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按照先前那個中年婦女的形容,我知道住在那屋子里的人,是一個滿臉大胡子的人,所以當(dāng)他現(xiàn)身出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就是我此次來找的秦老前輩。而他用了這樣的方式和我相遇,不得不說,這乖張古怪的程度還真不是一般般。 于是我有些沒好氣地說,秦老前輩,您也一把歲數(shù)的人了,這樣在半夜三更來嚇唬我一個晚輩,您覺得合適嗎?本來我是借這句話表達(dá)一下我的不滿,順便告訴他我已經(jīng)知道了他是誰。可是對方卻一臉不以為然地說,這就奇怪了,是你自己來找我的,還留下了你住的地址,這下子我來了,你反而不高興了。 幾句話之間,我就領(lǐng)教到這個人的怪異,并且知道再繼續(xù)說下去,吃虧的只能是我。于是我站直了身子,也把手從想要去抓開水壺的角度給縮了回來,我對他說。秦老前輩,既然您來了,也不用這么嚇唬我吧??刹豢梢哉埬劝堰@條大蛇給使喚掉,它在我的床頭上,我看著很不安啊。和這些老江湖說話,我也要裝著語氣老道一點,否則別人就會覺得你好欺負(fù)??墒窃谖疫@么一說之后。他竟然哈哈大笑起來,這次大笑,我才第一次看見了他那長在胡子當(dāng)中嘴,黑色的胡須里冒出一張大嘴巴,那感覺也別提多怪異了。 他一邊笑,一邊走到我的床邊,一下子坐了下來,然后伸出兩根手指,在蛇頭上好像輕輕撫摸一般。而更奇怪的時候,那條蛇竟然出現(xiàn)了非常享受非常爽的很賤的樣子,就好像徐大媽家的大黃一樣,每次我這么摸它,它都一副爽得很的蠢樣子。很顯然,這條蛇已經(jīng)被秦老前輩馴化過。如果沒有他的指令,蛇肯定不會朝著我發(fā)起攻擊。想到這里的時候,我稍微放心了一點,而轉(zhuǎn)頭去看那條大蛇,它竟然非常溫順地游到了秦老前輩的腿上,把舌頭好像靠在枕頭上一樣,輕輕靠在秦老前輩的膝蓋處,但依舊吐著信子,望著我。 秦老前輩說,它叫“甘木”,跟著我已經(jīng)三十年了,歲數(shù)可比你大。你這樣的小孩兒,甘木如果要讓你死,你也絕對活不長。我心里有些害怕,秦老前輩這句話一說,我又有些搞不懂他的用意何在了。按理說任何兩個之前不認(rèn)識的人初次相見,絕不會說出對方會死這樣的不吉利的話,而他偏偏這么說了,而且從先前經(jīng)歷的那些來看,他似乎是從一開始就有意為之,為的就是要震懾我。讓我害怕。 我必須說,他的目的其實達(dá)到了,此刻眼前這一人一蛇如果想取我小命,恐怕也是輕松加愉快吧。只是為什么???我難道不是來找我?guī)煾傅膯?,我為什么要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這個破招待所里。于是我趕緊說道,秦老前輩,不勞您大駕,我還沒活夠呢,我這次專程來到這里,其實不為別的,我只是想要找我?guī)煾付?。因為之前家?guī)熢趤硇胖性?jīng)提到,他專程過來拜訪您,可是之后就沒了音訊,我當(dāng)徒弟的有些焦急,所以才拜托了我們本地的消息人士打聽到您目前的住所,貿(mào)然拜訪,實在是有些唐突了,還希望秦老前輩念在我年幼不懂事,高抬貴手。 說完我深深一鞠躬,卻引來了他另一陣哈哈大笑。我半弓著身子,聽見笑聲后。尷尬地僵在那里,也不知道該怎么做,原則來說,晚輩對長輩行禮,長輩若是不發(fā)話,我是不敢起身的。于是在他哈哈大笑的時候,我只能保持這個姿勢站著。雖然心里對這個傳聞中性格乖張的人早有耳聞,如今得以一見,才發(fā)現(xiàn)那些傳聞都不夠準(zhǔn)確,此人之怪,哪里是只言片語就能說得清的。 秦老前輩笑了一會兒說,你不用跟個貓似的弓著身子,快站起來吧,你師父可比你硬氣多了!他的最后一句話,微微帶著責(zé)備的感覺,似乎是在說我膽子比較小,不如我?guī)煾敢粯?。同樣這句話也告訴我,我?guī)煾傅拇_見過他,說明如果我透過他的關(guān)系,至少是能夠打聽到一些師父的下落的。 我站起身來。秦老前輩問我說,你是林其山的徒弟?我說是的,唯一的徒弟,我強(qiáng)調(diào)了唯一二字,表明我的根正苗紅。秦老前輩卻說,你憑什么覺得我會知道你師父的下落,沒準(zhǔn)現(xiàn)在不知道游歷到了哪里,玩高興了,沒跟你說呢。我驚問道,您的意思是說,我?guī)煾改壳耙呀?jīng)不在這里了嗎?