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小誠又收回來。 關(guān)鍵是,橋馨不合時宜叫他那一聲小誠哥啊?。。。。?/br> 她與蔣曉魯對立,一聲一模一樣的稱呼,可她看他的眼神就不同了,有疑惑,有茫然,有感激,有驚喜。 最讓人不明白的,寧小誠還鎮(zhèn)靜點(diǎn)頭,和她打了個招呼,仿佛認(rèn)識。 靜謐走廊里,忽然風(fēng)起云涌。 好在宋春祥是個會打圓場的,提著公文包快步上前:“橋小姐,你來和我說說具體是什么情況。” 蔣曉魯在醫(yī)院不走,始終倔強(qiáng)站在等消息,她不走,寧小誠也不走,就陪著站。 一直到了凌晨兩點(diǎn),手術(shù)室才傳來消息,李潮燦眼睛保住了,一會兒縫合完畢就給推出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蔣曉魯這才和李家爸媽告別。 李強(qiáng)點(diǎn)點(diǎn)頭:“快回去吧孩子,回去洗洗澡換身衣服?!?/br> 蔣曉魯給潮燦父母鞠了一躬,說那我過幾天再來看潮燦,就離開了醫(yī)院。 “小誠,快,跟著你媳婦?!崩顝?qiáng)不放心,遞給寧小誠一個眼神。 “那李叔,陳姨,我先走了,等過幾天再來看潮燦,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您跟我說?!睂幮≌\提著車鑰匙,也匆忙留下一句話。 快步隨著蔣曉魯走出醫(yī)院大門,寧小誠在停車場一把抓住她:“你跑什么???” 四下無人,蔣曉魯被他用力錮住肩膀,忽然用力甩開寧小誠的手,倏然質(zhì)問:“我給你打電話你為什么不接!” 小誠莫名其妙:“你什么時候給我打電話了?”說著,還去褲兜里摸手機(jī)給她看:“真沒有?!?/br> 說完,他怕她不相信,還詢問:“幾點(diǎn)?是不是我跟老宋在通電話,要不就是電梯里沒信號?!?/br> 蔣曉魯始終沉浸在李潮燦躺在地上的絕望中無法自拔,是真受刺激了,現(xiàn)在她越看寧小誠越覺得虛偽,一時口無遮攔,低吼:“你別裝了行嗎?” 寧小誠沒想到蔣曉魯反應(yīng)這么激烈,心頭火拱出來,擰眉怒目:“誰跟你裝了!沒接著就是沒接著!你哪次給我打電話我沒接過?我至于這么干嗎!” “對,你是沒接著,你能接你前女友的電話,能帶著律師來給她平官司,宋春祥那么大的牌兒都能請來,隨便出個合同要幾千塊,我之前在公司被人誣告偷資料你都能對我不管不問,一聽別人出事兒了屁顛屁顛就來了!”蔣曉魯氣的渾身哆嗦:“寧小誠你真當(dāng)我傻是嗎?我是傻,那天從醫(yī)院回來還跟你為別人家暴打抱不平,我爸住院樓下,我當(dāng)跟你說話那人是號販子,可是我裝聾作啞不代表我心里不明白?!?/br> 那個孱弱的背影,那雙無助自卑的眼睛,蔣曉魯看一眼,一輩子都忘不了。 女人吵架,真在氣頭上,那張嘴咄咄逼人,男人根本不是對手。 寧小誠深吸一口氣:“誰帶著律師來平官司了?我晚上跟宋春祥談合同公證,是他接了電話讓我送他來的?!?/br> “怎么就那么巧偏偏在你和他談合同的時候接電話?談什么合同?”蔣曉魯不依不饒,處在風(fēng)口里:“你就那么無辜。你不介紹宋春祥給她認(rèn)識,宋春祥能來嗎!” “我談……”寧小誠百口莫辯,又不想告訴蔣曉魯自己是在和宋春祥在做財產(chǎn)轉(zhuǎn)讓,一時心里窩囊又憤怒。 他低著頭,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壓低嗓門:“蔣曉魯,你現(xiàn)在不理智,咱倆不談?!?/br> “我承認(rèn)我和橋馨認(rèn)識,我倆也有過一段,可那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我倆在醫(yī)院碰上,不是我去主動找的,那天就在你爸住院樓下,她挨打了,我當(dāng)時不知道是她,過去幫了一把,說了兩句話,就這么簡單。