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我承認(rèn)我不太喜歡秦不空這個人。但是要我眼睜睜看著他被一個鬼怪所吞噬,我還是辦不到的,這時候“魈”已經(jīng)走到了秦不空的身邊,秦不空依舊一副正在享受的模樣,而魈的臉看上去是正對著我的。它的手腳卻開始慢慢朝著秦不空環(huán)抱了過去,就好像是要用它那渾身的煙霧把秦不空籠罩在自己體內(nèi)一般,只是它看著我,好像也是在觀察我的反應(yīng),或者說是挑釁我,要我去施救。 不行了,這下不得不救。于是我一咬牙,抓著魯班尺就朝著魈和秦不空的方向沖了過去,我知道我再靠近幾米就會立刻被它攻擊,可我也顧不得那么多了,于是一邊跑一邊喊道,松子!把秦不空給拉遠(yuǎn)一點!說完這句話,我正準(zhǔn)備騰空跳起來朝著魈打過去,至少我要先出手占得先機(jī),就在我還沒來得及腳下發(fā)力的時候,一道白光再度一閃。 只見甘木護(hù)主心切,眼看秦不空就要完蛋,顧不得早已筋疲力盡,勇猛的沖向了“魈”。 第一百二十章 .甘木之殤 我眼睜睜地看著甘木猶如一根長長的白色絲帶一般,一頭扎進(jìn)了“魈”那布滿煙霧的身子里,“魈”于是不得不松開了環(huán)抱住秦不空的雙手,開始在身上試圖去抓住甘木,不過甘木畢竟算是靈獸了,動作也是相當(dāng)快,不僅如此,我還幾度都看見甘木好像繩索一般鎖住了“魈”的脖子,這番攻擊讓魈有點防不勝防,因為它的體型巨大,相對于甘木來說,就好像我們想要再身上抓住一條快速爬行的小蟲,其實是相當(dāng)困難的。 掙扎之中魈不得不朝著邊上退了幾步,這就給我留下了機(jī)會,我必須要在此刻做出選擇。究竟是趁著現(xiàn)在“魈”無暇顧及我的存在而沖上去一陣暴打,還是要趁現(xiàn)在這個空隙把秦不空拉離危險的區(qū)域,這當(dāng)中還不排除秦不空攻擊我的可能性。 想了想之后,還是覺得救人要緊,于是就沖過去,一把抓住了秦不空的側(cè)躺的雙腿,沒等到他做出反應(yīng)和掙扎,我就好像拖死尸一樣把他朝著稍遠(yuǎn)的地方拖開。半途中松子也沖過來幫忙,我們兩個人動作就快了一倍,很快就將秦不空拉得稍遠(yuǎn)了一些。令我意外的是,秦不空竟然沒有因為我們拖動他的身子而煩躁攻擊我們,而是一直好像失去了什么東西一樣,想要重新爬回到那棵樹的跟前。我不可能一直壓著他,而松子也沒辦法確保自己壓得住他,于是情急之下,我將我的挎包取下,將里頭的東西騰到了地面上,然后將秦不空的雙腳一左一右地拉到了一棵樹跟前,然后用我挎包的肩帶做繩索,將他的雙腿和樹干綁在了一起。處分秦不空自己親自解開肩帶。否則他是絕對爬不回去的。 就在我做完這一切,準(zhǔn)備抓著魯班尺再度加入戰(zhàn)局的時候,突然我聽見從“魈”的方向傳來了一聲怒吼,我不禁望了過去,卻發(fā)現(xiàn)魈此刻一只手已經(jīng)抓住了甘木的蛇身子,高高舉起,然后朝著地上猛烈地一摔。 啪嗒一聲,甘木的整個身子就癱軟在地上。我一下子就怒了,甘木雖然有靈性,但畢竟是個活生生的動物,被這樣一摔哪能受得了?但是我看它身子還在顫抖,似乎還沒有死去,我勃然大怒,想要沖過去把甘木的身體給拉回來,卻在還沒來得及起身跑過去的時候,只見魈伸出自己那巨大的手,一下子又從地上把甘木給抓了起來,湊到自己的跟前。 甘木看上去連蛇信子都歪了,吐出來的時候顯得虛弱無比,有氣無力。它的頭一下一尺的位置被魈死死的抓住??瓷先ミ€在不斷用力捏一樣,以至于甘木到最后連蛇眼都快要被蹦出來了,它非常吃力,微微顫抖著張開了它的大嘴巴,想要用盡最后一絲力量朝著魈的臉上咬過去??墒怯捎谝呀?jīng)太過虛弱,它的這一口沖過去,顯得那么遲緩,而這一口,卻被魈用另外一只手擋住了,甘木咬住了魈的手指。 它看上去還在不斷甩著腦袋,好像是企圖用自己那微弱的力量將魈的手指給撕扯下來,可畢竟已經(jīng)筋疲力盡,連甩頭都看上去那么有氣無力。我心里非常憤怒,甚至傳來一種悲壯。只見魈的另一只手此刻竟然掰住了甘木的嘴巴,然后兩只手分別用力,就將甘木的嘴巴掰得重新張大了起來,接著它用力一撕,甘木的嘴巴就此裂開。好像被撕裂了一個布條一樣,整條蛇甚至,就變成了長長的兩段。 就在那一瞬間,我腦子里突然極其迅速地回想起從我第一次在招待所遇到秦不空和甘木,到后來甘木總是威脅我,接著在破八門陣的時候有了第一次舍身犯險地來救我,它那段被秦不空斬斷才能救命的蛇尾,還有我之后替它療傷,和它開一些無聊的玩笑,它甚至還會學(xué)著狗一樣對我搖著那段斷掉的尾巴… 甘木就這樣在我面前被撕碎,在我面前被殺死。