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昭陽沒理她的話茬兒，只是笑了笑。

    他下午在辦公室里坐了一會兒，把上午的手術(shù)記錄寫了，正準(zhǔn)備出門去找陸友良，就聽見張蓮喊他：“傅大夫，vip病房十八床的那個病人摔到了，就是上個星期入院的那個明星?！?/br>
    傅昭陽聽見這話，扔了手里的東西就往住院部跑。到了病房里發(fā)現(xiàn)陸友良已經(jīng)在了，正在幫古玉衡檢查傷腿，見他過來，說：“推去拍個片子吧，看看內(nèi)固定歪了沒有，不行晚上重新做手術(shù)?！?/br>
    古玉衡躺在病床上大概疼狠了，額上冒著汗，臉都白了。屋里除了一群醫(yī)護(hù)人員沒別人，張巖不知道又跑哪兒去了。

    陸友良還有其他事，給傅昭陽交待了差事，就先出去了。

    傅昭陽一邊跟護(hù)士一起把古玉衡轉(zhuǎn)移到移動床上，一邊忍不住加重了語氣責(zé)備他：“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況嗎？剛剛做完手術(shù)一個星期，你知不知道你骨頭碎了！光手術(shù)就做了六個小時，好不容易重新接在一起的，你竟然還敢下床？！有什么事不能按呼叫鈴，非得自己下來？囑咐多少次了這段時間不能動！你助理呢？！”

    周圍的同事從沒見傅醫(yī)生一口氣說過這么多話，而且是如此的疾言厲色，一邊推著古玉衡向ct室走，一邊暗暗咂舌。

    古玉衡蹙著眉，額上還掛著汗，不知是被他罵的還是傷腿疼的紅了眼，伸手揪著傅昭陽的白大褂輕輕晃了晃，嘴里低聲呻吟：“我好疼啊……”

    一句話，叫傅昭陽沒了脾氣，火氣驟然降下來，過了一會兒，才緩了聲音道：“忍一忍，過一會兒就好了。”

    好在片子的結(jié)果還不錯，骨頭沒碰歪，古玉衡跌倒的時候下意識保護(hù)了自己的傷腿，只是碰到傷處難免受了一番罪。

    等他拍完片子張巖才趕回來，傅昭陽一肚子火氣噴到他臉上：“你不知道骨折病人術(shù)后身邊不能斷了人嗎？！前幾天你們那個經(jīng)紀(jì)人還說要他盡快開始工作，他這一跤要是摔出好歹，你們還想不想讓他出院了？！多少次我去查房都看不見陪護(hù)人影，有沒有一點(diǎn)責(zé)任心？！”

    張巖被他罵的狗血噴頭，一邊諾諾點(diǎn)頭，一邊想：我的天，前兩天你們倆幽會的時候?qū)ξ铱刹皇沁@樣的啊。

    古玉衡過了那股疼勁兒，躺在床上不敢說話。傅昭陽照樣不放過他，問：“你剛剛起來干嘛去了？什么天大的事兒非得讓你親自去辦？”

    “……”古玉衡抿了抿嘴，憋了半天，才糾結(jié)著一張臉有點(diǎn)不好意思地說：“……上廁所?！?/br>
    第13章

    古玉衡的回答叫傅昭陽一時沒法接話，沉默了半晌，最后只能說：“你不知道床底下有小便器嗎？”

    “可是……那樣好臟啊?！惫庞窈庥貌涣四欠N造型直接的便壺，他一想到得把自己的器官塞進(jìn)那個向外突出的圓口里，還得在床上進(jìn)行，就覺得很難接受?！翱隙〞蔚酱采系摹！彼凵窭飵еc(diǎn)討好的意思，要看也不大大方方地看，水光瀲滟的瞳仁斜向上去偷偷看傅昭陽，像戲文里不甘寂寞的深閨大小姐。

    “……下回我來幫你cao作?！备嫡殃杹G下這句話走了。

    古玉衡看著他從病房里出去的背影，才恍然反應(yīng)過來剛剛那話是什么意思，臉驀地紅了，從發(fā)頂一直紅到脖子根兒，連鎖骨都紅了：傅昭陽要給他把尿！

    一想到傅昭陽那雙骨節(jié)突出修長的手握著他性器官的場景，古玉衡的下半身就不自覺蕩漾起來，到時候他大概尿不出來，得等它軟下去才行。

    要是傅昭陽幫他，好像也沒那么難接受了，問題的關(guān)鍵是他們竟然在床上進(jìn)行這種插進(jìn)抽出的活動，想想就好害羞啊……古玉衡不自覺娘兮兮的用手捧住自己的臉頰，心想：可是又好期待啊怎么辦……

