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那就努力找一個。”常佳輕松道:“你也該談戀愛了。” “還是你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 蔣曉魯沒作聲。 常佳嘆氣,又放開她,平躺在枕頭上:“讓我猜猜。” “肯定不是李潮燦,你跟他太熟了,要是真有那方面的意思早就談了?!背<阉妓鳎骸耙部隙ú皇悄愎纠锏娜嘶蛘呖蛻??!?/br> 蔣曉魯不是物質(zhì)的人,如果真圖工作便利或者實(shí)際一點(diǎn)的東西,這些年追她,提出交往想法的人也不少,她都沒答應(yīng)。 “上次你說家里給你介紹的那個?” 蔣曉魯躲在被子里搖搖頭。 “哦?!背<演p描淡寫,“寧小誠?!?/br> 蔣曉魯撲棱一下坐起來,不可思議捧著她的臉:“你你你……” “我我我,我什么我。”常佳打掉她的手,“你那點(diǎn)心思全藏在眼睛里?!?/br> “上次一起去玩兒,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你倆有貓膩。要不然我也不能那么放心把你交給他?!?/br> 蔣曉魯臉頰發(fā)熱,小心翼翼地問:“……那么明顯?” “嗯,至少你是?!背<腰c(diǎn)點(diǎn)頭:“你沒看見自己那天喝多了抱著人家哭的德行?!?/br> 死死把臉埋在人家脖子上不撒手,好像除了他誰都不信。 蔣曉魯哀嚎一聲,猛地扯過被子蒙住頭。 常佳湊過去把從被子里她扒出來:“別憋死了,沒什么不好意思的,誰還沒仰慕過幾個人,你像我,覬覦我們司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跟我說句話我臉都能紅到耳后根?!?/br> 常佳問:“你喜歡他?特喜歡那種?” “怎么算特別喜歡?”蔣曉魯悶聲問。 “他對你笑一下你都能想到和他生孩子?!背<芽跓o遮攔。 “那是你!”蔣曉魯反抗,不敢承認(rèn)。 “你要是真喜歡就去試一試,他那人靠譜,要是真拒絕你也不會拒絕的很尷尬?!背<讶粲兴迹骸罢f話辦事兒滴水不漏,其實(shí)挺適合干我們這行的。” 狡猾狐貍,暗中傷人。 一陣靜默。 蔣曉魯煩躁:“再說吧?!?/br> 她重新躺好,死死閉上眼睛:“我要睡覺了?!?/br> 常佳把臺燈調(diào)暗:“你睡吧,我不出聲。” 兩個人詭異躺在床上,直挺挺地,像是都有心事,過了好長時間,常佳輕輕在被窩里握住了蔣曉魯?shù)氖?,低語:“曉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br> “別為別人活了。” 蔣曉魯眼眶一熱,良久才嗯了一聲。 她閉著眼,想起黃昏。 寧小誠坐在她身旁,對她說:“你考慮考慮?!?/br> 他拍拍屁股上的灰站起來,目光悠遠(yuǎn),像是隨意談起晚上彼此吃了什么。 “要是不愿意,就當(dāng)我沒說。” …… 寧小誠是個把感情看的很淡的人。 可能是年輕時作的太狠,也可能總覺得過了和小姑娘轟轟烈烈談戀愛的年紀(jì),不太好豁出張臉去和人家搞膩膩歪歪那一套。 平常周圍人一口一個小誠哥喊著,拿他當(dāng)過來人,拿他當(dāng)個救急救難的好大哥,別人越這樣看你,越不能干些輕浮事。 這幾年下來,反倒很難去認(rèn)認(rèn)真真考慮自己了。 和蔣曉魯說那話,一部分是一時沖動,一部分是實(shí)心實(shí)意地想踏實(shí)下來,和人成家。 與其婆婆mama讓別人幫著介紹,倒不如找一個在自己身邊看得見摸得著的踏實(shí)女孩。 蔣曉魯他雖然了解不多,但好歹這么多年也算是看著長起來的,品行本質(zhì)沒什么可挑剔的,就是脾氣爽脆了點(diǎn)。 小誠喜歡不拐彎的姑娘。 可是……直接談到結(jié)婚這一步,寧小誠也有點(diǎn)沒譜。 這事兒著實(shí)讓他心里犯了含糊。 已經(jīng)兩天了,蔣曉魯也沒什么動靜。倆人沒見著面,也沒聯(lián)系過。 小誠以為她不愿意,或者自己給人嚇跑了,也就沒主動再說,心里一直以為這事兒就這么算了。 