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厲蘭妡忽然覺得自己對這位老婦人是有感情的,不單單出于利益的糾纏——到了今天這一步,她其實(shí)不怎么需要太皇太后作為靠山,有了一兒一女,加上腹中未生下的這一個,她已經(jīng)地位穩(wěn)固,甚至可說高枕無憂。 她之所以仍舊每天來看望太皇太后,更多地出于一種習(xí)慣,或者說朝夕相處的情感——她在這里沒有一個親人,委實(shí)太過孤單,她之前常說將太皇太后當(dāng)做自己的家人看待,如今這句話竟像真的了。 抱著這樣復(fù)雜的心情,厲蘭妡款款上前,挨著太皇太后的枕頭坐下,輕輕揎起袖子:“太皇太后,臣妾來為您捶背吧,您從前常說,只有臣妾的力道拿捏得最好,旁人再沒一個合心合意的。” “是啊,就是這么簡單的一項(xiàng),他們都比不過你。”太后輕輕嘆道。 厲蘭妡恭謹(jǐn)?shù)氐溃骸澳鞘且驗(yàn)槌兼J(rèn)真將太皇太后的話放在心上,凡事只有真心,才能用心。” 江澄心覺出不妙,忙道:“太皇太后,您還記得歷城的事么?臣妾在那兒長大,經(jīng)歷許多新鮮趣談,您若是喜歡,臣妾可以說與您聽?!?/br> 歷城是太后的故鄉(xiāng),她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于是江澄心搬了一張小杌在床邊坐下,聲情并茂地講述起來。她的聲音著實(shí)好聽,臉上的表情也足夠動人,一個個故事被她說得活靈活現(xiàn)。 直到消磨了一個上午,兩人才相繼離去。談姑姑送客回來,便朝老主子笑道:“太皇太后今兒可算有福了,得了兩位孝順的后輩,一位賽一位殷勤妥帖?!?/br> “厲婕妤的勤謹(jǐn)咱們都是看在眼里的,至于江美人——她的故事說得很好?!碧侍笕萆届o。 談姑姑聽出她的弦外之音,面色驚疑不定:“您的意思是……” “哀家雖然老了,腦子還沒壞,江家那一支人丁單薄,幾十年前就斷了香火,哀家竟不知何時多出這樣一位后輩。她不過仗著姓江,以為可以套套近乎罷了?!?/br> 談姑姑的臉色陰沉下來,“這江美人的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欺瞞太皇太后!”又咦道:“您方才為什么不戳穿她,反而由著她當(dāng)厲婕妤的面扯謊?” “哀家為何要拆穿?”太皇太后輕哂道,“正因她膽子大,哀家才肯幫她,哀家喜歡膽大的人。何況她們兩人爭競起來,自然得爭相討好,得利的反而是哀家,不是么?” 談姑姑微笑起來,“太皇太后果然睿智?!?/br> 御花園的一條羊腸小道上,武吟秋憤憤地踢著腳邊的一塊小石子,催它向前。侍女描蝶在一旁苦勸:“才人,您還是先回宮將那幾篇佛經(jīng)抄了吧,若不能按時完成,只恐甄貴妃還要責(zé)罰呢!” 武吟秋恨恨道:“甄貴妃算得了什么,厲婕妤又算什么東西!不過早來了幾年,就敢一個個擺出主子的款來,也不看看自己那樣,臉都皺成老樹皮了,還好意思跟年輕姑娘爭飯碗呢!等我成功見到皇上,一定會比她們更得寵,位分也會升得更高,到時候看誰給誰沒臉!” 她越想越氣,于是飛起一腳,將那塊鵝卵石遠(yuǎn)遠(yuǎn)踢出。誰知沒幾步卻有一個小女娃迎面走來,那塊石子正中她的膝蓋,她不覺坐在地上,抱著腿哭起來。身旁大概是伺候的乳母,忙蹲下身哄勸她。 武吟秋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么不對,兇神惡煞地走上去,叱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你是折了腿嗎,還是走不動路了?以為這樣就可以訛倒我么?” 那位乳母見她態(tài)度這樣不和善,不由得也生了氣,站起身道:“這位主子,本來就是您有錯在先,何況還是個長輩,何必對一個小孩子大吼大叫的,這倒占住理了?”