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聞言知漪懲罰般捏了捏雪寶兒粉色的小rou墊,一寵一主久別重逢,黏膩得不得了。 “璃jiejie好像又長高了很多?!毙」媚锖苁橇w慕。 太后微笑,“酣寶兒也長高了,你璃jiejie比你大上幾歲,長得快些是應(yīng)該的。等咱們酣寶兒到了這個年紀(jì),自然也差不多?!?/br> 信王妃仍是聘婷的溫婉佳人模樣,這幾月景旻不在,府中只有一個懂事的景承,她省心不少,眉宇間更多了幾分溫柔,“方才我已經(jīng)讓人去備了香湯,這幾月母后讓人在絳雪軒修了個溫玉做的池子,說是酣酣定會喜歡。待會兒去沐浴一番,洗去路途風(fēng)塵,再一同用晚膳?!?/br> “阿嬤和姨母真好,知漪最喜歡你們了。”順手拈來甜言蜜語,知漪就往信王妃懷中一靠。 信王妃摟著她輕拍了拍,溫柔笑道:“咱們酣酣這么乖,又是個這么漂亮的小姑娘,比你元涵哥哥省心多了。姨母不對你好,還對誰好呢。” 一旁喝著解暑湯的景旻不由猛咳了兩聲,但察覺到壓根沒人注意自己時便只能默默自己順氣。 罷了……他生來大概就是被爹娘嫌棄的,好在還有meimei和許多漂亮的小姑娘喜歡他。 “何況,咱們酣酣再過一年便要……”說著,信王妃低唇掩笑,瞥見太后微微黑下的臉色便識趣地停住。她還真有些期待,今夜晚膳的時候,母后到底會給她那位皇兄什么好臉色看。 太后微黑的神色一轉(zhuǎn)而過,“天色不早了,酣寶兒先去沐浴吧。早先估摸著你如今的身量,阿嬤先讓人做了幾身衣裳,若覺得不合身,明日再喚司衣局的人來重新量一量?!?/br> 知漪應(yīng)聲,才要起身隨徐嬤嬤回絳雪軒,突然想到什么,走到門口時硬是轉(zhuǎn)身回旋,撲過來輕柔親在了太后臉側(cè),這才小女孩兒得意般離開了。 太后一怔,半晌才笑出聲,“這孩子……” 不枉她近四月來如此惦記著小姑娘,她的酣寶兒……從未讓她失望過。 信王妃見著又柔聲打趣了幾句,等景旻也被領(lǐng)著去沐浴才輕聲道:“母后,莊氏那兒……可要安排酣酣與她見上一面?” 太后沉吟,這件事她自是不情愿的,現(xiàn)在她不怕什么慕家莊家的人和她搶知漪,他們也搶不走。太后擔(dān)心的是,這群糊涂荒唐鬼,會不小心傷到了她的小寶貝。 知漪就算不是琉璃做的水晶人,在她心中那也是經(jīng)不得一點風(fēng)吹雨打。 莊氏眼見著是正常了些,這些日子在莊老夫人狠下心的嚴(yán)厲訓(xùn)導(dǎo)下也總算知事許多,但那又如何呢?如今的知漪,與她除了明面上的母女身份,可是什么也沒有,便是見了,又能做些什么? 信王妃也不大贊成莊氏同知漪見面,不過話語留三分是她的習(xí)慣,因此只柔聲開口,“聽說莊氏有意要同慕連秋和離,莊老夫人是同意的,莊尚書并未表態(tài)。倒是那慕連秋……”她輕笑一聲,不知是嘲諷是無意,“幾年前要同莊氏和離被勸住的是他,如今聽聞莊氏要和離不同意的也是他,莊氏現(xiàn)在不肯見他,他倒每日巴巴地跑去主院守著,也不知這股癡情勁兒從何而來?!?/br> 太后嗤笑,“天下男子大都如此,得不到的總要好上幾分。莊氏原先倒是專情于他,只眼里揉不得沙子罷了,那慕連秋覺得她善妒毒辣,不懂體貼寬讓。如今莊氏從鬼門關(guān)里走了一遭,又對他死心,他便眼巴巴如狗般黏了上去。” 輕嘆一聲,太后在信王妃扶助下往榻上靠去,“這種男子,哀家當(dāng)初為后時見得多了。你以為慕連秋是個例?那些大臣們,個個著的是高風(fēng)亮節(jié),實際上哪有幾個不貪新鮮的。便是家中妻子再好,也抵不過歲月漸長,顏色漸衰。” “母后,兒媳省得?!