想到那天她一個人坐在路邊吃冰棍的樣子,摸了摸鼻子,訕訕地。原本想當(dāng)一回雷鋒,沒成想,她還沒領(lǐng)情。 這可有點(diǎn)尷尬。 晚上天黑了,足球場旁邊打起探照燈,場中時不時響起口哨和叫好聲。 陳泓滿頭是汗地跑過來,拎了條毛巾擦汗:“你不下去踢兩場???” 小誠蹲在路邊,人犯懶:“不去?!?/br> “那也得鍛煉鍛煉,你看武楊那體格。”陳泓半俯身,大口大口喘氣:“指哪兒跑哪兒,也不知道怎么就用不完的勁兒,這孫子也不累。” “他——”小誠像個退休的老干部,癱在長椅上:“兩天不讓他折騰折騰就等于截肢?!?/br> “這場誰贏了?” “警衛(wèi)排。”陳泓也歇了,蹲在寧小誠身邊:“今天這幫人跟打雞血了,不弄個三比零誓不罷休啊?!?/br> 陳泓解著鞋帶:“哎,你知道嗎,咱樓后那片老房子要拆了。” 小誠很意外:“什么時候,沒聽說啊?!?/br> “明天上午吧,規(guī)劃好長時間了,以前咱小時候踢完球總?cè)ツ沁吰椒抠I酸梅湯你還記不記得,那時候老陳家奶奶是真用冰糖給熬,每次你去還給加兩勺冰,哪像現(xiàn)在啊,不知道兌了多少添加劑的。” “嗯,記著?!睂幮≌\回憶著點(diǎn)點(diǎn)頭,也感慨:“老太太走了多少年了,那時候他們總說那房子是古董,有清朝留下的石獅子,她兒子閨女爭了多少次也沒個說法,有好幾年沒什么動靜了,這回估計(jì)都得一窩蜂回來?!?/br> “你聽他們說?!标愩恍迹骸霸缦饶瞧瑑菏莻€翰林家的院子,后來拆遷搞城建,寶貝早都讓文物單位清走了,剩的全都是陳芝麻爛谷子,一幫兒女為了那點(diǎn)破石頭快給老太太逼瘋了,明天上午沒事兒咱也去看看熱鬧?!?/br> 那片老房子有不少小時候的記憶,冷不丁拆了,心里不是滋味兒。 好像個大男人被奪去了最后一點(diǎn)童貞。 寧小誠站起來,撿了件路邊不知道誰扔的背心穿上,打算下場:“行,得空我也去看看?!?/br> “怎么著,也要下去踢兩腳?” “替你一會兒,出出汗?!睂幮≌\原地活動了兩下,大步朝足球場中央跑去。 …… 隨著一道震耳欲聾的響聲,長街西北角泛起大片滾滾煙塵,挖掘機(jī)和吊車揚(yáng)起高高的獠牙—— 老街坊們遠(yuǎn)遠(yuǎn)站在街邊,指指點(diǎn)點(diǎn),不無唏噓:“拆了啊……拆了……” 昔日的孩童,這些長大了的小老爺們,一個個手里夾著煙,瞇著眼,眼中如同看當(dāng)年變形金剛般地壯觀,又冷靜。 拆了,拆了。 老磚垛,青瓦墻,爛木堆,全拆了。 酸梅湯,捉迷藏,掀房梁,全拆了。 寧小誠微仰著頭,靜靜地看著。 蔣曉魯站在他身后,也靜靜地看著。 那些記憶,恐懼的,難堪的,害怕的,全拆了。 蔣曉魯走到寧小誠身后,輕聲叫他:“小誠哥?!?/br> 寧小誠揣在褲兜中的手忽地一動,依舊看著前方滾滾濃灰,低應(yīng):“嗯?!?/br> 蔣曉魯沉默,在他身后認(rèn)真地問:“你那天說的話,還算數(shù)嗎?” 轟隆隆—— 又是一片磚墻倒下了,露出陳舊的房梁,七零八落。 小誠的手攥了攥,又放開,他也沉默了幾秒,不動聲色:“算。” 蔣曉魯開心笑了,站在他身旁,小誠的手不知道什么時候從褲兜中抽了出來,良久,一根白嫩纖細(xì)地手指碰了碰他手背。 他手腕一動。 兩個人,無聲無息牽在了一起。 這一刻。 舊房子,老城墻,坍塌。 新生活,永愛人。來臨。 第十九章 兩個人要結(jié)婚,第一步是干什么?當(dāng)然是領(lǐng)證。 似乎很容易達(dá)成了一致,蔣曉魯和寧小誠都忽略了跟家里人商量的那一步,直接就談到了最后環(huán)節(jié)。 好像這事兒不早點(diǎn)辦,心里不踏實(shí)似的。 那天散伙前,小誠問她:“你戶口落哪兒了?青島還是這邊?” 曉魯憨憨地:“跟我媽在一起。” 小誠又問:“能弄出來嗎?” 蔣曉魯掙扎幾秒,用力點(diǎn)頭:“能?!?/br> 寧小誠拍板決定:“明天上午八點(diǎn)半,我在你家門口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