前段時間她給我打電話,想借錢請律師離婚,我怕借了錢一來二去的扯不清,就給她聯(lián)系了宋春祥,不跟你說,是我覺得這事兒跟咱倆之間沒關(guān)系,沒必要說出來讓你多想?!睂幮≌\覺得自己已經(jīng)夠坦誠了,傲氣也放下了,始終耐心解釋:“從那以后,我倆連一個電話都沒打過,一面也沒見過?!?/br> “你心里沒鬼你為什么不告訴我?怕我多想?剛才站在那兒聽她叫你那一聲小誠哥的時候你怎么不怕我多想啊。”蔣曉魯憤怒:“為什么出了事永遠(yuǎn)把你自己說的那么干凈,所有人都是受害者,就你最聰明最仗義!” “誰能沒點(diǎn)隱私啊,婚是咱倆結(jié)的,日子也是你跟我過,你為什么總揪著過去不放?”寧小誠看蔣曉魯現(xiàn)在這幅樣子也氣不打一處來:“蔣曉魯,說白了,你今天沖我發(fā)這一通邪火到底是因?yàn)闃蜍斑€是李潮燦?” “李潮燦傷了,好好一個人躺在那兒,誰心里都不痛快,但是至于嗎?你看看你自己現(xiàn)在這樣——” 披頭散發(fā),沾著他滿手滿臉的血,連擦都不讓擦,在凌晨寒風(fēng)里因?yàn)橐粋€外人和他冷目對峙。 寧小誠覺得有點(diǎn)心灰意冷:“不是我把他弄成那樣的,你現(xiàn)在對我這態(tài)度,好像是我害他被扎了三刀,剛才你站在那兒的時候我就想啊,萬一哪天我也這樣了,躺那兒了,殘了,你能哭這么傷心嗎?” 一句話,戳了蔣曉魯?shù)男目冢隽送刺帯?/br> 他跟李潮燦沒感情,可她有。 她哭著朝他大喊,氣的跺腳:“至于!至于!就至于!我跟李潮燦認(rèn)識了二十年,他倒在地上的時候誰都不管他,他可能一輩子是殘疾了,他瞎了,看不見了。你和她認(rèn)識多長時間啊,許你幫她離婚找律師,我為潮燦難過傷心怎么了?” 這話,寧小誠聽明白了。 我跟李潮燦認(rèn)識了二十年,才跟你結(jié)婚一年。 寧小誠忽然沉默了。 凌晨的寒風(fēng)在耳邊呼呼地刮啊。 他平靜下來,忽然譏誚一笑:“你跟他那么有感情,當(dāng)初為什么嫁給我啊。” 蔣曉魯紅著雙眼,不甘示弱:“你跟她那么有感情,當(dāng)初為什么要娶我啊?!?/br> “因?yàn)樗Y(jié)婚了,你沒機(jī)會了是嗎?”蔣曉魯一字一句,理智盡失,含著嘲諷快意:“你幫她離婚,下一步是是干什么?幫著找一份工作,或者再跟我離……” “蔣曉魯!”寧小誠忽然拔高聲音喝止她。 “她離不離婚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蔣曉魯歇斯底里,終于爆發(fā):“丈夫是她自己選擇的,任何后果都要自己承擔(dān)!拉著別人下水算怎么回事!她一個人過的不痛快,要所有人都陪著不痛快。” 兩個人在無形中奮力廝殺,因?yàn)槟涿畹脑?,甚至毫無道理,可看對方難過啞口無言的樣子,莫名酣暢,恨加深一分,疼就加深一分,誰也不肯先放開。 時間忽然靜止—— 空曠的停車場仿佛還飄蕩著她的回音。 直到現(xiàn)在,蔣曉魯才終于知道自己到底為什么這么憤怒。 她在路上瘋狂行駛,寂靜的街道,寬敞的馬路,她踩著油門,紅色的車子在夜里奔襲。 她知道,她終于說出了兩個人之間最不能碰的話題。仿佛碎冰之下的暗流涌動,仿佛風(fēng)雨欲來之前的沉悶暖風(fēng),仿佛在黎明到來之前,一切靜靜在城市中蟄伏著的喧囂。 寧小誠一人在停車場無聲靜立。過了良久,他緩步走到車前,猛抬腿踹了輪胎兩腳。 心里堵啊。 他想不通,為什么自己做的一切,到頭來都成了她心里的芥蒂,她恨自己的理由。 蔣曉魯憤怒傷心的話猶在耳畔,她哭著質(zhì)問他,我身處難處的時候你在哪兒。 她質(zhì)問自己為什么不幫她。 韋達(dá)泄密事件,如果不是他私下里和同華老總達(dá)成一致,放棄之前投入所有資金,同華會那么輕易的不追究韋達(dá)的責(zé)任,如果不是他和老何左右周旋,答應(yīng)幫他留心一個合適的跳槽職位,她會只是被罰半年獎金那么簡單? 他求著萬事不求人的老寧去幫著找大夫遞句話,為的是讓她睡的不焦慮。 他怕自己出現(xiàn)事故傾家蕩產(chǎn),將來她沒保證。 他說過得伺候她到七老八十,人死了,家給她留下。 可到頭來,仍然落下一身的不是。 