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科告饒：“你贏了?！?/br>
    腳下是璀璨的霓虹夜景，有船在港口慢慢行駛，象征著香港豐富多彩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華康醇厚的嗓音低低說著：“你走后的第三年，我把債務清償完畢，離開了那家公司，成立了現在的美榮集團?！?/br>
    “剛開始它很小，只有三十多平米，租的是民用住宅，后來幫人做了兩單商業(yè)并購，與合作商又成立了基金會，開展了信托業(yè)務。”男人侃侃而談，與旁邊的女人說著這些年自己的經歷：“還是你當初在課堂上說的，香港信托應該側重家族企業(yè)，他們實力雄厚，委托時間長，這一點，要感謝你?！?/br>
    蔣曉魯搖搖頭，很謙虛：“當時都是幼稚之談?！?/br>
    華康始終微笑著：“后來我又再婚了，是一個開餐館的女孩子，和你很像，普通話說得非常好，家鄉(xiāng)在深圳，可惜結婚沒多久。她就去世了——”提起傷感事，華康悵然：“難產，孩子也沒留下。”

    “現在我一個人，兒子已經上了小學?！?/br>
    這句才是重點。

    華康問著蔣曉魯，像和老朋友一般聊天：“你呢曉魯，你結婚了嗎？還過得好嗎？”

    “很好?！笔Y曉魯平靜地翹起唇角，看著窗外：“今年夏天結的婚，也有一份很喜歡的工作?！?/br>
    “哦?！比A康不再說話了。

    良久——

    “看到參會名單的時候，我差點沒敢相信是你，直到我讓人確認過好多次，曉魯，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br>
    華康打量著她。

    昔日還梳著馬尾辮，有著劉海的姑娘已經成長到了這副模樣。

    成熟理性，眼角眉梢都是韻味，穿著精致的裙子和高跟鞋，最讓華康驚喜的是，她回頭看到自己那一瞬間，眼中稚氣依然未變。

    蔣曉魯發(fā)自內心的點點頭：“能見到您我也很高興?！?/br>
    華康爽朗笑了兩聲：“別再叫老師了，叫我華康，或者華先生——”

    “我的普通話是不是有很大進步？”

    “非常大。”

    “沒辦法，和大陸要合作的業(yè)務越來越多，人總要進步。”華康嘆氣，“你什么時候離開？”

    “后天?！?/br>
    “有跳槽的想法嗎，有空可以來我公司看一看?！比A康招手喚來服務生，拿了兩杯紅酒，一杯遞給蔣曉魯。“你知道，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共事?！?/br>
    “最近我受人委托，打算重組并購一個家族企業(yè)，有幾十年的歷史了，你來，我把執(zhí)行經理人的位置給你。”

    “不是在香港——”華康怕她拒絕：“在北京，上海，隨你挑?！?/br>
    蔣曉魯接過紅酒，淺笑著和他碰了一下，忽然回頭，和沈科賊兮兮的打探目光撞了個正著。

    沈科迅速一本正經地和旁邊人碰了碰酒杯：“咳……那個吃好喝好?！?/br>
    蔣曉魯笑著又轉過來：“不了?！?/br>
    華康試圖說服她：“這行沒有永遠的同事，只有永遠的利益。包括今天你與我這場對話，我相信你老板對你更大給予的是希望，而不是好奇?！?/br>
    蔣曉魯垂了垂眼睛，又抬起來，字字清晰：“可有情誼?！?/br>
    還有家。

    一聲蒼白嘆息，華康苦笑。

    ……

    晚上回到酒店房間，沈科還像個跟屁蟲似的追著蔣曉魯不放：“蔣姐，他是誰！”

    蔣曉魯面無表情：“老師?！?/br>
    “哪個老師上來就要抱一下？放在咱們那兒這叫色狼！！”沈科忿忿。

    蔣曉魯振振有詞：“你懂什么叫禮節(jié)嗎？就和你休假回來在公司見到一個女同事就要抱兩下是一個道理。”

    沈科腦子短路：“我那叫占便宜。”

    蔣曉魯迅速反攻：“你也承認你是占便宜了？”

    “我——”沈科猛地卡住，不知所措。“哎，你這是歪理啊……”

    蔣曉魯走到入住房間，站在屋里，字正腔圓一個“滾”字。

    門砰地一聲關上。

    門鈴復響起。

    蔣曉魯以為是沈科不依不饒，光著腳，洶洶開門：“你還沒完了是吧？”

    門外女人笑容溫柔，手里拿著一個小藥盒：“蔣小姐？”

    蔣曉魯一愣：“呃……您好？”

