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他仍有些擔憂楚辭,在這夜路過楚辭的房間時,不由得打開房門,悄無聲息地看了一眼。知曉楚辭不喜歡旁人進去他的房間,他只是站在門口,并不曾踏進去。 房中窗簾掩的極為嚴實,一絲月光也不曾漏進來。好在他有仙眼,即使是這樣的黑暗也看得一清二楚。床上的被子微微隆起,楚辭縮在秦陸的懷里,緊緊地靠著他的胸膛,眉頭微微蹙起,睡得并不安穩(wěn)。 太上老君微微瞇起眼,隱約察覺到這房間里似乎有什么不大對的東西。 他仔細打量了一番,最終在楚辭的床沿邊上,看到了一個近乎透明的人形,那人微微地垂下頭,長發(fā)也隨著傾瀉下來,她專注地凝視著,細細打量著楚辭的神情,小心翼翼地伸手為他一點點撫平眉頭。 一個鬼魂?! 怕鬼的太上老君嚇得腿腳一哆嗦,手上一個用力,下意識將門甩上了。 就在這一瞬間,那鬼魂卻猛地飄過來,將手臂插入了門縫里——有了這么一道陰氣阻礙,房門關(guān)上的聲音便瞬間小了許多,并沒有驚動床上睡著的兩人。女鬼回頭打量了半晌,這才重新扭回來,面無表情地望著他。 太上老君兩腿戰(zhàn)戰(zhàn),慫噠噠地咽了口唾沫,開始從口袋里掏法寶。 這該不會是個吃人的惡鬼吧?!雖然看起來有點眼熟,但還是非常兇的樣子??! 嚶嚶嚶萬一小辭被吃了怎么辦......天庭還得等多少年才能等來這么一個廚子...... 女鬼瞧著他手忙腳亂的動作,忽然伸出手拍了拍他。 太上老君又是一哆嗦。 將注意力吸引過來的女鬼緩緩將手指移上了嘴唇,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 “小聲?!彼目谛腿绱苏f。 太上老君:“......” 他忙不迭地連連點頭。 在得到保證之后,女鬼重新飄蕩了回去,繼續(xù)守在了床前。哪怕隔著這樣的距離,太上老君也能看出她伸手摩挲時的動作是何等的輕柔,她像是在撫摩一尊易碎的瓷器,又或是心頭的寶物,一遍遍地、不厭其煩地替沉睡著的人抹去他眉間的褶皺。 半晌后,有一滴含著濃郁陰氣的眼淚,啪嗒一聲落在了楚辭面頰上。 太上老君訥訥無言,在傻站許久之后一拍腦門,終于想起來究竟是為何這么熟悉了。 這不是當日閻王爺派給楚辭的那兩個鬼魂中的一個么?! 第二日的早上,他嚴肅地問楚辭: “你家小朋友其實早就見過家長了,這事兒,你知道嗎?” 楚辭:“......哈?。俊?/br> 太上老君神色一整,痛心疾首:“你們該不會每天就在房間里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吧?那可是會扣分的?。】鄯郑。?!” 楚辭:“......哈啊?” 作者有話要說: 太上老君:你其實早就見過家長了,這事兒,你知道嗎? 秦陸:一臉茫然.jpg 第65章 身世之謎 太上老君張口欲言, 可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又悶悶地將剩下的話咽了下去,一把奪過楚辭手中捏著的胡蘿卜,泄憤似的嘎吱嘎吱咬起來:“沒什么?!?/br> 楚辭:“......那個是我打算拿來炒菜的。” “沒事, ”太上老君全然不在意, “反正怎么著都是要落進本座的肚子里的——” “不, ”楚辭打斷他,“我的意思是,在你把它從我手中拿走之前,我正準備拿去洗并且削皮, 那上頭還明晃晃帶著泥呢——哦,你吃到土腥味兒了嗎?”他用關(guān)切傻子般的語氣親切地詢問, “好吃嗎?” “......” 楚辭目送他悲憤地小碎步跑去漱口,隨即轉(zhuǎn)過頭來,重新將各色蔬菜都放入盆中等待沖洗。他微微垂著眼睛,手在清蕩蕩的水波中反復撥弄了幾下, 袖口處也濺上了一小片濕痕。 秦陸在早上有重要會議,連早飯也沒來得及吃便匆匆忙忙走了;而他今天已經(jīng)約了白家夫婦,在一家清凈的私人菜館碰面。