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厲蘭妡乖順地承受他親昵的舉動,恰到好處地露出分寸合宜的微笑,可惜蕭越瞧不見:他以為厲蘭妡說的玩笑話,豈料她竟是一片真心呢? 厲蘭妡領著蘭嫵回到幽蘭館,出來應門的卻是采青。她沒能藏住臉上的愕然:“美人回來了?” “是啊,出了一點小事,所以提前散席了?!眳柼m妡閑閑解下披風,交到蘭嫵手上。 采青小心翼翼問道:“出了什么事了?” 厲蘭妡銳利的目光幾乎要在她臉上戳出一個洞來,就在采青以為她發(fā)覺真相時,厲蘭妡卻若無其事地轉過臉,“也沒什么,總歸現(xiàn)在無礙了?!?/br> 采青不敢細問,忙小跑著下去做事。蘭嫵看著她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美人,那顆痣的隱秘鐵定是這小蹄子通風報信,怪道她昨兒鬼鬼祟祟地在門外窺探??磥砟鷽]疑心錯,若非咱們一早有準備,她還未必現(xiàn)得真身呢,你怎么反而輕輕放過?” 厲蘭妡笑意朦朧:“我不是放過,而是要留著這塊餌,好去釣更大的魚?!辈汕嘧钕仁钦缬耔瓦^來的,沉寂多時,終于派上用場?;舫娠@未必有這樣的膽色,背后一定有人撐腰,而甄玉瑾的疑心最大。今兒她還算沉穩(wěn),沒有露出馬腳,但日后就不好說了。 蘭嫵憤憤道:“采青也罷了,咱們本來也沒放心重用??墒翘m婳……從前并無芥蒂的呀,見了面也彼此和氣,這才一年多沒見,她怎么就成這樣了呢?” “有些人不是一眼就能看穿的,縱然一副笑臉,誰知道底下有沒有藏著獠牙?咱們小心防備就是了?!眳柼m妡無所謂地道。 她不似蘭嫵那般多愁善感,素來冷靜果決。甚至在厲蘭妡看來,她自己與蘭婳相比也好不到哪兒去,區(qū)別只在于蘭婳太蠢,而她多了份心眼,僅此而已。在這種地方,本來就是勝者為王,道義是談不上的。 蘭嫵點點頭:“也罷,總歸她也為自己的行動付出代價了?!彼^的送出宮發(fā)賣,當然不可能送到好人家為奴為婢,多半賣到娼寮妓館去——負責這差事的都是老jian巨猾之徒,沒有一個不想多掙幾兩銀子。蘭婳想必也清楚這一點,所以才嚎得那樣凄慘。 蘭嫵好似想到些什么,“可是秋姑姑……美人說她剛直不阿,這不是笑話呢?從前在的時候,她可沒少折磨咱們,若非您一早收買了她,她未必肯為我們所用。似這等貪鄙酷虐之輩,美人您真的放心重用嗎?” “蘭嫵,你須明白,能夠為錢收買的人和事,咱們都不必太放在心上?!眳柼m妡不以為意地伸開手臂,“我累了,扶我去歇會兒吧?!?/br> 經(jīng)過大堂中央時,厲蘭妡注意到墻上掛著的一幅送子觀音像。那是太皇太后特意差人送來的。 看來太皇太后挺希望她生個兒子。 厲蘭妡的手緩緩撫上肚皮,甄玉瑾選在這時候動手,大約以為即便計劃不成功,自己受了這一番驚嚇,多半會早產(chǎn),甚至難產(chǎn),如此才好遂她們的心愿。 可惜,厲蘭妡注定要令她們失望了。 洪正五年五月初一,厲蘭妡順利生下她的第二個孩子,是個男孩兒。這個孩子在腹中待的時間比他jiejie更長一些,生下來便十分壯健。他有著黑亮的頭發(fā),烏澄澄的眼睛,長而濃密的睫毛,和一個直挺且秀氣的鼻子,像極了蕭越的面容。 