我已經(jīng)差不多兩年沒有他的音訊了,最后一次有消息,就是來找您來了,這就是為什么我也來了的原因。 可是秦老前輩卻一臉幸災(zāi)樂禍地笑著說,那可不一定,沒準(zhǔn)你師父覺得不想再聯(lián)系你了,那也說不定,誰收了這么個草包徒弟,心里不焦啊,還不如玩消失,從此各過各的好。 不得不說,這人說話實在是不中聽,草包徒弟,自然就是在說我了,我開始后悔剛剛強(qiáng)調(diào)了唯一二字。于是我問道,您今天大半夜里跟個賊似的翻墻進(jìn)來找我,該不會就是為了奚落我,專程來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吧?我年輕氣盛。平日里懂得掩藏鋒芒,已經(jīng)非常不容易了,如今卻被一個老頭子當(dāng)面洗刷,這讓我情何以堪?所以我這句話,也帶著我對他先前言語的不爽,同時說得也算是客氣。 秦老前輩卻說,翻墻?說你是個草包你還不信。你看我這把歲數(shù)的人了,我還能翻墻嗎?我可是光明正大的從門里走進(jìn)來的!我轉(zhuǎn)頭去看了下門,有些不相信。因為這個招待所到了晚上十二點左右就會關(guān)門,只在底樓的接待處留一個工作人員,并且都不是在接待客人,而是在睡覺。如果秦老前輩要直接走進(jìn)來,是需要讓對方起來給自己開門的。然而這個時間點,他一個滿臉大胡子的老頭,還帶著一條大蛇,我想應(yīng)該不會有人給他開門吧。 雖然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進(jìn)來的,但我還是相信他有辦法的,只不過對于這樣的高人,我猜不透罷了。于是我問道,為什么這門我剛才打不開?他笑著說,打開了你不就逃走了嗎?我既然都進(jìn)來了,還能讓你出去嗎? 我不說話了,他也不說話了。隔了片刻,他卻突然開口,你不是要打聽你師父嗎?怎么不說話了?我一下子就怒了,我沒好氣的說,我剛才打聽了,結(jié)果被你奚落一番,你說我?guī)煾溉チ藙e處,又不肯告訴我他在哪里,現(xiàn)在又來問我為什么不打聽,你這兒可真不是一般的怪,別人都說你高深莫測,行蹤隱秘,我看你根本就是自己性格孤僻,無法融入圈子,難怪一條蛇都能陪著你三十年,你連個活人朋友都沒有。 說這句話的時候,實際上有些不計后果,不過我也無所謂了,反正都不是對手??墒撬麉s并不生氣,反而滿臉笑容,一副很舒坦的模樣,那種賤樣子和那條蛇如出一轍。接著他笑瞇瞇地說,我都已經(jīng)來了,你不問我,那我可就走了啊。 說罷就站起身來,作勢想要離開。于是我忍了忍,害怕他真的走掉,壓著火氣問道,那好,秦老前輩,麻煩您告訴我,我?guī)煾脯F(xiàn)在去了哪里。 他一副計謀得逞地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我就不告訴你! 第四章 .午時三刻 如果換做是我,當(dāng)我這么戲耍了別人,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就開門離開。否則的話,還是會很容易挨揍的。換句話說,秦老前輩如果說完這句話不轉(zhuǎn)身揚長而去的話,我就有可能會揍他。 可是他偏偏沒有這么做,而是一邊開心地大笑著,一邊伸手在“甘木”的蛇脖子上撫摸著,那條蠢蛇竟然一副享受至極的表情,難道蛇不應(yīng)該是冷血動物才對嗎?看在對方是高手,還帶了條大蛇,又是個老人的份上,我努力壓著自己的火氣說道,秦老前輩。你這么戲弄一個晚輩,你真的覺得好嗎?如果你不知道,你就直接告訴我你不知道就算了,我頂多多花點時間去接著找,就不再您身上再耽誤時間了,可您這么說,是什么意思? 實際上,我覺得他還是知道師父的下落的。因為他剛才說的是“就”不告訴你,這個細(xì)微的語氣助詞,讓我覺得他一定知道點什么,只不過故意不告訴我罷了。果然在我問完這句話之后,他漸漸停下了笑聲,然后說道,小娃兒。你也別怪我不肯告訴你,現(xiàn)在只是你自己在說是林其山的徒弟,你有證據(jù)嗎?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是不是,萬一你是他的仇家,想要借我這里打聽到消息去干壞事怎么辦? 雖然我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可是你要我證明我是我?guī)煾傅耐降埽湛诎籽赖?。