在這件事情上,他總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來平息這么多天來被蒙在鼓中的難過。 身旁有輕盈的腳步聲傳來, 隨即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悄無聲息纏上了他的腰,撲鼻而來的都是芬芳而馥郁的脂粉香氣,狐尾體裊裊娜娜來了廚房, 呵氣如蘭:“公子,可用我?guī)兔Γ俊?/br> 楚辭跟他也熟悉了,并不和他客氣,伸手揉了揉他兩只直挺挺立著的狐耳,順帶塞給他一盆土豆:“乖,去削皮吧?!?/br> 被他揉了兩下,狐尾體整個身軀都控制不住地顫了顫,隨即忽然之間薄紅了臉面,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乖巧地去另一個水池處賣力干活兒了。他從手指到小臂都纖白如玉,浸在水里時更像是涼幽幽透著水頭的一塊玻璃種,幾乎能反出光來。 飄來蕩去的觀世音圍觀了下土豆的削皮過程,隨后又停留在粉絲上:“小辭,這個是要做什么?” “螞蟻上樹。”楚辭滿腦子記掛的都是今天下午的會面,想也不想隨口道。 “......”觀世音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螞蟻、上樹?” 她的腦海里乍然出現(xiàn)了一長串黑螞蟻排著隊爬上樹,又站在樹冠處挨個兒往樹下的鍋里跳的場景,想象了一下那樣一鍋湯,頓時連臉色都青了。 這是什么玩意兒!黑暗菜肴嗎?。?! 楚辭直到話出口了方才反應(yīng)過來,看了眼觀世音菩薩驟然變了的臉色,哭笑不得地解釋,“這個螞蟻上樹不是那個螞蟻上樹......” 觀世音顯然已經(jīng)聽不進去他的解釋,恍恍惚惚著扭頭飄出了廚房,默不作聲蹲到了云霧里畫圈圈,來安撫自己被黑暗菜肴傷害到的一顆心。 狐尾體頂著鼻尖上的水珠茫然抬起頭:“菩薩怎么了?” “......大概是又被人界的菜肴刷新了三觀吧。” 嘖嘖,真是可憐。 不過一會兒,今天有昆蟲宴的消息就在神仙中傳遍了,個個都被嚇得提心吊膽。直到菜端上了桌子,觀世音仍在懵逼,她左右看了一圈,將每一道菜都細細看過了,也沒看見半個螞蟻的影子,最后干脆伸手指著生煎包:“這是——” “那上面黑的是芝麻,”楚辭支著下巴,笑瞇瞇道,“不是螞蟻。” 觀世音筷子又移向下一道:“那這個——” “那個是小顆的麻椒,提味兒用的,也不是螞蟻。” 觀世音的目光默默移向了唯一一道湯上的黑點,果斷將整個湯盆移的遠了點,連筷子也不敢朝著那邊動一下。受了她的影響,幾個神仙誰也不敢動手喝湯,楚辭看在眼里,卻壞心地不去提醒,頂著他們驚悚的目光一個人小口小口喝的津津有味。直到喝完了,他才擦了擦嘴角,解釋:“胡椒粉?!?/br> “......” “這個,”楚辭點了點被動的最多的rou絲炒粉條,強行忍著笑意,“這個才是螞蟻上樹,沒螞蟻?!?/br> “......!!!” 觀世音,我信了你的邪! 楚辭倚著桌子哈哈大笑,越是想他們方才像是吃了蒼蠅一樣的神情越是覺得有趣,心中的那點擔憂也隨著笑聲緩緩淡去了。 就算是騙我又怎樣呢?他心想。 他們還不值得我為之難過啊。 私家菜館隱在一處深深的巷子里,門口種著兩顆梧桐,環(huán)境清幽而雅致。雖然位置偏僻,然而做飯的老板手藝實在是出挑的好,倒也頗受歡迎。俗語說酒香不怕巷子深,放在飲食行業(yè)便顯得尤為適用,尤其是這樣的地理環(huán)境,尋常人輕易無法進來,便更加受娛樂圈中大小明星的歡迎,幾乎成為了楚辭與圈中朋友相聚的必來之地。 白家夫婦來的比楚辭想象中的更早。他已經(jīng)是提前半小時來到約定場所了,可白家夫婦卻早早便坐在了座位上,桌上的茶都喝過了一輪,瞧見他進來,便伸手沖著他揮了揮。 楚辭腳步頓了頓,隨即也抬起手示意了下,禮貌地招呼:“白阿姨,白叔叔。” 白夫人纖白的手指頂在瓷杯上,伸手捋了捋自己鬢邊的一縷發(fā)絲,笑瞇瞇道:“哎呀,小辭之前不是已經(jīng)改口叫mama了么?