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節(jié)
——奇怪,真奇怪。 三十六個元嬰修士,不算撞上的,一座蓮臺一人,還有多出的十六人,她莫非運氣就如此之佳,一來便得了個空心的? 傅靈佩常年被坑慣了,心中自是提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謹慎地向前而去。手中還握著一把符箓——打算若是事有不諧,先拿符箓頂一頂?shù)摹?/br> 一百丈,九十丈……十丈。 在距離蓮臺還有十丈之時,傅靈佩停了下來,圍在身旁的七把琉璃劍發(fā)出了嗡嗡劍鳴。她心知其中必然有異,蓮臺之上,必定另有玄機。 其余修士都去哪了? 這一掌寬的小蓮臺若她直接踏上去,會發(fā)生何事? 傅靈佩抿了抿唇,往身上連拍了幾道金剛符,手一遞,七把琉璃劍驀地一閃,直接攏為一把,一把比細劍略長的長劍出現(xiàn)在了掌中。靈寶的光暈幾乎惹人暈眩。 賽臺外的水晶琉璃屏分作了二十個小屏,將蓮臺基座方圓一里內都照得纖毫畢現(xiàn)。 清玄道人一邊往椅邊的小幾上吐著葡萄,一邊笑瞇瞇地看著銀幕上所呈之事。 其中有三人的行為是最受矚目的。 第一個便是藍衫丁一,他一把紫電所向披靡,如驚鴻照影般往前劈去,仿佛能聽到“叮鈴”的碎裂聲,瞬間破開了屏障,一劍便向下斬去。 一只白額虎驀地長嘯一聲,被這利索地一劍斬落了頭。 “破妄之瞳!” 清玄一拍掌,驀地站了起來:“老頑固,你這徒弟確實不錯!若不是你,我早便搶回去自己收著了?!?/br> 陸天行從鼻子輕哼了聲:“搶得過么?”手指卻不自覺地敲了敲桌子,破妄……之瞳么?看來這小徒弟不一般啊,竟隱瞞了這許多東西。 第二個,是天元派的楚蘭闊。 一手碧海云濤劍使得出神入化,虛幻者,一劍破之;攔路者,一切斬之。摧枯拉朽般沖了出來,眼前蓮臺蒸騰,他也不多想,直接一腳踏了上去。 還有一個,是馭獸宗的如壁真君,架勢一擺,三只元嬰期大靈獸齊齊排開,頗為壯觀。 至于傅靈佩,表現(xiàn)不如何搶眼,中規(guī)中矩,若非那張臉還算吸引人,怕是沒人會留意到她。 清玄瞥了一眼,便不再關注。 只有秦綿和陸籬姝雙手緊緊握在了一塊,頭皮發(fā)麻,恨不得叫出聲來——她們看到,傅靈佩正一步一步地朝著一張巨大的獸嘴慢慢走近。 可惜便是尖叫,傳遞不過去,也于事無補。 “云滌你還是老樣子?!鼻逍读讼峦?,“盡喜歡坑娃娃們。” “坑?” “本尊不叫這為坑,只是這些小輩們還需多cao練cao練。本君這,可是為他們好?!?/br> 云滌看著一個灰袍修士被吞的場景,溫柔淺笑,面目慈悲。 重任只覺得一股寒氣直從尾椎骨直竄上來。 第327章 319.318.1.1 傅靈佩的心吊到了嗓子眼。 周遭一片風平浪靜,白蓮初綻, 羞澀的花瓣半開未開,近看還能看到花瓣上細細的紋路。她不得不贊嘆這靈寶的厲害之處,便是細節(jié)也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不過,太靜了。 傅靈佩又收回了欲探出的腳,就在那一瞬間,空氣漾起一絲漣漪, 她嘴角翹了翹,露出個得意的笑來:“捉到了!” 從一劍往前一遞。 “撕拉——” 這一劍平平無奇, 沒有眾多幻象,仿佛就是最簡單不過的一個劈砍動作,卻仿佛藏著無限奧秘,此時已分不清劍與人, 人與劍, 何者為是。 空氣中傳來“卜”的一聲,傅靈佩眼前平靜的世界——碎了。漣漪蕩起, 進而見大, 直到整個世界都震蕩起來,白玉蓮臺如夢幻影,碎成了一片片。 