毙磐蹂兔悸犝]。 “像文同這般的男兒,已是世間少有了?!碧笈呐乃氖?,“書容,你福氣甚好,哀家也不要求其他,只望你莫辜負(fù)了他。這孩子看著吊兒郎當(dāng),貪財好色,但實際如何,你同他夫妻多年,也不必母后多說了。” 信王妃點頭。 “他是個癡情的?!碧蠛Υ蛉?,“你就算是個冰人兒,這么些年,不還是被捂化了?” 信王妃難得愣住,沒想到這種事母后都知道。早先……她嫁給信王時因那些流言對他的確沒什么好感,不過是因著信王對自己死纏爛打已經(jīng)影響了自己的名聲,若自己嫁給信王也能幫襯到家中,所以才那般干脆地嫁了過去。 “母后……”她微紅了臉,作小女兒嬌態(tài)。 太后欣慰揚眉,“至于那莊氏同慕連秋的事,也不必你插手。如今慕大學(xué)士和慕老夫人已經(jīng)回京,明日哀家會傳慕老夫人和莊老夫人一同進宮。這和離不和離之事,怕還不是這慕連秋說了算。” “母后的意思……是要插手這事,幫莊氏和離?” 太后搖頭,溫聲道:“好好的,哀家怎么會去管工部侍郎的家事呢,不過是傳這二位敘敘舊罷了?!?/br> 話盡于此,再多說也不好聽,信王妃立刻懂了其中的意思。 因為清楚知漪的情況,心疼知漪,信王妃并不同情莊氏。只是身為女子,她少不得更厭惡慕連秋,所以心中也是更加贊成莊氏和離的。如今母后肯從中攪一把,這慕連秋到時還不知該如何慌亂。 “是兒媳想岔了。”信王妃正了臉色,轉(zhuǎn)而思慮道,“母后,既然皇上已經(jīng)……如今慕大學(xué)士和慕老夫人又回了京,照舊例這一年知漪是不是該住回慕府?” 信王妃想的是,若還一直住在宮中,難不成到時知漪要從敬和宮出閣,嫁到了宸光殿?這可算怎么回事,說出去少不得要惹言官議論。 “不回?!碧罂囅履?,“回什么回?這事兒皇上都還沒同哀家商議,就那么一紙信回來算什么,怎么,還要跟哀家先斬后奏?” 信王妃哭笑不得,母后這模樣,倒真像被搶走了寶貝的小孩兒般??芍羰羌藿o皇上,不還是在宮中,以后更不用擔(dān)心嫁人出宮的事了,母后怎么就沒想通呢。 “咳——”不輕不重的咳嗽聲響起,正談話的太后和信王妃同時轉(zhuǎn)頭望去,前面是面無表情的宣帝,往后一步是對自家王妃擠眉弄眼的信王,那咳嗽聲正是他發(fā)出。 顯然兩人都聽到了剛才太后的話,不過太后絲毫不怵,反而淡聲道:“皇上何時做起了這般小人勾當(dāng),進來也不令人通報,可是要存心聽這壁角?” 信王劇烈咳起來,心道母后這話可夠誅心的。本來這種待遇向來都是自己才有,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看見皇弟被母后橫眉冷眼,這趟當(dāng)真來得值了。 宣帝自然不可能跟太后對嗆,心中好笑,面色無波,“母后誤會了,方才已有人通報過,想是聲音太小,朕等會兒就罰她們?!?/br> “皇上一回京,就跑到哀家這敬和宮來罰人了?!碧髶崃藫犷~,漫不經(jīng)心道,“還真是威風(fēng)?!?/br> 母子倆這針鋒相對的……信王夫婦都在默默忍笑,不敢透露一絲情緒,就怕不小心波及到自己身上。 “不敢。”宣帝微微一笑,話題回轉(zhuǎn),“不過母后方才說的先斬后奏之事,不巧,還真是被您料中了?!?/br> 太后疑惑嗯一聲,終于看向他,“何意?” “圣旨已擬好蓋了璽印,明日上朝便會頒下?!?/br> 太后:“……” 隨后便是長時間的母子對視,太后是平淡中帶著怒氣,宣帝則從頭至尾都老神在在、淡定從容。等連總管和幾個嬤嬤開始看著人上膳,都還在僵持。 知漪在溫玉池中泡了個極舒服香噴噴的澡,換了身寬松的襦裙就直奔太后這邊而來,還想同太后好好撒撒嬌,沒想到看見的就是這么一副情景。 