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馬車拐入大道,耳邊涌入路人的低聲碎語,更多是在埋怨今日這場大雪。 縱然如此,鳳岐淵突然一句“木策”二字尤為醒耳。 “皇兄聽過這個人?”鳳汐眠對他的反應(yīng)有些意外。 “木姑姑的兒子?!兵P岐淵由開始的不確定變成篤定,“早年木姑姑找過這個孩子,只是有一日傳來孩子死訊,那時孩子的尸首已經(jīng)掉下山崖,算是尸骨無存?!?/br> 鳳汐眠陷入短暫的沉思,一會道,“我瞧著那木策的眉目,和師父確實(shí)有幾分相像。只是這性子,陰沉了許多?;市?,你可知木姑姑是何時尋回來的孩子?” 鳳岐淵搖頭,“這個不太清楚。前幾日我去林中拜訪木姑姑的時候,她已經(jīng)在洞里閉關(guān)。木策的事是她底下的幾個人議論的時候我恰巧聽到的。先前還以為是誤傳?!?/br> 雖然他們都不提,但木策的出現(xiàn)和國師脫不了關(guān)系卻都心知肚明。 對此鳳汐眠倒不著急,只要去醉閻黃林尋木清瀾問問便知。 現(xiàn)下要緊的,是查清楚鳳皇的問題。 “宇文謙,你可看清楚了,那日你在都衍國所見之人是不是我父皇?!兵P汐眠認(rèn)真問道。 她這樣問,便是確定那位患了病的鳳皇是如假包換。 由此可見,那日宇文謙的所見也并非真實(shí)。 宇文謙稍稍回想,罷手一笑,“這你就為難我了。論樣貌,是你家父皇無疑??筛杏X不太對,但怎么個不對法,對不起,現(xiàn)在還琢磨不出來?!?/br> 鳳岐淵道,“有沒有可能,是有人在假冒父皇?以此栽贓嫁禍污蔑冰岐國?” 事關(guān)冰岐國的內(nèi)務(wù)事,宇文謙選擇沉默。 “這個不無可能?!彪m有這個猜測,但鳳汐眠依舊神色凝重,“只是那個人功夫拔尖,想找他出來絕非易事。且別說我們現(xiàn)在半點(diǎn)可靠的線索都沒有?!?/br> “你們這里不就有一位很厲害的國師?”宇文謙突然道。 鳳岐淵和鳳汐眠同時看著他,“你和他交過手?” 宇文謙搖頭,咧嘴一笑,“高手之間的感應(yīng)?!?/br> 鳳岐淵:“……無聊?!?/br> 不過鳳汐眠卻因此想到了皇甫釋離那天受的傷。 她由此深信,國師的身手實(shí)在了得。 若是尋常時候,鳳汐眠必定會將此事透露給鳳岐淵,讓他著手調(diào)查國師的底細(xì)??蓢鴰熯@個人太過高深莫測,鳳岐淵在朝中的太子地位已經(jīng)岌岌可危,再讓他涉險,不過是徒然增加了風(fēng)險。 天很快就黑了。 宇文謙不再多留,在太子府下了馬車之后,換了一匹快馬,帶著為數(shù)不多的侍衛(wèi)從后門出府,趕在天黑之前就出城。 倒不是他心急,只是現(xiàn)在的局勢對他不利,他繼續(xù)留在這里對太子府上下也不利。 由于下了一場大雪,鳳汐眠去醉閻黃林的行程只能推遲一日。 鳳汐眠回到梅苑的時候,房間里靜悄悄的,走進(jìn)去也沒看到皇甫釋離的影子。 想著他受了傷,鳳汐眠也坐不住,正要穿上衣服出去尋人,人走到門口,皇甫釋離很及時地就攔在前面,順手將打開的門合上。 “剛回來又要去哪?”鮮有責(zé)備的語氣。 鳳汐眠不答反問,“你剛剛?cè)ツ牧???/br> 皇甫釋離輕愣,嘴角緩緩漫上笑意,“眠兒剛剛是要出門尋我的?” “你去哪了?”鳳汐眠很是嚴(yán)肅的語氣。 皇甫釋離無奈,“只是閑著無聊,出去走一走。聽下人說你回來了,這不也趕了回來?” “胡說。府里的下人才不會胡亂議論主子的事?!