我怎么證明?于是我問他道,我可以向你證明,但是我不知道方式,你出題就是了,我來回答。 秦老前輩一拍大腿說道,好!爽快!年輕人能壓得住火,值得表揚!明日午時三刻。我會在家開著門等你來,記住,必須掐準(zhǔn)了時間來,不可早一分,不可晚一秒,否則我向你保證,你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我,你也永遠(yuǎn)不要想知道你師父的下落。 頓了頓他又說道,記住,提前吃飯,別指望著到我這里混飯吃。我心里冷哼一聲說,這也太瞧不起人了,小爺我雖然不是什么有錢人,吃頓飯恐怕也不是問題吧,跟你又不熟,誰要混你的飯吃。但我這些話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未說出口,只是這人相由心生,恐怕當(dāng)時我那個翻白眼的動作,也是被他看在了眼里。 說完他站起身來,走到起初藏身的窗簾邊,從地上拿起來一個竹背簍。我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地上還有這么個東西,他將竹背簍放到我的床上,然后對著“甘木”發(fā)出了“嘖嘖嘖!”三聲,甘木聞訊之后,就乖乖地爬進(jìn)了竹背簍里。我這才明白,原來是因為甘木被秦老前輩馴化得非常好,已經(jīng)完全可以聽懂主人的指令,而秦老前輩平日里深居簡出,辦事的作風(fēng)也不按套路,非常詭異,所以即便是將甘木養(yǎng)在家里,出門就進(jìn)竹簍,這么久以來,卻始終沒被人發(fā)現(xiàn)。 秦老前輩的言下之意。還算是給了我一個機(jī)會,只不過我需要驗明正身。所以他深夜拜訪的一場鬧劇,總算是有點收獲,盡管我實在是無法喜歡這個怪老頭。 當(dāng)甘木鉆進(jìn)竹背簍之后,秦老前輩就蓋上了背簍的蓋子,還用繩子栓了個結(jié)。竹背簍是透風(fēng)的,所以也不用擔(dān)心蛇會窒息。這倒是個好辦法,若非我天生就害怕蛇,這一招看上去還真是挺酷的。 我側(cè)身讓開,好讓秦老前輩從我的身邊經(jīng)過。在他路過的時候,我仔細(xì)看到了他左側(cè)太陽xue上的那個字符,是一個黑色的大約小半寸大小的字符,從顏色深淺和邊緣浸色的程度來看,應(yīng)該是好長時間的印記了。那是一個我不認(rèn)識的字符,但卻和我常常見到的那些咒字,或者梵文有些區(qū)別,更像是一個象形的圖騰,又像字,又像畫,完全看不出來是什么??墒俏也]有問他。因為此刻我覺得每多說一句話,都有可能自取其辱。 走到門邊的時候,他伸手去抓門把手,但是在將手湊近的時候,卻突然停了下來,然后看著我,滿臉一副得意洋洋地,接著他將伸出的手三指相扣,打了個響指,門竟然吱嘎一聲就開了,就好像在看變魔術(shù)一樣,接著他沖著我眨了下眼睛,一副炫耀的樣子,就笑著離開了我的房間。直到他消失在樓梯的轉(zhuǎn)角后,我還傻在當(dāng)?shù)兀┲粭l難看的四角褲,望著打開的門發(fā)呆。 許久之后我才回過神來,關(guān)上門后就站到床邊,看到床上還有閑錢甘木留在床上那黏糊糊的東西,頓覺一陣惡心,驚嚇了一晚上??峙挛沂菦]辦法繼續(xù)睡了。于是穿好衣服,收拾好被秦老前輩翻得一塌糊涂的包,就開始坐在屋子里發(fā)呆。 他要我午時三刻去,時間還不能多不能少,不得不說,這個人處處透著一股怪異,甚至讓我感覺這個人特別喜歡惡作劇,好像看見別人生氣和不爽,他會非常高興一樣??蓪τ谑炙噥碚f,雖然短短時間內(nèi)并未在我面前顯山露水,可從那寥寥數(shù)招里,我還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欽佩的。而午時三刻這個時間,也讓我隱隱覺得有些不安,要知道。在古時候,午時三刻可都是問斬的時辰,從來都不是吉時,這個時間要我去,難道說是在預(yù)示著什么嗎? 胡思亂想了一整夜,天亮后我出門去找東西吃,下樓的時候路過門禁的位置,發(fā)現(xiàn)昨晚值班那個招待所工作人員,正打著哈欠從床上起來,于是我問道,昨晚你們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什么這么吵,好像是人闖進(jìn)來了對嗎?那人迷迷糊糊地說,夜里關(guān)門后沒有人進(jìn)出過,哪會有人闖進(jìn)來。