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皇甫策眉眼微微挑起:“那謝放賜婚的旨意,乃孤親下的旨意?!?/br> 明熙側(cè)目道:“太子這又是要表示什么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嗎?’” 皇甫策道:“女郎如此口是心非,孤也甚感不安,孤在想賀女郎萬一拋下孤之后,還會要去哪里?聽聞謝燃驍勇善戰(zhàn),天真開朗,很得賀女郎的青眼……” 明熙眼角冷凝:“太子與我之間的事,又何必牽連無辜?” 皇甫策笑了起來:“阿燃說起來也是孤嫡親的表弟,愛牽連無辜的人,從來不是孤。賀女郎以為如何呢?” 明熙側(cè)目瞪向皇甫策:“太子心意,千思百轉(zhuǎn),若想如何,不若直說?!?/br> 皇甫策的唇不經(jīng)意擦過明熙的耳畔,啞聲道:“由愛故生怖,由愛故生憂。若無愛恨,何懼之有,又有什么可擔(dān)憂的?賀明熙,你心慕孤多年,又一直不曾忘懷,你心之恐懼,心之戾氣,具是因孤而起?!?/br> 明熙微微瞇眼,輕笑了一聲:“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難道只因如此,我便非你不可嗎?” 皇甫策見明熙躲開了自己的唇,眉眼之間的笑意更甚,可還是輕聲道:“賀明熙如此畏懼,何嘗不是你看似有恃無恐,實然自卑自憐?” 明熙嗤笑了一聲,不屑道:“這般低劣的激將法,太子還拿來用,也不嫌寒顫。我曾有言在先,太子早已遠(yuǎn)勝往昔,我不可仰及,心中又怎敢有所祈盼?” 皇甫策道:“賀明熙,孤與你已有了夫妻之實,再與你賭上一世一雙人的相守,你可敢給自己機(jī)會?你祈盼多年的一切,觸手可及,甘涼城一年已將你的傲骨與勇氣都磨碎了嗎?竟是連伸手來拿的勇氣都沒有嗎?” 明熙緩緩垂眸,沉默了片刻,冷笑一聲:“太子若當(dāng)真如自己說得這般心如止水,又何必追到此處來?你遮掩一切,又有何用,還不是心里放不下?” 皇甫策唇角微勾起:“孤想要的一切,從不屑遮掩?;饰蝗绱?,你亦如此。雖有些波折,可孤明白的總還不算晚。一年時間,機(jī)關(guān)算盡,不過為了對賀女郎掃榻相迎,然賀女郎終也不曾負(fù)孤,不是嗎?” 明熙與皇甫策對視了許久,輕輕笑了起來:“人生苦短,將來誰辜負(fù)誰,還說不準(zhǔn)?若有一日,我將太子棄之如敝履,太子又待如何呢?” 皇甫策輕笑一聲:“孤既說一生一世獨你一人,難道連讓賀女郎不舍的自信都沒有嗎?” 明熙沉默了片刻,輕笑了一聲:“若太子敢搭上一生,我又有何懼?” 皇甫策鳳眸流轉(zhuǎn),低低的笑了起來,情不自禁的親了親明熙的耳根,啞聲道:“今晨皇叔還有旨意,只怕還無人告知賀女郎。” 明熙錯開了皇甫策的嘴唇,垂眸道:“有話直說?!?/br> 皇甫策將馬停下,伸手將人抱下馬:“三月初三,登基大殿與納后之禮一同舉行,從此后,母儀天下者乃賀氏明熙?!?/br> 明熙冷冷的瞥了眼皇甫策:“既然太子早有主張,我同意與否已不在考量,那方才所言又當(dāng)如何,太子何必多此一舉?” 皇甫策將人,放在早已備好的草席上,抬眸一笑:“孤曾有言在先,由愛故生憂怖。孤的先斬后奏,何嘗不是患得患失?賀女郎有時善解人意些,體量幾分孤內(nèi)心的不自信。” 明熙抿唇,挑眉望向皇甫策:“巧言令色!” 皇甫策鳳眸微挑,緩緩跪下身形,將明熙的一只腳放在了膝頭,拿出彩線來。 明熙笑道:“太子殿下,這又是作甚?” 皇甫策斂眉一笑,附在明熙耳邊,輕聲道:“三月初三漸近,從今日趕制鳳冠鳳袍鳳履,大婚所用,已有些匆忙?!?/br> 明熙半垂著睫毛,遮蓋了微動的眼眸,可眉眼冰凝不知何時已是消融:“好啊,太子殿下既如此殷勤,所有的一切可都要親手cao持?!?/br> 皇甫策深深的看著明熙,低低的笑了起來道:“固所愿也,不敢請耳?!?