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楚辭猛地想起了他在白安君房間里看到的藥瓶。 原本以為不過是些感冒藥,如今想起了,才覺得異樣。 “我們希望她能每一天都開開心心的,而認下你,也能讓你不再摻和進那一家的家產(chǎn)之爭里——你還小,所以你可能不懂,他們每個人都是心狠手辣的,你若是真的進去,恐怕連自己都沒法保全?!?/br> “但是這樣擅自替你做決定,其實也是不對的?!?/br> 白修德猛地站起身來,沖著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對不起?!?/br> 他聲音中的誠懇絲毫沒有打折扣,楚辭的雙手撫上茶杯,半晌后才道:“不好意思,但是我現(xiàn)在,還是需要一些時間來接受?!?/br> 他的聲音中仍然有些克制不住的顫抖。 “這是自然的,”白夫人點點頭,“這是大事,你自然要好好考慮?!?/br> 她猶豫了下,隨后又道:“只是君君那孩子......她是一點也不知道這些真相的——” “我不會對她說的,”想起那個看見自己時眼睛都會發(fā)亮的小姑娘,楚辭輕聲地嘆了口氣,“無論你們做過什么,君君她——都會是我meimei?!?/br> “我知道,”白夫人微微勾了勾唇角,“那孩子也總說,你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人了?!?/br> 美好的人寧愿自己承擔(dān)許多,也不愿意將責(zé)任推脫到別人的頭上。他們每個人都能懷著一顆不屈的心盡力地發(fā)光,想要讓身邊的人沾染上來自他們的光明和溫暖,卻又能驅(qū)逐自己內(nèi)心滋生出的所有黑暗。 所以才永遠也學(xué)不會怨恨啊。 這件事情的發(fā)展遠遠比楚辭自己想象中的還要荒唐。他在洗手間里將方才的對話都編成短信發(fā)給秦陸,很快便收到了秦陸的回音: 【豪門爭家產(chǎn),哥......這是在演肥皂劇?】 楚辭哭笑不得回道:【沒錯,你哥我就是肥皂劇主人公?!?/br> 小孩立刻秒回:【主人公最后的結(jié)局一定都會是大團圓噠!我們一定能打倒所有反派噠!↖(^w^)↗】 楚辭無力:【知道你是想給我打氣,但那個語氣詞噠能去掉了嗎,秦小陸同學(xué)?這樣看起來,簡直像是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發(fā)的,,譬如君君?!?/br> 從自家哥哥的短信里看到了那個冒牌meimei的名字,秦陸一下子繃緊了身體,從頭警惕到了腳,微微抿緊了唇,認真發(fā):【我重要還是她重要?】 【......什么?】 秦陸干脆放棄短信,直接把電話打了過去。那邊一接通,他便迫不及待開口問:“哥,我重要還是那個黃毛丫頭重要?” 楚辭被這個詞逗笑了:“黃毛丫頭?” 秦陸還以為這是對自己方才那個問題作出的回答,一下子醋意大發(fā),呼啦啦匯聚成了海,委委屈屈地哼了聲。 剛用全醋宴趕走一個江邪,怎么又來一個跟他分寵的?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他在那頭哼哼唧唧地撒嬌,“哥之前說過的,無論什么時候我都是最重要的!哥不能騙人?。。∥疫@兒還有錄音證據(jù)呢!” 楚辭嘴角抽搐:“你說的證據(jù)就是你那個起床鬧鐘?” 這都多久了,小孩還是鍥而不舍地用他當(dāng)時說的那句話做鬧鐘,第一次被這個鬧鐘聲喚醒時,楚辭的整個腦袋都是木的,還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不然怎么會在睡得正沉的時候忽然聽到自己的聲音? 秦陸理直氣壯:“哥當(dāng)時親口說的,不行嗎?” “行行行,”楚辭頭疼,轉(zhuǎn)身靠著洗手臺,小聲地哄,“你最重要了,他們誰也沒有辦法和你比的?!?/br> 小孩這才心滿意足,完全不顧會議室里一眾下屬驚恐的眼神:“那么么?!?/br> 楚辭無法,只好將嘴唇湊到屏幕上,隔空給了他一個大大的么么。 只是經(jīng)過秦陸這么一番打岔,方才的那點感傷也被徹底地拋在了九霄云外。楚辭低頭盯著手機,想,自己已經(jīng)有了心意相通的小愛人,也有了無比重要的朋友,家中還有那么一群總愛八卦的神仙,身后漸漸匯聚了越來越多真心為他的粉絲...... 他已經(jīng)比前世幸運太多了,還有什么好難過的呢? 他總是要往前走的,不能再因為這樣的難過而停留原地了。 洗手間的門突然被人輕輕敲響,楚辭抬起頭,看見了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那手的線條清晰分明,幾乎能看清上面黛色的、細細蔓延的血管,每一根手指都纖長動人,即使是在這樣昏暗的燈光下,也可以直接拿去拍手模照片。 他不由得愣了愣。 手的主人沖著他微微點點頭:“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聽到你們聊天的。這些話,我也絕不會向外說。” 那張臉實在是太有辨識度,更何況這一段時間的新聞鋪天蓋地,張張上都印著這個男人。楚辭在看到他的時候,不由得脫口而出:“顧影帝?!” 男人沖著他伸出手:“叫我顧岷就好。” 他的身材高大,卻并不讓人覺著過分健碩,更不會像肌rou男那樣淪落到滑稽的地步。