他反而嘲笑我,是你發(fā)夢了吧?我不再理他,心想像秦老前輩這樣的高人,想要自由進(jìn)出一個并不是重兵把守的地方,想來是有自己的辦法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臨近中午,距離我和秦老前輩約定的時間已經(jīng)不遠(yuǎn)。午時三刻,換算過來,差不多是11點45分,可我卻沒有吃午飯,因為心里想了很多事,早飯也吃了夠多,實在也不餓。我大約提前了5分鐘的時間就到了秦老前輩家門外的那條巷子口,老遠(yuǎn)就看見他那道綠色的木門早已打開,應(yīng)該是在等著我。用手指比劃了一下我走到門口所需的時間。然后靜等。 我沒有失約,我準(zhǔn)點在午時三刻的時候,出現(xiàn)在了秦老前輩的家門口。他也正站在門內(nèi),早就在等我。由于戶外的光線遠(yuǎn)遠(yuǎn)亮過室內(nèi),所以我在門口的時候,竟然看不清屋里的情況,只看到屋子的盡頭處,似乎擺放著一個神龕,點了蠟燭,但蠟燭的火苗,卻非常詭異的是紅色。 看到我出現(xiàn)在門口,秦老前輩笑了笑說,年輕人挺不錯的,準(zhǔn)時準(zhǔn)點,你已經(jīng)吃過午飯了,對吧?我沒回答他,而是抱拳行禮,盡到我一個晚輩的禮數(shù)。接著我問道,秦老前輩,既然我已經(jīng)來了,你就出題吧。他點點頭說。不錯,直截了當(dāng),敞亮!省得那些亂七八糟的江湖規(guī)矩了。說完他對我招招手,意思是別在門口站著了,快進(jìn)來的意思。于是我走進(jìn)了屋子,在我腳踏進(jìn)屋子的時候,他又打了一個響指。我身后的門竟然哐當(dāng)一聲,自動關(guān)上了。 雖然明知道他是故意在我面前炫技,但這種伎倆假如我提前吩咐兵馬,我也能做到,只是不一定有他的動作這么帥罷了。有這門心思跟一個晚輩顯擺,你咋不去變魔術(shù)呢。關(guān)上門后,屋子里的環(huán)境就暗了下來,不過眼睛卻很快習(xí)慣了這樣的環(huán)境,我迅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我當(dāng)下站著的位置可能是門廳,和大多數(shù)家庭一樣,這里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而我的左手方向的墻上開了一道小門,卻沒有門板,只掛了一張藍(lán)白相間的花布簾子,透過縫隙看得到里邊的擺設(shè),那應(yīng)該是廚房,但是地面卻積滿灰塵,似乎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在里面做飯做菜了。而我的正前方則站著秦老前輩,他的身后,就是一個更黑的屋子,那屋子里就有那尊神龕。就在我趁著這短短時間想要觀察一番的時候,從他的腳下突然慢吞吞地躥出一個又粗又白的東西,那正是甘木,那條大蛇。 盡管早有預(yù)料,盡管昨晚見過,此刻我見到甘木的時候,還是忍不住一陣頭皮發(fā)麻。眼前禿頂秦老前輩和甘木湊在一個畫面里。像極了我小時候看過的一臺戲,叫做《水漫金山》,法海將白素貞打回原形的模樣。 秦老前輩走到我的跟前,甘木也跟著他一起游走了過來,我情不自禁地稍微躲閃了一下。秦老前輩從懷里取出一個折疊好的紅色紙片,遞給了我,然后對我說。這上邊有個地址,距離此處并不算遠(yuǎn),我什么都不會告訴你,你自己找了去,自己去挖掘,你有一天的時間,明日的此時。你再回來告訴我結(jié)果。 我問道,什么地址?是師父的地址嗎?于是伸手接了過來,打開一看,上邊寫著漢口某某路某某號。他搖搖頭說,這就是給你出的題,你師父的本事,我老秦是知道的。如果你真的是你師父的徒弟的話,回來告訴我過程,我一聽便知。我有點著急地問道,那你好歹告訴我這是要我去干什么吧? 秦老前輩冷冷一笑,就轉(zhuǎn)身朝著里屋走去。甘木卻如昨晚一般,盤著身子,然后把頭高高地立起來,看著我,似乎是要我趕緊離開別廢話的意思。就在秦老前輩踏進(jìn)里屋門口的時候,他又是一個響指,我背后的門,吱嘎一聲又打開了。 第五章 .某路某號 我心想沒辦法,恐怕我就算追問,他也不會多說一個字。甘木攔在我面前,那賊溜溜的蛇眼睛就這么死死盯住我,嘴里吐著那難看的信子。我心里暗暗罵了幾句,尋思著你這畜生,早晚把你切了段兒,燉一鍋湯! 于是我轉(zhuǎn)身離開了秦老前輩的屋子,站在巷子里一頭霧水。