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鋒利的指甲毫不遲疑的刺進貓的咽喉,直到再也聽不見讓他厭煩的叫聲,他才將染了血的指甲抽出來。 他嘴角的笑容加深了不少,沿著咽喉的口子生生的用手指將白貓的皮完完整整的剝了下來,扔到一邊。 趙雋寒的手指扣著貓的沾著血的皮rou,輕輕閉上眼,聞了聞,有些腥味,暗自皺眉,總是有些嫌棄的。 不過,今晚他還什么都沒吃過,他睜開眸子,冷淡的眸子沒有一丁點情緒,張嘴,牙齒咬上了生rou,咀嚼吞咽。 事畢,趙雋寒剛準備用衣袖擦擦嘴角的血跡,手卻頓在了半空,這件衣服,是剛才她興高采烈的拿給他的。 她那下的神采,他還記得。 還是不要弄臟了。 趙雋寒用手背擦干凈嘴,拖著沉重的步伐往深處走。 狹窄出口上的血跡還在,可剛剛還在的尸體卻不翼而飛了。 趙雋寒盯著那快雪地,冷漠的目光仿佛要盯出一個洞來。 他的心不斷的往下沉,發(fā)現(xiàn)的人比他要快許多。 他朝著自己的住所走去,誠然如他所想,里面已經(jīng)被毀的不成樣子了。 也虧的他跑的快,要不然怕是躲不過這一場浩劫。 趙雋寒輕抿唇角,面色冷了幾分,他知道,這些年不受寵和沒有存在感的皇子,死的死,消失的消失,能找到尸體都算好的,這樣的手筆只會是后宮中的人。 他能猜到一個是御馬監(jiān)掌司兼任東廠提督的汪全,另一個就是近些年來頗為受寵的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兼任西廠提督的宋端。 兩人心狠手辣的程度不相上下,但論城府還是宋端更勝一籌。 只是趙雋寒一直沒弄清楚這件事是誰的手筆,要將皇室的人趕盡殺絕。 汪全近來被宋端打壓的厲害,東廠的風頭也不甚西廠,可汪全與皇后利益相聯(lián),他若是為了保全皇后獨子大皇子奪嫡而對其他人痛下殺手,倒也合情合理。 可趙雋寒始終傾向于宋端。 那個男人冷酷無情的近乎刻薄,又是大權(quán)獨攬的第一人,加之喜怒無常的性子,更讓人猜不透。 只是他還尚未找到宋端這樣做的理由。 趙雋寒退出一片狼藉的屋子,冷笑一聲,快速離開了這片荒涼之地。 …… 和鈴睡得并不安穩(wěn),她又做噩夢了。 她又夢見了那個的錦衣衛(wèi),只是這一次他身上不再是飛魚服,而是用金絲繡著的蟒袍,蟒蛇的張揚的爪子繡在衣服的正中央,她的眼前有層層迷霧,她拼了命的想撥開眼前的遮擋,看清楚那人的樣貌,卻始終都不行。 和鈴聽見一道聲音,“指揮使大人,人已經(jīng)全部都帶來了?!?/br> 和鈴順著聲音看過去,那是一個穿著深色衣服的人,她生著一張女子的臉孔,卻是男人的裝扮。 和鈴只能看見被稱為指揮使大人的男人的嘴唇,他動了動唇角,吐出一個字,“殺!” “不……不……不要!”和鈴驚叫出聲,一雙手在空中揮舞著。 她睜開眼,就瞧見趙雋寒坐在床邊,眼神復雜的凝著她,她的一雙手還被他抓著。 “你什么時候上來的?”和鈴冷聲問。 “洗好?!蹦┝?,又補了一句,“我沒地方睡?!?/br> 和鈴的聲音冷到極點,“下去!” “能讓你待在這里已經(jīng)是極限了,你不要得寸進尺?!彼念~頭還冒著汗。 趙雋寒長手長腳的抱著她,不讓她動彈,罔若未聞,“睡吧,我困了?!?/br> 他的胸膛貼著她的背,“我說讓你下去?!?/br> 趙雋寒說話時的熱氣盡數(shù)灑在她的脖后,“天冷?!?/br> “我給你被子?!?/br> 趙雋寒從床上起來了,乖乖的接過她的被子,站在床邊,表情無辜的很,“我只是剛剛看見你做噩夢才自作主張的上去的?!?/br> 和鈴低著頭,沒看他。 他舔了舔唇,像是回味著什么,“我餓了?!?/br> 和鈴無奈,她是知道他今晚什么都沒吃的,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從抽屜里拿出了幾塊糕點擺在他面前,又倒了一杯水,“吃吧,別吵我了,明兒我還要干活?!?/br> 趙雋寒捏著糕點,停頓了一下才吞下去。 他是真餓,一只貓?zhí)畈涣硕亲印?/br> …… 劉晉一夜未眠。 他原是文書房里小小的一名聽事,是督主將他提為司禮監(jiān)六科廊掌司,掌內(nèi)外章疏以及有關內(nèi)官管理事物。 但督主平日里讓他做的都不是份內(nèi)之事,而是去殺人。 殺的還是有著尊貴血統(tǒng)的人。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親手除去的是年僅六歲的九皇子,當時九皇子的母親許才人惹怒了皇上被禁足,誰都知道許才人再也沒有復寵的那天,他用一顆糖將九皇子哄騙至荷花池旁,然后抖著手將他推了下去,直至水里沒了動靜他才離開。 第二次做這種事便淡然了許多,眼皮都不帶動的。 直到今晚,他手底下兩個找小畜生尸體的掌事久久未歸,他心里隱隱不對,才帶著人去冷宮尋。 幾乎是將冷宮翻了個遍才找到那個偏僻的地方,掌事躺在地上,死相可怕。 