血rou模糊的一瞬間,我的眼睛也被淚水一沖,瞬間模糊,在后腦勺正中央有一種被什么東西給刺激到的感覺,隱隱作痛,我再也顧不得這些了,極度的憤怒在那一瞬間占據(jù)了我整個身體,我哇哇地怒吼了一聲,然后彎下身子從秦不空身上撿起那一根金剛橛,連魯班尺我也不要了。直接抓起了苗巫彎刀,因為我覺得這樣的砍殺才能解恨,我要撕裂你!我要把你殺成碎片!我要讓你永不超生!我要讓你感受一下被撕碎的痛苦!我要給甘木報仇!! 那一刻,我腦子是空白的,耳邊已經(jīng)聽不到除了自己心跳和嗓子里喊出的聲音之外的任何聲響,我的意識也在那一刻似乎和我的腦子并不同步了,像一個醉后正在發(fā)酒瘋的人,身上壓制已久的力量一定要在此刻找到一個準(zhǔn)確的點來集中爆發(fā)?;谢秀便碑?dāng)中,我只記得我瘋了似的沖向了“魈”,那一刻我的心中沒有任何畏懼。我甚至有種同歸于盡的勇壯,我的心中只重復(fù)著一個念頭:“我要殺死你!我要殺死你!我要殺死你??!” 我用一種毫無招式毫無套路,純粹是匹夫之勇的方式?jīng)_了過去,我也不格擋魈朝著我揮舞過來的大手,左手拿著彎刀。右手抓著金剛橛,不要命地直接一頭扎進(jìn)了黑色的煙霧當(dāng)中,我瘋狂地?fù)]舞著我手上的武器,甚至有好幾次都因為用力不當(dāng)而讓金剛橛扎到了我自己的身體。我不管不顧,甚至沒有察覺到疼,直到我的胡亂揮舞之后,金剛橛一下子扎到了一個樹皮一般的硬物,魈傳來一聲痛苦的嘶吼聲,接著我的腰間一緊,我被它雙手合攏抓住了我的腰。然后將我高高舉起,我只記得我即便在上升的過程中,也依舊在瘋狂地胡亂砍殺,胡亂刺殺著。在舉到幾乎和魈的頭部齊平的位置的時候,我才第一次看到了那張令我憎惡的樣子,起初隔得遠(yuǎn),只能看到一層厚厚的濃煙,如今隔得近了,我才看到那黑色濃煙之下,有一張猙獰可怖的怪臉。很像是在醫(yī)院里看到的醫(yī)生貼在墻上的人體肌rou圖,只不過那些“肌rou”,看上去更像是樹木的根莖組成的,兩個黑黑的大眼洞當(dāng)中,有兩個發(fā)著白光的眼珠子,雖然無法區(qū)分表情,但是我能感覺得出,它被我剛才的一通亂打,徹底激怒了,此刻將我高高舉起。只怕是我也要跟甘木一樣的方式死去。 說來很奇怪,我和甘木雖然關(guān)系有所好轉(zhuǎn),但也談不上生死之交,更加犯不著如此肝膽相照,此刻看到甘木慘死,我卻不知為何激發(fā)了我心里的暴怒,即便在我意識到下一秒我也許就會跟甘木一樣變成碎裂的尸體,我也依舊沒有恐懼,只想著在臨死之前,我說什么也要盡我最大的努力讓你感到痛不欲生。 雖然腰間的緊箍感非常強(qiáng)烈。但我手上還是能夠使出一些力氣的。于是我將苗巫彎刀月牙彎的那一頭一下子朝著“魈”那張黑色樹根構(gòu)成的臉上勾了過去,因為此刻它的臉上還留有先前被我魯班尺打到后的橙黃色傷痕,這給了我一個非常好的參照物,于是我這一下子就勾住了它臉上的“傷口”,它痛叫了一聲。叫聲中夾著臭雞蛋味和一陣猛烈撲面的風(fēng),我沒有被嚇到,而是手上用力,使勁借助勾住它傷口的力量將它的頭朝著我的方向拉。如果換了剛才,我相信我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墒乾F(xiàn)在暴怒之下,也許人的力量就真的會膨脹許多,眼見它被我一寸一寸慢慢地拉攏,它的表情看上去似乎也在掙扎,甚至還有害怕。就好像它沒有想到我會如此憤怒,以至于輕視了我一般。 在拉到近處之后,我絲毫不加思考地,就將右手的金剛橛,狠狠地、平平地朝著它的左眼刺了過去。 那是一種用尖刀刺進(jìn)西瓜片的時候那種感覺,有點脆脆的,也有點yingying的。我深深的刺了進(jìn)去,盡可能地把自己的手伸長,因為我覺得扎得越深這家伙就會越痛苦。只聽見我的面前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慘叫聲,腰間的束縛感一下子松開了,但由于我的手抓住了金剛橛,所以整個人是掛在它的眼睛上的。只不過這樣的狀態(tài)持續(xù)不到一秒,魈就開始瘋狂地甩動自己的腦袋,然后將兩只巨大的手捂住了自己受傷的眼睛。 這樣一來,我就被這種力量甩了下來,跌落在地上,而地上不遠(yuǎn)處,就是血rou模糊的甘木的尸體。我看到甘木的慘狀的時候,悲從中來,顧不上身上疼痛,一下子站起身來,提著彎刀繼續(xù)朝著魈沖了過去,而因為被我刺中了眼睛,魈已經(jīng)痛得跪倒在地,雙手抱著頭大吼大叫,手上的傷口處冒出滾滾龍煙。 