她不認(rèn)得武吟秋,憑架勢判斷是位娘娘。 武吟秋當(dāng)然不會把她一個下人放在眼里,傲然道:“你算什么人?這里豈容你一個奴才說話?” 那乳母忍著氣道:“是,奴婢是不值得什么,可娘娘您是否知道眼前這個小姑娘是何人?奴婢不妨告訴您,她就是厲婕妤膝下的明玉公主,陛下最是嬌寵的……” 她不提厲蘭妡還好,一說這話,武吟秋立刻暴跳如雷,“不過一個下等宮人生的,我會怕她?莫說她現(xiàn)在只是個小小婕妤,即便有朝一日成了皇后,我也照樣看她不起!” 她越看越覺得窩火,索性將明玉推了一把,“別以為有個得寵的娘就了不起了,以為自己是金枝玉葉嗎?不過從一個粗使宮人肚子里爬出來的,以為別人會將你捧上天么?” 明玉恨恨地瞪著她,忽然重重在她胳膊上咬了一口,使出十分力氣。 武吟秋吃痛,連忙將手縮回,掀開袖子看時,只見雪白的藕臂上出現(xiàn)兩排深深的牙印。她頓覺怒不可遏,高高舉起巴掌,立刻便要回敬明玉一個耳光。 她的腕部忽然被人緊緊握住,身后傳來一個冷峭的聲音,“武才人,跟一個小孩子置氣,這便是你的本事么?” 武吟秋頭也不回,惱怒道:“你是何人?要你多管閑事!” 描蝶跪在一邊,小心地提醒道:“武才人,公主來了?!?/br> “怎么又是公主?天下哪來這許多公主?” 描蝶抹了一把汗,越發(fā)戰(zhàn)戰(zhàn)兢兢,“才人,是太后的親女,和嘉公主來了?!?/br> 武才人一驚,驀然轉(zhuǎn)身,恰對上蕭姌那張冷若冰霜的俏臉,她只覺腿上一軟,一腔氣勢盡數(shù)消弭于無形。 ☆、第40章 厲蘭妡從繡春館出來,蘭嫵猶在她耳邊絮絮念叨:“那江美人果真是太皇太后的親眷么?我瞧著太皇太后對她也不怎么熱絡(luò)?!?/br> 厲蘭妡嘆了一聲,“是或不是都得太皇太后說了算,咱們哪里能置喙?” 兩人行至御花園,蘭嫵指著中間一條小道:“咦,那不是和嘉公主么?坐在地上的仿佛是咱們明玉?!?/br> 厲蘭妡快步上前笑道:“公主怎么來了?” 蕭姌撇了撇嘴,“我懶得同這種人說理,既然meimei來了,此處就交與你了?!闭f罷轉(zhuǎn)身離去。 見到厲蘭妡,武吟秋的一腔盛氣重新被勾起來——她這些日子渴念君恩,卻連皇帝一面都見不到,潛意識里只能想到厲蘭妡從中作梗。加之蕭姌已去,她覺得自己無所畏懼,于是跨前一步,瞪著眼,仿佛要大干一仗的架勢。 厲蘭妡瞧她眼珠子都快跳出來了,只覺好笑,身后明玉已軟軟地張開雙臂:“母妃,這個女人打我!” 武吟秋不意她惡人先告狀,氣得暴跳如雷:“你胡說什么,明明是你咬了我!” 厲蘭妡根本不理會她,只是扶著明玉細(xì)看,溫聲道:“傷著哪兒了,讓母妃瞧瞧。” 明玉掀起褲腳,厲蘭妡認(rèn)真檢視了一遍,笑道:“不要緊,母妃回去就給你上藥。你可得忍著點(diǎn),不許哭哦,尤其不能哭給這種人看?!彼淅湎蚝笃沉艘谎郏W员鹈饔褶D(zhuǎn)身離去。 她居然就這樣走了。 武吟秋在后邊看著,只覺越發(fā)惱怒,別人擺明了沒把她放在眼里。這口氣她始終難以咽下,待要追上前去,侍女描蝶苦苦勸道:“才人,您消停些吧,既然厲婕妤不肯追究,您何必自找沒趣呢?” 武吟秋翻身給了她一個耳光,豈料描蝶是個忠心為主的丫頭——或者說怕自己牽連在內(nèi),竟死死抱著她的腿不放。武吟秋好不容易掙脫,待要上前,卻發(fā)現(xiàn)厲蘭妡一行人已去遠(yuǎn)了,只得悻悻地回宮。 是夜蕭越過來,恰好瞧見厲蘭妡小心地在給明玉上藥,褲腿高高挽起,白玉般的膝蓋上腫起一大塊青紫,涂上赤紅的藥膏,越顯得觸目驚心。 明玉嘴里還銜著一塊麻糖——怕她痛,特意分散她的注意力。見到蕭越,她立刻歡喜地叫道:“父皇!”顯然她很知道自己在蕭越心中的地位。 蕭越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嗅著她嘴里呼出的甜香,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向傷處瞟去:“這是怎么回事?” 