咽喉空了一個大洞,涓涓的血都干涸了。 他咬碎了牙,讓身后的人將尸體處理了。 那個畜生竟然沒有死! ☆、6.風云 劉晉第二日早早就起了,眼睛底下青黑一片,手底下的人聽見他起身的聲響,忙端著水盆進來伺候。 洗了把臉之后,劉晉腦海的混沌甩去不少,整個人都清醒了,他揮了揮手,讓屋里的小太監(jiān)退了出去。 劉晉昨夜想了一個晚上也沒想到什么好法子來解決這件事,若是一直瞞著,他不敢,督主的手段不是嚇唬人的,思來想去,如今他也只能實話實說了。 他嘆了口氣,心底那股子不甘心盡數(shù)翻涌上來,他在后宮底層摸爬滾打了好些年,這才爬到如今從四品內(nèi)官的職位,若是因為這一次的過失而丟了官職或是性命,他當然是不愿的! 劉晉穿好墨色內(nèi)官官服,踩著黑靴就往長安殿偏殿而去,好歹要搏一把,指不定督主大發(fā)慈悲的會饒了他一回。 劉晉在門外等了很久,臉頰都被冷冽的風吹的疼了,屋里才有了些許動靜。 莫約一刻鐘的時辰之后,宋端才梳洗好,聽聞劉晉在外求見時,手中的茶杯一頓,隨口問了一句,“他可曾說了所謂何事?” 內(nèi)侍搖搖頭,“劉公公沒說,奴才也不知道。” 宋端好看的手指頭敲著茶杯邊緣,想了一會才說:“讓他進來吧?!?/br> 剛好,他也剛好有事要吩咐劉晉。 劉晉躬著腰進入屋內(nèi),來時飲了杯茶,此刻卻還是覺得口渴的緊,所有話都堵在喉嚨口,此刻面對眼前這個不怒自威的督主,竟然一個字都不敢說。 宋端坐在楠木座椅上,身著月牙色的長袍,玉面王冠,腰處系著金色的綬帶,上邊還掛著一個雕刻精致的玉佩,他挑了挑眉頭,好半天沒聽見聲音,等得有些不耐,“怎么不說話?” 劉晉直起腰,卻是不敢直視眼前的人,“督主,文書房里的兩個掌事死了?!?/br> 宋端抿唇,眉頭微斂,劉晉可以說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人,知分寸,也是個心狠的,這才坐穩(wěn)了自己給他的位置,文書房隸屬于司禮監(jiān),若是死兩個人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不要說掌事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職位。 如今劉晉刻意提了兩句,其間必定是有什么端倪。 “怎么死的?” 劉晉咬牙,雙膝跪地,一雙眼睛望著他的腳尖,聲音好似在抖,“督主,奴才讓那兩人去搜尋三皇子的尸首,兩個掌事遲遲未歸,奴才去尋,就只剩下兩具尸體,死相慘烈?!?/br> 所有皇子的排名都是內(nèi)官按生辰年月來排的,當然吩咐這件事的人是宋端,他行事乖張,就連殺人也是,做了三十幾個木牌,抽到哪一個就殺了哪一個。 宋端沉默,而后竟慢慢笑了出來,笑意冷然,抬眼掃了地上跪著的人,“你不是跟本督說那人已經(jīng)死了嗎?” 劉晉俯首,“督主,奴才也沒想到三皇子沒死啊?!?/br> 宋端氣極反笑,揮揮手讓他從地上起身,而后問:“他人呢?” “跑了?!?/br> 宋端冷笑一聲,吊起的鳳眼冷冷清清的,“皇宮就這么點地方,他能跑到哪里去?” 這個三皇子倒讓他刮目相看了,也是,沒有母妃的庇護能活十幾歲,當然不會簡單。 “督主,這人一時半會還真的沒找著……” 宋端轉(zhuǎn)著手腕上的佛珠,不知在想什么,沉吟片刻,“他叫什么名字?” 劉晉微愣,虧的當初的木牌是他做的,要不然他還真的記不住名字。 “回督主,三皇子名為趙雋寒?!?/br> 宋端輕輕念了趙雋寒三個字,意味深長,“總是逃不掉的,沒人幫他,他躲不長,若是過些時日還是找不著,那就有意思了?!?/br> 劉晉咽了咽口水,“督主,奴才……奴才……”他連句話都說不完整。 宋端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子磕在桌面上發(fā)出了不小的響聲,“自己下去領二十個板子,三皇子找著了也不用急著殺了他,把他送到本督面前?!?/br> 劉晉連連點頭,“奴才知道了?!?/br> “滾出去?!?/br> “是?!?/br> 劉晉退出暖閣后便自覺的去領罰了,二十下板子已經(jīng)很輕了,前些年督主可就沒這么好說話了。 卯正時分,宋端換了一身深藍色的錦袍,青絲高高束在頭頂?shù)挠窆谏?,面龐白凈精巧,目光森冷?/br> 宋端披著一件純白的狐貍毛做成的斗篷,迎著門外的冷風朝文苑閣走去,哪里是皇上審批奏折的辦公之地。 從前是元帝的書房,如今早已成了他的,朝廷中上書的所有奏章都要經(jīng)由他手,才能呈上元帝的面前。 手握朱批之權(quán),朝堂上那些言官哪怕是想彈劾處死他,也沒有門路。 文苑閣里早就點好了暖香,殿內(nèi)的溫度比殿外溫暖了許多,宋端方才未用早膳,他才剛坐在案桌前,便有宮人端上了熱粥,他吃了兩口就讓人撤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