當(dāng)它跪下來的時候,我的身體就差不多和他一樣高了,這給了我最后的攻擊機(jī)會,于是我將彎刀挪到了右手,月牙鉤朝著正面,高高舉起,一鉤子就砍進(jìn)了“魈”的腦袋里。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木質(zhì)圓環(huán) 咔嚓一聲,依舊是劈到了西瓜皮上的感覺,但是由于用力有些大,我直接劈到了插進(jìn)它眼中的金剛橛上。這一下砍下去,魈的吼叫聲戛然而止,聲音回蕩在山林里,漸漸地由強(qiáng)變?nèi)?,而它在中了我這一刀之后,好像是致命一般,漸漸垂下了雙手,然后倒在了地上。 我沒有放過它,即便它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我還是瘋了一般的一刀接著一刀地砍殺在它的頭上,一邊砍,一邊大聲嘶吼著,似乎這種癲狂的叫喊能夠給我充足的力量。足足砍了幾十下,魈的身體上那些黑色的煙霧已經(jīng)開始漸漸變淡,然后消散不見。只在地上留下一灘黑色的粉末狀的印記,而松子也在這個時候走了過來,輕言細(xì)語地寬慰著我,然后慢慢拉住了我的手,讓我不要再砍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 我這才定了定神,發(fā)現(xiàn)手里的彎刀在刀刃上已經(jīng)被我砍出了好幾道缺口來,剛才我?guī)缀趺恳幌露伎车搅私饎傞又?,而我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金剛橛因為彎刀的砍殺,已經(jīng)被砍出了許多細(xì)細(xì)的凹槽,亮閃閃的反著光。而金剛橛刺穿了一塊橢圓形的木板,這木板看上去質(zhì)地和陰沉木非常相似,拿起來一看,正是先前看到的“魈”的那一張臉,只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眼珠子,而只是一塊木板做的面具罷了。 由于剛才砍了很多下,面具上已經(jīng)被我砍地稀爛。地上到處都是木屑,于是我才想真正控制著“魈”的應(yīng)該就是這個木頭面具,這個面具如果所料不錯的話,應(yīng)該是當(dāng)年那個巫王的東西,因為從外形和那詭異的圖案上來看,的確是少數(shù)民族用的東西。 我這才冷靜了下來,手因為捏彎刀太過用力,以至于我手指的指關(guān)節(jié)再松開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了那種過度緊繃的感覺。我從面具的眼窩里抽出金剛橛,然后站起身來狠狠一腳,就將這個面具踩得粉碎。而這一腳過后,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周身酸軟,一個不穩(wěn),就摔倒在了地上。抬頭一看,只見松子在拉著我起來,而不遠(yuǎn)處甘木的尸體邊上,秦不空盤腿坐在地上,眼里滿是悲傷,怔怔的看著甘木的尸體。 我強(qiáng)忍住,掙扎著朝著秦不空走了過去,然后一腳就踢到了他的肩膀上,將他蹬翻在地上。然后我撲上去抓住了他的衣服,使勁搖晃著,嘴里大喊著你這老畜生!你剛才干什么去了!你知不知道甘木就是因為救你才死的!你倒好!你在那棵樹下爽個什么勁! 我越說越生氣,抓著秦不空的衣服就把他摔在了地上,當(dāng)我正打算一拳頭朝著他打過去的時候,卻突然看到了他眼里悲傷著閃爍著淚光。 那一刻,我真的心軟了,甘木和秦不空相伴了這么多年,論感情的話自然他們深厚了不知道多少倍,而秦不空多年以來都寡身一人,唯一不離不棄陪伴著他的。就只有這條不會說話,但極通人性的大蛇。所以這一切也并不是秦不空所想要的結(jié)果,甘木之死,最生氣的人或許是我,但是最難過的人,卻非秦不空莫屬。 秦不空抬頭望著我。我停下了已經(jīng)舉起的拳頭,他的眼神里滿是哀戚,原本在他這樣一張蒼老且被胡子遮住了大半張臉的面容上,是很難察覺到這些細(xì)微的情緒的,但是那個時候,秦不空的眼神似乎是在告訴我,他也無法原諒他自己,甚至他還希望我這一拳能夠狠狠地打下去。 剎那間,悲傷涌上了頭,我的眼睛也再次模糊了。我放下舉起拳頭的手,也松開了抓住秦不空衣服的手,頹然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和秦不空不約而同地抱頭痛哭。 我并不記得我到底哭了多長時間,我只記得當(dāng)我們平復(fù)好心情,打算將甘木的尸身掩埋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蛇是自然界的動物,和人不同的是,我們當(dāng)中有些人還懂得在死前給自己找好一塊福地。