/br> 春光日頭,微風(fēng)習(xí)習(xí),盈盈碧水,宛若山水畫卷。 皇甫策將人擁入懷中,鳳眸瀲滟,附耳道:“闌珊居內(nèi),孤之錦袍鞋履,皆出女郎之手,孤心之感念,迫不及待投桃報李,為賀女郎丈量鞋履鳳袍,唯求歲月靜好,賀女郎一生不悔?!?/br> 第183章 第八章:常得君王帶笑看(2) 大雍泰寧六年,泰寧帝退位。 太子皇甫策繼位,立賀氏長女為后,年號元景。 大雍元景十年,南梁覆滅。 大雍元景十年冬,大雍天下一統(tǒng),四海歸心。 翠微山的隆冬,自然不比帝京溫暖,可如今這大雍朝的滿朝文武,都窩在了翠微山脈過貓冬,甚至連藩國的進(jìn)貢,都在此交接。 泰寧帝在位六年,大雍養(yǎng)精蓄銳,再次打開與北狄、大夏、西域的互市,六年間積累財富無數(shù)。又有圖南關(guān)二十載的四通八達(dá)的商道與賦稅,這筆富可敵國的財庫,在太上皇登基后都入了國庫,才有了元景帝登基后,大雍朝十年興兵征伐,依舊國祚中興的資本。 太上皇退位以后,一年有大半年都消磨在翠微山行宮。一為養(yǎng)身,二為清閑。當(dāng)年誠親王可是慣會享受揮霍的主兒,雖有迷惑先武帝的意思,可一年年下來習(xí)慣,早已成了本性。在位六年矜矜業(yè)業(yè)節(jié)衣縮食,為得不過就是退位后的大動干戈。一朝成了甩手掌柜,自然就琢磨著吃喝玩樂。 雖是圖南關(guān)積累的財富都入了國庫,可架不住賦稅年年有,誠王府當(dāng)年的私產(chǎn)有了太上皇這個靠山,自然是比做誠親王時經(jīng)營的更好,有錢有閑的太上皇,就開始在翠微山行宮大興土木,又圈起了一個山頭不說,但凡行宮內(nèi)說得著的宮殿與花園,冬有地暖,夏有冰窖。 小花園因鋪著暖銅管的緣故,一年四季都有鮮花盛開,何況大花園與幾處主殿的溫湯都重現(xiàn)修繕了遍,繁花盛開能延長一個季度。 幾處湯池都建在花園中,四周都有竹排遮擋,只有后山最大的一處湯池,建在屋內(nèi)的,唯有頂端是水晶拼接的天棚。寒冬臘月,泡在guntang的湯池中,白日賞雪,夜里望月,當(dāng)真是人間天宮。 翠微山行宮陸陸續(xù)續(xù)修繕了三年,才算徹底完工。耗費巨資與無數(shù)心血之后,當(dāng)年不過是作為避暑所用的小行宮,如今在看那是華美舒適,古樸又雅致,頓時將帝京皇宮比成了新貴家的庭院。 自有了這般好去處,從不用理事的皇后娘娘,常常攜皇子公主進(jìn)山常駐。 元景帝在朝上忙個焦頭爛額,閑暇片刻,還想找機(jī)會偷溜后宮看上兩眼,哪怕與皇后說上兩句話,煩躁的心情也能好起來??勺源湮⑸叫袑m修繕完畢以后,元景帝常常喜滋滋的回去了后宮,面對的都是人去殿空的尷尬與冷清。獨守了幾次空房,元景帝頗有怨言,又時常不言,或是深知言也無用,幾次催促快馬加鞭的讓人接皇后回宮,大多換來都是置之不理。 元景帝私下里著實哀怨了些時日,隨后大筆一揮,但凡皇后娘娘去了翠微山,整個朝廷即刻搬去了翠微山行宮理事,好在此處當(dāng)年就是□□與先幾代帝王的避暑議事之地,所有的一切都很是齊全,大臣們又都有行苑在此,也無人有所怨言。 雖還是隆冬,但溫湯附近的花樹,都已早早的盛開,因地下埋著熱水銅管的緣故,花草倒也一直都綠著。傍晚的時分,湯池的竹排房內(nèi),也早早的點上了登上,氤氳著淺顯的霧氣,越顯花色荼蘼。 元景帝趴在湯池中,隔著霧氣,向走進(jìn)門的人招了招手:“愛卿,朕在此處?!?/br> 大雍陛下的第一近臣的韓耀,如今已官居一品太子太傅。忙完一日的政事,得元景帝召見,太子太傅面上不但沒有半分喜色,甚至頗有幾分生無可戀的木然。 韓耀在最大的湯池邊上站了片刻,似乎有些認(rèn)命的走到小圈口處,見元景帝趴在湯池中,幾乎是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不知這個時辰,陛下召臣入宮,所謂何事?” 