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前面女生紛紛回頭看,于瞻站在隊伍中間,也對喬琉揮手,小聲喊“喬琉,這邊給你留了位子,吃早飯了嗎——”喬琉卻已經(jīng)臭屁地朝著周子舟走過來了。 周子舟愣了下,這才意識到——喬琉這是要站在他旁邊嗎? 他左右看了看,身邊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位置了,喬琉這是? 周子舟進大學(xué)以來,一直就想交個朋友,他吃飯是一個人,去交學(xué)費是一個人,去上課是一個人,干什么都是一個人。倒也并不是耐不住寂寞,只是從遙遠的北方過來,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F(xiàn)在喬琉主動往他身邊站,顯然是把他當作認識的室友。 周子舟覺得有點兒感動,還有點兒開心,便咧開嘴,小幅度地對喬琉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喬琉看見他亮晶晶的眼睛,頓時有點不自在——至于嗎?這小土包子,只不過是能跟自己站在一起,就這么高興? 喬琉驕傲地冷哼一聲,跟賞賜似的,邁著長腿過來了。 “同學(xué),給我讓讓?!眴塘鹱哌^來,對周子舟左邊那個男生不耐煩地道。那男生愣了下,正猶豫著要不要讓位子,可是方陣已經(jīng)排好了,這會兒讓他往哪兒移動?兩個人尚在交涉中,前面高大威猛的教官也察覺到了這邊的sao動,嚴肅地走過來,吼道:“那邊兩個,干嘛呢?” 他吼的是站在隊伍外頭的喬琉,和已經(jīng)半只腳離開了隊伍的那個男生。 w大的軍訓(xùn)一向嚴苛,請來的教官全部都是海陸軍中頂尖軍官,對待軍訓(xùn)學(xué)生十分嚴格,先前幾屆還出現(xiàn)過在軍訓(xùn)中暈厥休克的現(xiàn)象。有些教官還會看學(xué)生的家世,得饒人處且饒人,有些脾氣正直執(zhí)拗的教官,則完全不管這個。 那男生被教官的氣勢嚇了一跳,縮了縮脖子,又撤回腿站回了原先的位置。 “我正要進隊呢。”喬琉頂了句,看了教官一眼,不輕不重地推了那男生一把,讓他站到邊上去。 但那男生被教官嚇哆嗦了,自個兒沒站穩(wěn),一屁股摔在地上。 教官兩條眉毛頓時豎起來了。 喬琉踢到一塊硬鐵板了,教官一瞧他飛揚跋扈的模樣,火氣就上來了,沖下來指著他鼻子道:“剛才遲到的也是你,現(xiàn)在擾亂方陣秩序的也是你,你先去跑二十圈再回來說話!” 方陣里沒人敢說話。 喬琉臉色也瞬間變了,俊臉囂張起來比誰都橫。 別人還以為他是在和教官對峙,只有周子舟知道喬琉在緊張什么——他根本不能跑步。他有心臟病,別說五十圈了,就是一兩圈,也是跑不下來的。對于心臟病而言,劇烈運動就是一個死字,更何況他還有寒毒壓身,心臟一旦供血不足,最容易讓寒氣趁虛直入。 到時候說不定直接一命嗚呼了。 “我不跑?!眴塘鹉樕淞讼聛恚浔卣驹谀抢?,渾身帶著不可接近的氣場。 教官哪里管那么多,揪著他領(lǐng)子,就要讓他知道不服管教的下場。喬琉掙扎了下,把教官給摔開了。 方陣里有人說:“唉,喬少,不就二十圈嗎,一會兒就跑完了??!怕什么?!” 而且瞧著喬琉人高馬大,身形修長的模樣,看起來就是運動細胞很好的樣子,哪里會害怕這區(qū)區(qū)二十圈啊。 被這么一起哄,喬琉臉色愈發(fā)鐵青。 于瞻也怕喬琉真的和教官懟起來,到時候不好收場,于是作為班長,站出來打圓場說:“要不教官,你瞧這樣可以嗎,喬琉也不是故意的,要不就跑個八圈意思意思,第一天軍訓(xùn),教官您也多擔待些……” 周子舟心道,八圈,對于喬琉而言怕是和二十圈沒什么區(qū)別。 果然,教官都要退一步了,蹙眉正要開口,結(jié)果喬琉冷冷道:“一圈我都不跑。” “你這小子!”教官沒能咽下去的火氣騰地火冒三丈,一巴掌就要胡上喬琉的腦袋,被喬琉冷著臉避開了。 周子舟有點著急,他感覺這要沒辦法收場了。