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節(jié)
丁一心下很愉快,見兩人都未貿(mào)貿(mào)然掙脫,不由瞇眼笑了笑,確實是兩個不錯的合作對象,不沖動有理智。 “兩位莫急,接下來所行至關(guān)緊要,不可有任何行差踏錯,故丁某將”聽音”置于諸位身上,以確保兩位與我動作完全一致,萬望兩位勿怪?!?/br> 聽音一式三份,以丁一身上母圈為準,子圈持有者完全聽從母圈持有者,做出相關(guān)動作。其實本便是丁一無意間煉出的小玩意,對上元嬰修士并無太大作用,稍使上一層力便能逃脫。但用在這圖騰籠罩之處,卻可極力避免因人心不齊導致的節(jié)外生枝。 程無趨嗤了一聲,眼里流出一絲懊惱: “丁道友這樣未免不仗義了些。” 沒有哪個修士喜歡被這般束縛的,何況丁一并未事先告知。若非他們此前合作過,知道這人雖有些愛捉弄人的惡趣味,但秉性尚算不錯,怕這合作當即便吹了。 ——不過程無趨不快歸不快,卻也知道對他與劉振兩個陣符一知半解的兩人而言,這樣的法子過關(guān)最快,損傷最小。 “程道友嚴重了?!?/br> 丁一搖搖頭,臉色一肅:“兩位若想囫圇著過去,還是莫要隨意掙脫的好。待丁某行動之時,切記,一定要將元力注入聽音,一息都不可停止,否則……” 話還未落,鳳眸驀地睜大,狹長的眼尾幾乎逼出紅線,黑色瞳仁里似有碎星滑過,瞳影重重,穹頂上凌亂的線條仿佛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四處游走,不斷逼近! “破妄之瞳!” 劉振叫道,因太過驚詫聲音尖銳地幾乎劃破耳鼓。 世間能夠修煉瞳術(shù)的修士,億中有一,但能修煉大成的,更是少之又少。悟性尚在其次,能修成的,無不有大毅力大氣運者。其中這破妄之瞳,滄瀾萬年來,也未見得出一個。 破虛妄,見真知。 有此瞳術(shù),魑魅魍魎,無所遁形。 程無趨也不由嘆了一聲,與此人比起來,他大概只能作泥里的土蚯了——不說長相沒人家風流俊俏,連本事也差了不少,拿什么跟人家爭? 輸了輸了,靜疏真君只要不是眼瞎,就不會選自個兒了。 “元力莫停!” 丁一叱道,揮袖便往前疾馳,身后仿佛有無形的絲線,扯著程無趨和劉振兩人一同向前。三人如一人一面,手腳動作完全一致,若有人以工具測,會發(fā)現(xiàn)連一絲差毫都無。 風雨雷電,驚風熾火,無數(shù)幾乎可以毀人一萬次的攻擊盡被拋在身后,只差一厘! 劉振在最后,能感覺到身體每一寸皮膚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一粒粒雞皮疙瘩因驚恐和刺激,如雨后春筍般此起彼伏地冒了出來,黑豆也似的瞳仁以完全不可能的角度湊到了一塊——成了一對兒斗雞眼。 程無趨極力往聽音里輸著體內(nèi)元力,心知只要這元力斷了,自己便要被身后完全重疊在一塊的攻擊卷進去,半點不敢懈怠。可看到劉振的斗雞眼,又忍不住想笑。 “刺激!刺激!” 程無趨哈哈大笑。 丁一對身后一切毫無所覺,只一力計算著每一道圖騰之下的生門,腳步半點不敢停,明明是很短的一段距離,偏讓他覺出了驚濤駭浪。 ——這便是天地之力! 也或有朝一日,他也能達到這個境界! 丁一重瞳漸黯,眼底卻又似有流光滑過,一閃而沒。 …… 傅靈佩不知另外三人經(jīng)歷了什么,她在黑暗中走了許久,在克服一開始失去元力的不適之后,竟也漸漸適應了。 她第一次感謝起尤妙的喋喋不休,讓她無暇多想丁一如今的狀況,只一門心思地走,但奇怪的是,一路十分平靜,莫說是攻擊了,連道鬼影子都沒有。 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 “尤妙,你說這里,到底是什么呢?” 傅靈佩心中奇怪,且不說這明明是一座大能留下的洞府,即便這洞府建設(shè)得輝煌了些,與眾不同了些,可這條黑黢黢的甬道,又是從何處來的? 莫不是又是一重異空間,還是……幻陣? 她問出了口,尤妙干脆冒了出來,一蹦就蹦到了傅靈佩的肩頭蹲坐下來,晃著腦袋否定道,“不,絕非幻陣?!?/br> “何以如此肯定?” 不分白天黑夜,唯有無盡的黑暗,她已經(jīng)無從知曉自己究竟走了多久了。若不是幻境,那又是什么? 尤妙皺了皺鼻子,一團黑的五官奇跡地能看出一絲困惑來:“我亦不知……只是,總覺得,”她仰著脖子看了一圈,仿佛真的能從這片黑暗里看出什么似的,“總覺得,我來過的?!?/br> “那那那,左拐,”她拍拍傅靈佩的肩。 傅靈佩右拐。 “嘿,你干什么呢?我讓你左拐?!?/br> 傅靈佩聳了聳肩,“聽你指示走了這許久,也未見什么變化,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敝謩倓偮湎?,斜刺里一道冷風過來,傅靈佩心道不好,連連扭身折腰,手中從一劍劍氣爆開,才險險躲開。 