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慶幸不是景博軒來接她。

    秦森恭敬地為她打開車門，笑著解釋說，“安安小姐，總裁早上有工作，派我來送你，直接去片場嗎？”

    安安坐上車，對他說謝謝，“其實我自己打車就可以的，太麻煩你了?！币幌聵蔷涂匆娝谶@里，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安安小姐客氣了，我也是聽老板命辦事，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謝謝總裁就好了，不用謝我?！鼻厣瓬睾偷匦χL這么大第一次笑得這么和煦溫暖，特么臉都快僵了。

    安安有些不好意思，“你叫我安安就好?！币痪湟粋€小姐，聽著怪別扭的。

    秦森點點頭，側(cè)著眼悄悄打量她，覺得面前這個姑娘跟總裁身邊的人都不一樣。

    她太淡定了，被景博軒那樣的人追，一般人的反應(yīng)不會像她這樣。

    到底是太有心機，還是太沒有心機？

    身為娛樂行業(yè)的巨頭，就算無意，景博軒的身邊兒，鶯鶯燕燕總是不會少，那些個女人，哪個不是智慧美貌并舉，談吐，氣質(zhì)，頂尖的海了去了。就算頭腦稍微差一些的，樣貌身材也都沒得挑。

    美女啊，說到底更養(yǎng)眼一些。

    平心而論，女人還是大胸長腿來得帶勁，秦森作為男人，還是覺得那種女人對自身來說更有吸引力。

    眼前這個，美貌？算不上，挺多算個中上吧，不怎么打扮，頭發(fā)很長，偏亞麻色，編成偏辮散在腦后，五官在平均值之上，那雙眼是加分項。身材？不到一米六，就算身材比例不錯，總差那么點意思，看起來跟個中學(xué)生似的。雖然已經(jīng)九月份，可天氣還有些熱，她穿一件白裙子，看起來年紀(jì)尤其小。

    氣質(zhì)還好吧！不是那種優(yōu)雅端莊的高貴氣質(zhì)，是一種有點兒縹緲的說不上來的感覺，就是總覺得她像是另一個世界的。

    不大真實！

    很快就到了，安安下車，躬身說謝謝。

    秦森開車回去復(fù)命，景博軒坐在小會議室開研討會。

    他平時不參加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會議的，今天難得起了個大早。

    是關(guān)于蕭影參與的那部古裝片的。

    他坐在首位，手里攥了一支筆，有一下沒一下地轉(zhuǎn)著，若有所思地盯著投影儀上放著的ppt。

    “這是我們第一次將古裝正劇和漫畫元素相結(jié)合，關(guān)于合作的古風(fēng)畫手，原本定的日本漫畫家因為不守約被總監(jiān)給強行退了，項目時間不多了，我們必須盡快選出一個新的合作人，根據(jù)前幾次討論，最終擬定了四個備選者?！?/br>
    項目負(fù)責(zé)人第一次參加有總裁參與的會，握著激光筆的手心都是汗。

    聲調(diào)繃成一條直線，他自己都察覺到了，可是無法自控。

    傳說景總特別挑剔，他有些害怕。

    屏幕上滑動一下，他清了下嗓子開口，“第一位，新銳畫手，藝名不軌山，畫風(fēng)犀利尖銳，辨識度很高。他的忠實粉絲很多，如果選擇他合作，會自帶不少話題，是一個不錯的噱頭?！?/br>
    畫面上是一個男人，卷發(fā)，戴著大黑框眼睛，長相就很有漫畫的味道。

    “第二位，路漫漫，號稱大獎收割機，國內(nèi)國外拿過不少獎，勞模，很敬業(yè)，據(jù)傳人品很好，從不拖稿，也很少有失水準(zhǔn)的時候。選這個的話，會很省心。”

    女人，大約三十幾歲，微胖，旁邊人物簡介特別長，多數(shù)列的是獲獎記錄。

    “第三位，ann，鬼才畫手，想象力特別豐富，畫插畫出身，作品張力十分強。不過她很難約，從沒露過面，不參加任何活動，連個經(jīng)紀(jì)人都沒有。如果要約，可能要費些心思?！?/br>
    屏幕上只有一個卡通人物形象，包子臉，呆萌。人物簡介比起路漫漫簡短太多，就一句話——知名插畫畫手。

    “第四位?！必?fù)責(zé)人推了推眼鏡，有些猶豫，“莊衍，這位咖位最高，但是脾氣特別壞，喜歡獨立創(chuàng)作，一旦有人為干涉他就會特別暴躁，所以我個人覺得我們的項目應(yīng)該和他無法合作。團(tuán)隊需要協(xié)調(diào)，他太獨了。”