厲蘭妡沉著臉不說話,蘭嫵卻按捺不住,一五一十將乳母的話轉(zhuǎn)述出來。她并未添油加醋,可是這樣直抒其事,卻顯得更加真實(shí)有力。 厲蘭妡看到蕭越眼里染上一層陰霾,就在她以為蕭越即將大發(fā)雷霆時,蕭越卻輕輕笑起來,抱著明玉的頸道:“父皇明日帶你到太儀殿去玩,好不好?” 太儀殿是他批閱奏章的地方,向來不許人擅入的,厲蘭妡有些不安:“陛下……” 蕭越擺了擺手:“無妨?!?/br> 明玉顯然也知道這是一份殊榮,愈發(fā)歡喜起來:“多謝父皇?!彼灿袠訉W(xué)樣地在蕭越臉上吧唧了一口,只是功夫不到家,留下了一大灘口水。 厲蘭妡笑著替他揩去,“真是好了傷疤就忘了疼,也不嫌臟?!?/br> 次日眾妃齊聚墨陽宮請安時,甄玉瑾便漫不經(jīng)心地說起:“武才人言行無狀,已被陛下降為更衣,趕去湖心小筑了?!?/br> 湖心小筑遠(yuǎn)在御湖中央,與周遭不通,此舉意味著從此與世隔絕,再無面圣之機(jī)。亦即是說,武吟秋等同于被打入冷宮。 賈素鶯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武jiejie犯了什么事?” “也沒什么,不過觸犯了明玉公主?!闭缬耔┝艘谎墼谧膮柼m妡,只見她仍閑閑抿著茶水,仿佛此事渾不與她相干。 那三個新來的宮妃心里不覺都打起鼓來,尤其是賈素鶯。怪道別人都說這厲婕妤手段厲害,不過借了一個小姑娘的手,便輕描淡寫地除去一名勁敵,自己還像沒事人般,如此城府委實(shí)令人心驚。 賈素鶯想起自己入宮之際,堂姐賈柔鸞與她商議將她安置在幽蘭館,之前她還以為賈柔鸞是為了她好,挨近厲婕妤方便邀寵,如今卻有些懷疑賈柔鸞的真實(shí)用心了,焉知她不是想借厲婕妤的手除掉自己呢? 賈素鶯越想越是害怕,臉孔也白下來,身形亦搖搖欲墜,她小心窺探在座諸人,恐怕她們發(fā)現(xiàn)異狀。 好在她們都沒察覺,賈柔鸞正要松一口氣,就見厲蘭妡目不轉(zhuǎn)睛地凝視著她,嘴角也似笑非笑地勾起。 賈柔鸞心下一凜,忙收斂了眼色,默然端坐。 明玉是個懂事的,雖然得到批準(zhǔn)在太儀殿玩耍,她并不亂走亂動,而是坐在一張過于寬大的椅子上,兩腿高高翹起,認(rèn)真看蕭越工作。 蕭越伸了個懶腰,看她一動不動,不禁奇道:“朕許你進(jìn)來玩,你怎么好像興致缺缺?” 明玉奶聲奶氣道:“母妃說了,父皇在批閱奏章時,女兒最好不要打擾?!?/br> “那你為什么一直盯著朕?” “母妃說了,男人認(rèn)真的時候最好看,女兒想看看父皇的樣子與平時有沒有變化?!?/br> 果然很像厲蘭妡說的話,但不知她是這般說與明玉聽,還是私底下的話被明玉悄悄聽去,進(jìn)而會錯了意。 “父皇又不是孫猴子,哪來的七十二變?”蕭越一時玩心大起,抱起明玉坐在他膝上,指著那些奏章道:“明玉你瞧瞧,是否認(rèn)得上面的字?” 蘭嫵在旁邊看著,不禁悄悄捏一把汗。奏折乃機(jī)要之事,一個不慎就有干政之嫌;虧得明玉是一個小孩子,蕭越因此不大在意。 明玉盯著那些淡黃色的紙張瞧了半晌,最終搖了搖頭,“女兒不認(rèn)得,不過父皇的字很好看?!?/br> 蕭越看向自己那些龍飛鳳舞的批注,不禁失笑:“這可是父皇最差的字跡了?!?/br> 明玉重新認(rèn)真看了一刻,“那也比母妃寫的強(qiáng)?!?/br> 蕭越情不自禁笑出聲來。 父女倆一道消磨了個半時辰,到了用膳的鐘點(diǎn),蕭越向蘭嫵道:“朕還有點(diǎn)事要處理,你先帶明玉公主回去吧?!?/br> 蘭嫵點(diǎn)了點(diǎn)頭。 蕭越將她們送到太儀殿外,迎面卻有一個翠衣女子步上階來,正是賈素鶯。她穿著淡青色的衣裳,朱弓翠襪,臉上薄施脂粉,發(fā)上也未有太多珠飾,只一根碧玉簪斜斜挽在發(fā)髻上,越顯得亭亭如樹,淡雅如蓮。 