看著他的臉,厲蘭妡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她心中很明白,自己躊躇滿志的人生即將從這里開始,誰也阻擋不住。 ☆、第28章 這一回厲蘭妡吸取了教訓,孩子一生下來,她立刻派人去太儀殿請蕭越過來,向他表明心跡:希望由自己親自撫養(yǎng)這個孩子。 她前些日子的功夫究竟沒有白費,蕭越爽快地答應下來。因此當甄玉瑾與賈柔鸞過來時,見到的只有一家三口恩愛無間的景象,兩人只能訕訕離去。 慈頤宮中,太后閑閑地坐在上首,懶懶開口:“你去看過不曾?” 賈柔鸞在她下首,百無聊賴地絞著手絹,“去過了,不過陛下也在,他們談得歡,臣妾連句插嘴的機會都沒有,連甄貴妃也吃了掛落。” 太后毫不意外,“誰叫你不如人家會邀寵呢?技不如人,受冷落也應當。” 連她的親姨母也在拿話噎她,賈柔鸞如同吞了一只蒼蠅,滿心滿肺的不舒服。她終究忍不住開口:“太后知道么,陛下已經(jīng)下了恩旨,將皇長子交由厲美人親自撫養(yǎng),咱們這些人都不得沾身呢!” 太后將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頓,“豈有此理!皇帝膝下只有這么一個兒子,且是長子,怎能交由一個身份卑微的宮人撫養(yǎng),豈不叫人笑話!” 她一時口快,竟說出自己的心聲:原來在她眼里,厲蘭妡始終不過是一個雜役房的下等使女。 賈柔鸞聽著得意,也不糾正她,只道:“可不是嘛,臣妾也是這樣想。更何況皇長子長大后可是要繼承陛下基業(yè)的,似厲美人這樣的出身怎么做得天子之母,太后您可得好好勸勸才是。” 太后睨了她一眼,“你自己不肯出頭,總得哀家這個姨母替你撐腰,你的算盤也忒精刮了?!?/br> 賈柔鸞撒嬌般地牽住她的裙裾,“誰讓您最疼臣妾呢?臣妾在宮中只有您這么一位至親,不求您還能求誰?” 到底是個孩子,太后只能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無奈地笑笑。 太后終究老辣,不肯去找自己的兒子說項,卻先跑來找厲蘭妡談話。她打算得很明白:先軟硬兼施地哄住這個厲美人,勸她乖乖將孩子交與旁人撫養(yǎng),到時再跟蕭越說是她自己的意思,蕭越自會同意。如此順水推舟不說,也免得傷了母子情分。 進了幽蘭館,太后卻愣住了。只見太皇太后就坐在厲蘭妡床邊,兩人有說有笑,態(tài)度格外親切。 厲蘭妡先瞧見了,便要起身下床:“太后……” 太皇太后卻按著不使她動,“你才生了皇兒,身上乏力,該好好歇歇才是?!?/br> 這老婆子沒有正眼瞧她,太后的笑里不免帶了幾分尷尬,“母后說的很是,厲美人,這種時候你就別拘禮了?!?/br> 厲蘭妡只好點了點頭,一筆帶過,她含笑道:“太后是來看小皇子么?”一邊吩咐下去,“蘭嫵,將孩子抱過來給太后瞧瞧?!?/br> 終究是她孫兒,太后的喜悅是發(fā)自內心的,她抱著孩子看個沒完:“簡直跟越兒小時候一模一樣,甚至還要漂亮些。” 厲蘭妡溫婉道:“太后過譽了?!?/br> 太皇太后亦笑道:“倒不算過譽,哀家方才瞧了也是這樣說呢!