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江循淡淡道:“不必。信我之人我何必解釋,不信之人我解釋又有何用。” 阿牧:“這話說得好帥(*/w╲*)” 江循:“你沒看出來我是在裝逼嗎?!?/br> 阿牧:“……” 江循裝下了這么大的逼,自然要擺出一副世外高潔凜然不可侵犯之姿,沒想到,玉邈直接反問道:“……不解釋的對象,也包括令妹?” 上一秒還矯首昂視的江循秒慫:“……你想要什么?” 識時務者為俊杰,這姓玉的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肯定是要從自己這兒敲詐勒索點兒什么才甘心。 玉邈抬手一丟,江循下意識一接,低頭一看,臉就黑了。 自己的寢衣正迎風招展,煞是招眼。 他急忙把寢衣收好,而玉邈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他一番,便出乎江循意料地轉過身去:“若是我有事,自然會找你?!?/br> ……靠。 這是長期賣身契的意思? 江循還沒來得及揪住他問個分明,就見兩個同穿琉璃白衣墨色長袍、腰掛勾玉的人走來,其中一個人的聲音江循還熟得很,是自己貓化時勾搭著玉邈說話的那位:“小九?出什么事了?” 江循再不猶豫,掉頭就走。 他還記得設定,秦家與玉家有世仇,今天的寢衣事件他還發(fā)愁要怎么同秦秋解釋呢,他可不想把水越攪越混。 然而江循還是閃得慢了些,因為他很快就聽到身后的疑問聲:“……那是秦家公子?” ……藥丸。 玉邈倒是承認得痛快:“是?!?/br> “你與他……” “萍水相逢而已?!?/br> ……玉邈同學你這張口來瞎話的本事真是可以的。 哪個次元的萍水相逢,會要挾對方口頭簽長期賣身契的? 江循按照阿牧的指示準備回自己的寓所休息,沒想到走出好遠,耳邊依舊還能聽到幾人的對話。 玉家兄弟倆似乎對玉邈的話都深信不疑,而且他們對于今晚的亂子顯然更關心。 按照玉邈的陳述,他的居所與宮異居所僅有一墻之隔,他夜半出行,聽到了隔壁的異動,急急趕過去時,發(fā)狂的明廬已經把宮異搞得狼狽不堪,若不是他及時趕到,宮異怕就要被那殺人樂聲剜心掏肺了。 江循想了想宮異那一身破破爛爛的衣裳,心下明了,至少在這方面玉邈沒有扯謊。 玉邈那邊,聽過了事情因果的少年玉逄唏噓不已,感嘆了一會兒宮異命途多舛后,又好奇問道:“小九,你剛才不是已經回房睡下了嗎?大晚上的怎么又跑出來?” 玉邈想起醒來后就不知所蹤的貓,難免失落:“……出來找東西?!?/br> 走出老遠的江循隱約聽到這樣的對話,才放下了心來。 他是太多慮了,玉邈就是腦洞再大,也不能憑著那么點蛛絲馬跡,就斷定自己就是他撿回家的貓。 從玉邈視角看來,他只是撿到了遺落在小徑上的自己的衣服,同時撿到了一只貓而已。結合自己中毒的事實,按照正常思路推演,玉邈很有可能以為自己是毒發(fā)后,身熱躁動,除去衣服,躲到哪里自行治愈去了。 相對于“秦家公子其實是只貓”,這種思路倒是更貼合實際些。 但江循還是不能放心,畢竟自己在貓化時玉邈也試探過了自己,江循打算回到住所,再變回貓去,好摸清自己這具身體的變化規(guī)律。 然而…… 江循縮在錦被之中,周圍的一切都沉浸在黑暗當中,外面的風吹草動幾乎就像是響在他耳邊,草葉的拂動聲聲聲入耳,他卷著被子滾來滾去,起來點了燈,還是睡不著。 當年江循呆過的第一個孤兒院有虐待小孩的傳統,不聽話的就關小黑屋,江循三四歲的時候是小黑屋???,后來孤兒院被曝光,江循被轉入了新的孤兒院照管,不久后就被人收養(yǎng),可他還是落下了怕黑怕獨處的毛病。 江循:“阿牧,陪我說會兒話。介紹下這個世界什么的,說點兒什么都成?!?/br> 阿牧:“zzz……” ……系統我要你何用啊系統。 