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當然是真的了,我扁擔從不說假話?!北鈸牧讼滦乜冢靶∠?,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川哥這人死要面子,不愛表達,其實可喜歡你了?!?/br> “你怎么知道?男人之間也聊心事?” 扁擔年紀小,在拳館被人當?shù)艿苁箚緫T了,一直讓他有點挫敗感,急于得到認可,如今被程溪當作“男人”對待,油然一股豪氣。 立刻就把孟平川給賣了。 扁擔說:“是我親眼所見的!有一次我們哥兒幾個去吃宵夜,你也知道的,除了川哥,我們都是單身漢嘛,閑不住,就跟隔壁坐的幾個妹子拼了一桌。她們也挺放得開,跟我們喝酒,聊天,一直玩到半夜?!?/br> “嗯……” “川哥一直說要先走,我們不讓,后來人家妹子主動提的,說是要玩兒大點兒,就、就嘴對嘴傳花甲殼,輸了就得整瓶喝酒?!?/br> 程溪挑了下眉,扁擔生怕她誤會孟平川,立刻解釋說:“你別怪川哥!他是真不愛在外頭玩兒,我們硬拉上他的,但也沒轍,他這人骨子里其實挺傳統(tǒng)的,油鹽不進啊,別說拂了人家姑娘的面子,就是天王老子來他也還是那樣兒?!?/br> 程溪問:“那他被罰酒了?” “那可不嘛!估計是真不耐煩了,川哥一個人當著我們所有人的面兒,把八瓶啤酒給干了,酒瓶一丟就走人了,壓根不給任何姑娘機會。我怕他真生氣,回家后問給他打電話,他一點事兒沒有,只說下次這種事別叫他了,他是有媳婦兒的人,別說跟其他人嘴對嘴玩游戲,就是多看一眼,他都覺得自個兒配不上你。” “哦……” 程溪垂下頭,使勁撥弄塑料袋,面色如常,心里卻是新棉一般柔軟,一時間想起的不是“日日思君不見君”這樣淺易應景的話。 反倒向死而生,因愛而沉。 少年時讀陳衡恪《題春綺遺像》,只留“嗟余只影系人間,如何同生不同死?”這句似懂非懂,如今從旁人口中聽到一句表白,反倒一語道破。 程溪笑了笑。 如何同生不同死? 于她而言—— 人總有一天會遠離凡俗,牽手來,空手去,可只要愛人在,癡情猶在,帶走的便是一生所愛。 扁擔看她怔在原地,不明所以,拿手在程溪面前揮了揮:“小溪姐!” “嗯……” “發(fā)什么呆啊?給感動壞了吧?”扁擔自己往她口袋里探,“這些都是你從日本帶回來的禮物吧?” “嗯,前幾天跟室友畢業(yè)旅行,就帶了點小禮物回來?!?/br> 程溪在家將禮物分不同袋子裝好,便簽分明,一一給扁擔說明:“你記得幫我拿給其他人,別私吞了哈!” “放心吧!保證完成任務!” 扁擔說這話時看了下手機,突然咧嘴笑個不停,問程溪晚上有沒有空。 程溪拿眼打量,“想做什么去?” “秘密?!?/br> “那我不去,你沒給孟平川報備。” “跟川哥有關的!” “他也去?好像訓練呢……”程溪有些心動。 扁擔迅速回復手機短信,頭也不抬的搶著說:“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會害你,你跟我走就是了,我?guī)闳タ纯创ǜ缬卸嗤L!” …… 作者有話要說: 有讀者姑娘問這文還有多少字,我算了一下,大概3w。 算錯的話,我替體育老師道歉。 順帶說一下陳衡恪這個人,陳寅恪的哥哥,沒胞弟名氣大,但字畫造詣極高。 山水那些我欣賞不來,但文里提到的那首詩,我特別喜歡,推薦給大家。 還有他的近現(xiàn)代繪本作品,好像中學課本插圖有采用過。 還是蠻有意思的。 第45章 夢多 比賽場地跟程溪認知里的樣子不同。 方形拳擊臺擺中央, 四周以緊繃的圍繩制衡角柱,在拳擊臺的四個角共設立兩個中立角,孟平川占紅角,視為紅方。 對手占據藍角。 只是程溪所到之處,只有最底下一層是這樣。 環(huán)形的場內設計猶如開演唱會常用的體育館, 圍在拳擊臺四周的都是給家大佬帶來的手下, 距離拳手最近, 晦氣時能沾拳手一臉血。 往上層層看過去, 雖不是座無虛席,但仍可輕易看出其中的門道。哪幾人飲茶談笑,不動聲色的往臺下撇一眼,自然屬一方陣局, 輸贏都值當在一條船上。只余路平一人坐在偏遠處。 身邊一左一右站著阿厲和吉旸。 余路平往入口處看, 抬了下手問吉旸:“人都來齊了?” 吉旸躬下身, 湊到余路平耳邊:“差不多了,所有人都是‘熟人’,小弟也都是提前登記過的?!奔獣D隨手一指, “舅舅你看,那些個……都是熟面孔。” 