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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愛妃好生養(yǎng)在線閱讀 - 第42節(jié)

第42節(jié)

    四月才過去一半,今歲已經(jīng)露出灼熱痕跡, 盡管有雨水的洗濯, 不至于令人憂心大旱之象, 蒸騰的暑氣總是難耐。

    厲蘭妡命人在庭院中搭了一個小小的涼棚, 她和聶淑儀坐在蔭下躲避烈日。聶淑儀手里端著繃子繡花,一邊分神看著明玉和蕭忻在外邊戲耍,叮囑道:“你們別走遠(yuǎn)了, 若渴了,就進來喝點水?!?/br>
    “由他們?nèi)グ桑『⒆拥共慌吕錈?,你若硬將他們拘在這里,他們反而難受?!眳柼m妡看著她膝上的繡樣道:“jiejie這是做什么呢?好好地坐著談天,jiejie反而忙活個沒完,就沒見清閑的時候?!?/br>
    聶倩柔抿嘴一笑,“橫豎閑著也是無事,不如多做點小衣裳,不止明玉他們穿得,將來meimei肚子里的孩兒生下來也是要穿的?!?/br>
    厲蘭妡不禁頗為動容,“總是jiejie對我好。”

    “meimei對我也很好呢,這些年若不是meimei明里暗里照應(yīng)著,我這個無寵的淑儀還不知被人欺負(fù)成什么樣子了??倸w我家中沒個姊妹,只能與meimei稍稍親近罷了?!甭欃蝗崽痤^,凝眸看著她,“說來傅jiejie與meimei從前也是很好的,如今我卻覺著有些疏遠(yuǎn)了?!?/br>
    厲蘭妡心有旁騖地折下一只狗尾巴草,在手里輕輕擺弄,“傅jiejie的身子不大好,暑氣更受不得,我也不好去打攪她。”

    聶倩柔的眼睛不甚剔透,些許事卻也瞞不過她,她嘆了一聲,“我知道m(xù)eimei為了忻兒的事與傅妃生氣,可是傅jiejie不似壞人,我也未曾見她做過一件不善之事,meimei若為了一點誤會與之生分,那真是大不值當(dāng)?!?/br>
    厲蘭妡沉默了一刻,“jiejie就當(dāng)是我的私心吧,也許就因為她太好,太善解人意,我才總擔(dān)心她有意無意地將忻兒奪去,jiejie,你太善良,太仁懦,你不會明白的?!?/br>
    聶倩柔再嘆了一聲,仍舊埋頭繼續(xù)手中的活計。許是心頭燥熱得太過厲害,她取過旁邊冰鎮(zhèn)的酸梅汁飲了一口,透過竹棚的縫隙向外張望,只覺那日頭似一個巨大的火球,光是看著就讓人心頭亂蹦亂跳。她煩悶地放下繃子,“今歲怎么這樣熱,才四月底就這樣難熬,后面更不知如何了!”

    厲蘭妡也喝了一口酸梅汁,平緩地說:“所以陛下也決定今夏去行宮避暑,行宮雖然不是冰窖,總比這里好些。”

    除了那幾個落罪禁足的嬪妃,其余人都得以出門,連太后她老人家也覺得暑熱難耐,竟舍得這把老骨頭出去。

    厲蘭妡登上馬車時,意外地瞥見那形同被廢的更衣韋氏也在,她不禁皺起眉頭,悄聲向蘭嫵道:“韋更衣怎么來了?”