    張巖被罵了半天，末了看著古玉衡捧著臉開始蕩漾，一開口不自覺帶上怨氣，問：“你怎么不給我打電話?。俊?/br>
    “你從公司過來最快也得四十分鐘吧？還得是不堵車的情況下，到時候我早就尿床了?！惫庞窈獾恼Z調(diào)平靜，好像很不在意的樣子，說完整個人往下出溜了一截兒，扯著被子蓋好。

    張巖看見他的樣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半晌才小聲說：“……你知道我回公司了??？”

    古玉衡為他分析道：“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一病就得耽擱小半年，而且近兩年跟公司鬧得也不愉快，年底合約就到期了。你為自己的將來籌謀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模僬f你干了幾年助理了，總得往經(jīng)紀(jì)人方向走?！?/br>
    張巖張了張嘴，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古哥，其實(shí)我不想離開你的，是公司非要我回去帶新人，而且……也不知道你年底還會不會續(xù)約，到時候你要是走了……我留在公司里沒辦法……”

    他的話顛三倒四，但古玉衡聽懂了，躺在床上輕輕嘆了口氣，閉上眼，半晌說：“我早跟王若欽說過讓他幫我找個護(hù)工，他不同意，所以這段時間還是辛苦你了，等我出了院，你就不用再跟著我了。”

    “古哥我不是那個意思……”張巖的語氣有些懊喪，但古玉衡沒再理他。

    ……

    這天夜里正好輪到傅昭陽值班，幾個同事下班之前跟他交待了自己病人的情況，尤其是幾個病情比較危急又剛剛?cè)朐旱?，一直到晚上九點(diǎn)，傅昭陽連口水都沒喝。

    等好不容易閑下來，劉惠在護(hù)士站拿了一份打包的飯出來，對他說：“特意給你留的。”

    “謝謝?！备嫡殃栍梦⒉t熱了一下，端到值班室去吃。

    十點(diǎn)多鐘，住院部里已經(jīng)安靜下來，傅昭陽又在幾個病房門口遛了一圈，對劉惠說：“一會兒有事打我手機(jī)，我上樓去十八床看看?！?/br>
    古玉衡還沒睡，張巖正把自己的鋪蓋打開，見傅昭陽進(jìn)來，自覺說：“我出去抽根煙?！?/br>
    屋里安靜下來，只剩下他們兩個，古玉衡抿了抿嘴唇，扭扭捏捏說：“你怎么來了？”

    “我今天值班。”傅昭陽說：“你腿還疼嗎？”

    古玉衡輕輕搖了搖頭，說：“你值班能睡覺嗎？”

    傅昭陽笑了：“不能?！?/br>
    “那我……陪你吧……”他又忍不住開始勾引傅昭陽，白熾燈下他的皮膚像發(fā)光了一樣，頰邊飛上兩陀紅暈，一個大男人，竟然顯得出奇的嫵媚。

    “……”傅昭陽過了好半晌，才故意似的問：“你準(zhǔn)備怎么陪？”

    這句話一出，兩人的心跳都激烈起來，像擂鼓，病房里靜的幾乎能聽見他們各自呼吸的聲音。

    古玉衡的頭皮又開始發(fā)麻，臉也整個紅了，他簡直不敢抬頭看傅昭陽，但又忍不住想看他，咬了咬下嘴唇說：“你想我怎么陪？”他又把皮球踢回去。

    傅昭陽幾乎要忍不住吻他，兩眼熱辣的盯著他。古玉衡見他久不說話，不由催促道：“你怎么不說話？”

    “……你腿傷還沒好，夜里好好睡，這樣骨骼愈合會快一點(diǎn)?！备嫡殃柸塘税肷尾挪唤怙L(fēng)情地說。

    古玉衡撇了撇嘴，垂著眼不想說話，就沒見過這樣不上道的，話都遞給你了都不會接！他心里這樣抱怨，可又忍不住想，傅昭陽這是正派人的作為，跟以前他約的那些人都不一樣。嘴里只好違心道：“那你快去工作吧。”

    “我……”傅昭陽看著古玉衡低垂的眼瞼，猶豫了一會兒，說：“能給我你的電話號碼嗎？”那語氣跟毛頭小子扯不上邊，但無疑是試探的、青澀的、讓人心動的。

    古玉衡的嘴唇動了動，囁嚅著，過了一會兒才小聲說：“朝暉那兒有，我一直沒換過號碼，還以為你也有，還想著……你怎么從來不聯(lián)系我……”這話音已經(jīng)足夠表達(dá)感情了。