而且現(xiàn)在所有人都以為喬琉不愿意跑步,是和教官橫上了,但是喬琉再這樣僵持下去,肯定會有人瞧出異樣的。冷靜!周子舟!想想村里的高架橋!他猶豫了下,又看了眼刺目的太陽光和一千米的田徑跑道,給喬琉找借口,說:“教練,我和喬琉一個寢室,知道喬琉從昨天起就有點不舒服,所以……” 他本來就不習(xí)慣撒謊,因此聲音越來越小,最后跟蚊子哼哼似的。 他話還沒說完,被教官黑著臉隨口沖了句:“他不跑,你替他跑?。俊?/br> 周子舟被噎了下,垂在褲縫旁邊的手指發(fā)著汗,捏了捏褲縫,緊張地說:“那,那我替他跑吧?!?/br> 反正他體力好,要是放在平時,一口氣跑五十圈應(yīng)該不帶喘。今天好像有點兒感冒了,跑個二十圈,應(yīng)該也沒什么問題的吧。 這話一說出口,喬琉猛地一怔,簡直不敢置信,他剛才被教官激起的一腦袋火忽地熄滅了。他盯向周子舟,見周子舟嘴唇上泛白有些起皮,不知道是不是緊張的,臉上還通紅,黑色鏡框后面的一雙眼睛水潤又澄澈,整個人散發(fā)著緊張委屈又堅定的氣息。 喬琉覺得有點懵,他覺得他有點弄不懂周子舟了。這小傻逼居然喜歡他喜歡到這個程度了嗎?至于嗎? 第六章 “那你跑!沒跑完二十圈回來打斷你的腿!”教官被這兩個人氣到了,鐵青著臉往cao場上一指。他這么強硬,隊伍里還哪兒有人敢出聲,那不是找死嗎?于瞻則更是了,他替喬琉說話,是因為要巴結(jié)喬琉,但周子舟一個不起眼的鄉(xiāng)下小子,誰管他啊。 教官橫眉豎眼地瞪了周子舟一眼,就見這小子抿著嘴,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了個身,居然還真他媽的繞著cao場說跑就跑起來了! 他從喬琉身邊帶過一小陣風(fēng),喬琉愣了下。 “唉,本來想看喬琉跑步的,這同學(xué)誰啊,突然冒出來拍馬屁!”隊伍里有女生小聲交頭接耳。她們剛才起哄,都是因為想看喬琉跑步的樣子,鐵定是cao場的一道帥氣的風(fēng)景線。但沒想到被這個穿著有點土氣的傻小子給橫了一茬。 周子舟個子也高,盤順條直,兩條長腿跑起來帶風(fēng),也是有幾分帥氣的——如果忽略他從頭到腳都和大學(xué)格格不入的九十年代氣質(zhì)的話。 “還愣著干嘛,他替你跑了,你趕緊站他這兒!”教官沖喬琉道。 喬琉看著周子舟跑出去,瞬間就沒影了,額前頭發(fā)被風(fēng)吹起來,兩條長腿邁動得無比歡快,跑得那叫一個心甘情愿!這人是不是傻?二十圈好歹也有二十公里,一次性跑下來誰都得脫層皮,更何況還在這種烈日驕陽之下跑! 就這么喜歡他嗎?! 喬琉心情復(fù)雜地收回視線,兩只手抄著褲兜,站到周子舟原先的那個位置上去了。 軍訓(xùn)就這么開始了,烈日下,好不容易的休憩期間,女生紛紛掏出防曬霜和小鏡子補起妝來,男生則打鬧成一片,十分自來熟。林霍然擠到喬琉身邊,坐在樹蔭下,笑嘻嘻地把手機拿出來給喬琉看一條搞笑的微博,過了會兒于瞻也跑過來了,揣著兩瓶礦泉水,主動笑著擰開遞給喬琉。 喬琉心不在焉,喝了口水,視線落在cao場跑道上。 “又不是你跑,你怎么整得跟屁股下鉆了幾千只螞蟻似的坐不安穩(wěn)?”林霍然說。他收回了手機,喬琉不搭理他,他也覺得沒意思。 喬琉蹙著眉,站了起來,把礦泉水瓶捏扁了,隔空扔進了垃圾桶。 周子舟已經(jīng)繞著cao場外圍跑了九圈了,也就是九千米,他的速度開始慢下來,覺得開始有點兒吃不消?;蛟S是昨晚被涼水淋了一遭,頭發(fā)又沒吹干就睡覺,現(xiàn)在他感冒好像有點嚴重了。腦子里暈乎乎的,頭重腳輕,胃里還泛著惡心。 平時以他的耐力來看,跑一千米只需要三分鐘左右,但是現(xiàn)在,他跑一圈都快花七八分鐘了。 跑到第十二圈的時候,周子舟前襟后背都被汗水濕透。他迷彩服下面還穿著件自己的白背心,但因為便宜,質(zhì)量糟糕,不透氣也不怎么舒適,現(xiàn)在被汗水一濕,整個跟束縛著他的漁網(wǎng)似的,令他大張著嘴巴卻喘不上氣來。 周子舟難受得要命,分明頭頂烈日灼人,渾身卻一陣陣發(fā)著寒戰(zhàn)。