    蘭嫵望了一眼,亦悄聲回道:“名單是貴妃娘娘擬的,陛下只叮囑了一句禁足的不必放出來,韋更衣雖然早些年落罪失寵,倒是個自由身子?!?/br>
    甄玉瑾倒真會抓住空檔,這種文字游戲玩得順溜,蕭越只怕早就忘了韋令婉這個人,難為她還記得。厲蘭妡莫名覺得不舒服,她倒不后悔當(dāng)初陷害韋令婉一事——她不害人,別人也會害她,倒不如先下手為強——她只后悔自己沒有斬草除根,怕是留下隱患。

    馬車一路轔轔駛至常平行宮,蕭越在最前邊,先下了馬車,卻向后方走來。

    甄玉瑾心中歡喜,立刻伸出一臂,誰知蕭越卻似沒看到一般,筆直地越過她向厲蘭妡走來,兀自攙扶厲蘭妡下了馬車。

    厲蘭妡眼睜睜地看著甄玉瑾嬌艷的面容在烈日下凝結(jié)成冰,微笑道:“陛下該先去扶太后娘娘呢,怎么到臣妾這兒來了?”

    “你懷著身孕,難免費力些,太后她老人家也是這個意思。”蕭越毫無顧忌地說出這話,未曾意識到身后親媽的目光已變得殺氣騰騰。

    厲蘭妡看著那位端莊的貴婦氣急敗壞的模樣,覺得無比得意,嘖嘖嘖,娶了媳婦忘了娘,這位還不算老的老太太沒準(zhǔn)會被她氣死呢,那她的罪過可大了。

    行宮值守的內(nèi)侍才領(lǐng)著他們進門,眼前忽然又有一乘小轎落地,原來是蕭姌領(lǐng)著阿芷盈盈從里頭走出來,只穿著家常衣裳,最清涼的款式,只有那份倨傲看得出她是位公主。

    蕭越頗為意外,“阿姌,你怎么來了?”

    太后排開眾人上前,“是哀家命她過來的?!彼群偷刈叩绞拪樈?,“哀家可憐外邊酷熱,讓和嘉一道也來行宮避暑,皇帝你沒意見吧?”

    蕭越對這個meimei原是很疼愛的,當(dāng)然沒異議,又聽太后道:“哀家想,不日將池兒也請過來,一家子團聚才好熱鬧。”

    蕭越的臉色卻黯了。

    方才有大人說話,明玉因不敢插嘴,這會子見寂寂無聲,放開膽子笑道:“芷jiejie,你來了,我好久都沒見到你了?!?/br>
    她待要撲過去,厲蘭妡卻將她拉?。骸懊饔瘢蹅兿鹊阶√幙纯?,改日你再敘舊也還不遲。你雖然記得她,焉知阿芷還記不記得你呢?”

    眾人當(dāng)她說玩話,都笑起來:“小孩子的感情最深的,倒不會忘得這樣快?!?/br>
    蕭姌聽出她意有所指,面上卻露出尷尬之色。

    厲蘭妡帶著兒女奴仆,由內(nèi)侍領(lǐng)著來到一處水榭。屋前種著幾竿修竹,臨門便是澄澈的湖水。這片湖顯然系人力穿鑿而成,規(guī)整而失奇巧之意,不過已經(jīng)很好了。

    湖邊未種香花,而是遍植香蒲艾蒿薄荷等,取其清涼之意,又可免去蚊蟲叮擾。厲蘭妡感激地道:“有勞公公費心了。”

    “娘娘不必多謝奴才,這都是陛下的意思。”

    厲蘭妡命人賞了一把金瓜子,那內(nèi)侍恭敬地退下,厲蘭妡則開始整頓行裝,才放下包裹,就聽小安子來報,和嘉公主來了。

    蕭姌這回的態(tài)度與上次迥異,她一進門,立刻親熱地喚道:“昭儀嫂嫂,和嘉過來看你了?!?/br>
    厲蘭妡卻與她調(diào)了個個兒,也不看她一眼,平淡地道:“不敢,我怎么擔(dān)得起公主一聲嫂嫂相稱,公主還是請回罷,別折煞了我這個低賤奴婢?!?/br>
    蕭姌強笑道:“厲昭儀說的哪里話!誰敢說你是奴婢?莫說以昭儀如今的身份地位,沒有人敢說這樣的話,即便嫂嫂真是由奴婢擢升而來的,如今太皇太后已逝,應(yīng)婕妤也已暴斃,又有誰敢提起這些舊事,昭儀不要妄自菲薄才好?!?/br>
    她看厲蘭妡臉上仍無動容,知道這回不易應(yīng)對,只得拍了拍女兒的手心,彎腰道:“阿芷,進去同你表妹玩罷?!卑④瓢筒坏眠@一聲,立刻松開她的手沖進去,腳下如踩了風(fēng)火輪一般。