    “……我沒有?！备嫡殃枏目诖锬贸鍪謾C(jī)，點(diǎn)開數(shù)字鍵盤叫古玉衡輸入。

    古玉衡接過來按了一串?dāng)?shù)字，又點(diǎn)了撥號鍵，過了幾秒鐘，他自己的手機(jī)便響起來，在床頭上滋滋顫個不停。兩人交換過電話號碼，像兩個愣頭青一樣，相對著沒有說話。古玉衡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沒忍住撩sao，問：“你準(zhǔn)備給我備注什么？”

    “玉衡哥？”傅昭陽故意說。

    古玉衡聽著這個稱呼，嘴角又耷拉下來：“……哦?！?/br>
    “你想我怎么備注？”傅昭陽問他。

    古玉衡垂著眼說不出口，‘親親小寶貝’這樣的稱呼怎么說得出口？或者‘小衡衡’？‘小玉’？‘咕咕’？反正哪個都比添個哥強(qiáng)，好像在強(qiáng)調(diào)什么似的。不就比你大三歲嗎？不就是你親哥哥的同學(xué)嗎？

    “隨便你怎么寫吧。”古玉衡嘴里自暴自棄地說，心里想著：反正我要給你備注‘大長腿小帥哥’，如果將來能與你的第三條腿有親密會晤，就可以改成‘三條大長腿的小帥哥’。

    傅昭陽看著他的樣子，眼里不禁現(xiàn)出笑意，低頭在手機(jī)屏幕上按了幾下，又給他看。古玉衡的號碼備注上只有兩個字：玉衡。

    明明傅朝暉叫他的時候也沒什么感覺，可傅昭陽僅僅是去掉姓氏寫在手機(jī)上，古玉衡的心里就麻酥酥的，嘴角不自覺翹起來。

    傅昭陽還要說：“以后上廁所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我來幫你?！?/br>
    古玉衡的整張臉都紅了。

    第14章

    張巖在外面抽了根煙，實(shí)在耐不住早春的寒意，一步三晃悠地回了病房。他先在門口透過門上的玻璃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傅昭陽走了，才進(jìn)去。

    古玉衡已經(jīng)平躺在床上，捧著手機(jī)笑的像個傻瓜。

    張巖問他：“約上了？”

    “還沒?！惫庞窈鈸u搖頭，把被子向上拉了拉，遮住自己的大半張臉，躲在被窩里笑。

    “以前你約的那些人，哪個也沒見這么費(fèi)勁過?！睆垘r說：“知道的這是約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談戀愛呢?！?/br>
    古玉衡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不想理他，縮在被窩里沒說話，手里卻一直握著電話。等到了夜里十二點(diǎn)鐘，實(shí)在忍不住給傅昭陽發(fā)了條短信，問：你在干什么？在忙嗎？

    他發(fā)完短信就把手機(jī)貼在胸口，滿心歡喜地等著它顫起來，中間倒是響了一次，可惜不是傅昭陽。

    是華歆給他發(fā)微信，問他腿怎么樣了，又抱怨新的男主角是寇準(zhǔn)，整天在片場里對助理吆來喝去，對導(dǎo)演奴顏媚骨?？軠?zhǔn)是十多年前與他一起參加選秀的同屆選手，當(dāng)年古玉衡第二，他第一，后來反倒一直沒有古玉衡火。

    兩人關(guān)系一直不咸不淡，這次古玉衡出事，不知道是劇組還是寇準(zhǔn)的經(jīng)紀(jì)公司，放出消息說因為古玉衡摔傷，當(dāng)年的同門師兄寇準(zhǔn)趕來救場。古玉衡看見這消息也沒說什么，劇組這邊確實(shí)等不得，但又需要一個臺階下，愿意怎么編理由就隨他們?nèi)ズ昧恕?/br>
    古玉衡給華歆回信說身體已經(jīng)沒什么大問題，但骨折要養(yǎng)很長時間，估計小半年沒法工作。

    華歆大概在拍夜戲，古玉衡的信息發(fā)過去很久沒有回復(fù)，傅昭陽也沒回復(fù)，這叫他非常失落，不是說值班不能睡覺嗎？難道是偷懶睡著了？剛要了電話號碼就玩兒失蹤，還是他問的太曖昧了？

    古玉衡心里一邊糾結(jié)著一邊不停地點(diǎn)開手機(jī)屏幕看，生怕錯過。他這段時間作息時間穩(wěn)定，過了十二點(diǎn)就困得睜不開眼，雖然等著傅昭陽的短信，但過了一會兒，便不知不覺睡著了。

    醒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早晨，古玉衡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機(jī)，屏幕上躺著一條傅昭陽的回信：要上廁所嗎？ps：之前在手術(shù)室，手機(jī)鎖在儲物柜里。