沒有辦法,他只給了我一天的時間,所以我還必須得抓緊每分每秒,由于我并不知道這個地址到底指的是什么。可無論如何,我也必須前往一看才知道。 于是我抓緊時間,一邊尋路,一邊打聽,在一個好心的本地大爺?shù)膸椭?,我在穿過幾條小巷子之后,就來到了一個醫(yī)院的邊上。這個醫(yī)院坐落在路邊,側(cè)門處有一條小小的馬路,蜿蜒著朝著背后的小山坡而去。而我問了問醫(yī)院值班的工作人員,他告訴我,字條上的某某路,就是這上山的小路。 看了看時間。由于一直在找路,還當(dāng)真讓我耽擱了一陣,眼下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多,單單是尋路這一趟,就花了我兩個多小時。只不過如果熟悉附近地形的人來說的話,大概只需要花我三分之一的時間。就可以找到這里。 于是我謝過值班的人,就順著那條小路上了山。字條上的某某號,卻再度讓我尋找了很久。上邊寫的22號,可我找到了20號和24號,21號和23號也都在道路的另一側(cè)找到了,卻唯獨沒有找到那個22號的門牌。按照一般的規(guī)則。道路兩側(cè)房屋,都是按照單雙號的順序來規(guī)范排列的,所以即便是幾棟房子相隔比較遠(yuǎn),但也不至于連號都漏了標(biāo)。 而從附近的環(huán)境來看,雖然住著人家,但都是農(nóng)村房屋的樣子。此刻我所在的地方,也已經(jīng)是半山腰的位置,從醫(yī)院一路上坡步行而來,可能需要十來分鐘的時間,但是路邊有一條更窄的馬路,這條馬路卻是直通醫(yī)院的,大概是為了方便附近的居民看病,特別修了一條便捷的路。 我在20號和24號房屋之間來回尋找了很久,路邊始終沒有22號房的蹤影,于是我開始想到,會不會這個22號房屋并不在路邊,而是在稍微遠(yuǎn)離路邊的地方?正在我這么尋思的時候,有一個扛著鋤頭的農(nóng)民模樣的瘦老頭走從我身邊路過。由于看這身行頭,就知道是個地道的本地人,于是我就向他打聽到,大爺,您知道這22號在什么位置嗎? 大爺有點耳背,以至于我問了好幾次他才聽明白,總算聽懂后,朝著遠(yuǎn)離馬路的方向一指,說就在那邊,沒有門牌,但是那邊就只有一個沒有門牌的房子。你看到了就進(jìn)去就是了。接著他反而問了我一句,怎么了,來接人啊?可惜了哦。這歲月哦…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我愣在原地。什么叫我來接人?那地方是學(xué)校?托兒所?監(jiān)獄?看著他走開了,我也沒再繼續(xù)追問,心想反正會找過去,等下就自然知道了。 老大爺指的地方,其實按照方位來算的話。恰好就是20號和24號之間那一段空缺的區(qū)域,不曉得為什么,山腳的部分房屋還挺緊密的,但是到了半山腰上,竟然兩棟房子之間要隔很遠(yuǎn)的距離。當(dāng)下也沒有多想,于是我就順著老大爺說的方向?qū)ち诉^去。 可是這一路,卻走了足足十分鐘,好在路是特意修好的,也比較平整,走起來倒是不算費勁。很快我就找到了那棟房子,孤零零的在一個小山坳邊上,有一個圍墻。門口有個崗?fù)ぃ瑣復(fù)み吷献粋€老大爺,歲數(shù)可能和剛才問路時候那個老大爺差不多歲數(shù)。圍墻上沒有標(biāo)示,也沒有任何字跡,屋頂沒插上五星紅旗,所以我覺得這也不會是學(xué)校。更加不像是監(jiān)獄,因為監(jiān)獄絕不會派一個老人來值守。 然而奇怪的是,如果這個老大爺是在這里看門的話,理應(yīng)面朝著外面才對,也就是我走過來的方向,可他卻正襟危坐,面朝著院子里面,那棟房子的方向。頭也一直對著那棟房子,似乎是在看著什么。 也許是我走路的聲音比較大,老大爺在我距離門口大約二十米左右的時候,他就察覺到有人靠近。但他僅僅是轉(zhuǎn)頭看著我,卻沒有說話,我見有人在那兒。于是心里暗暗高興了一把,起碼有些事我一問便知了。于是我湊上前去,把先前秦老前輩給我的紅色小紙片摸了出來,然后問老大爺說,請問這里是不是某某路某某號。 大概是因為先前遇到一個耳背老大爺?shù)木壒?,我此刻說話的聲音有些大。于是看門的老大爺急忙做了一個噓的手勢,讓我不要吵鬧,接著又一臉警覺地望著那棟房子,并朝著我比出一個手掌下壓的姿勢,那意思是在說,你別說話,讓我聽聽。 我當(dāng)下很是奇怪。這山上人都沒幾個,放個屁都能把聲音傳很遠(yuǎn),這老大爺?shù)降自诰X些什么?