    蕭姌見周遭無外人,方低聲下氣地道:“昭儀嫂嫂,我不知哪里得罪了你,遭你如斯冷待。還請你給個準(zhǔn)信兒與我,不使我在這里無端猜疑?!?/br>
    厲蘭妡冷夠了方才開口:“我不過是陛下的一名妾室,位分更不尊崇,當(dāng)不得公主以嫂嫂相稱。每常由著公主叫一聲meimei,固然是因為年齡的緣故,另一方面也是真心將公主視作姊妹,只是公主每每所為著實令我傷懷?!?/br>
    蕭姌猶在裝傻充愣,“昭儀此言何意,我竟摸不著頭腦。”

    蘭嫵在身后脆生生地開口,“當(dāng)年娘娘和奴婢流落圓覺寺時,在山道上與公主相逢,公主卻假作不識,兀自轉(zhuǎn)身離去,恕奴婢說句大不敬的話,如此作為可不令人寒心么?”

    蕭姌紅漲了臉,只得想法子遮掩過去,“那回我著實不曾認(rèn)出來,昭儀你也知道,我自小是在富貴里浸yin長大的,又一向眼高于頂,當(dāng)時你們身著僧衣僧帽,我只當(dāng)成普通的尼僧,哪想到會是昭儀你呢?”她自己都未曾意識到話里的漏洞,若真沒認(rèn)出來,何以現(xiàn)在反記得這樣清楚?

    厲蘭妡也不拆穿她,只嘆道:“可我流落尼庵的那些日子,公主的確對我不聞不問,豈不叫人覺得真心錯付呢?”

    蕭姌聽出這話有回轉(zhuǎn)之意,忙道:“昭儀實實誤會我了,我何嘗不想設(shè)法搭救,只是meimei你雖奉旨離宮修行,內(nèi)中實情我并非不清楚,母后恩旨已下,便是我也違逆不得。況且我雖有個公主的名號,一飲一食皆仰仗太后和陛下余蔭,我哪里敢觸犯她呢?只好故作不知,一概不管,一概不問?!?/br>
    ☆、64.第64章

    厲蘭妡果然嘆了一聲, “原來公主也有公主的難處,看來是我錯怪公主了。”

    “倒也說不上錯怪,只怪我從前太膽小了,不過現(xiàn)在不同了,meimei重返宮中, 又得陛下恩寵有加,我想著, 咱們以后還是互相扶持為好。”蕭姌取出手絹拭了拭眼角,“我本來不怎么覺得, 及至看到meimei身受母子分離之苦, 不禁想到我們阿芷, 她已經(jīng)沒了父親,若再失了我這個生母的庇佑, 恐怕……”

    千繞萬繞還是繞不開這個話題, 厲蘭妡一回來,蕭姌又想到女兒的終身大事了。她當(dāng)然不肯輕易答應(yīng), 只支吾應(yīng)道:“公主放心,我也是為人母的人, 阿芷又與明玉這樣親厚, 我自會將她視作親生女兒一般?!?/br>
    蕭姌破涕為笑, “正是, 阿芷與明玉這樣要好,要能長久在一處就好了,其實也并非不可以, 只要……”

    那兩人及時打斷了她,明玉挽著阿芷出來,仰著頭道:“母妃,我餓了?!?/br>
    厲蘭妡撫摸了一下她的額頂:“明玉乖,母妃這就讓小廚房開伙。”一面笑吟吟地看著蕭姌,“公主也留下用飯吧?!?/br>
    蕭姌心神不定地答應(yīng)下來,她察覺出厲蘭妡有意避免與她談?wù)撨@個話題,心中微感失望,卻還是不甘放棄,反正日子還長,她等得起。

    去廚下發(fā)號施令時,蘭嫵趁便道:“和嘉公主拜高踩低,見風(fēng)使舵,娘娘您何必敷衍她?”