兵P汐眠語氣不快,道,“你知不知道這里安插了國師的眼線,你這班明目張膽地閑逛,萬一出事了怎么辦?” “怎么出去了一趟,對為夫的信任就降低成了這樣?”話是這么說,皇甫釋離還是做了認(rèn)錯的姿態(tài),“保證下次在夫人的眼皮子下活動,絕不敢懈怠分毫?!?/br> 鳳汐眠聽著像是在敷衍,左右也管不住他,也不想管了。 懷里的白南虎察覺到主人的心情不佳,突地透出半個腦袋,兇神惡煞地盯著皇甫釋離,結(jié)果頭頂忽然迎來一片‘烏云’,它的脖子被皇甫釋離的大手掌掐著,下一瞬就被丟出了房間外。 “去打了一場頭籌戰(zhàn),回來就開始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了?”皇甫釋離道,在鳳汐眠的披風(fēng)脫下來之時忙上去接過來,“夫人這么不醒目,下回我是該考慮考慮應(yīng)不應(yīng)該放著你胡來?!?/br> 鳳汐眠啞然,坐下來反思一會,發(fā)覺自己方才的確是沖動了。 “我現(xiàn)在腦子很亂?!兵P汐眠雋秀的眉頭輕輕擰著,小臉干凈又透著憂愁,“我心里有很多疑問,我本以為今天見到父皇,可以同他問清楚的??伤穗m然清醒了,我卻說不出一個字。”她更怕的,是看到這一切真相。 皇甫釋離輕嘆一氣,伸手將她攬?jiān)趹牙铮斑@件事遲早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再不濟(jì),你還有我?!?/br> 鳳汐眠乖巧地依附在他懷里,久久不說話。 只覺著這個懷抱,一如既往的溫暖。 出發(fā)去醉閻黃林那天,鳳汐眠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帶上皇甫釋離,畢竟醉閻黃林是木清瀾的私地兒,除了鳳皇和鳳岐淵,幾乎沒什么人能進(jìn)來這片林子。 可鳳汐眠實(shí)在是低估了鳳岐淵的實(shí)力。 他早在她定好進(jìn)醉閻黃林的日子之前就已經(jīng)進(jìn)過林子,也是擔(dān)心鳳汐眠會在半路想方設(shè)法甩開自己,拐著好幾個彎兒透露著進(jìn)林子的路線,硬是叫躊躇不定的鳳汐眠別無選擇。 “你什么時候知道醉閻黃林的存在?”鳳汐眠不冷不熱地問。 皇甫釋離面不改色地答,“在我發(fā)現(xiàn)你內(nèi)力渾厚的時候。” 鳳汐眠不信,“這世間內(nèi)力渾厚的人可不少?!?/br> “可你只有一個?!被矢︶岆x幽黑的眸子徒然寧靜如海,婉轉(zhuǎn)一片情深,“眠兒,不管我做過什么,都不過是為了你一個。所以,不要懷疑我。任何時候都不可以。” 鳳汐眠便沉默了。 尤其他最后一句“總有一天你會知道”像一塊石子一般打在她的胸口,驚起一片波濤洶涌。 進(jìn)入醉閻黃林之時,木清瀾還在閉關(guān)。 兩人還未見到木清瀾,倒是先見了木清瀾的兒子,木策。 木策見了鳳汐眠似乎并不奇怪,神情清淡,眉目脫俗,不似那日所見的心有旁騖之人,話也不多,只向鳳汐眠行禮之后就退了下去。 鳳汐眠招來幾個掌事的下人大致打探了木策和木清瀾的事情,也得知兩人的關(guān)系著實(shí)冷淡得緊,他們二人的交際也止于醫(yī)術(shù)上的交流。又因木清瀾絕大部分的時間再閉關(guān),兩人就更談不上能好好說話了。 木策平日里也很少出去,成日在藥房里專研藥物書籍,這一點(diǎn)倒是和木清瀾很像。 “公主,該回神了?!笔且坏郎埔獾奶嵝?,隱隱聽著還有些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