出于禮貌,我只能乖乖地不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秦老前輩的關(guān)系,感覺從昨晚開始,我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因此變得古怪了起來。 隔了一小會,老大爺才轉(zhuǎn)過頭來,看了看我手上的紙條說,我不識字,但是這里就是你說的地方,你是來干什么的?他的語氣有些緊繃,帶著不安的情緒。只是他這一句話,卻問了我一個措手不及。對啊,我是來干什么的?于是我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我也是被人說了地方找來的,說到了這里自然就明白了,所以我還真是沒辦法回答您,因為我的確不知道我來干什么。 老大爺情緒感覺不太好,有些焦躁,他對我說到,看你年紀(jì)輕輕的,無緣無故跑到這里來干什么,這地方是你這種年輕人該來的地方嗎?趕緊原路回去吧,別在這兒添亂了。聽他的言下之意。似乎是把我當(dāng)做來搗亂的人了。不過他的話讓我很是不解,這地方看上去沒什么特別之處啊,為什么就不是我這種年輕人該來的地方?我當(dāng)然不會聽他的話原路回去,因為我得搞清楚我到底來干什么。于是我問大爺?shù)?,大爺啊,您聽我的口音,就知道我不是本地人,所以不知道這里是干什么的,您能不能告訴我一下?。?/br> 大爺狐疑地看著我,然后皺眉問道,你真的不知道?我點頭說真的不知道啊。大爺繼續(xù)追問道,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站直了身子,兩手一攤無奈地說,大爺啊,我到底應(yīng)該知道什么呀?您當(dāng)我成天沒事故意上山逗您玩兒呢是吧?老大爺這才相信,然后淡淡的說道,哦,看來真是不知道啊。這兒是停尸房。 當(dāng)“停尸房”這三個字從老大爺那冷漠的語氣里蹦出來的時候,我竟然莫名其妙的緊張了一把,但是我卻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緊張。我這種常年跟生死打交道的人,鬼都尚且敢與之對著干,死人有什么稀奇的。不過我很快根據(jù)先前老大爺那種緊張和異常的表情,還有不合常理的坐姿判斷。這里估計是有些事發(fā)生。 按理說的話,停尸房里都是死人,有個膽子大的人看守就行了,這種地方,也不會有人膽大到進(jìn)來偷東西,起碼我是不敢這么做的。那老大爺先前那警覺的樣子,是在擔(dān)心著什么嗎?但是我沒有發(fā)問,因為畢竟在沒搞清楚大概的事情之前,我是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身份的,如果有必要的話,我甚至不會暴露。 于是我對老大爺說,哦,原來是這樣啊,有人給了我這個地址來,說是來找一個人,這里我看除了您,還有別人嗎?老大爺哼了一聲說,這晦氣地方,除了我這種老頭子,誰還愿意來,而且當(dāng)初來的時候,也只是說看大門,哪知道還遇上這么些亂七八糟的,我這是倒了那輩子的血霉。攤上這么個差事! 聽他的口氣,似乎離我的猜測又更近了一點,這里果然有些古怪。原來秦老前輩所謂的出題考我,還說我?guī)煾傅淖龇☉?yīng)該和我一致,看樣子,就是想要我來調(diào)查和處理這件事了。只是他只給了我一天的時間。也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行。而實際上我在來的路上也一直在猜測,秦老前輩應(yīng)該并非真的懷疑我是不是師父的徒弟,畢竟以他的閱歷來說,區(qū)分這點,在翻開我的帆布包的時候,就應(yīng)該有答案了。而他這次還故意考驗我。為的應(yīng)該是試試我的深淺,或者純粹就是一個惡作劇。 可我不懂的是,秦老前輩既然知道這里有古怪,這說明要么這個古怪是他弄出來的,要么就是有人委托到他的。假如是他弄出來的古怪的話,那時間應(yīng)當(dāng)就是從我留下字條在他家門上的時候開始。直到今天中午的午時三刻之間,那就意味著,他在這個時間段里,應(yīng)該是到這個地方來過。 于是我問那個老大爺,從昨晚到現(xiàn)在,是否有人來過這里,那人歲數(shù)不小了,挺高,滿臉大胡子?