她腳尖輕點,人往后飛退,從一化七,重新在周身游走,眉眼間竟是泰然——果然是幻境。 清玄驀地拍腿哈哈大笑:“有點意思!” “劍之第四境?”陸天行瞇了瞇眼,不過一個元嬰大比,竟然一連出現(xiàn)了兩個劍道第四境之人了,且都出自天元派,再看一旁清玄老兒得意洋洋的表情,不由從鼻孔里出了聲氣。 盧傲天笑嘻嘻地拱了拱手:“清玄道友,后生可畏,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庇腥绱速Y質,又兼貌美絕倫,也難怪他家清疇這般牽掛。 來自老對手的贊譽,讓清玄皺巴巴的一張老臉,頓時笑成了一朵菊花。 “看來這屆修士的資質,極是不錯,云某不需此行?!?/br> 云滌坐正了身體,半晌又戲謔地笑了起來,即便如此,仍是一派溫和:“陸道友,看起來你歸一一個正宗的劍道門派,還抵不上天元派的一個峰頭。” “道君說笑了。”陸天行遙遙拱了拱手,“修習既看天資,亦看悟性。天元派人杰地靈,我歸一確實有所不及。只這運道嘛,總有起有伏的?!?/br> 大意就是天元派走了狗屎運一連踩了兩坨,可總還是狗屎運。 清玄這回反倒沒激起怒氣,他往嘴里拋了個無心果,咬得嘎嘣嘎嘣響的:“是啊,總好過連運道都沒有的?!?/br> 上面的嘴仗,賽臺內的眾人都不知曉。 在二十只白額虎締造的幻陣里,一個照面便折損了兩個修士,不過大多數(shù)修士還是存活下來了,雖然一部分或多或少受了些傷。 不過——傅靈佩有了點麻煩。 白額虎精魄織成的幻陣一破,在同一個地方被困的三位修士便現(xiàn)出了身形。 她忍不住扶額嘆息,果然但凡遇到事,她便沒有一帆風順的。 ……遠處一個人獨占一個蓮臺的武曲露出了迷之微笑。 傅靈佩看著對面,里面倒是有兩個熟人,一個還是天元派的鳴凈修士,一個是曾在歸一有過幾面之緣的平陽真君。另一個約莫是散修,不曾會過面。 她無奈地笑了:“鳴凈真君,平陽真君,怎么辦?” 神識滲入云海,卻發(fā)現(xiàn)除開周身十丈,其余地方都無法探知。要是放棄這個蓮臺,再找到旁的,也未必不會碰到這等狀況。 明凈真君皺了皺本就稀疏的眉毛,直接一個轉身,遁走了,動作之干脆利落,簡直前所未有。 ——畢竟,這個月在天劍峰后崖,被按在地上虐了十幾回的人,可是他。 平陽真君本還想與傅靈佩寒暄幾句,孰料旁邊那人已經率先攻了過去。一把混元金斗使得虎虎生風,元力疊出,周圍的空氣都震蕩起來。 傅靈佩凰翼一展,以神識都幾乎不可能捕捉到的速度轉到了金斗修士背后,以指立天,一劍便直接向他背后刺了過去,另一劍直直飛起,將襲來的混元金斗蕩了開來。 平陽真君本還想秉持君子風度,幫傅靈佩這小輩一幫,可見她兩劍不但輕描淡寫地卸了攻擊還直接反制,心下大駭,干脆直接從旁一劍也刺了過來。 金斗修士身形矮小,靈巧地一個前趴魚躍,便將傅靈佩的一劍躲了開來。 這下,傅靈佩面臨的,是兩面夾擊。 平陽作為歸一派的老牌元嬰修士,手底下自有幾分功夫,劍術不弱,靈力更是元嬰后期近圓滿的渾厚,劍浪排山倒海般涌來。 若傅靈佩未曾在這一個月里經受過師尊的百般訓練,她怕是要手忙腳亂一陣??蓪Ρ瘸m闊的驚天之劍,平陽的劍術便顯得……平凡了些。 傅靈佩游刃有余,甚至能抽冷子對付那在旁策應的矮個子金斗修士。 清玄在外,深漚下去的一對眼珠子那是越來越亮。雖丁一、楚蘭闊等人表現(xiàn)同樣亮眼,但畢竟一個不是天元派的,一個早就知曉了,便沒傅靈佩有新鮮感了。 “哈哈,云道友,你看我派這女娃娃怎么樣?” 云滌趣味似地瞇起了眼:“啊,不錯?!遍L得對胃口,打斗嘛,也漂亮。 