真是個體面孩子,誰見了都愛?!?/br> 難得有這樣和樂的氣氛,這時候說出奪人子嗣的話未免太煞風景,但若此時不說,往后開口就更難了。太后略一沉吟,仍舊將孩子交到蘭嫵手中,向厲蘭妡笑道:“厲美人,你為陛下誕下了一位皇兒,實是大功一件。” 厲蘭妡謙卑垂首,“此乃臣妾分內之責……” 太后話鋒一轉,“只是還有一樁哀家得跟你說明,之前淑妃也向你提過宮中的規(guī)矩,明玉也罷了,不過是個女兒,你養(yǎng)著也無妨;但似皇子這般尊貴身份,你未必能照顧得精細,也不定能護得他周全,照哀家看,不如交給有能力的人撫養(yǎng)罷?!?/br> 厲蘭妡尚未答話,太皇太后先開口了,“那么照你的意思,誰最適合?” 太后露出自以為得體的微笑,“貴妃和淑妃都好,只是貴妃的性子稍嫌急躁了些,說到溫和細致,淑妃卻好得多?!?/br> “原來你也不過想到這兩個人?!碧侍筝p嗤一聲,“賈淑妃是你的姨侄女,不消說是好的,甄貴妃雖然嚴厲了些,可是教導男孩子,嚴厲點也沒什么不好。但就連這兩個人,也一向面和心不合,攪得后宮風波不斷,單說這兩個月,你瞧瞧出了多少事?本來就一團烏煙瘴氣,給了其中一個,另一個難免不平,越發(fā)要起爭端,你這是要皇帝放心呢,還是要他cao心哪?” 這番話異常尖銳,半點顏面也沒給她留,太后的臉色變了,因那是婆婆,又不好當面頂撞,只能訕笑道:“可是母后,皇長子將來興許要坐上皇帝的位子,倘若讓人知曉他的生母這樣卑微,恐怕……” 太皇太后不耐煩地打斷她,“什么叫卑微?厲美人哪怕從前做過宮女,那也是好好的人家選進宮里,并不是什么三教九流上不得臺面,哀家看她的人品心性倒比好些大家小姐來得強。至于你那位侄女兒又好到哪兒去呢?賈家早就只剩了一個空殼,空頂著一個門閥的頭銜,其實比好多新貴都不如,說出去還有臉哪?” 太后受了這一頓排揎,只覺面紅耳熱,只好默不作聲。 太皇太后卻又舒緩了聲氣道:“至于說到登基大業(yè),那更是沒影兒的事,越兒這樣年輕,哪里就慮到將來了。何況本朝向來立賢不立長,便是越兒,上頭也還有幾個哥哥,你未免愁得太遠了。照我說,咱們都是做長輩的人了,該安心享福才是,何必插手這些雜事呢?讓他們年輕人自己做主便了。” 到了這一步,太后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想必厲蘭妡一早料到她會過來,所以搬了太皇太后在這里鎮(zhèn)著,這個女人! 太后只覺得一口氣堵在腔子里出不來,只能放棄抵抗,“母后說的很是,是我疏忽了,如此看來,還是照皇帝的意思吧?!?/br> 她再也坐不住,很快便告辭離去。厲蘭妡則含笑向那位老婦人鞠躬:“多謝太皇太后相助?!?/br> 太皇太后將她扶起,淡淡道:“你無須向哀家道謝,哀家只是不想再有人經(jīng)歷骨rou分離的痛苦,哀家再也承受不起了?!?/br> 她這句話竟有一種莫名的傷感,厲蘭妡憶起前事,頓時了悟,對這位老婦人不禁生出一絲同情。 厲蘭妡的冊封禮和小皇子的滿月禮一同舉辦,由美人升為婕妤,更加光芒萬丈。蕭越給小皇子起了一名,叫“忻”,據(jù)他的解釋,忻為高興、喜悅之意,寓意小皇子一生和樂;另則,蕭忻連讀即為孝心,也是希望他秉承孝道的用心。 