以便身后之用??墒亲匀唤缋锏纳咄ǔJ撬涝谑裁吹胤?,就會慢慢腐爛然后降解在什么地方。也許這就是命運的使然,甘木在這樣的情況下死去,我們也就選擇了就地挖了一個淺淺的長長的坑,將甘木的尸體掩埋其中。我們每人都默默然地,手捧著一堆土,然后封了墳?zāi)埂]有墓碑,也不打算將來再來祭拜,只是在封土之后,秦不空將被我踩碎的巫王面具挑了一塊長條形的木棍,插在了墳頭,然后在木棍上掛上了一個蠱鈴。 天色已晚,加上心里悲傷,更別說我身上受傷不輕,所以我們根本沒有多余的經(jīng)歷來挖掘那口石頭盒子,于是松子提議,我們今晚就在伯牙臺的涼亭石碑處,輪流休息一晚,等到明天一早,再來挖掘。在夜里尋路走出林子,原本在我看來是一件比較困難的事,可是說來奇怪,自從我們消滅了“魈”之后,眼前這片樹林感覺竟然沒那么難以分辨方向了。松子一直攙扶著我,同時還在帶路,將我們帶出了樹林。 那一夜我們就在伯牙臺的小涼亭上,左邊望著江,右邊看著湖。思考著原來同樣都是水,月亮卻在湖中有倒影,在江心卻沒有。而這伯牙臺原本是寫意給一對莫逆之交的知音,如今甘木已死,或許我和秦不空才發(fā)現(xiàn),這個一直伴隨在身邊,默默的不會說話的畜生,是不是此刻也正是我們的知音。卻再也尋找不到了? 說是輪流歇息,但是那一晚,我們誰都沒有睡覺。 第二天早上,大家依舊無法從陰郁的心情當(dāng)中走出來,或許這當(dāng)中最為自責(zé)的正是秦不空自己吧,這次把甘木帶出來。原本也是他的主意,甘木的死,也和秦不空有最直接的關(guān)系。但是我始終沒有詢問過秦不空,當(dāng)時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那迷迷糊糊正在享受的模樣,到底是在那一刻經(jīng)歷了什么。其實他不說我也大致上能夠猜到,必然是在當(dāng)時那個蜂巢砸落下來的時候,就是魈故意用這個招數(shù)來讓我們?nèi)齻€人四下走散,而秦不空可能在逃脫野蜂的追擊之后,遇到了由“魈”假扮的我或者松子,一時之間沒有分辨出來,于是著了對方的道。以至于越走越遠(yuǎn),到最后直接精神就進(jìn)入了另一個令他自己恍惚,分不清真假的世界里,我們的叫喊他絲毫聽不見。 而我和松子運氣比較好,我們只不過察覺得比秦不空更早一些罷了,否則的話,我們說不定也會是同樣的狀況,這個團(tuán)隊不攻自破。想到這里的時候,我覺得也不能太過責(zé)怪秦不空,畢竟這一切的結(jié)果,也是他所不愿意的。而且從甘木死掉了之后直到現(xiàn)在,秦不空的情緒一直非常低迷。一句話也沒說過,連一口水都不曾喝下。 于是在挖掘盒子的時候,我和松子就輪流挖,讓秦不空待在邊上休息。秦不空至始至終都沒有往我們挖掘的地方看一眼,而是一直靠在樹上,怔怔的看著遠(yuǎn)處還能夠透過一些縫隙看到的一丁點江面,也許江水的快速流動在讓他思索著什么,我也不便去問,對于一個遭受內(nèi)心重創(chuàng)的人來說,最好的療傷辦法,就是安靜。 忙活了差不多一個上午,我們總算是從那塊圓形空地的地下挖出了石頭盒子。盒子的外形和先前我們找到的毫無二致,只是這一個看上去似乎表皮更加干燥,不想是在地下埋了上千年之久的東西。打開盒子之后,照例取出了蠟皮圓珠,那嗡嗡作響的感覺似乎是在宣告我們的勝利,但是失去了一個戰(zhàn)友,這樣的勝利意義究竟何在?而在盒子的最底下,有一個木雕的圓環(huán),其質(zhì)地似乎依然是那種千年不腐的陰沉木,而圓環(huán)就好像一個鑰匙鏈似的,其中一側(cè)被雕刻出了那種用手持握的手指的凹槽,而另一側(cè)則穿著八顆又長又彎??瓷先ハ袷鞘裁创笮蛣游锏闹讣椎臇|西。 松子說,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應(yīng)該是那頭大鱷魚的指甲,和別的動物不同,這種指甲并不是薄薄的一層,而是錐形的實心的。想必鱷魚的爪子,也是它進(jìn)攻的一個重要武器吧。我將圓環(huán)拿在手里搖晃了一下,發(fā)現(xiàn)直接并不會因為我的搖晃而搖晃,更像是用了某種木工技藝,將指甲焊接在木頭圓環(huán)之上一般,抓著有指痕的那一側(cè)。甚至還感覺這挺像是一個比較奇特的武器。 而在木頭圓環(huán)的內(nèi)側(cè),則雕刻著一些看起來像文字的符號,跟漢字一樣,都是一個一個相鄰組成的,總共有八個這樣的文字,可是我卻完全不認(rèn)識這些字。歪歪曲曲的。