元景帝長嘆一聲,很是體恤道:“愛卿也忙了一日,下來泡泡?!?/br> 韓耀木著臉看了元景帝半晌,面無表情的褪去長袍,仔細(xì)的放在一側(cè)的長榻上,下了水,坐到了遠(yuǎn)離元景帝的地方。韓耀雖是極力避開與元景帝接觸,可小溫湯滿打滿算也不過能坐三個成年男子,最遠(yuǎn)的距離也沒有多遠(yuǎn)。 元景帝將浮在溫泉上的果酒,推到了韓耀面前:“愛卿也嘗嘗?!?/br> 韓耀頗有種無事獻(xiàn)殷勤,非jian即盜的緊迫感,可為人臣子的到底不能多言多語,唯有緊蹙眉頭,扶著托盤,擺出幾分榮辱不驚的姿態(tài):“陛下知道,臣有些喝不慣貢酒。” 元景帝挑眉,將托盤又拉了回來:“貢酒都在太上皇的地窖里,莫說你,朕都分不到。這壺杏果酒乃去年太上皇與皇后一同釀下新酒,甜酸適中很是利口,朕攏共分了一小壇。” 韓耀不動聲色的將托盤拉了回來,端起抿了一口,如元景帝所說,酸甜適中,很是爽口。雖有些酒味,可最多的還是果香。韓耀緊蹙許久的眉頭,也不禁舒緩了不少。 元景帝見韓耀飲了酒,頓時嘆了口氣:“愛卿再來一杯?” 韓耀自坐下就聽見元景帝的連連嘆息,可也裝作一無所知,瞇著眼飲起酒來:“這般的好酒,外面也買不到,若陛下不喜這味道,倒不如都賞給臣,拿回去慢慢喝,如何?” 元景帝低聲道:“朕與愛卿哪用如此,這一壺你都帶走就是?!?/br> 韓耀低眉順眼道:“臣謝陛下賞賜,不過陛下哪里有一壇,余下的那些不如都給臣拿上,如何?” 元景帝噎住,看了韓耀半晌道:“愛卿吶,朕遇見難事了……” 韓耀忙安撫道:“如今天下歸一,四海升平。這一年更是國運昌興,風(fēng)調(diào)雨順。哪里還有陛下值得煩心的事?” 韓耀見元景帝還欲開口說話,忙又搶白道:“臘月里的急件,今晨也處理差不多了,臣打算明日一早,攜家眷回京準(zhǔn)備準(zhǔn)備正旦祭祖之事,還請陛下恩準(zhǔn)?!?/br> 元景帝緊蹙著眉頭:“愛卿有所不知啊,朕心里苦啊……” 韓耀垂著臉撇撇嘴,很是不屑,可抬眸間已是滿眸擔(dān)憂,開口道:“若陛下都深覺為難之事,臣只怕也愛莫能助。” 元景帝輕咳的一聲,將胳膊伸了出去,放在了韓耀眼前:“愛卿,也不能撒手不管??!” 韓耀看見元景帝胳膊上的傷痕,心知今晚也沒什么君臣相得好聚好散一說,不禁破罐子破摔,輕咳了一聲:“陛下這話說得,皇家的事,臣敢管上幾分?” 元景帝嘆息一聲:“愛卿,總有壞人想要害朕吶!” 韓耀很是漫不經(jīng)心的開口道:“陛下何出此言吶?” 元景帝低聲道:“柔然使者此番入京,進(jìn)貢頗為豐富?!?/br> 韓耀眉目輕動,不知想到了何事,終是抿唇一笑:“有一匹汗血寶馬的小馬駒,大殿下甚是喜歡,與臣說了許多次了?怎么,莫不是二殿下也想要嗎?這也不是多難的事,陛下再下旨讓柔然送來一匹便是?!?/br> 元景帝側(cè)了韓耀一眼,又道:“進(jìn)貢的活物,可不止汗血寶馬,那十個柔然貴女,愛卿不曾見過嗎?” 韓耀體貼道:“前番宴席,臣曾遠(yuǎn)遠(yuǎn)看上一眼,都是些二八年華的美貌娘子,頗為養(yǎng)眼。眾臣常言后宮空曠,陛下比起□□先帝,確實有些寡淡,不若陛下趁機(jī),將這些外族娘子收入宮中,哪怕先從女官做起,也能堵住悠悠之口。” 元景帝驟然瞪大了雙眼,狐疑的看了韓耀半晌:“愛卿!朕與你有什么怨什么仇,你竟要和那些壞人一同害朕?你怕朕不死嗎?你看看朕這一身……看看脖子,腫了嗎?” 韓耀瞥了眼元景帝的脖子,漫不經(jīng)心的開口道:“嗯,有點?!?/br> 元景帝伸出紫青的手腕來,極低聲的開口道:“皇后的脾氣,你也知道幾分,動輒就是刀槍棍棒。平日還好,床笫之間更是不留余地,這是那日見到柔然進(jìn)貢之物后,她當(dāng)夜咬的……若是這些美人入了后宮,朕還能活著下床不成……咳咳咳,朕還能有什么活路可走?” 韓耀長嘆一聲,垂下了眼眸,張了張嘴,很想讓元景帝死遠(yuǎn)一些??