老大爺說,他沒有見過,自己早上才來,起碼從早上到現(xiàn)在,就只見過我一個人。我又問道,那會不會是在您早上來之前呢?也許是被你值夜班的同事看見了。 老大爺一愣:值夜班?這鬼地方還值個屁夜班??? 第六章 .一堵圍墻 聽這個大爺?shù)囊馑?,似乎是這里晚上是沒人值守的。于是我又一次看了看這里的環(huán)境,大約兩米高的圍墻上,被水泥澆筑了圍墻的頂部,上面嵌著許多酒瓶的碎渣,那應(yīng)該就是防止有人會翻墻而入設(shè)立的。 而老大爺所在的崗?fù)み吷?,就是一道網(wǎng)格狀的大鐵門,那網(wǎng)格縫隙很小,頂多只能伸進(jìn)去一根手指,如果想要爬門的話。連個著力點都沒有。鐵門的頂部,也是一些尖尖的鐵棍,就算是爬了上去,只怕一個不小心,摔了下來,也會落下個開膛破肚的結(jié)局,估計到時候,就直接往停尸房扔了。 于是我問大爺說,那你們這里晚上都不用留人,您白天還待在這里干嘛。里頭都是死人,還怕人進(jìn)來偷手偷腳么?老大爺一臉不快地朝著我來時的路一指說,你還別說了,都是這混蛋醫(yī)院,好好的不在醫(yī)院里修個停尸房。非得修在這里。白天偶爾會有醫(yī)院的人來領(lǐng)尸體,或者又家屬來認(rèn)尸體,陰氣沉沉的,壓抑得很啊! 我想我能夠體會老大爺?shù)男那椋瑩Q了我。成天在這悄無聲息的山上陪著一具具尸體的話,恐怕我也會焦躁吧。不過他的話倒是給了我一個訊息,這里白天偶爾會有人來,來的人如果不是醫(yī)院的人,就是來認(rèn)領(lǐng)尸體的人。如果換了從前,我大概會冒充其中的一類人混進(jìn)去調(diào)查,但眼下老大爺已經(jīng)記住了我的樣子,恐怕是行不通了。 于是我對老大爺說,那您能夠讓我進(jìn)去看看嗎?我受人之托過來的,沒弄明白我不好交差啊。可老大爺說,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等你那天死了,自己看自己看個夠吧!快給我離開! 這老大爺突然暴躁起來,雖然話說得不好聽,但我也知道畢竟不能勉強(qiáng)別人??晌易⒁獾酵J康哪菞澐孔颖澈笥幸黄⌒淞?,所以如果我先原路返回,找個地方轉(zhuǎn)彎繞過去,應(yīng)該是可以隔著院墻靠近這里的。心想著與其繼續(xù)自討沒趣,還不如就按我想的辦吧,就算真的鬧了起來,這老大爺也不是我的對手啊。 于是我還是禮貌地跟老大爺說了再見,就原路折返。在距離24號房屋不遠(yuǎn)處的地方,我算了算位置,那背后也有一片小樹林。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yīng)該是和停尸房背后那片連在一起的,與我就鉆進(jìn)了并沒有路的雜草堆當(dāng)中,一路披荊斬棘地殺了過去。 好在周圍沒什么人煙,所以我動作這么大也沒有暴露行蹤。鉆進(jìn)小樹林之后。看到底下濕滑的落葉堆,不難看出,即便是平日里,也很少會有人到小樹林里來。這個季節(jié),雨水很少,這里的地面卻如此濕滑,首先是樹木自身水分的關(guān)系,其次也的確是在說,這里較為容易聚集陰氣。對于我這樣的業(yè)內(nèi)人來說,這些看似尋常的跡象。都是我們不該輕易放過的線索。于是我用鼻子深吸了幾口氣,想先從氣味里判斷一下,卻出了尋常草木枯朽的味道之外,并無異樣。 眼下的時間已經(jīng)是接近傍晚,再過不了多久,就會天黑。我原本可以等到晚上,這個看門的老大爺回家之后再過來,但由于我只有一天的時間這都過去小半天了,我卻還連門道都沒摸得著,于是我半分都耽擱不起。小樹林因為有樹葉遮蔽的關(guān)系,所以環(huán)境就顯得更加黑暗了一點,好在縫隙間還是有些光線進(jìn)入,我還能夠看清路。這是一片野生的樹林,因為樹木的種類算是各式各樣,而且都雜亂無序。以至于我順著走的時候。路線也一直是歪歪斜斜的。在靠近停尸房附近的時候,我刻意地放緩了腳步,并且稍微遠(yuǎn)離了樹林的邊緣,以免被那個老大爺察覺到。 慢慢地靠攏,此刻我已經(jīng)能透過樹林的縫隙,看到停尸房的屋頂了。上邊長滿了綠色的青苔,而且地面也不知何故,碎裂不少。我蹲在那里一動不動,眼看天就快要暗了下來,坐在門口的老大爺依舊滿臉焦慮地盯著院子里的方向。他似乎開始有些坐不住,于是站起身來在鐵門邊上來回踱步,并一根接一根的抽煙。 按照我的理解,一般來說,白班的人下班時間應(yīng)該是在晚上六點??