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他輕撫云音的臉,帶著笑意說道:“這段日子,倒是多虧你陪在我身邊。等母后喪期一過,寡人要以夫人之禮,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迎娶你。” 云音有些意外,一時沒有說話。 “怎么不出聲?嫌位分低了?” “不是,”云音道:“夫人位比公卿,我怎么敢嫌低。只是……” “只是什么?” “沒甚么,覺得很突然。” 云音聽他的口氣,用迎娶這個詞,不像在說納妃,倒像是平民夫婦的婚嫁。他對自己應(yīng)該是認(rèn)真的,不是一時興起的玩弄吧? “后宮三夫人之位已經(jīng)滿了,寡人去與內(nèi)廷官員商議,增加一個。這段時間,你也修養(yǎng)一下,養(yǎng)的白白胖胖,好做個豐盈的新嫁娘?!?/br> 他不想委屈了云音,愿意給云音一個高位。 “大王為何待我這般好?” “因為你有趣呀。當(dāng)年,我就說過,要娶你。你雖然算不得是絕色佳人,性子也有些刁鉆,但我既然已經(jīng)承諾過,也只好湊合些了?!?/br> 云音心中一暖,他倒是個言出必行的人。她當(dāng)時還以為,他只是孩子的戲言。 看來,這可能是天意,兩人的姻緣是上天注定的。云音雖然沒有想到,會嫁給王侯,但是天意難違。兄長一向深恨秦國,可能會生氣,可她有別的選擇嗎? 嬴政緊緊攬住云音,她的臉埋在他的臂彎,他的手撫摸著她的腰背。云音被他摟著,有些喘不過氣。 他早就明白,高處不勝寒,王者之途,是一條孤獨的道路;王者之心,也應(yīng)該堅毅冷酷。但是,一個人寂寞的滋味,并不好受。有心愛的女子相伴左右,也算是人間樂事。 良久之后,嬴政放開云音,把手伸到她面前道:“該拿禮物來了吧?” “什么禮物?”云音一時有些迷惑。 他的臉色沉下去,“你居然不把寡人放在心上!完全忘記了!” 云音反應(yīng)過來,他在邯鄲提過,他送過自己很多東西,讓云音回送禮物給他。“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就這一兩日就能送給你?!?/br> “你打算送我什么?”他臉上又由陰轉(zhuǎn)晴。 云音笑而不語,決心賣個關(guān)子。 . 第二日,天氣晴朗。下午,嬴政去了宣室殿召見重臣。 難得的冬日暖陽,云音和寧姜在御花園里,坐在草地上,一邊做些手工活、一邊閑聊。 “你這活計做得真不怎么樣!” “看看你的,還不如我呢!” “算了,我們倆都不擅于做這個。我叫了秀兒過來,讓她教教我們。” 正說著,秀兒走了過來,她今日休假,正好無事。秀兒年紀(jì)雖小,一雙手卻很靈巧。她看了看兩人做的物件,指點了她們一番。 秀兒手上忙碌著,問道:“這是男子的式樣。寧大人,你做好了要送給誰?” 寧姜略有些扭捏地說:“送我表哥?!?/br> 云音聽她說過,她上次出宮,在家里見到一個遠(yuǎn)房表哥,兩人互相有意。 “你表哥會一直等你出宮嗎?” “那當(dāng)然!他自然會等我?!睂幗獛е兆淼纳裆?,向往著以后和表兄成親后恩愛的日子。 在秀兒的幫助下,云音基本已經(jīng)做好了。她問秀兒:“你看還行嗎?” “不錯。云jiejie,你打算送給誰?” 正在這時,嬴政帶著侍從,從遠(yuǎn)處走了過來。他這么早就回來,也沒有乘攆,云音有些意外。幾人在路邊跪下迎駕。 嬴政站住,揮手讓侍從和宮女都退下。云音想跟著一起走,又被他叫住。 他看起來心情甚好,問道:“你不在殿內(nèi)呆著,在外面做什么呢?” “我看天氣晴好,在這里曬曬太陽。” 他看見云音手里有東西,又問:“你拿著什么?” 云音把物件往身后一藏,他挨近過來,用手去搶,笑道:“躲什么?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發(fā)糖啦!親們 ☆、盟友 嬴政把手伸到云音身后,將她手上的東西搶了過去。 “這是什么?”他翻來覆去地拿著看了一會兒,笑道:“一根男子的腰帶。是你親手做的?打算送給我的嗎?” 云音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嬴政讓她送禮物,可難住了她。珍貴的物件,她送不起;普通的東西,嬴政又看不上眼。 她想,索性動手做條腰帶,多花點心思,以報答他助自己報仇的恩義。于是,云音找來上等材料,開始制作。無奈她的針線活實在是一般,比起宮中做工精良的物件,有些差別。 “這個,仿佛做工有些粗糙?!?/br> “我手工技藝拙劣,大王如果看不上眼就算了,我另做一樣?!?/br> 嬴政一笑,“我再看看。對了,你也太小家子氣,怎么不在腰帶上用些金珠寶石做裝飾?” 他用的腰帶,通常上面都鑲金嵌玉,華貴莊重。云音做的這條,上面只有些金絲繡花,以青銅為帶鉤。 “我窮呀,”云音道:“你既然這樣說,我回去把首飾上的寶石掰幾顆下來,鑲在腰帶上?” “還哭窮?