然而,但凡有點頭腦的人都能想到另一層,忻與妡同音,皇帝這是變相地昭示他對厲婕妤的寵愛呢! 在這樣的榮耀下,厲蘭妡也沒有失態(tài),她比以往更加警醒,知道登得越高,跌得越重,她必須謹慎前行。隨著她獲得的恩寵越多,嫉恨她的人也會增多,她還須適時地邀買人心。 動了這個念頭,即便是從前沒怎么來往的嬪妃,厲蘭妡也時常去串串門子,順便施加一些小恩小惠——橫豎有蕭忻這棵搖錢樹在,她是不愁錢花的,何況蕭越給她的賞賜本就十分豐厚。 這一日,她帶著蘭嫵經(jīng)過聶淑儀門前,本打算進去打聲招呼,卻在門外聽到爭吵之聲,繼而卻是一片寂靜。厲蘭妡在門外站了一站,終于還是命蘭嫵上去敲門。 卻是聶淑儀親自出來開門,她面上猶自掛著淚痕,勉強擠出笑容:“厲meimei,你怎么過來了?” 里邊忽然傳來一把粗糙的嗓子:“女兒啊,是誰來了?”隨即一個發(fā)了福的胖大婦人從里頭出來,身上的衣裳質料尚可,卻臟污不堪,頭上的發(fā)髻也不甚光潔,仿佛幾天未拆開洗過。 厲蘭妡尤其注意到她頭上光禿禿的,一根釵子也無。 聶淑儀頭也不肯回,只微微側著臉道:“娘,這是厲婕妤?!彼穆曇舄q帶著一絲哽咽。 “喲,原來是厲婕妤。”那婦人忙擦了擦手迎上前來,殷勤道:“早就聽聞厲婕妤最得寵幸,如今一見,果然通身的氣派,臣婦的眼睛都快晃瞎了呢!” 她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諂媚,一種低等造作的諂媚,令人相當不愉快。厲蘭妡先前也聽說聶淑儀家中十分難過,現(xiàn)下看來果然屬實。聶淑儀的父親是一個沒落的清貴,自從被貶了官后,他便似變了一個人般,整日躲在房里酗酒不說,且沉迷于抽鴉片煙,輕易不肯出門;聶夫人從前大約也是端莊高華的婦人,可是被生活折磨得變了相,她也有自己的一樁樂趣——愛好賭博,仿佛如此就能忘卻諸多不愉快。 這兩樣都是燒錢的東西,家底怎不飛快地掏空呢?但凡家里揭不開鍋,或是外頭欠了賬,聶夫人便直奔宮中來找她親愛的女兒——只有這時她才想到自己還有一個女兒。 厲蘭妡皺起眉頭,微微朝聶夫人點頭示意,自己卻拉著聶淑儀在一邊道:“咱們借一步說話?!?/br> 聶夫人識趣地避開。聶淑儀擦了擦眼角的淚痕,道:“meimei有什么話盡管說吧。” 厲蘭妡也不寒暄,單刀直入地道:“聶夫人是否又來找你要錢了?” 聶淑儀不意她這樣直白,驚愕道:“meimei……” 厲蘭妡便知不錯,“果然如此,前兒蘭嫵還瞧見你托太監(jiān)變賣身邊的首飾,回來當成一件笑話說與我聽,我先還不信,誰知竟是真的。你也忒大膽了,明兒宴會要戴的時候怎么辦呢?還是托人從當鋪里贖回來呢?” 聶淑儀只覺羞愧無比,紅著臉道:“我也無法,只求一時抵過就罷?!?/br> “那也總歸不好,不是meimei說你,你也太縱著他們了,若次次有求必應,豈不成了無底洞了嗎?” 聶淑儀聲如蚊訥,“他們總是我的生身父母……” 厲蘭妡望著她,只覺恨鐵不成鋼,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掏出一個荷包遞給聶淑儀:“這里有一袋金葉子,你先拿去抵過,若還不夠,只管來幽蘭館尋我?!?