    “她終究是公主,又得太后喜歡,撕破臉又有什么好處?”厲蘭妡用衣袖堵住口鼻,將嗆人的油煙擋在外邊,“好在這一回是她理虧在先,咱們不必被她牽著鼻子走了,她反而得順著咱們?!?/br>
    行宮里果然比外邊涼快好些,人也比在宮中精神了。甄玉瑾命人捉了許多螢火蟲,裝在透明燈罩里,仿囊螢映雪的故事,只差一個相伴挑燈夜讀的人;她甚至帶了竹簡去湖邊坐著,散著頭發(fā),任憑滿頭青絲流瀉,就著月華與流螢看上頭密密麻麻的細(xì)字,那場景的確非常動人,可惜她把眼睛熬壞了也沒等到蕭越,等來的只有一群饑餓的蚊蟲,發(fā)蠻似的要吸她的血——這里可沒種香茅草。

    賈柔鸞卻比她沉穩(wěn)許多,仍舊一心一意地服侍太后——蕭越要是有孝心,兩人自然能碰面。偏偏蕭越如今十分不孝,看太后的時間也大打折扣,害得賈柔鸞只好一日復(fù)一日地守在那里,行守株待兔之事。

    其他妃嬪也莫不如此,雖在行宮之中,依舊出盡百寶,互相攀比,爭奇斗艷。其中以江澄心的法子最為詭異,她專在房里供了一塊太皇太后的牌位,每餐供奉,傍晚時分便帶了靈牌在園中閑逛,說是讓太皇太后出來散散心。假使她的目的是為了遇見蕭越的話,厲蘭妡覺得,如若她是蕭越,這法子非但不能吸引到她,她反而會離這個神婆遠(yuǎn)遠(yuǎn)的,越遠(yuǎn)越好,免得沾染上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數(shù)日之后,肅親王蕭池果然也來行宮玩耍了,還帶了他那位異母弟弟睿王蕭恕——外男雖然不宜留宿,白天有他們陪伴蕭越也好。

    行宮北邊一帶是獵苑,蕭越和兩個弟弟商量好去那處行獵。眾妃嬪都興奮地在圍欄外觀看,準(zhǔn)備一睹皇上和各位王爺射獵的英姿。出乎意料地是,這一回卻是甄玉瑾主動要求參加賽事。

    蕭越古怪地瞅了她一眼,“你真的不怕?”

    甄玉瑾自信地一甩頭發(fā)——她沒有梳髻,青絲簡單扎起,這一甩異常輕捷爽利。她雙目灼灼地望著馬上的蕭越:“怎么,陛下害怕輸給臣妾么?”

    蕭池默不作聲地看著她,蕭恕年少英武,卻興奮地叫起來:“皇兄,貴妃嫂嫂這般有魄力,您不會真輸給她罷?”

    蕭越一甩馬鞭,拍馬向前而去。

    這意思便是默許,兩位王爺都跟上去,而甄玉瑾也早換了一身簡便騎裝,縱身躍上馬背——她換衣服的動作那么快,令在場的女人都甘拜下風(fēng),肅然起敬。

    眾人細(xì)細(xì)瞧去,只見甄玉瑾騎術(shù)精湛程度比起前面幾位還有所不如,但已算得有模有樣,而且她本就生得極美,又毫不怯場,馬上遙遙看來,風(fēng)姿更覺動人。

