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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正史二三行在線閱讀 - 第46節(jié)

第46節(jié)

    南柳皮笑rou不笑,瞇眼道:“沒有,滾走造你的火炮去!”

    傅居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微微躬身行禮:“告辭?!比缓罅艚o南柳一個略孤寂的遠(yuǎn)去背影。

    南柳想起這些天到乾元殿聽政,天天見的是說話從不大聲,假惺惺的陸澤安,那種罵他他都會禮貌回一句多謝指教的人,讓她直起雞皮疙瘩。好不容易下了朝喘口氣,這邊等的又是閑的長毛一臉我的抱負(fù)理想無人能懂渾身上下透露著寂寥感的傅居。

    南柳臉色變了又變,最后在封澤好奇地注視中,想起這一樁樁亂事,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話到嘴邊,卻罵了拾京:“他是怎么回事,到哪兒野去了!”

    煩心,真煩心!

    拾京打了個噴嚏,看著扮成皮條客的延半江一瘸一拐拽過門口的守城衛(wèi)說了句什么,遞了一卷土煙草,守城衛(wèi)接了煙草轉(zhuǎn)身離開,不久,一個胖胖的女兵走了出來,熱情道:“喲!江老三兒,還在干那檔子斷子絕孫之事?眼怎么瞎了?去年你這對招子還亮著呢!”

    延半江呵呵笑著:“這次不是咱皇上說要嚴(yán)禁思?xì)w望歸嗎,老兒不小心,缺了一只眼,不提不提。先說事,嚴(yán)首領(lǐng),這次這孩子不是十三州的,沒事。你去跟王老板說一聲,她要的人來了,讓我們進(jìn)去?!?/br>
    拾京站在城門角的樹蔭下看著延半江跟那個胖兵拉扯家常。她們身旁,各處來的人背著行囊排著隊(duì),等著檢驗(yàn)身份進(jìn)朔陽。

    無身份牌的走一邊,有身份牌的走一邊,有人問:“這次是要做什么活,做多久?。俊?/br>
    拾京還見另有一隊(duì)士兵,穿著和守城兵不一樣顏色的衣服,拿著一張紙,比對著什么。

    延半江跑過來拉拾京,笑說辦成了。拾京這才見城門口出來了個灰發(fā)女人,年紀(jì)不輕了,眼角耷拉著,見到他說句:“挺好?!北阍贌o話,帶著他們從直接越過檢查進(jìn)了朔陽城。

    走出好遠(yuǎn),延半江對滿目好奇左看右看的拾京說:“不是問我什么是思?xì)w嗎?今日干娘就讓你見識見識?!?/br>
    走到前面的王老板鄙她道:“花不沾,莫要帶壞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對,男二出來了。

    陸澤安戲份不少,但他不是男二。因?yàn)樗麑κ熬┑那槁窙]啥威脅。

    男二是傅居。

    一個志在藍(lán)天的……憂郁男子(噗哈哈哈哈哈,真的,他志在藍(lán)天,不在地上)

    and,你們還記得誰是花不沾嗎?

    提醒一下:國子監(jiān)最聰明的學(xué)生,騎馬春游磕了頭。

    以及, 葉老板他老婆。

    播報(bào)一下……我論文31號結(jié)束。

    這幾天我看見了會回幾個…

    啊,評論攢了好幾天了

    感謝 板牙,巫覡,寶珊,舊時光與遠(yuǎn)方的路資,倉鼠已經(jīng)離京城近了。

    倉鼠和貓見面,不是驚天地泣鬼神那種而是……讓南柳想拎著他惡揍一頓那種。

    (回頭見病句是種什么體驗(yàn)……= =)

    ☆、第42章 醒神

    新朝禁思?xì)w望歸二樓, 但禁而不拆, 因而朔陽城的思?xì)w望歸樓舊址還在。

    新朝一向重律重法, 身為思?xì)w望歸二樓的正經(jīng)老板,王老板不能和那些不入流的同行老板一樣悄摸搞暗坊,東躲西藏, 在巡夜兵士的眼皮底下犯禁。于是,她將思?xì)w望歸合二為一, 開起了茶樓。原先二樓中的娘子相公們都改行學(xué)茶,把一碗茶沏出二三十中樣式, 有歌有舞有說法。

    暗坊還會偷偷摸摸,但王老板的福貴茶樓卻是正大光明。

    客人來喝茶, 走時帶人回家觀茶,合乎情理,也查不錯問題。

    巡夜隊(duì)守城衛(wèi)總領(lǐng)苦笑搖頭,罵贊王老板:“你他爺爺?shù)目烧媸莻€人才!”