/br> 聶淑儀更加愕然,“meimei,這……” “方才聽見里頭爭吵,想來總是你一時拿不出錢,尊母起了脾氣。這金子你且拿去,當meimei我喜歡賣弄人情也好,錢多得花不完也罷,你且去打發(fā)那尊神祇,也好換一個清凈?!眳柼m妡硬將荷包遞給她。 聶淑儀無法,只好羞澀接過,“那就多謝meimei一番好意?!?/br> 厲蘭妡又勸道:“jiejie,恕meimei說句不中聽的話,你放清醒點吧,進了宮,你就是宮里的人,其實與外頭再無瓜葛;他們再來擾你,你稍稍應付一兩回,是你做女兒的不忍;若次次拿自身填他們的限,那就是你糊涂了。jiejie,你細想想吧?!?/br> 不待聶淑儀回話,厲蘭妡便領著蘭嫵離去。她相信經(jīng)了這遭,聶淑儀總能稍稍明白一些。 蘭嫵支頤問道:“美人,你今兒怎么突發(fā)善心?”在她心中,厲蘭妡可從來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濫的老好人哪。 厲蘭妡輕輕笑道:“什么善心,胡說八道,我不過是在為以后鋪路罷了,聶淑儀有位分,無寵愛,有柔腸,心又軟,只要設法打動她,往后就能為己所用了?!?/br> 蘭嫵咯咯笑道:“你別裝了,我知道你還是蠻同情她的。壞人做久了也挺累,不是么?” 厲蘭妡瞪了她一眼,“少耍嘴皮子罷,走你的路要緊。”她腳步飛快,心底卻微微有些悵惘:在宮中生活了這許久,她已經(jīng)忘了自己是否曾有過幾縷微弱的柔情,抑或只剩下無邊的算計。 這不能不令她感到悲哀。 厲蘭妡自打出了月子,又可以侍寢,便重新霸占了蕭越的夜晚,甚至連白天也不放過。而蕭越也很樂意受她的禁錮,盡管幽蘭館離得遠,行動不十分方便,他仍舊每天過來,權當鍛煉身體。 兩個孩子都被安置在偏殿里。明玉已經(jīng)能走路了,盡管有些搖搖晃晃的。扶著一張小杌子,她可以慢慢悠悠走一個時辰,也不覺得累;蕭忻則安安穩(wěn)穩(wěn)地躺在襁褓中,吃得多,睡得也多。 蕭越看著這兩個孩子,不禁露出為人父的滿足,嘴上卻道:“你每日總拉朕來看個三五回,也不嫌吵鬧。” “孩子們都乖得很呢,并不吵嚷?!眳柼m妡笑語盈盈。 蕭越再也看不足,眼珠都不肯轉動一下,又道:“其實吵鬧也有吵鬧的好處,小孩子活潑點也沒什么不好,反而顯得可愛?!?/br> “這可是陛下親口說的,臣妾費了好大的勁才使他們安靜下來,看來往后不必花這番功夫了?!眳柼m妡謔道。 兩人笑語一回,蕭越攬她入懷,耳鬢廝磨一陣,忽道:“下個月朕打算去圍場行獵?!?/br> 秋獵是很自然之舉,圍場也是常見的地方,不過去歲沒去,今年為何偏偏要去呢?厲蘭妡陡然想起半月前漠北使節(jié)入朝一事,心中一緊,漠北與圍場緊鄰,其中或許有什么政治意義。 后宮不得干政,厲蘭妡也不深究,只道:“陛下打算帶哪些人去呢?” “那邊風沙苦寒,女眷們恐怕受不住,朕想,也就是貴妃、淑妃、傅妃等人,至于你……”蕭越猶豫地看了她一眼。 厲蘭妡很快下了決定,“那么臣妾也要去?!?/br> ☆、第2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