    古玉衡看了一眼收信時間，已經(jīng)是凌晨五點(diǎn)多鐘，傅昭陽忙了大半夜，工作結(jié)束的第一件事就是給他回信息。sao氣沖天的古老板一下子又蕩漾起來，昨晚睡前的忐忑不安一掃而空，滿臉油光縮在被窩里，嘴角噙著笑，像個猥瑣大汗，手指摁著屏幕嘀嘀回信息：那你今天是不是不用上班了？回家好好休息。ps：走之前能不能來看看我？(*／w＼*)~

    古玉衡的手指在最后那個表情符號上猶豫了半天，一會兒想這樣會不會顯得太娘了，一會兒又想管他呢，是gay三分c，老子天天在鏡頭前裝直男，面對同樣是gay的傅昭陽難道還得繃著？

    他拇指一顫便按了發(fā)送鍵，發(fā)完又后悔：啊啊啊，傅昭陽會不會很討厭娘c?。楷F(xiàn)在撤銷還來得及嗎？

    他正手忙腳亂地想把信息撤回，就看到傅昭陽的回信：好，我一會兒去看你。^^

    后面竟然還跟著一個笑臉的顏文字！古玉衡頓時被這個笑臉萌的心肝亂顫，一邊摟著手機(jī)笑得猥瑣，一邊喊張巖起床扶他去洗漱。

    傅昭陽進(jìn)門的時候他已經(jīng)渾身清爽，連頭也洗了。窗外的天空剛剛褪去墨色，時間還早，張巖被他打發(fā)去買早點(diǎn)，病房里還是只有他們兩個人。

    傅昭陽值了一宿夜班，臉上不免露出疲憊，見他清清爽爽的樣子，笑了笑，說：“早晨上過廁所了？”竟然又主動提起這個話題。

    古玉衡覺得他肯定是故意的，這簡直是在調(diào)戲，看樣子大概過不了多久他們倆的第三條腿就能進(jìn)行親切會晤了。

    傅昭陽見他似嗔還羞的表情，心里一蕩，忽然想伸手摸摸他的發(fā)頂，手指在白大褂口袋里捻了捻最終還是放棄了，問：“昨天晚上怎么那么晚還沒睡？”

    如果十二點(diǎn)就算晚，拍戲的時候古玉衡大概天天都在熬夜，對他來說，凌晨一點(diǎn)才是正常的睡覺時間。然而傅昭陽作為一個醫(yī)生這樣問他，顯然是要提醒他這樣的作息是不正確的，于是古大演員思考了一下，說：“其實(shí)我不常這樣的，昨天……猶豫著要不要給你發(fā)短信，不知不覺就晚了……”

    這話既表明了自己是一個健康向上的好青年，又‘不小心’透露了一點(diǎn)點(diǎn)忐忑的情絲，古玉衡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天才。

    傅昭陽聽見這話，不由低下頭翹著嘴角笑了。“以后想給我發(fā)短信打電話都可以，就是趕上工作時間不能及時回復(fù)?！?/br>
    “沒關(guān)系，我也沒什么急事?！本褪侨粘Ａ胹ao而已啊……

    “對了。”傅昭陽忽然想起什么，說：“如果恢復(fù)情況良好，大概下周一你就能出院了，到時候自己在家里也要注意，盡量靜養(yǎng)。你那個助理不太靠譜，最好還是找個專業(yè)的護(hù)工幫你打理。”

    古玉衡腦袋一懵，他一直以為自己得在醫(yī)院住個一年半載呢?！翱墒俏业耐冗€沒長好，怎么就出院了？”

    “術(shù)后無并發(fā)癥，無傷口感染，根據(jù)個人情況五到十天就能出院，你在醫(yī)院待的時間算久的了?！备嫡殃栒f：“走之前拆線，醫(yī)院不是什么好地方，還是在家里自在些?！?/br>
    可是醫(yī)院里有你??！古玉衡心說這還沒撩上手就出院了，以后可怎么辦？“我不能多住幾天嗎？我腿還疼著呢。”

    傅昭陽終于還是沒忍住，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古玉衡渾身一顫，立刻像被主人順了毛的貓，渾身都服帖起來，連掌心都要愜意地舒展開，嘴角禁不住抿起笑容，垂下眼。

    傅昭陽碰了兩下就收回手，說：“一會兒還要交班，我得先走了，早晨我?guī)煾竵聿榉浚褪顷懼魅?，你好好配合?！?/br>
    古玉衡戀戀不舍看著他的背影，又幸福又有些不滿足地嘆了口氣，每天只有這一時三刻，什么時候才能撩上手?。?/br>
    第1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