傻搅俗爝?,卻又換成了口氣:“陛下仁善,素日里對皇后娘娘,也太過忍讓了些?!?/br> 元景帝心有戚戚,又側(cè)過身去,指著肩胛骨,低聲道:“愛卿看看,后背上咬破了嗎?” 元景帝皮膚本就十分白皙,那滿后背的抓痕,在泡了溫泉后,更顯可怖??v橫交錯,當(dāng)真是觸目驚心,何至是咬破了,簡直沒有好的地方。 韓耀雖有心不搭理元景帝一個月總有那么兩天看似訴苦,實然炫耀床單的破事,可奈何食君之祿,即便不擔(dān)君之憂,也得演給君看。這滿后背的傷痕,讓韓耀恨不得額首稱慶,狠狠的說一聲,該! 可奈何君臣都是演技實力派,韓耀硬生生的壓住了眉宇間的喜色,滿眸憂傷又十分真情流露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安慰道:“陛下受苦了。” 元景帝一晚上的訴說,終是找到了君臣間的共鳴,頗是感動又感慨的說道:“愛卿,朕和你說啊,為了不讓皇后留指甲,朕也是費勁了心思。最近兩年,都許諾重金,以往都是千金贖剪一根指甲。最近不知怎么就漲了價,一下就成了萬金?!?/br> “你也是知道的,因后宮封了幾處用不著的宮殿,還有翠微山行宮主政的事,朕天天被些個御史輪著罵昏庸啊。那國庫里的金銀再多,也是萬都動不得的,可朕的私庫比臉都干凈,朕哪有那么金銀?。 ?/br> 六年的養(yǎng)精蓄銳,十年的勵精圖治,歷經(jīng)十六載。如今大雍上下朝政清明,天下昌平。御史雖有心挑剔,可也不能天天抓住士族鞭撻,又不能顯得整日無所事事白領(lǐng)俸祿,自然也就盯緊了帝王家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整日掰扯來掰扯去。 元景帝大多都是,堅決認(rèn)錯,就是不改。即便如此,在御史唾沫橫飛破口大罵時,也不能反駁半句,甚至有時還要應(yīng)上一句‘愛卿所言有理’。不然,那可就戳了蜂窩,本來可能就一個御史唾沫橫飛,若敢反抗,那就是大伙兒紛紛磨刀霍霍,單等與元景帝大戰(zhàn)上幾百回合,瞅準(zhǔn)時機(jī)好名流千古。 自然,若元景帝有舌戰(zhàn)群儒的本事,也是不怕的,那御史大人們可就皆大歡喜了,大家手拉手一起觸龍柱,與這昏君一死方休,順便名流千古??! 所謂,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御史可不怕暴君暴行,最怕的就是朝政太過清明,沒有死諫的機(jī)會!皇帝太能干了,御史大人們也就沒有了載入史冊的可能啊! 元景帝等了半晌,不見韓耀接話,不禁輕咳了兩聲:“愛卿……” 韓耀忙道:“臣內(nèi)心十分自責(zé),百分感慨,萬分同情。然,臣雖為當(dāng)朝一品,但俸祿有限,出身微寒,家資不豐,當(dāng)真愛莫能助啊!” 元景帝安撫拍拍韓耀的手,頗有幾分君臣同病相憐之意:“愛卿能與朕時不時的寬寬心,朕已甚覺安慰。” 這句一個月總能聽到三五次的話語,讓韓耀內(nèi)心深惡痛絕,恨不得弒殺君主,然面上依然頗為同情,沉默了片刻,忠心耿耿道:“這些年陛下受盡了苦楚與委屈,臣都一清二楚,可憐陛下這般羸弱之身落入虎狼之手。臣常為此心痛難忍,通宵達(dá)旦,恨不得以身飼虎,取而代之……” 元景帝頓時黑了臉,輕咳一聲,打斷了韓耀的話:“愛卿言重了。轉(zhuǎn)眼都十年了,朕也習(xí)慣成自然了?!?/br> 韓耀憤慨道:“陛下仁善,萬不可再心慈手軟,養(yǎng)虎為患。若當(dāng)真不喜,臣愿為陛下分憂,明日便聯(lián)合眾臣上折廢后!” “咳咳咳咳咳!……”元景帝忙抓住韓耀的手腕,壓低聲音道,“愛卿慎言吶!若被太上皇聽見了,朕一個慫恿之罪,那是跑不了,朕當(dāng)真是不用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