怎么突然間又換成了這么生疏的稱呼?” 她原不過是順口一調(diào)侃,可抬起眼來,卻發(fā)現(xiàn)青年垂下眉眼,并沒有給她這句話任何的反應(yīng)。 白夫人的心里陡然升起了些不太好的預(yù)感。 她與白修德都是在商場上混跡多年的,察言觀色皆是好手,此刻不著痕跡對視了一眼,眼中充斥的都是驚愕——這孩子的這個反應(yīng),是知道了些什么?! “我其實只想來問白叔叔一句話,”對面的青年抬起頭來,直直地看進他們的眼睛,“那一份親子鑒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親子鑒定書是他看過的,上面明晃晃標著自己與白修德的名字,做不得假—— 可是神仙們也不可能拿這種事來欺騙他。 他像是一腳踏進了沉沉的迷霧里,于白茫茫的一片中左突右閃,尋不出個出路,只能直接來向白修德求一個解釋。 “為什么,要騙我?” 白家夫婦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半晌后,白夫人撫摩了下手中的茶杯,苦笑道:“你這孩子......果然是自己又私自去查了查啊。也是,畢竟牽涉到自己的身世,哪里有不放在心上的呢?倒是我們拿這種事情來欺騙于你,也并不是心里沒有一點愧疚的——” “可是,我還是希望你知道,”她眼里含了盈盈的淚,“我原本,是真的想把你當自己的孩子來對待的。” “我們打算騙你一輩子?!?/br> 窗外的雷聲乍然響起,猛地映出了一道刺眼的白痕,像是要把整個天空分裂為兩半。 四月十三。白家。 “老爺子不知道怎么抽風了,人都住進醫(yī)院了,突然間又搞出來一個兒子,”來人翹起一條腿,不耐煩地抱怨,“私生子就私生子吧,居然還想偷偷把家產(chǎn)都留給他一半!我和我那好二哥共同才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他是不是瘋了?還是腦子病得糊涂了?” 白修德雖然與他們常有往來,可到底是低上一層的,與這些根基深厚的老世家沒得比。對這些家宅根基的話,他更是插不進去,只能在一旁默不作聲地喝茶。 倒是身旁有一直小心翼翼奉承的人笑了:“嗨,我還以為是什么大事呢,需要您這么煩心......不就是個私生子,老爺子如今在醫(yī)院躺著也不知道,您悄悄派人處理了,不就直接干干凈凈了?” “你以為我不想?”那人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要是個普通人,隨便造個什么意外,也用不著我cao心——可偏偏他還是個在娛樂圈里混的,哪兒能那么悄無聲息就被解決了?” 這倒也是事實,當紅藝人不同于普通老百姓,哪怕只是一個月不出現(xiàn),也能引起粉絲內(nèi)部的軒然大波和外界的各種揣測,更不要說是生命危險這種大事了。想要躲過所有目光將人解決掉,難度堪比登天,一個搞不好,便是引火上身。 “老爺子那邊不消停,這私生子也在一直查一直查......查到最后,萬一查到我們頭上怎么辦?” 他的手指在沙發(fā)的扶手上反復敲了兩下,沉吟片刻,隨即慢慢睜開了眼。 “白總。” 白修德一愣。 “我記得......您家只有一位千金?” “......” “你把他認回去,”那人微微揚起唇角,“我把老頭子的血樣給你,也算是替我解決了一樁麻煩,如何?” 白修德對上了一雙如鷹一般狠戾的雙眼。 ...... “你答應(yīng)了?”楚辭問。 “我答應(yīng)了?!卑仔薜曼c點頭。 “君君很喜歡你,你也應(yīng)當看到了——她的房間里掛滿了你的海報,每天把你掛在嘴邊上,所以,在看到你名字的第一眼,我和寶貝就知道你是誰了?!?/br> “她......有從基因里帶下來的遺傳病,在小時候醫(yī)生就說,她活不過十五歲的,如今每活上一天,就是賺上一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