他兩條腿都跟灌了鉛塊似的,抬起來都開始費力了。 好在沒有人注意到他這慘樣子。周子舟咬了咬牙,盯著前面被自己踢起來的塵土顆粒,心里安慰自己,只有七圈了,再堅持一會兒就行了,馬上就要結(jié)束了。 但是跑到看臺那邊的時候,太陽正好曬在他額頭上,他眼前立刻感到一陣白花花的暈眩,一瞬間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腳下突然就軟了一下。 周子舟摔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臉色看起來慘白極了,他跟低血糖重癥患者似的,眼前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金星。兩只手撐在地上,摔破了皮,也感覺不到什么,額頭上全是冷汗,眼前半天看不清東西。 過了好像有幾秒鐘,有幾個人從cao場那邊沖了過來,把他給扶起來了。不過周子舟膝蓋發(fā)軟,也沒法走路,被這幾個人連拉帶拽地送到醫(yī)務(wù)室去了。 在醫(yī)務(wù)室的床上躺了好一會兒,還閉著眼睛被灌了杯糖水,周子舟才緩過氣兒。 等他艱難地睜開眼睛的時候,旁邊一個人也沒有,外面軍訓(xùn)已經(jīng)集合了,剛才那幾個送他過來的同學(xué)已經(jīng)離開了,他都不知道是誰,也沒辦法說聲謝謝。 唉,周子舟覺得有點兒丟臉,本來他身體素質(zhì)很好,體育是他的特長的,卻沒想到第一回 跑個步,就出了這么遭事,簡直嬌弱得和小女生有得一拼了。 剛才躺著的時候,眼鏡兒已經(jīng)被摘下來了,他下意識地揉了眼睛,一想到喬琉,頓時嚇得坐了起來——他差點忘記了!昨天晚上觸碰喬琉是在半夜十二點,那么今天中午十二點之前必須觸碰第三次,否則——現(xiàn)在幾點了? 他慌忙抬起頭,四處找掛鐘! 于是喬琉端著杯開水邁著長腿回來時,見到的就是這么一幕:平時戴著黑框眼鏡兒看起來跟九十年代的土包子有得一拼的周子舟,摘掉眼鏡后,露出劉海下的挺直鼻梁與琥珀色雙眸。眼眶里還含著點兒淚水,紅通通的,整張臉上皺巴巴的沒精打采的,正跟走丟了無家可歸的小倉鼠似的,睜著雙大眼睛,倉皇地到處找著什么—— “別找了,我在這兒呢?!眴塘鸩荒蜔┑睾吡司?,俊臉卻紅了紅,他同手同腳地走過來,把水杯往病床頭一磕。這個小傻逼怎么這么黏人啊,他不就離開了一會兒去倒杯水嗎,還不到五分鐘呢!這怎么得了??! 周子舟也看到墻上的時間了——中午十一點四十五,他還有十五分鐘。原本他很慌,怕cao場上那么多人,來不及從中找到喬琉,但是一看到喬琉,他就松了口氣。趕緊戴上黑框眼鏡,一眨不眨地看著喬琉,心里琢磨著這回該從哪里下手。 喬琉被他的目光看得都要發(fā)燒了,心里暗罵,能不能收斂著點兒視線?他就這么能讓這個小土包子有安全感嗎,一見到他來,瞧小土包子簡直跟心里一塊大石頭落地似的。他們才見過幾次面,周子舟就已經(jīng)對他生出依賴感了? “別看了,喝你的水?!眴塘鸷軆吹卣f,把玻璃杯往周子舟手里一塞。 周子舟怔了下,低下頭喝了口水,半天沒說話。心里其實有點兒感動,因為來大學(xué)之后,喬琉除了嘴上脾氣壞,但其實還是個挺好的人的,比如說,現(xiàn)在還給他倒水。 而且—— “剛才是你送我來醫(yī)務(wù)室的嗎?”周子舟突然想起來這個問題。 喬琉沒好氣地說:“不是我還能有誰?” 他等著周子舟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實際上周子舟還真的有點兒受寵若驚,盯著喬琉看了好半天,把喬琉的耳根都看紅了,才鄭重地說了聲謝謝。 喬琉頓時受用了,冷哼一聲,屁股后頭的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簡直可以身手矯健地把醫(yī)務(wù)室天花板給頂破! 周子舟又看了眼墻上的掛鐘,瞳孔縮了一下,已經(jīng)十一點五十五分了,還剩五分鐘。