    延半江帶拾京來茶樓長見識,心中一點(diǎn)負(fù)罪感都無。

    她對眾生百相皆是無悲無喜不管不問不褒不貶的態(tài)度。

    起初拾京也看不出貓膩來, 客人笑瞇瞇帶著茶樓里的小jiejie回家,他真以為是客人吆喝的那樣:“王老板, 我?guī)衬镒踊厝ズ炔??!?/br>
    王老板道一句:“嫵兒,門禁前記得回?!?/br>
    銀兩入賬,王老板繼續(xù)記賬看新來的幾個孩子學(xué)茶。

    皮rou買賣,掩在茶香中,繼續(xù)下去。

    罪惡之事干多了,也就習(xí)慣了。

    做事的人習(xí)慣了, 看客也漠然了。譬如王老板,譬如延半江。

    然身在其中被論斤稱著賣的rou卻還會在刀下掙扎二三下。

    拾京是在那些新人掙扎的時候,恍然大悟的。

    午后目睹了一場哭訴斥罵以及后來的皮鞭伺候后,拾京追著酒喝到半醉的延半江對她說這不對。

    延半江倚在后院的小破門上,看著枯井旁盛開的嫩黃野花,發(fā)呆了一會兒,說:“有買有賣,做買賣的地方你給我講對錯?”

    拾京不高興道:“他們并非自愿?!?/br>
    延半江笑了一聲,有些凄涼:“生而為人,就不是自愿的。這時候談自愿?我問你,你認(rèn)為,人命是由什么決定的?”

    拾京誠實(shí)道:“我不知道?!?/br>
    延半江說:“人之命,不由天定,命如風(fēng)。萬物如草芥,根基不穩(wěn),只能由風(fēng)挑弄,隨風(fēng)而走,或落入泥沼,或跌入火焰。根基穩(wěn)的,根須扎實(shí)的,自會在風(fēng)的協(xié)助下長成大樹直上云霄。換句話說,命不由天,命由己,己弱他強(qiáng),你就只能受他擺布?!?/br>
    延半江指著前院,對拾京說道:“你同情他們?他們別無選擇,要真不服命,早活出名堂來了,無一技傍身還敢出言責(zé)罵衣食父母不仁……他們的命即便不是握在王老板手里,也會是李老板張老板,這么想的話,落在誰手里,都是一樣的。他們的恨放錯了地方?!?/br>
    拾京沉默許久,卻說:“人和命都是活的,若不愿,放了他們就是。”

    延半江此時醉的有些明顯,眼神迷離,聽了拾京的話,冷笑道:“你果然天真到愚蠢。你跟做惡的人談善,談來去自由,就跟讓老虎改吃草,皇帝從那龍椅上下來一起和我們種地一樣,可笑又可憐。上天定下的規(guī)矩你不懂,卻一心要讓人人向善……”

    拾京悟了,他語氣無起伏道:“你不是好人?!?/br>
    延半江笑得更厲害,眼淚都出來了:“是啊,我不是好人。我打一開始就沒說過我是好人……不過我也不壞?!?/br>
    拾京微微搖頭:“你挺壞的。遇到惡事,不阻止不出聲者,也是惡的是幫兇?!?/br>
    延半江快要笑死了:“拾京,那就讓我這個惡人來告訴你,有些事雖關(guān)善惡,但因立場不同,你不能去阻止,也無法出聲?!?/br>
    她指著茶樓對拾京說道:“王顯靠這個吃飯,若她哪天咬不動這碗飯,那就是她的死期。我知此事為惡,但我若勸她停手向善那就如勸她把自己脖子放在繩索中自縊。你且等著,她有她的報(bào)應(yīng),命的算盤筆筆清,該還時都要還?!?/br>
    她不管拾京聽懂了多少,倚門望天,繼續(xù)說道:“我也一樣。命運(yùn)之風(fēng)太烈,將我的根須拔起拋出,我原可走正途,然再憶起時,已經(jīng)上了賊船,惡事也都做了,回頭不僅我死,也會連累我所掛念之人。我只能裝作我已忘前塵往事,沿著這刀山火海走下去,且要認(rèn)真走下去,才不負(fù)我這天生傲氣,即便要清算,我也無怨……”

    拾京輕皺著眉,也不知道這話到底到他耳朵里成了什么,問延半江:“阿娘,你是說,你原本是善人,后來失憶了做了惡事,現(xiàn)在改不了了?那惡事,難道是滔天罪惡?”

    延半江瞪著眼睛愣了好久,忽然爆發(fā)出一長串的大笑,笑聲讓拾京無比難受,總覺她會忽然抽過去,再也醒不來。

    “可以可以,我兒雖蠢雖天真,說話卻能扎心?!?/br>
    盡管聽不明白,也不知道她因何而笑,但拾京覺得她又可憐又脆弱,與剛剛挨打受罵的那些人一樣。

    延半江終于停下了笑,恢復(fù)了正常表情,拍著他的肩膀說道:“話說回來。這天下,罪惡陰毒之事清不干凈,有善必有惡,一根線有兩端,缺不了,消不掉。你……你啊,你好好走你的路,開了竅把你這身熱血用到正途上便好。你若不喜歡這里,我們明日就走?!?/br>
    “阿娘讓王老板幫我們什么?”