    一個很年輕的男人，照片是個側(cè)臉，只露了一只眼，單眼皮，眼尾狹長且上挑，面相看起來就十足十的難相處，景博軒終于放下了筆，抬眼問了句，“他多大？”

    負(fù)責(zé)人再一次推眼鏡，這次不僅手心出汗，連后背都濕了，他回答，“二十歲，但畫齡最高，功底也很扎實，師從國畫大師莊不予，是他爺爺?！?/br>
    負(fù)責(zé)人一直看著景博軒，他以為總裁要發(fā)號施令了。

    可景博軒只是問了這么一句，就微微抬了下下巴，淡聲說，“你們繼續(xù)！”

    負(fù)責(zé)人忍不住抹了一把汗，中央空調(diào)恒定十六度，他卻覺得熱得受不了。

    他抬頭，掃了一下坐著的各位，“我們需要從這四位中最終確定一個，我個人覺得路漫漫是個不錯的選擇，口碑很好?！?/br>
    “可是太保守了，我們需要能抓人眼球的東西。”

    “那就不軌山？如果是他我們或許還能省下一筆宣傳費?！庇腥诵Α?/br>
    “我倒覺得ann不錯，說到底我們要拍的是古裝愛情片，受眾是1235歲的年輕女性，而她們對畫面的要求和情感的需求更高，我侄女是ann的粉絲，她說ann的作品很暖，現(xiàn)在不流行一個詞兒嗎，叫治愈系。”

    “可剛剛也說了，她很難約，據(jù)說她對價格毫不在意，有人開單幅上萬的價格都約不到她，反而畫雜志社單幅幾十的畫，這人有點兒怪，應(yīng)該也不會好相處。”

    “呵，藝術(shù)家的臭脾氣！那個莊衍不也是，他的粉絲賜他外號叫暴君，不過有才倒是真的。”

    負(fù)責(zé)人攥了攥激光筆，將四個人反復(fù)又看了兩遍，眉頭越皺越深，難以取舍。

    他真怕再討論不出結(jié)果來，總裁最討厭低效。

    他手撐在會議桌上，俯視著各位，眉眼壓低，用認(rèn)真到嚴(yán)肅的語氣說，“今天必須做出決定，大家商量一下?！?/br>
    因為他的語氣，其余人也嚴(yán)肅起來，歪著頭，交頭接耳起來。

    景博軒又低下頭轉(zhuǎn)筆，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他總覺得剛剛有什么念頭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可他抓不住。

    他抬頭，又看了一眼屏幕，畫面是莊衍的半張臉，那張臉?biāo)坪踉诔了?，眉頭輕輕皺著。

    什么感覺呢？說不上來，就是特別熟悉。

    秦森走進(jìn)來，趴在他的耳邊說，“總裁，安安小姐已經(jīng)安全送到。”

    “她怎么樣？”他再次扔了筆，發(fā)出啪嗒的一聲輕響，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xue，算了，不想了。

    秦森想了想說，“黑眼圈很重，大約昨晚沒休息好。”見景博軒皺眉，又補充了句，“女人睡覺認(rèn)床，很正常?！?/br>
    景博軒挑眉，“是么？”

    “是的，總裁?！鼻厣嬲\地說，“女人這種東西啊，嬌貴！”

    景博軒從鼻腔里發(fā)出一聲愉悅的哼笑，似乎被他的說法逗樂了。

    負(fù)責(zé)人那邊還在商討，余光偷偷地看這邊，景博軒聽研討會到現(xiàn)在，只說了剛剛?cè)齻€字，“他多大？”這三個字絲毫暗示性都沒有，他們一點兒都猜不出總裁的喜好。

    這時候他們甚至希望總裁能說出哪怕一句指示性的話，然后他們就可以為了目標(biāo)肝腦涂地。

    做決策太難了，尤其在各有利弊的時候，選擇哪個的風(fēng)險性都很高，一旦失策，后果誰來擔(dān)？

    景博軒似乎也看出了他們的猶豫，從容起身，居高臨下地訓(xùn)話，“討論不是扯皮，把效率都提上來！”他伸手，指節(jié)輕敲桌面，“四個人同時評估，做出可行性報告，拿出來對比，至少準(zhǔn)備兩套方案?！彼曇魢?yán)肅下來，“我不希望再出現(xiàn)那個日本畫家違約之后，項目連個補救措施都沒有的情況?！?/br>
    他用腿格開凳子，做出最后總結(jié)，“沒有任何方案是完美的，退路不是等到無路可退的時候才去想的。”