黑暗中有只龐然大物唰地走了過去,帶起的風冷颼颼地滑過傅靈佩身側(cè)。 一截衣角已是飄飄落了下來。 尤妙拽著她一根頭發(fā)絲幸災樂禍地咯咯笑:“倔丫頭,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看,這不,吃虧了吧?” 傅靈佩顧不及聽她這觸霉頭的話,只警戒著黑暗中隨時會發(fā)起的攻擊。 “莫擔心了,那是一種只生存在黑暗中的獨居莽獸,名吞余,五階,一擊不得手,便會退去,專吸人魂,要不是丫頭你警覺,怕也只能祭了這吞余獸的五臟廟了。” “怎么?我若祭了他五臟廟的話,你就開心了?” 尤妙笑僵在了臉上,“倒也不是?!背粞绢^要是死了,她戲還怎么唱?。?/br> 傅靈佩執(zhí)著從一劍,又捏碎了一塊丁一此前交給她的菱石,往身上加了層防御罩,而后往后退,折回了之前的拐彎處。 “左拐還是右拐?” “右拐?!?/br> 傅靈佩奇道,“剛剛不還左拐么?” 尤妙拽著她腮邊發(fā)絲蕩秋千,童心未泯,抽空回她:“感覺?!比舴且f出個什么所以然來,她一個器靈怎么說得清,只能說……大概是天賦異稟? 尤妙臭不要臉地得意著。 傅靈佩卻停在了原地,心中思索著,她退回到原先需要左拐的地方,卻變成了右拐,這是不是說明——此處的路,其實是在不斷變化的? 她需要驗證的是,尤妙憑感覺指出的方向,是不是唯一一條正確的不會受到攻擊的路線?是否不照著她的指示,自己便會招來攻擊? 她再一次選擇了反方向——左拐。 第299章 293.292 尤妙拍她, “哎, 哎,哎,丫頭你弄錯了,這回要右拐?!?/br> 傅靈佩不理她,握著從一劍的手緊了緊, 膝蓋微躬, 形成一個隨時可以暴起的動作。 “嗖嗖嗖——” 一道凜風撲面而來,冰寒之意幾乎要將她凍在原地! 傅靈佩心道來了,后腰一折,身體幾與地面平行,腳尖點地連連后退, 從一劍執(zhí)在手中, 氣勁連綿成了一道天然屏障, 雖然沒有元力加持,但僅憑鋒銳與氣勢,便將來勢阻在了半途。 “轟轟轟——” 攻勢漸止。 一攻不成,巨大的獸影滑過,傅靈佩腳尖一點,人已順著氣流去到了龐然大物面前,rou眼看不清,只能看到黑黢黢的兩只巨大的獸眼仿佛倒影著細微的光。 兩廂對峙,一人一獸都停止了下來。 吞余獸狂吼了一聲,傅靈佩卻能覺出其聲音里的退縮之意。 “丫頭丫頭,哎,你現(xiàn)在沒元力,莫再繼續(xù)了。”尤妙急得跳腳,“若惹惱了這吞余獸,真的激發(fā)了兇性,那便是不死不休了。” 傅靈佩頷首,她雖身體得到淬煉,但一身功法卻全是配合著元力的,要真對付這吞余獸,雖不懼,但也會兩敗俱傷,后面還會碰到何物還不好說,還是退下的好。 她身對著吞余獸,渾身警戒著,又重新走回了那個路口。 “左還是右?” “這回往前吧?!庇让顭o奈地道,碰上一個腦子太活的壞處,她這回……是真見著了。 傅靈佩這回是真的依言而行了,這回安安全全地,再未碰到一只吞余獸。仿佛那些吞余獸,都被禁錮在一個固定的地方,并不來染指尤妙指出的安全之地。 “快到了,快到了……” 尤妙不由激動地念叨起來,這激動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從何而起,總覺得……腦中被自己忘卻了很久很久的東西,正漸漸在浮出水面。 …… 另一邊,丁一已經(jīng)走到了這大殿的出口,出口處矗著一道大門,門前兩個銅獅圓扣,他拂袖用力一推,竟是沒推動。 ——糟了! 劉振的驚叫已到了喉嚨口,身后火燒冰澆雷擊等鋪天蓋地的攻擊已重疊著如大浪一般涌來,丁一額間滴汗,指尖一挑,將聽音子母圈的聯(lián)系掐斷: “你二人且擋一息!” 心想著蠻力既推不開,依主人性情,扣門而入才是正經(jīng)。丁一伸手把住銅獅兩扣,輕聲扣門。 “哐啷——”一聲,大門應聲而開。 沉重的門扉在地上劃出刺啦的刺耳之聲,門開勢極緩。 可惜,時間已是來不及—— 那些疊層了無數(shù)各種樣的攻擊已如排山倒海般襲來。 劉振臉漲得紫紅,咬緊牙關(guān)站定,長袖鼓風,渾身元力蜂擁般朝手中之物涌去,他的本命法寶是一只角鞭,“啪——啪——啪——” 程無趨玉扇頻搖,一只巨大的白虎俯嘯而出,連著火紅的朱雀,長翅在空中劃出一道痕——與劉振的角鞭一起,洶涌的氣浪將襲來的攻勢往外推了一尺。 只有一尺。 “噗噗噗”幾聲,一息不到,白虎被爆,朱雀飛灰,角鞭上出了淺淺幾道傷口。劉振悶哼了一聲,臉色即刻便蒼白了起來。本命法寶受傷,他自己也不好過。 “走!” 丁一紫電在手,劍之第四境使出,如長風破浪,原本程劉兩人合力才推開一尺的攻勢硬生生被推著往外再出了五尺。他兩道元力化鞭,一卷一拽,硬拖著程無趨和劉振一同躍入了門后的世界。 “啪嗒”一聲,一塊嫣色圓石滴溜溜地落在地上,化成了齏粉。 風一吹,就散了。 “哎,你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