疑惑地盯了會兒,感覺氛圍有點奇妙,知漪決定還是先走向看起來比較正常的信王和信王妃。 “姨母,皇上和阿嬤在做什么?” “你阿嬤在教訓(xùn)皇上呢?!毙磐跗炔患按H自為她解惑,揚唇道,“誰讓皇上不老實,悶聲不吭的什么跡象都沒顯露,回來就要立你這小丫頭為后,阿嬤正氣有人要拐走她的心肝小寶貝兒呢?!?/br> 聽罷知漪不由吐舌,半晌又忍不住彎眉一笑,暗地對宣帝眨了眨眼,就往太后懷中一抱,搖著手臂嬌聲道:“用膳了阿嬤,誤了時辰您又要沒胃口了?;噬显挾疾欢嗾f一句,欺負(fù)他有什么意思,還是多看看我吧,阿嬤看我這身衣裳好看嗎?” 顯然小姑娘使的是轉(zhuǎn)移大法,可惜太稚嫩了。 欺負(fù)皇上?太后琢磨著,自己才不過說了那么幾句無關(guān)痛癢的話,這還沒真的罵上呢,更沒動手,怎么就成欺負(fù)皇上了?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女大不中留。 第88章 樂 好好一次宣帝南巡歸京的晚膳,因著宣帝那道旨意,氛圍變得無比奇妙。每次宣帝幫知漪夾了什么,或知漪向宣帝建議那道菜式好,太后那都會傳來一聲似乎不經(jīng)意的咳嗽,然后知漪就會乖乖露出笑容給她盛湯夾菜,再接著便是宣帝接到自家母后的斜斜一瞥。 宣帝心中當(dāng)真好笑極了,他從不知太后還有這么幼稚的時候。雖然自從將知漪養(yǎng)在了身邊,太后的變化早就一日大過一日。 最為難的當(dāng)然還屬要左右安撫的知漪,對宣帝太好,太后會露出幽怨的眼神,但是冷落宣帝的話……小姑娘自己心疼呀。 東郭璃并沒有出現(xiàn)在晚膳,她向來知趣聰敏,這畢竟算是他們皇室一家人的晚宴。雖然,即便她應(yīng)了知漪的邀請后過去也沒人會說什么,但在這異鄉(xiāng)的皇宮,她總要學(xué)得識趣些。 待晚膳近尾聲,景承見皇祖母和皇叔又開始了對峙,知漪夾在中間,自家爹娘和蠢弟弟都湊在一旁看熱鬧。他尋了個由頭,便趁著無人注意他時出了敬和宮。 景承沒有景旻進宮的次數(shù)多,但自小便出入此地,各處宮殿早已熟絡(luò)于心。特地挑了小道行駛,轉(zhuǎn)過幾個彎,便到了離敬和宮極近的浮雅閣。 浮雅閣是太后安排給東郭璃的去處,同絳雪軒不過隔了一條通道。最初那些宮女內(nèi)侍還猜測他們皇上留下這位五寶國的小公主,是留著日后要納為后妃的。待日子漸長,眾人也就明白了,皇上留下這位公主還當(dāng)真就是給慕姑娘做個玩伴的,當(dāng)然,其實其中還有順便將五寶國暗暗升為第一屬國的意思。 這種大小國之間的交易,那些宮人們自是不懂的。不過這位公主爽朗大氣,不拘小格,即便偶爾不小心犯了錯,也基本不會與他們計較,這使得他們對這公主的印象極好。偶爾心中也會生出不知是同情是羨慕的心思,一人待在異鄉(xiāng)孤單是少不了的,不過作為一國公主,而且得了姑娘的喜愛,這位公主在宮中的地位向來不低。即便皇上并沒怎么理會這位異國公主,也沒人敢慢待她。 景承到時,東郭璃正在浮雅閣邊小樓的房頂上仰望月色,身邊沒有一個服侍的宮人。她換回了褲裝,一腳斜搭著,身旁放了一把木劍,姿態(tài)瀟灑。 因常年練武,她身量較同齡人抽條得都快許多,如今的模樣身量,不說出去誰也不知她也不過是個還未及笄的姑娘。 在下方看了會兒,景承開口,“璃公主?!?/br> 東郭璃早察覺了他的到來,聞聲向下看去,微微一笑,“世子。” “用過晚膳了嗎?” “嗯?!?/br> “知漪邀請,為何不來?” “我畢竟是個外人?!睎|郭璃溫和道,“擾了你們一家人相聚,多有不妥?!?/br> 景承未言,片刻后輕哂,“璃公主為何不下來?