    負(fù)責(zé)人剛剛一直飄在半空的靈魂終于歸位了，他有種終于踏在實地的感覺，那種焦慮和找不到著力點的難受感，徹底散了。

    他深深地點頭，“是，總裁！”

    其余人一同垂首，應(yīng)了聲，“是”。

    剛剛那種猶豫和散漫都沒有了，總裁就是總裁，總能一眼透過亂花浮葉看到本質(zhì)去。

    景博軒離開，秦森跟在身后，項目負(fù)責(zé)人摘下眼鏡擦了擦上面的沾染的汗水，他覺得自己手心不再出汗了，音調(diào)也緩了過來，他終于露出一個笑，“兩人一組，兩個小時后把評估做出來拿給我。散會！”

    安安今天特別閑，蕭影拍一場吊威亞的戲，很難，在半空吊了半天了，除了偶爾下來喝口水，幾乎不休息。

    她連擦汗遞水都用不上。

    整個劇組都圍在邊兒上盯著，安安無事可做，一直打瞌睡，強撐著不敢閉眼。

    邊兒上一個女演員在訓(xùn)自己的助理，口氣很差，助理低著頭，一直說對不起，急得眼淚都出來了，大家都忙，沒人注意他們，也沒人會在意。

    只有安安看了她一眼，然后嘆了一口氣。

    其實助理挺辛苦的，尤其跟組的時候，就是一個貼身保姆。

    工作順不順心，得看老板人怎么樣了。

    當(dāng)初安安跟景萱的時候，是受景博軒的委托去的，干得格外賣力，景萱脾氣很好，從來沒有罵過她，兩個人相處起來像朋友，所以做助理一點兒不會委屈。

    現(xiàn)在跟蕭影，對方是個勞模，事情特別少，而且她人也很好，很體諒人。

    安安覺得自己運氣一直挺好的。

    女演員訓(xùn)完了，助理一邊兒收拾東西一邊兒抹眼淚，很快又揚起笑迎上去給女演員扇風(fēng)了。

    安安又嘆了口氣，摸出手機給秦思妍打電話，她蹲在地上，一只手拔著草，“思妍，我跟你說，你女神可兇了，把她助理都訓(xùn)哭了?！?/br>
    秦思妍一副你不要挑撥我和我女神關(guān)系的語氣回她，“脾氣隨我，耿直！”

    安安：“……你不要亂用詞?！?/br>
    對方切了聲，“我高中沒畢業(yè)你又不是不知道，將就著聽得了?！?/br>
    安安拔掉了最后一根草，忽然咧開嘴笑了起來，她說，“思妍，我覺得你這臭脾氣越來越像一個人了！”

    秦思妍揚了揚聲音，“誰呀？”

    “小莊嘍?！?/br>
    剛說完秦思妍就罵了句，“閉嘴！別跟我提莊衍！”

    “……”

    剛說完莊衍沒多久，安安就聽到了這個名字，導(dǎo)演捂著一邊耳朵，在嘈雜的片場跟公司那邊的人在吼，“老子不要莊衍！特么比老子脾氣都大，來讓老子供著他嗎？”

    旁邊有人噗嗤大笑，起哄說，“楊導(dǎo)，你還知道自己脾氣大啊？”

    安安一邊默默數(shù)導(dǎo)演說了幾個“老子”，一邊想，小莊脾氣其實也沒有那么壞的！

    不過她要是把這句話說給秦思妍聽，對方一定一下子跳起來，指著她的腦袋罵她，“他脾氣不差？你這里被門夾過？”或許會更激烈反駁，“老娘哪天猝死都是被他氣的！”

    安安搖搖頭，在邊兒上抓了一本劇本看，片名——《殿下》，背景是兵荒馬亂的五代十國，大女主復(fù)仇戲，蕭影是主角，不同的是，加了個金手指，男主是個逆天開掛的存在，活了上千年，老妖怪，一個沙盤可推演世間萬象。

    世間萬象，象無定象！

    做出一個選擇和放棄一個選擇可能帶來的是兩種人生。

    所以片中會出現(xiàn)類似于平行世界的線路，主要取兩條線，一條主角去復(fù)仇，一條放棄復(fù)仇。一條悲劇，一條喜劇，悲劇是現(xiàn)實，喜劇是幻境。

    兩條線相交纏，互相烘托。

    悲劇用來走情節(jié)，喜劇用來走感情。

    以往的片，劇情一向是“得了天下失了她”，而這部片的劇情是“得了天下失了他”。

    劇情不算太新穎，所以制作上希望能出新。

    感情線多半是男主自己在沙盤上推演出來的幻象，所以要絕對浪漫唯美，用動畫來體現(xiàn)效果會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