小誠無措地?fù)蠐项^。 垂下眼。 這年頭還真他媽。 到底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啊。 第43章 熬過了乍暖還寒的初春, 很快就要入夏了,似乎沒有一點(diǎn)征兆,刮幾場大風(fēng),下兩場雨, 天就晴了。 醫(yī)院的單人病房里, 布滿了陽光。 李潮燦生龍活虎坐在病床上, 正在吃蘋果, 一口下去就是半個, 還和人有說有笑。 “哎, 你知道嗎,隊(duì)長一看馬上就急了, 指著那人罵:你再動一個我看看!哎呦當(dāng)時那孫子就怕了, 差點(diǎn)沒尿褲子!” “哈哈哈哈哈哈”李潮燦在床上笑的直打滾,緊著追問:“那后來呢,后來呢?” 他在醫(yī)院已經(jīng)住了一個月了,腹部的兩處傷口正在慢慢愈合, 從最開始只能躺著吃流食,也變成了生冷不忌,嚷嚷著讓人涮羊rou絆了麻醬送過來。什么都很好,除了右眼上蒙著的一層厚紗布。 上天眷顧, 最終在大夫的努力下, 李潮燦還是保住了眼睛。 只不過—— 以后的視力會很低,最重要的是,他眼睛上可能會永遠(yuǎn)留一個疤。 這一個月, 他眼睛一共動了兩次手術(shù),第一次修復(fù),第二次角膜移植,手術(shù)之前,大夫從玻璃瓶里取出捐贈者的角膜,還在同他講:“小伙子啊,真是好人有好報,你這只眼睛得來不易啊。” “老教授七十了,硬是為你站了六個小時,下臺的時候是做輪椅讓人推出去的,沒辦法,歲數(shù)大了,腰不行了?!?/br> 李潮燦很是領(lǐng)情,嘴甜:“我知道,等我好了,親自去家里謝謝老爺子。那就是我再生父母!不!是我親爺爺!” 李潮燦移植角膜,捐獻(xiàn)者是一位烈士,也是個警察,年紀(jì)和他差不多,他做手術(shù)那天,烈士的妻子也來了,送了他一束花,囑咐他好好養(yǎng)病,堅持住,不要因?yàn)橐淮问鹿蕦@個職業(yè)失去信心產(chǎn)生陰影。 李潮燦在病床上信誓旦旦:“嫂子,你放心,不為別的,就為這一只眼睛,我也肯定堅持下去,不辜負(fù)了大哥?!?/br> 李潮燦能有這樣的結(jié)果,潮燦爸爸和mama樂開了花。李強(qiáng)還安慰自己的兒子:“男人嘛,有道疤沒什么大不了的。那是英雄勛章!” 李潮燦隨之附和:“那當(dāng)然,這是我的勛章!英雄的見證!” 他的病房里擺滿了鮮花和果籃,墻上還掛著街道辦送給他的錦旗。等過了這個星期,李潮燦就能出院了。 隔幾天,就會有家里的親戚,原來派出所的同事,分局的同事來探望他,蔣曉魯也來過。 提起蔣曉魯—— 李潮燦又嘆氣。 “好端端的又嘆氣!”陳淑芳洗著毛巾,嗔怪兒子:“養(yǎng)病重要的就是心情好,心情好什么災(zāi)都沒有了?!?/br> “媽,你說蔣曉魯跟小誠不能真因?yàn)槲疫@事兒鬧黃了吧?”李潮燦憂心忡忡:“你說這……怎么就這么巧?。 ?/br> 陳淑芳默了默,知道李潮燦的心思,于是試探地問:“那曉魯離婚了,你不高興?” “那我高興什么??!”李潮燦從床上一躍而起,蹦的老高:“我是想她過得好,不是因?yàn)槲疫@點(diǎn)事兒把自己逼到絕路上,萬一真離了,那你說我心里不得愧疚一輩子?” “我是喜歡蔣曉魯,但是我不至于喜歡她還希望她離婚,她單身的時候,我可以光明正大的,現(xiàn)在她有家,我當(dāng)然希望她過的好,要是還趁著機(jī)會幸災(zāi)樂禍,你兒子成什么人了?!崩畛睜N越想越煩,又嘀咕:“這都叫什么事兒啊?!?/br> 床頭還擺著蔣曉魯送給他的百合花,李潮燦隨手扯下一片花瓣,手里揉著。 陳淑芳被李潮燦這么一說,也cao心,連連唉聲嘆氣。 怎么就鬧出這檔子麻煩。 她雖然不知道其中具體細(xì)節(jié),但依稀也能明白,潮燦救的那個女孩,似乎跟寧小誠有著說不清的關(guān)系。 偏偏,潮燦是為救她受的傷,偏偏,讓蔣曉魯撞上。 正苦惱,蔣曉魯就推門來了,這回拎了一袋水果,在門口笑盈盈地:“潮燦?” 她今天換上了春裝,一件鮮亮地印花紗裙,明艷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