有些像蚯蚓,也有些像小蛇,有可能是一種類似于中國遠(yuǎn)古時期的象形文字。 由于看不懂,也就暫時沒有深究,打算帶回去再好好研究。將盒子檢查了一番,發(fā)現(xiàn)沒有遺漏什么東西,我和松子就將石頭盒子重新掩埋,隨后才叫上正在失神中的秦不空,準(zhǔn)備打道回府。 第一百二十二章 .重新振作 由于秦不空一直保持著一種魂不守舍的狀態(tài),所以回家的一路上,我們都沒怎么說話。經(jīng)過一個晚上的休息之后,我身上的外傷也大部分開始愈合了,剩下的一些傷筋動骨的傷,估計這回是要養(yǎng)個十來天才能好全,而我反而覺得這樣也好,一來大家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二來正好利用這段日子,讓秦不空好好的調(diào)整下情緒。我雖然沒有經(jīng)歷過痛失摯友的悲傷,可是師父林其山去世的時候,我是全程都在。所以這樣的悲傷也許環(huán)境不同,程度卻應(yīng)該相差不大。 到家之后,我們也沒有一如既往地先鉆進(jìn)地洞里去安放蠟皮圓珠,而是把珠子交給了秦不空,讓他自己先休息。關(guān)上里屋的房門之后我和松子面面相覷,隔了不久之后,聽見從里屋傳來一陣刻意壓低的哭聲。 那一天剩下的時間,我們什么也沒有做,松子做好晚飯后,我還特意去買了一壺酒,打算陪著秦不空喝點酒,可是無論我們怎么敲門,他都不肯出來,只是丟給我們一句:你們吃就好了,我不餓。 就這么磨到了第二天中午,我們敲門,秦不空依舊說他不愿意出來,但由于他回了話,證明他身體是沒有異樣的,我和松子也只能干著急。到了第二天的晚上,松子再次做好飯去敲門讓秦不空來吃飯,秦不空還是一副有氣無力地說自己不吃,這下我就有些受不了了,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秦不空歲數(shù)大,新陳代謝慢,這我能理解,但是也不至于兩天兩夜都不吃飯吧!這是要成仙嗎?盡管我知道秦不空的落寞是因為失去了甘木這樣的老友,可是這樣子摧殘自己,始終也是不可取的。難道說明天后天他再因為心情問題不吃飯,這是要活活把自己給餓死嗎? 我沒有松子那么陰柔,意味著遇到這樣的情況的時候,我不如他這么冷靜。于是我將正在敲門的松子拉到一邊,然后后退兩步,哐當(dāng)一腳就把門給踢開了。問題是我直到踢開之后,才發(fā)現(xiàn)門其實壓根就沒鎖。我的這個舉動把松子嚇了一跳,發(fā)出了他那一貫標(biāo)志性的尖叫聲,但是正坐在床上發(fā)愣的秦不空,卻并沒有被我嚇到。只是愣愣地看著我,我走到他跟前對秦不空說,你這是要干嘛?你要絕食殉情嗎? 秦不空不說話,只是一邊搖頭,一邊將頭低了下去。我一看更生氣了,于是朝著秦不空大聲說道,我實在不明白你一把歲數(shù)的人了,這么自怨自艾地有必要嗎?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人始終都必須要朝前看才行,你看看你現(xiàn)在這副模樣,活人都要給你氣死了! 我一邊訓(xùn)斥著秦不空,松子在一邊拉著我讓我別說了,我越說越來氣,于是接著說道,甘木的死,咱們大家都不愿意。你想想當(dāng)初你砍斷它尾巴的時候,你怎么眉頭都不皺一下呢?現(xiàn)在好了,它都已經(jīng)不在了,你這幅模樣是學(xué)給誰看的呢?不吃飯不喝水就待在床上,你屎尿怎么不拉在床上呢? 秦不空這才開口說道,可是你不是說了嗎?甘木的死。都是因為我的緣故… 秦不空這句輕描淡寫的話,卻讓我一時語塞了,回想起來,我的確說過這樣的話,但是當(dāng)時我是在憤怒之下,多少有些口不擇言,如果一定要追究責(zé)任,當(dāng)時甘木奮不顧身地沖上去的時候,不僅僅是為了救秦不空,其實也是在為了幫助我,如此說來,我也成了害死它的人之一。 想到這里的時候。我放緩了語氣對秦不空說道,你要知道,甘木的死并不是白死,咱們也不是沒有報仇,如果它現(xiàn)在在天有靈,也不希望看到你這么頹廢的樣子。你就算不為自己打算。好歹也該為了救你而死的甘木告慰一番吧,最好的告慰方式,就是你重新振作起來,咱們接下來還有兩關(guān)要闖呢! 我把話題從情緒拉到了現(xiàn)實了,而我心里清楚這樣的現(xiàn)實其實秦不空在這兩天時間里早已思考過多次。他愣愣地看著我,然后看看松子,然后再轉(zhuǎn)頭看了看先前甘木習(xí)慣性盤著的那個架子上,隔了好久才嘆息一口說,好,我早晚都會再見到我這個老伙計,讓它先等著我! 秦不空說這句話的時候,嗓音有些生澀,感覺是很長時間沒有喝水的那種口吻。