    厲蘭妡也覺得納悶,早兩年去圍場的時候,甄玉瑾的膽子可小得很,連靠近那里的馬匹都不敢,馬兒噴一個鼻息都能將她嚇得倒退兩步。與那時比起來,她的進步不可謂不巨大。

    聶倩柔在她耳畔輕輕道:“你出宮的那些日子,甄貴妃曾歸寧過幾次,回來也有人見到她悄悄在御苑練習(xí)。”

    原來如此,甄玉瑾大約趁歸寧之時跟她那位漠北嫂嫂學(xué)了幾招幾式,也不知夠不夠用。厲蘭妡暗暗替她發(fā)愁。

    賈柔鸞沒有上場的機會,索性做一個指點江山的旁觀者。只見她悠閑笑道:“看到此情此景,倒叫本宮憶起當(dāng)初去往圍場的時候,數(shù)傅妃meimei的弓馬最為嫻熟,偏偏傅meimei總是韜光養(yǎng)晦,不肯出頭?!?/br>
    傅書瑤淡然一笑,“嬪妾一向體弱,縱有些微末技藝也難施展,況且也只仗著從小打下的根底,不比厲meimei,雖根基淺薄,卻進展神速,可見天賦過人?!?/br>
    厲蘭妡笑道:“再天賦過人也架不住生性疏懶,看來我注定難有所成了。何況如今我有著身孕,這些事上更要小心,挨都挨不得,只能遠(yuǎn)遠(yuǎn)避開。說起來,當(dāng)初霍婕妤的騎術(shù)與我差不了什么,半斤八兩而已,若我能擔(dān)得起贊譽,霍婕妤更得夸一夸了?!?/br>
    賈柔鸞皺起眉頭,“好端端的,提那個罪人干什么,還是好好看行獵吧?!?/br>
    眾人于是安靜下來,卻不知從哪里冒出一個聲音,“說來當(dāng)初漠北之行嬪妾雖未去過,卻聽得白婕妤去了,白婕妤殞命之夜適逢厲昭儀診出有孕,這還是未生下來的時候,一生下來,又是大旱,又是太后的災(zāi)殃,不知道這回會不會有個什么。”

    說這話的是韋令婉,她不出聲,眾人幾乎都忘了人堆里還混著一個她;她一說話,人人都覺得滿心滿肺的不舒服,仿佛嗓子眼里塞了一大團豬毛,她的聲音也格外難聽,像指甲劃過玻璃的刮雜聲,尖銳得令人肌膚上生出雞栗。

    韋令婉本來有一把好嗓子,失寵后酗酒,把什么都作弄壞了。

    厲蘭妡淡淡道:“白婕妤命喪,韋更衣莫非不知道因為什么?若這也能算到慎兒頭上,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話!韋更衣若一定這么想,不妨自己試一試,若你的死也能跟本宮肚里的孩兒扯上關(guān)系,那本宮才能真正相信?!?/br>
    “你……”韋令婉被多年的積怨驅(qū)使著,立時便要出言頂撞。

    賈柔鸞垂下眼睫,微微掃她一眼,“韋更衣好容易才來到行宮,別逼著人將你送回去,宮里的暑氣可不好受,還是你一定想和霍婕妤作伴去?”

    韋令婉一凜,忙端著了臉色,“嬪妾不敢?!?/br>
    厲蘭妡在一旁看戲,慶幸韋令婉的智商未有明顯提升。太后都因顧惜這一胎,暫且舍棄不祥之說,即便往后再要借題發(fā)揮,現(xiàn)在也還不是時候,這個韋令婉偏偏自作聰明,難怪賈柔鸞討厭,嫌她妨害大計。

    眾人再不說這些閑話,聚精會神地觀看馬上的三男一女。眾人的騎術(shù)各有千秋,蕭越勝在穩(wěn)妥,馬蹄踏著有節(jié)奏的步點,仿佛每一個動作都是設(shè)計好的,按部就班,他每轉(zhuǎn)一次身,眾人就喝一次彩——不止因為他騎術(shù)精湛,還因為他是皇帝。