亂雪也被他支去照看秦秋了,今晚能不能回來都是問題,江循輾轉片刻,再也忍受不住,凝神聚思,化為貓身,跳下床榻,奔出門去,輕車熟路地沿著小徑一路跑到了玉邈的居所邊,沿著窗戶想跳進去,可撲騰半天,江循發(fā)現自己尷尬地卡在了窗沿上。 ……身為一只貓我也忒不稱職了。 江循正蹬著后腿試圖翻上來,就感覺一股力道托著自己的前爪,把自己舉了起來。 玉邈已經換上了寢衣,準備入睡,突然聽得窗口處撲騰撲騰地作響,便來看個究竟,沒想到抓住了意外之喜。 貓的瞳色藍汪汪的,尖尖的小耳朵都耷拉了下來,滿委屈的樣子,玉邈看著好玩,就把貓抱進懷里,輕輕啄了一下它的桃心小嘴:“玩夠了,回家睡覺?!?/br> 第7章 賣身契(二) 江循這下可以完全確定,自己并沒有掉馬。 他相信,如果知道自己就是秦牧,玉邈這一口是無論如何都親不下來的。 自我安慰了一下貓與人的生理構造不一樣,江循被同性親吻的郁悶就減輕了不少,由著玉邈抱進了屋里去。還沒躺上床,疲累交加的江循就已經是昏昏欲睡,腦袋抵在玉邈的懷里,一掉一掉的。 玉邈用手輕輕托著他的腦袋,手指在貓腦袋上最細密柔軟的絨毛上撫摸幾下,嘴角不禁噙起了笑意,小貓小得叫人忍不住心生憐愛,就是一只茸茸的線團大小,玉邈越看越喜歡,又逗弄了一會兒,就把迷糊著的江循放在了自己的腹部,自己謹慎地躺平下去,仰面朝上,合上眼睛。 一夜過去,江循對自己的床伴極其滿意。 玉邈居然連個身都沒翻,讓他一夜睡到了天蒙蒙亮。 江循睡飽了,趁著玉邈還沒醒,輕捷無聲地躍下床去,小心翼翼地跳上凳子,再跳上桌子,來到窗邊,這次倒是順利得很,只是站在與地面距離略遠的窗邊,糾結了一會兒“跳還是不跳”,最終還是一咬牙,拿出跳樓的決心跳了下去。 落地后,江循腿軟,趴在地上緩神。 阿牧:“哈啊~等等你你你你你怎么在這兒?Σ( ° △°|||)︴” 江循:“昨天晚上睡不著來這兒借個宿?!?/br> 阿牧驚慌臉:“你們……你們倆……” 江循:“只是借張床而已,你在想什么,住腦?!?/br> 阿牧委屈:“哦……” 伏地許久,江循總算緩過來了,顛顛跑回了秦家居所,幻化出人形,一邊穿衣服一邊向阿牧打探情況:“說起來,玉家和秦家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 書里的重點是描寫主角如何嫖天日地的,當然不會在這種細枝末節(jié)上著筆過多,但阿牧也不知其所以然:“不知道,只是都這樣說,所以……” 江循無語三秒。 看來還有不少事情等著自己去摸索呢。 曜云門在南山山麓,四周環(huán)翠迭迭,水纏樹繞,松菊兼?zhèn)?,竹梅共生,云輕霧繚,極目無垢,晨鐘響過三遍,已經有世家子弟聚集在此,著月白藍衣、腰間佩戴夔首玉帶鉤的殷氏子弟當然人數最多,玉氏、展氏和樂氏也算得上是人丁興旺。 反觀江循這邊,身邊就一個秦秋,不過小姑娘也是心大,和殷家的幾個女孩兒相談甚歡,還拿著自己的仙器之一“銀傀儡”,cao縱著一只布偶在地上團團轉,引起她們的聲聲驚嘆。 當然,江循這邊的小貓兩三只還不是最慘的,光桿司令宮異小朋友,正背著手,昂首挺胸站在一片空地間,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無人上去同他講話。他的眼周還隱隱腫著,大概是一夜未能入睡的結果。 人多的地方,總能多聽到些議論。昨夜明廬發(fā)狂之事,鬧出的亂子不小,又是在殷氏主殿之一的白露殿前出事,自然成了多數人的談資。 在絮絮的議論聲中,宮異的面孔明顯發(fā)了白,但還是強力抑制著自己的情緒,把自己繃得緊緊的,像是一張弓。 只有兩撥人沒有碎嘴,一撥是展家,一撥是玉家,玉家現在負責照看宮異,當然不會當眾議論這些,而略叫江循吃驚的是,展家領頭的竟然不是展懿,而是那冷面的小美人兒展枚。