這是嫌俸祿少?可不許去破壞我送你的首飾!”他手拿腰帶,“你回頭幫我系上試試?!?/br> 回到殿內(nèi),云音上前,解開嬴政腰間的帶鉤,取下他原來的革帶,系上自己做的這根。樣子還行,但是長度居然不合適,需要修改。 嬴政嘲笑:“還真是笨,你做之前,不會先用手臂,來我腰間丈量一下嗎?” “我取下來改改,”云音臉紅了。她取出針線工具,打算裁剪。 他笑道:“看在是你親手做的,我就先湊合用吧。你以前在家中嬌養(yǎng),看來不擅女紅,恐怕也就只能做成這個樣子?!?/br> 他接受了這個禮物,云音送口氣,總算了卻一樁心愿。 . 云音跟在嬴政身邊當(dāng)差,每日就在咸陽宮的范圍活動。 后宮是非太多,還有費氏這個不懷好意的敵人在,云音只要能不去,就盡量不去。 一日,嬴政正在早朝,有個內(nèi)侍來找云音,說魏夫人想見她。云音想,魏夫人救了她,應(yīng)該去拜謝一番;而且,她也想弄明白,魏夫人愿意助她的原因。 云音隨同內(nèi)侍來到魏夫人居住的信陽宮。 宮女把云音引進(jìn)了宮殿,殿內(nèi)陳設(shè)奢華,墻壁掛有錦繡壁毯,地上鋪著厚厚的毛毯,設(shè)火齊屏風(fēng)。 魏夫人坐在主位之上。她裝著倒是不華麗,一身白衣,薄施脂粉、頭發(fā)松松挽起,戴著一支鳳釵。 云音行個禮,拜謝了她。 “多謝夫人的相救之恩,我日后定當(dāng)設(shè)法報答!” 魏夫人抱著一個小手爐,冷冷地道:“罷了。費氏一向心地狠毒,我是看你可憐,才順手幫你?!?/br> 她當(dāng)時跪坐在距離費夫人不遠(yuǎn)的地方,聽見費夫人低聲吩咐宮女,后來看到事情發(fā)生,又聽了云音的辯解,大概猜到這事是費夫人動了手腳。 云音想,這魏夫人心地還不錯。 “她為何要陷害你?” 云音搖頭:“奴婢不清楚?!?/br> 云音看這情形,魏夫人可能以為,自己知道費氏的什么秘事,或者手上有費氏的什么把柄,所以才救了自己。她希望云音告訴她一些有價值的東西。她們兩人是對頭吧? 后宮的幾位夫人,不是出身六國王室,就是貴族世家。她們從小就看著周圍的人勾心斗角,肯定心眼也多,恐怕都不是省油的燈。 嬪妃之前互相爭斗,也是常事。敵人的敵人,也算是云音的盟友。 魏夫人性格有些清冷,但氣質(zhì)是極好的。她又問:“你現(xiàn)在咸陽宮當(dāng)差?” 云音點頭,“是的?!?/br> 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不管魏夫人是因為什么原因救她,她現(xiàn)在欠著一個天大的人情,應(yīng)該設(shè)法報答。 “你能時常見到大王嗎?他最近是否安好?” “有時候能見到。大王一切安好?!?/br> 云音看魏夫人打聽嬴政,有些緊張。嬴政不喜歡后宮打聽自己的情況;也忌諱左右服侍的人,隨意泄露他的言行。 聽魏夫人的口氣,她好像許久未曾見到嬴政一般。她如果為了邀寵,總向自己打探,也是件麻煩的事。 還好魏夫人沒有再問,只是說:“記著你今日的話,也許將來,有你報答本宮的時候。你先去忙吧?!?/br> 云音答應(yīng)了,告辭出來。 她不清楚,魏夫人以后會讓她做什么。不過在這宮里,有恩報恩,多交朋友、少樹敵人,總是沒有錯的。 . 立了春,戰(zhàn)事又開,嬴政忙碌起來。 他和尉僚等人密謀良久,擬定下一步的戰(zhàn)略部署,挑選秦軍主將的人選。 秦國先是撫慰魏國和齊國,國君之間書函往來,互盟友好。之后,嬴政派王翦之子王賁率大軍,進(jìn)攻楚北部地區(qū)。 魏楚兩國國土相連,秦軍攻打楚國,也逼近了魏國邊境。 云音想,秦軍都打到魏楚邊境了,魏國居然還相信秦國的盟約,不加緊防備、也不相助楚國,魏王究竟是缺心眼呢,還是心懷僥幸?魏國一向畏懼秦國,也可能是害怕成了習(xí)慣。 楚國一向和秦國交好,互相通婚,秦王還不是說翻臉就翻臉,說打就打?戰(zhàn)爭形勢變化無常,各國之間,沒有永遠(yuǎn)的盟友,只有永遠(yuǎn)的利益!秦國的盟約,根本就靠不住。 以前秦軍滅趙的時候,各國也是眼睜睜地看著,不發(fā)一兵一卒相助,他們仿佛從來沒有想到,秦國滅了別國之后,很快就會輪到自己! 這日,嬴政來到咸陽宮偏殿的演武廳,這里是他和重臣商量軍事的地方。云音倒是第一次陪他來這里。 殿內(nèi)墻上掛著一副七國的地圖。嬴政興致勃勃地看著,他問云音:“你仔細(xì)看這圖,可看出什么來了?” 云音湊近細(xì)細(xì)觀察,地圖上凡是秦軍已經(jīng)攻占的地方,都用顏色標(biāo)示出來了。她驚嘆道:“這天下,秦國差不多已經(jīng)得了一半!” 秦國已經(jīng)滅了韓趙,攻占燕都,燕王和趙公子嘉雖然逃亡在外,但都成不了氣候。秦軍也暫時無暇理會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