墒俏以谛淞掷锒椎搅送砩狭c的時候,發(fā)現(xiàn)那老大爺卻好像沒有要下班的意思。難道說他下班的時間是七點?八點?甚至更晚?這樣等下去的話,我可是耗不起這個時間的。 于是我在地上撿起一塊泥,兩手互相搓揉了一下,讓泥塊變得稍微結(jié)實一點,可我的手卻因此而弄得很臟。我將泥塊握在手里,專注地看著老大爺。趁著他低頭踩滅煙蒂的一瞬間,就將泥塊朝著停尸房的屋頂扔了過去。 我早已說過,我是練家子。所以這一下,落點極準(zhǔn)。泥塊有別于石頭,石頭在屋頂會發(fā)出硬碰硬清脆的聲音,如果力道沒有掌握好的話,搞不好還會彈出去,落到院子里。而泥塊卻不同,本身是軟的,所以碰到屋頂?shù)臅r候。只會發(fā)出一聲悶響。 果然,在泥塊撞擊到屋頂?shù)臅r候,發(fā)出“咚”的一聲短暫急促,卻聲音并不會很大的響動。而老大爺?shù)姆磻?yīng)卻讓我覺得有些可笑,因為他竟然身子顫抖了一下,驚弓之鳥一般的看著停尸房的方向,卻不敢走過來。 我忍住笑,這也算是我報了早前他兇我的仇了。他張望了一陣,神情緊張,可是當(dāng)發(fā)現(xiàn)沒有別的聲音出現(xiàn)的時候,又繼續(xù)點上了一根煙,繼續(xù)踱步。而這一次,我則左右手一邊準(zhǔn)備了一個泥塊,趁著他稍微不注意的時候,就接連著砸了出去。 “咚咚”兩聲悶響之后。老大爺再次被這不明來路的聲音給驚到。這次他的動作更夸張,變成了連連后退,然后伸手扶住了鐵門,滿臉害怕地盯著停尸房的方向。雖然我不太清楚他具體在害怕什么,但是我從他先前的言語和此刻的反應(yīng)不難猜出。這里肯定是有些不尋常的事情發(fā)生。 老大爺似乎是嚇壞了,扶著門一動不敢動。于是悄悄地喚出兵馬,只派出最弱的一支,授意去拍打一下停尸房的門,發(fā)出有人敲門的聲音即可。很快,敲門聲響起,老大爺嚇得哇哇大叫,趕緊把鐵門給關(guān)了起來,然后掛鎖,接著頭也不回地順著我來時的方向跑掉了。 那身手,絲毫不像是一個上了歲數(shù)的老人。我想他知道真相后應(yīng)該感謝我,畢竟是我讓他提前下班了。 算準(zhǔn)了他不會再回來,我就站起身來,順著小樹林邊緣的緩坡溜了下來,靠近圍墻的邊緣。原本我嚇唬老大爺?shù)臅r候,只是希望他跑掉即可,沒想到他竟然這么有職業(yè)道德,跑歸跑,臨走前還特意鎖上了門。這下就搞得我有點作繭自縛了,無論從那個方向。我都沒有辦法輕易進(jìn)入院墻以內(nèi)的區(qū)域。 當(dāng)下天已經(jīng)黑了下來,因為我的位置是在半山腰,遠(yuǎn)遠(yuǎn)望去,還能看到整個城市的漸漸明亮起來的燈火。趁著還有那么一絲光亮,我開始在離我最近的院墻邊上。試圖尋找一個可以翻越的可能性,我也不敢貿(mào)然打開手電筒,萬一被人看見了,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我也不敢走到比較開闊的區(qū)域,因為那距離停尸房的位置還有點遠(yuǎn)。而我眼前這堵圍墻,只要我翻了進(jìn)去,兩三步之外,就是那停尸房的外墻。 我順著緩坡尋找著,在靠近中間的位置。找到一個相對容易的地方,因為那個地方邊上就是我能夠站穩(wěn)的小緩坡,我只需要朝著圍墻縱身一跳,同時伸手的話,應(yīng)該是可以抓住圍墻的邊緣的,但那上面有很多玻璃渣子,我這一抓的話,必然也會滿手鮮血。 于是我回到小樹林,折了一根結(jié)實又比較值的樹枝,將較粗的一頭在圍墻邊上的紅磚上磨平整,接著就抓住細(xì)小的那一頭,用類似于捅的方式,借助我的力量和樹枝本身的硬度,去將那些碎玻璃渣子給撞斷。 這是一個很花時間的工程,畢竟器材有限,我也只能湊合著用了。好不容易撞斷了幾乎全部玻璃之后,我還是不能就這么爬上去,因為難免還會有一些短的地方我沒能撞到。于是我脫下外套,用手里的樹枝頂起來,然后輕輕地鋪在了那一個被我撞出缺口的圍墻上。 丟掉樹枝,將帆布包楊到背后,我一閉氣,就從緩坡上跳了過去,一把抓住了被我衣服遮住的圍墻邊緣。有那么一點點滑手,但我還是手腳并用地翻了上去。 成功的喜悅是難以言表的,雖然我這一系列瀟灑連貫的動作并沒有任何觀眾。當(dāng)我在圍墻上站穩(wěn)蹲下,正打算找一個著力點攀爬下去的時候,突然一個聲音傳來,嚇得我差點從兩米高的地方摔了下去。 “立正!向右看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