “是燙到了嗎?”江沅拉過她的手來看。 “不要緊的?!笔荒锸樟耸郑谝卵澤喜亮藥紫?,“我手上繭子厚,不怕燙。” 話雖如此,江沅仍是很掛懷,她從自己的行囊中拿出燙傷膏來,“這藥膏很管用的,你涂一些?!?/br> 十一娘便隨意抹了些,江沅看著她那把刀,說道:“女子做鏢師,還真是挺少的,你的身手定然很好吧?” “湊合吧?!笔荒镎f著,給她將包袱鋪好,“早些睡吧,我守夜?!?/br> 此處荒郊野嶺,雖然鏢隊的人不算少,但江沅還是不敢睡,便道:“沒事的,我不困。” 十一娘道:“鏢隊的這些兄弟都很有經(jīng)驗,你放心睡便是,我就在這里寸步不離地守著。” 江沅莫名又覺這句話耳熟,可依然想不出半分頭緒,但她聽十一娘的聲音沉穩(wěn),不知為何就信了,枕著包袱躺了下來。 十一娘從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件斗篷給她搭上,江沅這時忽然問:“你對姑娘都是這般好嗎?” “嗯?”十一娘一時沒懂。 江沅道:“你這一路上,對我很是照拂?!?/br> 十一娘垂下眼,眸子里有些灰暗,她道:“你是雇主,我這么做應(yīng)該的?!?/br> 這倒也是事實,江沅遂不再多想,閉眼入睡起來。 她的呼吸聲漸漸平穩(wěn)放沉,十一娘在火光下看著她,手不自控地探了過去,想摸一摸她的臉。但在指尖將近時,她又忽地清醒過來,快速地縮回了手。 即便這張臉還是從前的模樣,但她已經(jīng)不記得了。 十一娘孤寂地蜷抱住自己,在心里這樣想著。 不是所有人都像她這樣,能在夢里看到前塵往事,記起自己往生的種種。 她的阿珩,已經(jīng)不記得她了。 仲夏的曠野響亮地鳴著蟲音,她聽著嗤嗤燃燒的火焰,通宵守著這唯一的心愛,看著東側(cè)的天際換上了曦光。 江沅迷迷糊糊打了個哈欠醒來,見她如昨夜那般坐著,驚訝道:“你一宿沒睡嗎?” 十一娘道:“當(dāng)然睡了,只是醒得比較早。鏢師行走在外,覺不能太深。” “哦?!苯浔銢]再說什么,一行人繼續(xù)趕路,抵達(dá)平西時已是午后了。 三百年之后的平西比之從前的梁州大了太多,十一娘看著這似是而非的景與街,感傷之余沒再說半句話。她看著江沅進(jìn)了祖宅,知道自己這一趟短暫的相陪已經(jīng)走到了頭。 她這一世生來不受家中所喜,便早早地離了家尋著鏢局拜師,就是想著能在走南闖北中找到昔日的人,這些年來,她幾乎逢鏢必走,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人,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