清玄眼角的余光驀地掃到了云滌面上的表情,唬了一跳地站了起來,“云道友,我派的女娃娃還小?!?/br> “是還小?!痹茰炷仄沉怂谎?,似笑非笑道,“小,有小的樂趣。” “你,你,你……她有道侶的!”清玄大感頭疼,每當云滌露出這個表情,就表示……那個女修要成為他的獵物了。 想他清玄道人雖然口頭花花,但歷來是有口無心。唯獨這個云滌,負心郎的名頭可是自小背到大了的,偏還有無數(shù)女修前赴后繼,誓要做這花心郎君的終結者,最后只得含恨而去。 云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莫瞎想。本尊從不勉強女子?!辈贿^,要是這女子主動,他也欣然受之。 清玄老道在肚子里罵了無數(shù)個“呸”,最終還是只敢噎在里面,沒敢出來——畢竟,這云滌身后,可是有云昬四尊之一做靠山。 他還是懂得好賴的,最多就是稍后提醒下這女娃娃,莫要被這花花世界動了心。 陸天行在旁邊扯了扯嘴角,眼神專注地看向水晶屏上的一隅。 丁一一身藍衫染血,刃下已然有了一條性命。不過他出劍利落,加之隨手設下的四象歸元陣,腳牢牢釘在白玉蓮臺上,一時間倒也無人敢來掠這個刺頭。 楚蘭闊更別說,一劍長空,碧波萬頃,仿佛可吞日月,元嬰期圓滿的修為昭然若揭,即便是散修,也大都聽過他名頭,自是離得遠遠的,他腳下蓮臺,干干凈凈,一塵不染。 馭獸宗在此地,亦算得天獨厚,旁人不過單打獨斗,但他連著自己一下便是四個元嬰,關架勢便夠唬人的。 大多數(shù)修士都在元嬰后期或圓滿之上,以至沈清疇和傅靈佩反倒成了別人眼里可以隨便捏的軟柿子。 不過,沈清疇可不是軟柿子。 自然,傅靈佩也不是。 這邊廂平陽真君越打越心驚,在天峰山腳那個尚且稚嫩的傅靈佩他還記得清清楚楚,如今不過三四十年不見,她已成長至廝,以至他與金斗修士合力都久攻不下,眼看她越戰(zhàn)越勇,那元力竟有滔滔不絕之像。 ——這哪里像個元嬰中期該有的度量? 平陽真君見勢不妙便壯士斷腕,趁著金斗還在攻擊,回身一踏,“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靜疏小友果真不凡,今日平陽去也?!彪S著語聲,人已倏忽不見。 其實到得此時,傅靈佩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松懈下來。 平陽真君攻勢老道,雖銳氣不足,但守成有余,沉穩(wěn)練達,若繼續(xù)二打一下去,傅靈佩雖能勉強勝出,也難保受創(chuàng),到時反而守臺不足。如今平陽真君既已知幾退去,那僅剩一個金斗修士便不足為懼。 此人雖身法輕巧,但功訣低品,法寶多有不及,便是囊中也沒幾個好物,不過十來個回合,便被傅靈佩一劍斬斷了金斗。 “道,道友饒命!”見傅靈佩長劍又來,金斗修士倒也干脆,直接往地上一跪,作誠惶誠恐狀, “求真君饒小的一命,把小的當個屁給放了吧。” 傅靈佩這才明白為何這人斗法這么差,卻還能活這么長的原因了。 ——實在是太不要臉,太能豁得出去了。 瞧這兩眼發(fā)紅,比兔子還兔子的可憐樣。 等閑元嬰都極重臉面,如這樣說跪就跪,說求饒就求饒的,還真是萬中無一。對這么一個修士,她繼續(xù)追殺倒違了自己心愿,不過—— “命本君可以饒,不過本君不要你鞍前馬后地服侍,只需你做一件事,那便是幫本君守下這個臺子?!?/br> “這……”那人面色猶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