    “走便道入京。”延半江說道,“她有她的門道,我讓她明日就安排?!?/br>
    要從茶樓進(jìn)京的是茶戲里的名角兒,帶隨從二十幾個,拾京是其中之一,和延半江一左一右跟在她的車輦后。出城時,前頭一人遞了二十幾個牌子,守門衛(wèi)并沒有一一查看,數(shù)了人數(shù)點(diǎn)了牌子數(shù)量后,就放行了。

    出了城,拾京高興,繞過車輦問延半江:“離京城還有多遠(yuǎn)?”

    延半江昨日喝多了,又加上和拾京的一番話,說完之后心中難受,精神有些不如以往,懶得和他說太多,只道:“不遠(yuǎn)?!?/br>
    雖然不遠(yuǎn),但進(jìn)京門時就不是這么容易了。

    拾京或許有異于常人的敏感度,他也不知從延半江的話中又聽出了什么,回去問旁邊的少年:“京城很難進(jìn)?”

    少年點(diǎn)頭:“以前還好,最近確實(shí)不太好過?!?/br>
    “為什么?”

    那少年話多,憋了好久,這次終于逮到機(jī)會,邊走邊和他講:“儲君遇刺,京中正嚴(yán)查,神風(fēng)教教徒最常去的茶樓歌舞坊匠人所嚴(yán)辦了好多個,加上儲君妃和離請旨查案,為斷信息傳遞防止真兇逃竄,現(xiàn)在的城門查的非常嚴(yán)?!?/br>
    “儲君遇刺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那少年拽著他的袖子,擺出了準(zhǔn)備短話長說的架勢。

    “事還是要從一個月前的云州大震說起,大震之后,神風(fēng)教教徒在十三州散布君主不正天降國難的謠言,當(dāng)時沒幾個人信。沒多久,儲君被人下毒昏迷,到現(xiàn)在還沒醒,從各州各地來的名醫(yī)現(xiàn)今都在京城,但聽說還沒好轉(zhuǎn)跡象。不僅儲君,公主從青云營返京的路上也遇刺了,好在公主安然無恙,刺客也抓到了,正是神風(fēng)教的,所以這才各處抓教徒……當(dāng)然,依我看,謀害儲君的肯定也是神風(fēng)教,絕對沒得跑,現(xiàn)在大家就等著儲君妃查明真兇了……”

    這和拾京在船上聽神風(fēng)教教徒說的不同。

    他將這個小少年的話又想了一遍,忽然一愣,問他:“公主從哪兒回京?”

    “青云營呀?!鄙倌觌x京城近,又是思?xì)w樓的,這些消息比常人知道的多。他說,“公主年初到青云營見明月將軍,看樣子是商議云州開礦辦火銃制造處的事?!?/br>
    拾京怔了好久,心里比對了時間,又問:“公主叫什么?”

    延半江噗噗嗤嗤在旁邊笑著。

    拾京看了延半江的表情,好似明白了什么,又聽少年說:“封……我才不說呢,你傻啊,公主的名字你敢叫?”

    拾京終于肯定了,微張著眼,跟說夢話一樣問:“封榮嗎?”

    延半江大笑著把拾京拉到身邊,對旁邊俱是一臉驚訝的小少年小姑娘們說:“他傻,都忘了吧?!?/br>
    拾京問延半江:“你知道?”

    延半江笑完,指了指他藏香囊的袖子,低聲說道:“銀絲牡丹繡,自古以來皆為王室標(biāo)志,儲君公主皇子親王級別才用的,所以我看到香囊時就只道她是誰?!?/br>
    拾京回過味來,忽然意識到延半江這么多天都在戲耍自己,有些生氣,也有些不解:“既然如此,為何阿娘不早些告訴我?”

    延半江伸出長長的指頭,指著他,半瞇著眼說:“這世上,只有你傻?;首逯耍瑢τ谄胀ㄈ?,尤其是對我而言,是禍非福,早說無益。”

    拾京突然想起朝廷通緝她的理由:前朝舊黨,南江漕匪。

    拾京問:“是因前朝?”

    “因命,別無選擇。”

    延半同他講過何為皇族何為帝王將相朝政大權(quán)。拾京想了想,問她:“那我拿著這個香囊說我是來找公主的,他們讓我進(jìn)城嗎?”

    “傻小子,京城形勢半天一變,自保為上,多動腦子。你先跟著我們到京城,待形勢明了再計(jì)劃下步不遲?!?/br>
    拾京莫名覺得這句話熟悉。

    莫非這是京城生存規(guī)則?為何大家都這么說?

    京城到底是個什么地方?

    皇帝在云岫閣看封明月發(fā)來的礦脈圖,眉梢處的愁云稍減。

    這時,宮人匆匆跑進(jìn),面帶喜色大喊:“陛下!陛下,洛州來的何醫(yī)妙手!妙手!儲君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