承這般一直與你仰頭交談,似乎也有不妥。” “那世子為何不上來?”東郭璃挑眉。 景承與其對望了會兒,終是無奈一笑。他平日喜文厭武,不像弟弟景旻,這樣的高度若無長梯,他自然上不去。 他久久不語,東郭璃也就看出來了。她其實知道景承自己上不來,方才詢問不過打趣,見到他難得的無奈才揚唇含笑,右手在屋頂一撐,借力兩下,便利落地躍了下來。 她毫發(fā)無損,景承這才松了口氣,面上絲毫未露,“璃公主下次身邊還是要留個服侍的宮人才好?!?/br> “多謝世子關(guān)心。”東郭璃對答十分客氣,仍沒有詢問景承來意。 她沒問,景承也就不必解釋。兩人真正相對而視,都出神了會兒,景承才續(xù)道:“最近在文淵亭都沒看到公主,可是出了什么事?” 文淵亭名為亭,實為樓,是京城眾多才子文人相聚論事的地方。它和其他類似性質(zhì)地方的不同之處就在于,文淵亭在二樓還另設(shè)了幾個雅間,專供一些世家高門中的姑娘隨兄弟長輩前來游玩觀看。 東郭璃在宮中住了這么多年,和景承早就相識,但真正相熟起來,還是因為數(shù)月前在文淵亭的意外相遇。此后兩人又在那遇見數(shù)次,便漸漸成了默契,每隔七八日都會見上那么一次,是以景承才有此問。 “次數(shù)多了,便覺得有些無趣,所以就不想再去而已?!睎|郭璃依舊平靜含笑,“不想讓世子誤會了,是我的不對,該派人提前去告知一聲才是?!?/br> “不必。”景承眼中明顯有光亮弱下,“是我想得太多了,怎能怪你。” 兩人都沒再看對方,東郭璃面上有著愧疚,終究還是什么都沒說。 不能發(fā)生的,就不該讓其萌芽,以免日后再來悔恨。心中這般想著,東郭璃卻明顯沒了之前獨自賞月時的灑脫。 沉默間,不遠(yuǎn)處已傳來宮人呼喚世子的聲音,東郭璃迅速收拾好情緒,“世子,有宮女在叫你,想是信王信王妃在尋你。快回去吧,莫讓他們擔(dān)心?!?/br> 景承此時也恢復(fù)了往日淡定的世子模樣,聞言頷首,“那……我走了,夜間風(fēng)大,璃公主還是少在屋頂上待為好。若實在喜歡高處,宮中有觀星樓,公主可以讓知漪去向皇上幫你要塊令牌,就能自由出入了。” 東郭璃一怔,“多謝世子。” 最后望她一眼,景承又沿著來時的小路回了敬和宮。 敬和宮現(xiàn)在是一派熱鬧模樣,這時是知漪在同景旻下棋,背后的智囊團各有宣帝和信王兩人,太后和信王妃作壁上觀,微笑不語。 宣帝自然是幫知漪的,所以知漪本身雖然棋藝一般,也完全不虛了。景旻背后只有信王一人,雖然信王棋藝很好,但架不住人景旻偶爾不怎么配合,所以才忙想著要把大兒子拉回助陣。 觀棋不語的規(guī)矩在今晚是完全失了效,全圖一樂罷了。 “元茂去何處了?這么久才回來?!毙磐蹼S口一問,連忙招手,“快來幫你弟弟,對面你皇叔實在太狡詐了,你這蠢弟弟又總不聽我的話,還是得你管著他才行?!?/br> 因為總是跟著自家爹爹胡鬧,景旻不怎么怕信王是真的。在信王府中他最怕的是景承,其次是信王妃,大概是因為這個哥哥罰起自己來是真的絲毫不會手軟。 景旻嘀咕了句什么,因為宣帝、信王妃和景承三座大山都在此處,還是沒敢大吭聲。之前有幾手沒聽信王的吩咐,現(xiàn)在景承一來,就徹底成了小乖乖,指哪兒走哪兒。 “我贏了——”知漪高興出聲,對著景旻擠眉弄眼,“元涵哥哥輸給我了,接下來要做我十日的小跟班,讓你端茶就不能遞水,往東就不能走西?!?/br> 說完小姑娘開心得忘了形,松開棋子就往旁邊一竄,被宣帝下意識接住,湊上去響亮的“叭”一聲,“皇上好厲害!” 宣帝也溫和地揉揉她,“是知漪棋藝有進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