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他看著她:“……” 三道題,蕭珩十來分鐘不到就給解決了,講得簡單清晰。 她在試卷上訂正,問他:“你每次做題目都用這么簡單的方法?” 怪不得每次試卷做得又快正確率又高。 “不是?!彼f,“給你講題,是按你的情況來,一道題有很多種解題思路,但你一定是適合最簡單的解法?!?/br> “那……你給你班里向你請教的同學(xué)?” “用復(fù)雜的解法講給他們,只講一遍,讓他們繞不過來,他們就不會再來找我?!?/br> 真令人望而生畏。 她寫完收筆,他問她:“寫好了?” 鐘貞起身:“嗯?!?/br> 蕭珩關(guān)了燈。 黑暗降臨,她被他攔腰抱起,直接給扔床上——明明上一秒還文質(zhì)彬彬衣冠楚楚的。 他欺身而來,望著她說:“講題目要有好處?!?/br> 她正想說就被他吻住了。 鐘貞攥緊他襯衣,抗議:“放我睡覺?!?/br> 他扯開紐扣:“睡吧?!?/br> 她氣息不穩(wěn)地埋在他懷里。 他抬起她下巴,眼神沉郁:“沒不讓你睡,你睡吧?!?/br> “我睡……那你還親?” 他在吻她脖子。 “嗯,”他說,“你睡你的,我睡我的?!?/br> 她想了下蕭珩這句話的意思,他指他睡的應(yīng)該是她。 他的吻格外清晰,溫度灼人:“兩個月,我沒有碰過你……” 鐘貞雙手抱在胸前,往后退:“你親我不是?摸我不是?” 他皺眉:“不是。” 那不算一次,總共加起來的都算不上一次。 她說:“得寸進尺?!?/br> 說話間,她到底被他制住,力量懸殊,鐘貞料到這局面。 他語調(diào)清冷,吐出一句曖昧話:“你再讓我得寸進尺一次。” 鐘貞很困,懶懶地半睜著眼:“有什么好處嗎?” 他的手從她腳踝往上,停在她纖細敏.感的腰際,輕輕一掐。 “你想要什么好處?” 清風(fēng)拂面,睡意被吹走大半,鐘貞揚唇:“我想你親口對我說,‘鐘貞,我喜歡你’?!?/br> 她對上他眼睛:“蕭珩,你敢說嗎?” 他起身,沒開口。 … 蕭珩的沉默在鐘貞的意料中,一切正如她開學(xué)時對小賈說的——新的學(xué)期,新的挑戰(zhàn)。 某段時間,她特意不去找蕭珩,故意躲著他、避開他,她想看看他對此會有怎樣的反應(yīng)。 她不明白喜歡這種感情在他眼里分量多少。 最后她發(fā)現(xiàn),蕭珩什么都沒變,從頭到尾在意的似乎只是她一個人。 一周后,鐘貞先行向他妥協(xié)。 那天放學(xué)后,她照常和朋友去學(xué)校食堂吃晚飯。 鐘貞遠遠見到蕭珩和兩位男生在吃飯,他們走后,她就倒掉餐盤跟上去,一路尾隨。從弇高食堂到教學(xué)樓,步行近十分鐘,散步要十五分鐘。 在寬敞的柏油路上,她跟在他身后,臨要進教學(xué)樓時,她走上去叫住了他。 近夜的天幕,眼前像籠了一層暗色的薄紗。 兩男生先走了,他走到她面前,一言不發(fā)。 身側(cè)幾步路就有一條鵝卵石路,徑自走入是一處池塘密林。鐘貞指指池塘邊的長椅,說:“我們?nèi)ダ锩嬲f?!?/br> 兩人坐下,鐘貞眼神直直地望著粼粼湖面。 她說:“其實我想過了?!?/br> 他也望著那湖面。 蕭珩這么做時,是冷靜而短暫地思考后認為——會有幾秒的時間,讓他們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在一片范圍內(nèi)的湖面上。 但他忘了,他這么做時是下意識的。 “那天除夕夜的事情,我不后悔?!?/br> “我喜歡你,我和你在一起,我想要接近你——到最后,我都會問你那句話的?!?/br> “可能現(xiàn)在對你早了?!?/br> 鐘貞起身,整理衣服,語氣稀松平常:“我能等,多久,我都等。” 她走了幾步,又停下,祝賀他:“對了,你這次又是第一名?!?/br> 她低頭微笑:“真厲害?!?/br> 他仍望著那湖面,沒說話。 腳步聲漸漸遙遠。 月光下,湖面死水微瀾。 對他來說,第一名不具有任何實質(zhì)的意義,是鐘貞賦予這個數(shù)字意義。 他有過那種輝煌耀眼的時刻,如今回想起來絲毫沒有旁人所言的快樂。 曾經(jīng),周懷遠給予他很多驕傲,但這也是相互的。 他對他說,天才不困絆于俗世,你天生有高傲驕矜的資本。當(dāng)所有人仰望你時,你能得到這世上幾乎所有人得不到的一切。 他那時心里反反復(fù)復(fù)都是一句話——我要用我所有的,來爭取一切我所沒有的。 在贏得無數(shù)人矚目和無上榮譽后,他仍沒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他麻木度過這段時間后,隨秦淑原莫名其妙地來到一個小鎮(zhèn)。 在盛夏的某個午后,他推開門,又莫名其妙地和面前的女孩打了一個照面。 因果開始循環(huán)。 他為她拿第一。 無窮無盡地去得,沒有理由。 但她的問題,他給不了答案。 一位被定義的天才,也給不出答案。 這并不是他難以啟齒,這是他拿一生都無法回答的問題。 ………… 七月初,暑假沒放幾天時,秦淑原回來了。 一場洗塵宴后,鐘貞決定假期暫時搬回鎮(zhèn)上住一段時間。 在她整理東西預(yù)備要走前,發(fā)生了一個小插曲。 那天鐘貞去樓下超市買鮮奶,頭頂三十六度的烈日,打著黑膠傘走在小區(qū)里。 突然,她接到秦淑原的一通電話,沒有具體內(nèi)容,只讓她快點回家。她一臉莫名地掛掉,轉(zhuǎn)身折回,上樓。 走到門前,她敲了下,秦淑原壓低的聲音從門的另一面?zhèn)鱽?,有些警惕:“誰?” “鐘貞?!?/br> 門在她面前慢慢敞開。 她抬頭的一瞬,見到一個人站在走廊盡頭那間永不開啟的房間前。 房間被打開了,門后面仿佛像個黑洞。 他站在那里,雙手、衣服上沾滿血跡。 蕭珩沒有表情地注視她,一言不發(fā)。 秦淑原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后,她衣服上鮮紅血跡映在玻璃門的反光中。 女人渾身顫抖,指著他,在她耳旁語氣沉痛而驚懼:“貞貞……我也沒想到……就這么幾個月不在他身邊……” 鐘貞扭頭看向玻璃門反光中的景象。 他身后是未知深淵般的漆黑。 她身后女人身上的是綻開的零星玫瑰。 女人輕輕開口,低聲重復(fù):“我和你說過的……他又變成了這樣……我以為都好了……都好了……” 她眼神凝住。 精神分裂,秦淑原親口告訴她的,他有精神分裂。 蕭珩斂眸,看著這雙手。 鐘貞,相信我。 ☆、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