余路平頷首,抿了口茶, “嗯,注意安檢?!?/br> “知道,除了萬卓、松叔那幾個跟您一輩的老大不用檢查,其他所有進場的人一概不準攜帶任何武器?!?/br> “還有通信設備?!?/br> “我明白?!?/br> “吉旸, 你再去盯一會兒,不止要做好內防,還要揪出有可能混進來的記者?!庇嗦菲綋u搖頭,“現(xiàn)在你舅想找點樂子都不容易,偏有些人不識趣喜歡給人添堵?!?/br> 吉旸拉扯西裝衣角,“我這就去,您就放寬心好了!” “嗯?!?/br> 扁擔帶著程溪輕松通過安檢,雖不在名單之列,但門口幾個小弟都知道扁擔是吉旸的人,孟平川視他為胞弟,沒收了攜帶的物品,叮囑他們就在一層溜達,上頭就別去了,惹了麻煩誰也擔待不起。 扁擔熟絡的把事先準備好的煙往他口袋里一塞,說了句“謝了兄弟”。 程溪一進入這種光線昏暗的地方就有點大腦缺氧,耳邊噪聲很大,以至于扁擔說的話她費勁也聽不清,兩人沒往前擠,只踮著腳四處找尋孟平川的身影。 直到司儀宣布比賽開始,燈光聚焦拳擊臺,程溪才看清人。 一時間人聲鼎沸。 程溪在人群里擠得有些反胃,時不時感覺到有人在摸她的腰和屁股,她臉上的熱逐漸被慍氣所遮掩,她伸長了手去夠扁擔的肩,卻始終摸不到。 最后只好自己撤出去,站在黑暗之中。 身邊只有“安全出口”四個大字亮著綠色的光。 她手指冰涼,指甲幾乎摳進去,像是要捉緊象征自由的綠光。 選手上場。 兩名拳手的體型差不多,身高大概都在1米88左右,體格精壯。 找不出辭藻夸贊,就像他們的線條不多一塊贅rou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對方看起來玩世不恭,更年輕些。 拿來與孟平川相比,他身上所帶的“黑馬”氣質更為濃郁,一路跌跌撞撞,靠著不要命似的打法站到最后。 在路上聽扁擔說,這人跟孟平川一樣,頭一次參加拳賽,十九歲不到,有年輕人特有的“裝逼”氣質,喜歡戴個口罩在街頭打球。 打架也成。 反正他毫無畏懼,據說是從來沒輸過。 嗜血、斗狠的因子引發(fā)雄性之間角斗至死的欲望,年少意氣,給自己預設“輸了要殺要刮隨你便”的豪情,不念過去,管什么將來? 這樣的人,容易被cao縱。 比賽開始沒多久,程溪就近乎站不住。 她這種連在家看nba都要緊張出一身冷汗的人,這會兒讓她站在臺下看孟平川打拳,無異于砧板片rou,窒息感漸重。 真實的血rou相搏,沒有電影分鏡頭里的華麗招式,兩人都死命地朝著對方的頭部、腹部以及下身等關鍵部位不停地的發(fā)出攻擊,困獸一般,明知沖出牢籠才能沐浴曙光,卻無可奈何,只能抵死纏斗。 跟初賽不同,這一場兩人沒有戴拳套。 拳頭打在rou上發(fā)出“嘭嘭嘭”的悶響,比拳套的皮革摩擦是聲更為低沉,叩擊心弦,從對手第一拳就往頭上進攻時,孟平川就已經感知危險。 這一場,不愧是“生死局”。 幾局下來,兩人平分秋色,誰也沒占到便宜,看不出輸贏。 但場下大部分都不看好這個毛頭小子,加之他先前的比賽都沒有分在“死亡組”,一路磕絆,有幾場險些被對手翻盤。 故而最后一局打響戰(zhàn)火時,臺下觀眾已然進入聲勢浩大的一邊倒狀態(tài),但凡給孟平川抓到進攻機會,眾人都不由自主地大聲地怒吼:“孟平川!打!” “打得好!” “打死他!” “我加注!賭孟平川贏!” “加加加!” “打到他吐血我再加兩倍賭注!” “打到他跪下磕頭求饒老子加十倍!” …… 此起彼伏的助威聲,聽得程溪捂住喉嚨,她背靠墻壁整個人緩緩下滑,等一屁股坐到地上時,眼淚毫無預兆的奪眶而出。 她不敢哭出聲,咬住自己的食指,什么怒氣都消了。 哭得身體顫抖,連眼淚都是碎的,程溪自責。上次孟平川拳賽受傷她竟然還跟他生氣,在這樣一個舉動、一個附和就可能喪命的生死場,他說的“因為想給程溪一個家,所以怎么樣都絕不能死”那句,原來不是哄人的情話。 而是一字一句烙□□上的墓志銘。 當孟平川明顯占上風,即將扭轉戰(zhàn)局,把對手一拳打到單腿跪地喘著粗氣時,孟平川沒有趁勢頭上前發(fā)起猛攻,而是甩了甩拳頭,冷冽的跟他對峙。 那小子絲毫不露怯,嘴角有血,一拳頭猛捶到拳臺上。 像是角蟬這種微小的昆蟲,以頭撞擊莖葉來傳遞危險信號,引發(fā)大面積角蟬傾巢出動,蔓延病毒,置人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