他心里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這都快要超過十二個消失了,還沒碰到喬琉,怎么辦??? 但是現(xiàn)在喬琉看起來還挺正常的,俊臉上血色也足,沒有出現(xiàn)蒼白呼吸不暢的現(xiàn)象,也許少觸碰一次也沒什么問題?但是,周子舟覺得自己還是不能拿他的生命危險開玩笑。不管怎樣,一切都按照王瑞說的來…… 正這么想著的時候,周子舟就見喬琉皺了皺眉,右手無意識地抵在胸口那里。 果然是不碰不行的吧!于是周子舟一下子緊張起來,看了一眼喬琉,又看了一眼喬琉。 喬琉剛才送周子舟過來時,橫跨cao場跑過了好一段距離,劇烈運動過了,所以心臟有點兒難受。他察覺到周子舟不斷偷瞄自己的視線,簡直像是恨不得視線二十四小時一千四百四十分鐘黏在自己臉上不放過似的! 喬琉耳根有點燙,覺得這小土包子真是纏人得要命啊,起身就想走。 周子舟卻一下子把他這個動作誤解成了難受到快要暈厥所以要避開別人的視線——他在喬琉身后慌里慌張地脫口而出:“對了,喬琉!我還沒感謝你呢。要不咱們握個手吧!” 還沒等喬琉走出去半步的距離,他就從床上撲騰起來,趕緊一把抓住了喬琉垂在身側(cè)的修長手指,那速度和生死時速搶人一般,握住就不放開了。還是用兩只手抱著握住的,生怕喬琉甩開走了,那自己家里那條路就要泡湯了! 握到喬琉的指尖時,周子舟一激靈,因為喬琉的手實在太冰涼了,簡直如同冰袋。不,是比冰袋還舒服,貼著自己正在發(fā)燒發(fā)熱的手心,就像握住一塊白皙的雪糕似的,好摸極了。周子舟舒服得一下子忘了去數(shù)十秒。 喬琉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鬧得腦子一懵,下意識地扭頭看過去,就見周子舟坐在床上,抬著頭緊張地看著自己,臉上因為發(fā)燒沾染著萎靡不振的紅色,額發(fā)也濕漉漉亂糟糟的,顯得有點委屈巴拉和不舍,嘴唇干巴巴的,和沾著點兒淚水的眼睛形成鮮明對比。 嘖,怎么這么黏人啊,真他媽黏人,好煩啊,好煩啊,好煩啊——喬琉心里這么想,卻臉紅紅地沒有甩開周子舟的手,又渾身僵硬地在床邊坐了下來。 第七章 人生病的時候最脆弱了,喬琉是知道的。他小時候第一次心臟病發(fā)作的時候,家里沒一個人知道,直到晚上渾身冰涼地躺在地板上時,才被前來打掃的阿姨給發(fā)現(xiàn)了,急匆匆送到醫(yī)院去。那一次喬琉在醫(yī)院一躺就是十個月,出院后,就轉(zhuǎn)學(xué)了。 他原先讀的那所學(xué)校不能再讀下去了,因為可能會有同學(xué)發(fā)現(xiàn)他有病的事實。而接下來,喬琉從小學(xué)讀到大學(xué),一路上轉(zhuǎn)學(xué)無數(shù)次,幾乎沒認識過什么長久的朋友。 他懶得去記得誰,也沒多少人長情地去記住他。 別瞧這小土包子平時穩(wěn)重的樣子,其實一生了病,還不是跟脆弱纖細的小動物似的嗚咽著抓住他不放手,軟綿綿地撒著嬌尋求安慰。 喬琉撇了撇嘴角,難得大發(fā)慈悲,一只手被動地握著周子舟的手,另一只手夠著去拿床頭柜上面的感冒藥,擠出兩粒倒在掌心里,不耐煩地說:“吃了。” “醫(yī)生給開的感冒藥嗎?從哪里買的?沒過期吧?”周子舟腦袋昏沉,但還是十分謹慎地看了眼白色袋子里的感冒藥包裝。 喬琉怒道:“你腦子有毛病嗎,我還能害你不成?” 周子舟無視他的臭脾氣,這才接過藥來,就著捧著的杯子里的開水喝了,咽下去后發(fā)干發(fā)癢的喉嚨才稍微好了點兒。休息了這么一會兒,他冒著金星的腦袋也多少恢復(fù)了些清明。 不過,沒想到喬琉還真的人挺好的,又是送自己來醫(yī)務(wù)室,又是買感冒藥倒水,可以說是非常有同學(xué)情了。自己之前說不定是誤會他了,他脾氣雖然臭了點兒,但絕對是個好人。周子舟在心里默默地想…… 這樣想著,他忍不住又偷偷瞄了眼喬琉的側(cè)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