他的身姿像是棵挺拔的松,往那里一戳,展氏竟無一人敢再議論些什么,只專心等待晨會開始。 雖然這兩撥安靜得很,但其他的嘈雜議論也夠叫人煩心的了,江循思忖片刻,邁步走向宮異。 宮異察覺有人靠近,回頭看了一眼,等發(fā)現是江循后,就立即扭了回去,從鼻腔里輕輕地“哼”了一聲。 江循看他這樣,并不生氣,倒覺得熟稔親切,當年在孤兒院里,剛入院的孩子總會對周圍的環(huán)境抵觸上一段時間,江循因為長得好,又耐心,常常被叫去安撫小孩,倒也有些經驗。 他把手攤到宮異面前,正反向他展示了一下,宮異瞟了一眼,并不感興趣。 江循從隨身的荷包里掏了個銀幣出來,用左手拇指、食指和中指捏起,手心向上攤開,右手手心向下,捏起銀幣,握于掌心,把拳頭放在宮異眼前,左手則呈杯狀,在宮異耳后輕輕一抓。 宮異有點莫名其妙,問:“你干嘛?” 江循的右手手指一根根展開,那銀幣卻消失無蹤,而他的左手捏著銀幣,從宮異耳邊撤回,在他眼前輕晃了晃。 宮異撇撇嘴:“雕蟲小技?!?/br> 江循挑眉,把銀幣遞給了他:“要不,你試試看?” 宮異不由一怔,捏著銀幣哼道:“你們秦氏就是把戲多。這銀幣是什么法器吧?” 江循聳聳肩,不置可否:“你有什么小物件嗎?隨便什么都行,我再給你演示一遍?……哎,我看你的玉蟬不錯?!?/br> 宮異瞬間炸毛,倒退一步,劍拔弩張的:“你敢碰我的玉蟬!你要敢動一下這就是你死前碰過的最后一樣東西!” 江循相信,如果自己控制住秦牧的人物形象不跑偏,做個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好青年,那么,宮異小朋友絕對是《獸棲東山》里當之無愧的第一中二病。 江循并不介意他的,笑道:“宮公子不會連這種雕蟲小技都看不破吧?!?/br> 宮異翻了個白眼,把銀幣捏到了手心里,試探了一下是否有靈力流動:“……幼稚?!?/br> 幼稚也無所謂,反正現在宮異最需要的就是分心,不去想那些傷心事,這樣跟他聊聊天,至少能叫他好過些。 畢竟他也只是個孩子而已。 江循想著,轉身欲走,卻不慎撞上了個人,他抬眼一看,暗呼了聲糟。 玉邈一臉淡漠地立在那里,陽光把他象牙般的皮膚照成了半淺金色,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尊精心雕琢、凜然不可侵犯的玉像,目不斜視,耳不旁聽,好像他的眼里完全沒有江循的存在。 江循這才發(fā)現自己在無意間接近了玉家子弟的聚集區(qū),放眼一望,一幫穿著晃眼的琉璃白衣的家伙,都目視前方神色堅定,竟沒一個看向自己的,連個余光都欠奉。 稍稍驚訝了一下,江循表示情緒穩(wěn)定。 講道理,自己沒注意到情形,貿貿然跑到了玉家的人堆里,沒挨揍已經相當好了。 正準備麻溜離開這是非之地,江循突然感覺一道目光意味深長地從身側投來,激得他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可回頭一看,那幾個玉家小哥都站得一個賽一個的筆挺端莊,哪有什么私下打量的。 ……是錯覺? 江循自嘲地聳聳肩,朝秦秋走去,而秦·腦殘粉·秋早已是雙眼放光:“哥哥,我看到了!那是什么仙法?” 江循暖暖地笑開了,抬起右手來,虛握成拳,左手一個響指過后,一朵開得鮮妍漂亮的紫色小花就在右手手心里綻放開來,江循走到秦秋身邊,把花放在她烏黑柔亮、散發(fā)著淡淡茶籽香氣的分髾髻邊,簡單修飾了下,就抱著胳膊含笑打量:“……好看?!?/br> 阿牧:“很棒誒,怎么變出來的?這花很配她(*/w╲*)” 江循:“不錯吧,剛才在路邊掐的?!?/br> 阿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