不過聽到他這句話,我還算是比較欣慰。于是對松子說,你去給他倒一杯水過來,飯菜如果他實在不想下床,咱們端進(jìn)來陪著他吃! 其實我知道,此刻同伴的陪伴,對于秦不空來說也一樣重要,至少他不用在沒人的時候繼續(xù)回想起甘木死掉的這件事,從而繼續(xù)責(zé)怪自己。于是我和松子將飯菜端進(jìn)屋里,陪著秦不空一起吃。秦不空已經(jīng)兩天沒有吃飯,明知道他已經(jīng)很餓了,但看上去依舊是一副食不下咽的感覺。吃飯的時候我和松子陪著秦不空說了些話。我甚至還把昨天沒來得及開瓶的酒和他一起喝了幾杯。 我不怎么愛喝酒,所以幾杯下肚之后,人開始有點微醺,但是卻沒有醉,倒是秦不空卻因為喝酒的關(guān)系,反而變得精神了起來。晚飯后他提議,咱們已經(jīng)耽擱了兩天時間,要不然就趁著現(xiàn)在,咱們把那蠟皮珠子放進(jìn)去吧。 我心里本來想要嘲諷一句你還知道耽誤了兩天時間啊,但是忍住沒說,害怕如果因為自己嘴賤而把這句話說出口的話,會再次觸動到秦不空的傷心。于是我和松子開始麻利地收拾碗筷,隨后就跟秦不空一起拉開了床,順著地道走到了陣心的位置。在路上的時候我問松子,對于我們即將面對的下一關(guān),可有什么頭緒?松子說,按照呂祖留書。“魈之變幻無窮,魃之悍烈無雙,魁之高不可攀”,這“魈”的變幻無窮,想必咱們大家都算是領(lǐng)教過了,果真是變化無窮,這說明呂祖當(dāng)時留下的字句得到了印證。同樣的道理,魃之悍烈無雙,應(yīng)當(dāng)是在說這家伙兇猛異常,甚至達(dá)到了世上無雙的地步,由此可見,這句話的真實性,應(yīng)該是挺高的。 我是在“魈”這一關(guān)最大的受害者,我身上的傷足以說明這個問題,七關(guān)已破四關(guān),按理說我們應(yīng)當(dāng)早早預(yù)見到勝利的曙光,可是此刻我卻覺得無比艱難。我將這一切歸結(jié)于當(dāng)時沒能夠及時拿到秦不空手里的金剛橛,以至于耽誤了戰(zhàn)機(jī)。所以我暗暗決定,等闖魃關(guān)的時候,那柄克制對方的金剛橛,必須要在我的手中才行。 松子接著說道,按照古書上的記載,魃是一種旱怪,它的出現(xiàn)總是伴隨著炎熱、干旱,其本尊其實是一個人,但是這個人是死尸而不是活人,所以簡單來講,魃是一個帶著干旱炎熱而來的大尸王。 尸王這種東西,在那個年代是對有過修行的活死人的其中一種喊法,到了后來的時候,這種喊法就變成了“僵尸”。我曾經(jīng)在接受秦不空的考驗的時候,在醫(yī)院的停尸房里大戰(zhàn)過一些活死人,而且那個時候的我手藝比起現(xiàn)在來說差了不止一個檔次,所以我滿心以為這次的尸王,無非就是比先前的那些家伙更難纏一點,更兇猛一點罷了,并不是沒有克制的方法。而松子接著說,可是古書上同時還記載有,所謂魃其實也是一種女性,尤其是yin婦變來的,這么說起來的話,我們需要面對的,就是一個女性大尸王了。 聽他這么說,似乎很有道理,但具體是不是如此,我們也只能到了似乎再說。在江蠟皮圓珠放進(jìn)石磚塞進(jìn)陣心石柱之后,“魃”的石磚彈了出來。上面的四個字是“仙翁畫鵠”。從字面上來理解,似乎就是在說一個神仙畫了一個叫做“鵠”的東西。 松子說,此處的“鵠”應(yīng)當(dāng)是一個古寫,這種動物指的原本是天鵝,但是你們還記不記得,最早的時候我們開始闖“魑”關(guān)。那座無影塔因為修建大橋的關(guān)系而挪了位置。而我們最終找到的原始基座,其所在地就在橋墩底下的“黃鵠磯”上,所以此處的“鵠”應(yīng)當(dāng)就是古音“黃鵠”一致的地方。我聽到松子這么說之后,于是問道,按照你的意思,“魃”這一關(guān)的守關(guān)大鬼。應(yīng)該和“魑”一樣的? 松子點點頭說,應(yīng)該說地點一樣,但是魑的守關(guān)大鬼,其實是從一開始就跟隨著我們回家來的,所以這期間到底哪里才是守關(guān)大鬼的真正位置,其實不好分辨。況且那天你也看到了。那黃鵠磯的石梁其實很大,在這么大的范圍當(dāng)中,埋下兩個石頭盒子,也是完全合理的。 我對松子說道,那你的意思是說,那個地方在修建大橋之前。其實也是有一個千年古跡,就跟當(dāng)初的無影塔一樣對嗎?松子說是的。我說那這個地方現(xiàn)在也不復(fù)存在了嗎?松子卻搖搖頭說那倒不是,只不過和無影塔一樣,被移動了位置罷了。在修建大橋之前,這里曾有的建筑,就是舉世聞名的黃鶴樓。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仙翁畫鵠 “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lián)P州。”