看來她很會發(fā)揮自己的優(yōu)勢,知道自己容貌不夠驚艷,于是靠氣質(zhì)取勝。 賈素鶯款款彎下纖腰,似弱柳橫空一折,端正地向蕭越施禮:“臣妾才人賈氏見過陛下?!?/br> 蕭越嗯了一聲,賈素鶯慢慢抬頭,同時準(zhǔn)備好一副婉妙的淺笑,以便給人驚鴻一瞥的效果。 賈素鶯動人的笑容還未來得及發(fā)揮就已僵在臉上,只見蕭越已轉(zhuǎn)身回到殿里,絲毫未對她展露出興趣,或者說根本就沒留意到她這個人。 賈素鶯注意到蘭嫵在旁邊投來審視的目光,知道自己失態(tài),忙下階道:“蘭嫵姑娘,我來牽著小公主罷,婕妤娘娘特意讓我接你們回去呢。” 回到幽蘭館,蘭嫵領(lǐng)著明玉先去用飯,厲蘭妡卻叫住落在后首的賈素鶯:“才人meimei,你不是說去看望淑妃么,怎么反而跟著蘭嫵她們一道回來?” 賈素鶯將鬢邊的一縷碎發(fā)撥到耳后,訕訕笑道:“嬪妾本來如此想,誰知碧波殿事務(wù)繁多,堂姐不十分顧得上,嬪妾不便打擾,就先行離開,可巧在路上碰見蘭嫵姑娘和小公主,嬪妾便幫忙照料了一會兒。” “原來如此?!眳柼m妡垂下眼瞼,再不追問,仿佛這番話毫無漏洞。 賈素鶯如蒙大赦,倉促下去。 晚間蘭嫵伺候?qū)捯聲r,便將太儀殿前的所見所聞盡數(shù)告知厲蘭妡,厲蘭妡臉上波瀾不驚,她輕輕將發(fā)簪擲在梳妝臺上,口中道:“看來本宮哪怕惡名遠(yuǎn)播,這個人還是不肯死心,她膽子倒大!” 蘭嫵道:“淑妃娘娘將她送來幽蘭館,自然有其道理,想來不是借她分寵,就是用她分憂,又怎肯輕易放手。只是這賈才人想來也頗有雄心壯志,定要奪得皇寵,不然也甘心不會受其堂姐擺布?!?/br> 厲蘭妡哼道:“她愿意做小伏低受本宮的氣,本宮可不愿她時時在眼前,總得想個法子攆了她才好,免得將來生出不虞之患。不過她對明玉和忻兒還算不錯,本宮不得不承她這份情,從容趕她出去就是了。”她凝神思索一回,笑道:“看來,咱們只好做一場戲與她看?!?/br> ☆、第41章 賈素鶯在幽蘭館住了半個來月,仍未能如愿接近蕭越。心急之余,她悄悄跑去碧波殿向淑妃討要主意,賈柔鸞向她允諾,若再過十日還無進(jìn)展,她會設(shè)法向陛下引薦這位堂妹,定不使她長久冷落。 得了這一番保證,賈素鶯覺得心里舒坦好些。盡管賈柔鸞說的不一定是真話,她唯一能相信的也只有賈柔鸞了,況且——她和賈柔鸞終究是近親,情大于仇,賈柔鸞理應(yīng)明白,自己這個meimei非但不會成為她的威脅,反而會成為助力。只有兩人姐妹聯(lián)手,才能在這宮中屹立不倒。 懷著這樣良好的希冀,賈素鶯腳步輕快地回到幽蘭館,經(jīng)過那扇半掩的院落時,她隱約聽到兩個低低的女聲。在幽蘭館住了這些天,賈素鶯對這里的一切都了若指掌,甚至包括每個人的嗓音。 她聽出這兩個人就是蘭嫵和擁翠。 她們是厲蘭妡的貼身侍女,不好好伺候,跑到這里鬼祟什么?賈素鶯待要出去義正辭嚴(yán)地訓(xùn)斥她們一頓,轉(zhuǎn)念一想,或許其中有什么奧秘,也許跟皇帝有關(guān)——她不愿放過任何一個有可能得寵的機(jī)會。 賈素鶯躲在一棵繁茂的石榴樹下,火紅的石榴花開滿枝頭,恰好將她的身形遮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賈素鶯從院墻的缺口向里頭張望,果然看到蘭嫵和擁翠站在花從前面,面貌雖然瞧不大清,看服色的確是她們。 卻聽擁翠道:“武更衣自從去了湖心小筑,聽聞嘴里很不干凈,竟沒日沒夜地咒罵娘娘,著實(shí)大不敬?!?/br> 蘭嫵冷笑道:“武更衣是個沒腦子的,仗著有幾分姿色就敢胡作非為,娘娘早就看她不順眼了,如今略施小計(jì)將她趕走,已是寬容至極。誰知武更衣竟這樣不惜福,既如此,娘娘也不必留她這條性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