    厲蘭妡喝彩的聲音比誰都高亢響亮,因為她是兩個人在喊——不,也許是三個人。

    蕭恕的少年英武同樣令人贊嘆,他那英氣勃勃的姿態(tài)沒有吸引到她們這些已為人婦的阿姨,卻吸引到了無數(shù)懷春少女,譬如蘭嫵。厲蘭妡偷眼看去,見她圓圓的臉頰上又泛起桃紅的光暈,她就差直接對蕭恕說“我愛你”了。當(dāng)然她是絕對說不出口的。

    唯獨蕭池的姿勢最令人發(fā)笑,他仿佛喝醉了酒一般,在馬上東倒西歪,偏偏每一下都能碰巧避開障礙,馬匹的行進照舊暢通無阻——這樣的次數(shù)多了,眾人都疑心他是不是故意炫技,再不然就是真的喝醉了,在夢里還保持著穩(wěn)定的發(fā)揮。

    甄玉瑾也不輸人,技巧的不足通過容貌和風(fēng)度得到填補,晶瑩的汗珠灑滿白皙的臉頰,中央還透著紅暈,她看上去像一個白里透紅的水晶富士蘋果,讓人非常想咬上一口。厲蘭妡注意到連那些小太監(jiān)的眼珠子都看呆了,可見甄玉瑾魅力之大——也可能是他們塵根未斷。

    獸苑里放出的獵物除了尋常的豬鹿狍獐外,還有不少珍禽異獸,厲蘭妡看著大為痛惜——這些放在現(xiàn)代可都是保護動物。

    那一陣吼聲響起時,眾人眼里俱是錯愕。不知從哪里跑出一只粗壯的黑熊,驚得獸苑里的野物紛紛四散,那龐然大物余勢未歇,徑直向馬上諸人撲來——這些奇妙的組合體在它看來可能是一種稀奇的生物。

    甄玉瑾距離蕭越最近,在危險出現(xiàn)的一剎,她下意識地想用身軀護住蕭越,然而她沒有成功——蕭池縱馬飛身過來,用伸出的手臂硬生生承受住這一擊。

    厲蘭妡忽然覺得身邊人在戰(zhàn)栗,這種戰(zhàn)栗從相接的衣袖一直延伸到她身上來,她不禁側(cè)過臉,就看到賈柔鸞死死地咬著唇,蒼白的眼中幾乎能冒出火星。

    她從未見過賈柔鸞如此失態(tài),此女的眼中充斥著強烈而難以言說的感情。

    厲蘭妡很確定這種感情叫做妒恨。

    ☆、第65章

    眾人紛紛著了忙,許多侍從立刻迎上來,合伙將蕭池從馬背上抬下。蕭池的半邊胳臂已血rou模糊,光看著就覺痛得厲害,他卻緊閉著嘴一聲不響,只攢眉忍受。

    那肇事的黑熊已被蕭恕一箭射死,甄玉瑾一疊聲喚著請?zhí)t(yī),卻不看蕭池一眼,仿佛自己純屬公事公辦,而未摻雜半點私心。

    須臾,連太后也趕了來,妝容精致的面上既驚且怒,“這是怎么回事,池兒怎么會傷著?”

    總管李忠簡要地將整件事匯報了一遍,太后扶著蕭池另一只肩膀,留神不碰到傷處,眼里的心疼幾乎漫成汪洋,“池兒,你痛不痛?太醫(yī)馬上就來了,你暫且忍著點?!?/br>
    蕭池睜著眼,努力開口:“母后放心,兒臣無事?!?/br>
    兒子越懂事,做母親的越難過。她猛地一轉(zhuǎn)頭,發(fā)上的簪珥叮當(dāng)作響,“那只畜生呢?”

    李忠忙道:“睿王神勇,已將其射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