松子念道。 “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我應(yīng)景地答道。 卻收獲了松子的一個百分之百的純白眼,我才意識到原來我把兩首詩給搞混了,小時候上學(xué)的時候先生也常常批評我總是記岔,諸如此類的愚蠢錯誤還有許多,例如“借問酒家何處有,姑蘇城外寒山寺?!?/br> 又例如“知人知面不知心,寸金難買寸光陰?!?/br> 或者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一枝紅杏出墻來?!?/br> 這樣的例子很多,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會記混,以至于長大之后跟著師父學(xué)習(xí)。也需要背誦一些古文的字句,這個習(xí)慣也依舊難以糾正。于是我把這一切都?xì)w結(jié)于我看了太多差不多組合形式的句子所造成的。但是此刻被松子一個純白的白眼嘲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我撓撓頭,干笑幾聲試圖化解我的尷尬,卻不知為何冒出一句,當(dāng)初王維的這首詩寫得真是不錯。 大概是覺得我在刻意搞笑,于是松子沒有再糾正我這首詩的作者其實是李白這樣的問題,大概連他也覺得特別解釋的話,會拉低他的智商。他只是說道,當(dāng)初在寫這首詩的時候,其實就已經(jīng)稱作為“黃鶴樓”了,而呂祖留下的字句,很顯然他是知道此地叫做“黃鶴樓”而不是“黃鵠樓”的,但也犯不著跟我們猜這種簡單的字謎游戲,所以我覺得,這里的“鵠”就是在說黃鵠磯的黃鶴樓。 我對松子說,看樣子這兩天你也沒閑著呀,趁著秦不空不吃不喝,你也做了不少研究呢,早就猜透了吧?松子有些得意的說,這其實不算什么,而且還多虧了當(dāng)初呂祖留書里寫的內(nèi)容,否則我們也不會將范圍直接就縮小到龜蛇二山當(dāng)中。而這黃鵠磯本身就是蛇山的一部分。根據(jù)南朝祖沖之所著的《述異記》里記載,說黃鵠磯頭原本有一戶姓“辛”的人家,辛氏在此地開設(shè)了一家打尖歇腳的小酒肆,有一天一個衣衫襤褸的人來到這里,說路過口渴,想要討杯酒喝。于是辛氏就給他端上了一杯酒,此人喝過便離去。 可是在那天之后長達(dá)半年的時間里,這個衣衫襤褸的人每天都不間斷地來到酒肆,依舊說自己身上沒有銀兩,但是由于口渴,想要討杯酒喝,每天都如此,而辛氏也每天都打賞了一杯酒給這個人。換了尋常人,也許三番五次之后,就會認(rèn)為對方只是一個騙吃騙喝的混蛋無賴,可是辛氏卻并未因此拒絕這個人,反而熱忱招待,辛氏說,江湖落難時,上門即是客。自己開酒肆的,予人以食,本就是積攢功德的事,所以并不在意對方到底有沒有酒錢。這個衣衫襤褸的人在混吃混喝半年之后,就對辛氏說,我欠了你千杯之酒,無錢償還,就略施小計,幫幫你這生意吧。 于是此人就從懷里取出一塊橘子皮,用皮里擠出的汁水在墻上畫下了一只鶴,然后對辛氏說。我走之后,只要在座賓客鼓掌拍手,這只鶴就會合著節(jié)拍翩翩起舞。辛氏原本只當(dāng)是玩笑,結(jié)果有一次客人在店里說話高興了,于是就拍手鼓掌起來。 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那只畫在墻上的鶴竟然好像活了一樣。真的開水隨著節(jié)拍跳舞。這件奇事于是就此傳開,許多原本不是經(jīng)過此地的人,也都特意前來觀瞻,酒肆的生意因此好了很多,那些看客也會因為看了稀奇而打賞一些酒錢。 十年之后,辛氏因此而積攢了許多財富,而那一天,這個衣衫襤褸的人再次光臨,辛氏此刻已經(jīng)知道對方是個神仙而非乞丐,于是恭敬地說,愿意在家一直供養(yǎng)此人,但是此人哈哈一笑。取出笛子吹奏一曲,引來天上白云,墻上的鶴也變成了活的,這位衣衫襤褸的人便就此坐上鶴背,飛天而去。辛氏為了答謝這位神仙的十年之恩,就用這些年積攢的錢財。在此地修了一座樓閣,因為辛氏是修建者,所以周圍的人就稱這座樓為“辛樓”,但落成之后,因為當(dāng)初那位神仙是用橘子皮畫的鶴,所以那只鶴是黃色的而不是白色的,于是就起名叫做“黃鶴樓”。 聽松子講著這一段神話故事,我一方面非常神往,覺得這個故事太過浪漫,以至于浪漫的有些不真實。但是一方面又非常欽佩松子對這些事情的了解,這歸功于多年來的勤學(xué)苦讀,才有了今日的智慧。