    “我是華先生的助手，這是他讓我送給您的藥，是我們這里治療腳傷很好的噴霧?！敝质钟卸Y貌地遞過去，“另外華先生說，他住在2208號房間，您有麻煩可以去找他。”

    一句意味深長的留白——

    蔣曉魯接過來，神色復雜，最后還是微笑著道謝：“謝謝，我知道了，也沒有什么麻煩?！?/br>
    助手似乎沒想到蔣曉魯會拒絕的這么干脆，隨即微微鞠躬：“祝您晚安?！?/br>
    門再度關上。

    蔣曉魯轉身，靠著門板，疲憊閉上眼睛，自嘲笑了笑。

    她隨手把藥扔到垃圾桶里，走進洗手間，放肆讓熱水源源不斷地沖在自己身上。

    兜頭而下那一瞬間，蔣曉魯忽然覺得釋然了。

    愛過華康嗎，懵懂愛過，是被吸引，是崇拜，是憧憬，是曾經心底里渴望擺脫家庭留在香港的自私欲望。是對華生的同情。

    可現在不了。

    歲月忽長，變遷，她已經成長為一個女人。

    有獨立的思想，靈魂。

    有親人，有家庭，還有自己深愛的丈夫。

    她愛寧小誠。

    很愛。

    ……

    2208房間，天光微明。

    手邊的茶幾上聚集了很多煙頭，寂靜房間內回放著熟悉傷感的女聲。

    千千闕歌。

    一遍一遍，不知疲倦。

    華康站在窗前，望著將醒的香港苦笑，眼中寂寞。

    遠處汽笛長鳴，

    心中一聲重重嘆息。

    這是她拒絕他的第二次。

    心中的語氣除了疼愛，還有道不盡的無奈，來自一個身體和靈魂都已經不再年輕的滄桑男人。

    華康摘掉眼鏡，心想，終于還是結束了。

    第32章

    下午的飛機, 中午拒絕了會方午餐邀請, 終于有機會出來逛逛。

    沈科在柜臺前拿起這個又拿起那個, 對比一番，拿不定主意：“蔣姐，這兩個好看？”

    “哪個都不好看?！笔Y曉魯正在看男裝, 手里拿著一條褲子，遲遲下不定主意。忽然靈機一動, 在沈科腿上比劃了一下。

    “不合適，長一塊?！鄙蚩埔詾樗I給自己, 還給了建議。

    蔣曉魯低頭翻錢包，咕噥著：“合適, 我老公腿比你長。”

    沈科一口氣沒喘上來，翻了個大白眼。

    以前蔣曉魯出差要是有購物的機會，每次對自己下手特別狠，這個打折，那個是新款, 買哪個？哪個都買吧，大不了下個月獎金還信用卡?，F在出門, 心里多個惦記的人，對自己反而看淡了。

    結賬的時候蔣曉魯想起包里那張卡，遞給收銀員，在機器上劃了一下，還沒等蔣曉魯問，銀聯的票據已經在刷刷的打印了。

    蔣曉魯有點驚喜：“還可以用？”

    收銀員微笑：“可以的?！?/br>
    “沒過有效期？”

    票據打出來, 收銀員核對了一下憑條，遞過筆：“您這張卡是儲蓄賬戶，沒有年效限制?！?/br>
    蔣曉魯這才發(fā)覺是被寧小誠給騙了。

    自己的東西，他能不清楚到底是信用卡還是儲蓄卡？

    蔣曉魯才不假惺惺地，哦，你給我，我要和你分得開，用一次就不用了，還是花我自己的吧。

    反正給都給了，他故意說的拐彎抹角，不就是給她敗壞的嗎。

    夫妻間的情趣，要懂得適時體察，兼帶滿足他的虛榮心。

    小誠躺院兒里的老爺椅上，裹著薄棉襖，晃晃悠悠地曬著太陽，有短信提示，他摸過來看一眼，笑一笑，又放回去。

    “哎！我跟你說話呢！”武楊一腳踩在椅子的橫梁上，不讓他再晃，寧小誠一個趔趄，差點沒摔下來?！坝胁“桑。?！腳勁兒怎么那么大啊。”

    武楊趕緊松開，寧小誠又是一顛，武楊抱歉撓撓頭：“我這兩天綁沙袋習慣了?！?/br>
    寧小誠一臉不爽。

    武楊蹲下問：“那事兒，怎么辦啊。”

    “我也不知道。”小誠拿過茶幾上的煙，抽出一根含在嘴里，想了想，心里實在煩躁，又忿忿拔出來?！熬头堑米?？”

    武楊點點頭：“沒余地，聽說報告都打上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