同時我也明白為什么松子會這么確定,所謂“仙翁畫鵠”,其實指的就是剛剛他說的這一段故事,由此才確定此地的線索,就是黃鶴樓。 于是我問松子說,那照你的意思,這黃鶴樓如今已經(jīng)整體搬遷重建,但是只要我們能夠找到最初它的原始基座,就能夠找到埋藏石頭盒子的地方對嗎?松子點點頭說,正是這個意思,但是現(xiàn)在有一個很關(guān)鍵的問題咱們還沒能解決,除了這四個字之外,我們并無其他線索。呂祖也未曾料想到千年之后舊樓會搬遷別處,甚至不像早期無影塔那樣,我們還能夠根據(jù)傳說和正午的太陽光影來判斷其位置所在,眼下我們?nèi)羰堑近S鵠磯上尋找,這可不是一個小工程,運氣好我們幾天就能夠找到。但是如果運氣差的話,一年半載,都未必有音訊。 我們一邊說一邊往回走,但是聽到松子這番話之后,我不免有些沮喪,時間咱們有的是,但是長年累月的搞,基本上也不太現(xiàn)實,更不要提這當(dāng)中有可能會出現(xiàn)的變故,例如有人來進(jìn)行橋墩的維護(hù),那就會看見我們到處都在挖坑,現(xiàn)在的社會環(huán)境下。人和人之間最缺乏的東西就是寬容,說不定還以我們妨礙建設(shè)為由,當(dāng)做挖社會主義墻角的走資派給再次打倒了。 正在我和松子都一籌莫展之際,秦不空卻突然開口說,這他或許有辦法,因為早前自己曾經(jīng)去參觀過本地的博物館,其館展物品中,就曾有過關(guān)于這黃鶴樓的舊照片,如今的黃鶴樓其實是在晚清時期復(fù)建的一座,真正的黃鶴樓據(jù)說歷史上幾經(jīng)災(zāi)禍,原樓修建于三國年間,早已無跡可尋。但是即便是直到晚晴同治年間最后一次復(fù)建,也是在原址的基礎(chǔ)上修建的。 說到此處秦不空突然停頓了下來,就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樣。我和松子也都停下腳步等著他,等他說出更有進(jìn)展的話。果然過了幾秒鐘,秦不空說道,我記得展出品里有一些武漢開埠時期外國人拍攝的照片,上邊的黃鶴樓就是在同治之前的老樓房??墒俏沂呛脦啄曛叭タ吹牧?。當(dāng)時也沒有將黃鶴樓和咱們這件事聯(lián)系到一起,于是也就是匆匆一瞥,沒有細(xì)看。 松子趕緊問道,那如果咱們明天再去看的話,還能夠看到當(dāng)時的那些照片嗎?秦不空說這個就不一定了,博物館這樣的地方,有新的藏品進(jìn)來之后就會把一些老舊的相對價值較小的淘汰掉,這個就不好說了。我插嘴道,我覺得應(yīng)該還在,武漢的三大勝跡,黃鶴樓,晴川閣,伯牙臺,這當(dāng)中有以黃鶴樓“天下第一樓”為代表,也許很多人不知道武漢還有晴川閣和伯牙臺,但是黃鶴樓一定是人人盡知,所以關(guān)于黃鶴樓的東西,尤其是那些早已難尋的老照片,多半是不會這么容易就被淘汰的。 于是我們?nèi)藳Q定,明天一早動身去武漢博物館,去看看當(dāng)初那些外國人拍攝的老照片。 第二天再博物館里,我們沒有閑逛,畢竟這么多東西,要看個仔細(xì)的話估計也需要大半天的時間,我們就一路直奔黃鶴樓相關(guān)的展品而去,果然如我所料,老照片依舊還在,不僅如此,甚至還有歷代畫家在不同的朝代畫下的黃鶴樓。由于修建大橋的關(guān)系,其實黃鵠磯的原貌在照片上的樣子已經(jīng)和我們早前去闖“魑”關(guān)的時候看到的樣子大不相同。但是還能夠從江對岸的一些山形走勢區(qū)分出大致的位置,在眾多老照片和畫作,找到了相對而言更加寫實幾幅,稍微加以比對,我們就能夠測算出黃鶴樓舊址大致的位置。 而讓我們非常興奮的是,測算出的位置就在距離武漢長江大橋引橋部分的橋墩附近。因為建設(shè)橋墩的關(guān)系,應(yīng)當(dāng)是挖了不少渣土,但是根據(jù)我們的回憶,當(dāng)天我們第一次去到那里的時候,那些橋墩其實大多數(shù)是填河道而建立起來的,換句話說。并沒有影響到舊址的所在地,而那個舊址如果所料不錯的話,就是我們當(dāng)初第一次去河邊的時候,那個我們途中會繞到經(jīng)過的一個長滿雜草的荒土坡。 這個結(jié)論讓我們充滿了信心,至少大大縮小了范圍,就那么一個土坡就算每一寸都挨著找。也花不了多少時間,而我們既然鎖定了范圍,就知道我們到時候到了那里,一定會遇到一些幺蛾子,如此一來,間接就證明了我們的推斷。 眼下來看。似乎除了直奔那里之外,我們也并不需要做過多的準(zhǔn)備,于是接下來我養(yǎng)傷的每一天,都感覺特別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