他的每一根肌rou線條都是流暢的,兩條腿的長度驚人,寬肩窄腰,只看身形便已經(jīng)是行走的荷爾蒙散發(fā)體了,也難怪舔屏網(wǎng)友如此之多。 可偏偏這樣一具皮囊,配的卻是一張眉目冷清的臉。 楚辭想起網(wǎng)友們對他“高嶺之花”的稱呼,一時間竟然也覺得無比合適,忙擦干了手,與前輩握了握:“您好。” 顧岷如墨般的眸子直直地看著他,眸色莫名:“你......方才是在與你的男朋友打電話?” 手機里流露出來的分明是男聲。 楚辭郝然,然而這在他身邊的圈子里也算不得是個完完全全的秘密了。他也聽說過這位剛回國的影帝口風(fēng)緊、為人正派,既然已經(jīng)被對方撞破,干脆便點點頭應(yīng)下來:“是?!?/br> 男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兩片薄唇微啟,輕輕吐出一個名字:“江邪?” “???!?。 ?/br> 楚辭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這位顧影帝這才回國多久,居然也受到了那些八卦頭條的影響——這也從側(cè)面反映出了寫詞究竟火到什么程度,估計在不明真相的群眾眼里,他們早就悄悄避著眾人去民政局領(lǐng)證兒了,說不定連代孕都找好了,孩子都落地了! 楚辭連連揮手,解釋道:“我和江哥只是好朋友,那些都是他們亂寫的,一點也當(dāng)不得真。江哥對兄弟都比較好,她們只是想的有點多?!?/br> 面前的男人若有所思,微微挑起眉梢來:“這么說,不是?” 楚辭點頭。 不知為何,他忽然間毫無理由地覺得面前的人心情好了一些,周身的空氣也悄無聲息地回暖了。顧岷墨一樣的眸子垂下來,隨即又抬起頭,塞給了他一張卡。 一頭霧水的楚辭:“???” “這是這家菜館的vip卡,”男人的表情淡然,簡短解釋道,“以后來,可以打七折?!?/br> 他頓了頓,又狀似不經(jīng)意地補了一句:“也可以多多帶朋友一起來吃?!?/br> 顧影帝塞完卡,長腿一邁,大踏步地走了。楚辭愣愣地站在原地,瞧了眼手上的貴賓卡,仍然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他很是茫然地想,顧影帝來洗手間這一遭兒,既沒有洗手,也沒有放水,只來和他說了幾句話,然后扭頭就走了...... 那他當(dāng)時來洗手間干嘛?觀光?居然還揣著卡,難道是為了隨時隨地當(dāng)散財童子? 楚辭摸了摸下巴,只能將這種完全無法用正常人邏輯解釋的行為歸結(jié)為影帝的怪癖。 畢竟......藝術(shù)家嘛。 當(dāng)天晚上,他還是打電話和江邪說了說今天這件事。 江邪彼時正在空蕩蕩的沿江大道上飆摩托車,接到他電話時一條腿支著地,懶洋洋從頭上將頭盔取下來:“什么影帝?” “......”楚辭簡直要給他跪了,“江哥,你怎么了江哥?當(dāng)時拍節(jié)目的時候我們還遇見的,你不是已經(jīng)見過了嗎?” 江邪拂了拂額頭上的發(fā)絲,拉長了音回答:“哦......那個啊……” 完全不知道。 楚辭沒聽出他的敷衍,還在和他說自己今天察覺到的異常,并認真道:“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他很在意你的事?!?/br> 江邪嗤了一聲:“這天下在乎我的人多了去了,我難道個個都要知道?” 楚辭:“......不是那種在乎?!?/br> “那就是暗戀唄,”江邪繼續(xù)厚顏無恥往自己臉上貼金,“這天下暗戀我的人多了去了,我難道個個都要回應(yīng)?” 就算是一米八三的大總攻,也撐不住這么多滔滔而來的愛意?。?/br> 楚辭:“......江哥,醒醒。你的臉都掉在地上了你看見了嗎?看見了的話,就趕快趁著熱乎撿起來吧?!?/br> 在聽見對方知道楚辭有男朋友的事之后,江邪終于開始上心了:“小朋友,你是不是傻?喜歡同性這種事很驕傲,你非得宣傳的人盡皆知?。咳f一這人靠不住怎么辦?萬一他錄音了怎么辦?你那就不叫出柜了,你那叫有人扛著火箭炮轟你柜門!” 楚辭有點心虛:“這個......當(dāng)時我家那位突然間換成了電話,我也沒想,所以......” ”所以什么?”江邪簡直恨鐵不成鋼,干脆停穩(wěn)了重型機車,利落地翻身下來靠著路邊的景觀樹繼續(xù)和他說話,“得了,這事兒你也別cao心,哥哥我找人去查查他,要是他敢把這事兒往外說一句——” 他猛地一咬牙,半闔著眼睛冷冷笑起來,“哥哥我就好好教教他,花兒為什么會這樣紅。” 作者有話要說: 江邪:哥哥我就好好教教他,花兒為什么會這樣紅。 顧岷:快來,我十分迫切地想要知道花兒為什么這樣紅。 江邪:...... 顧岷:或者我教你? 江邪:!?。×?.....流氓! 第66章 《第六個病人》 日子仿佛又一下子回到了原點。趕通告、選劇本、在各個不同的地方間來回輾轉(zhuǎn)......有時一天之內(nèi)要連續(xù)奔波在三個城市, 光是耗費在機場的時間都超過了大半。在這樣的忙碌之下,仿佛連身世沒有完全解開的愁思都淡了些,漸漸像是化作了一縷輕煙散去了。 只有楚辭自己知道,這是永遠也無法散去的。 再一次去白家看望白安君時, 小姑娘歡天喜地地沖上來吊在他胳膊上, 架勢活像是黃鼠狼見了雞。楚辭陪著她在書房中看完了一本書, 又聽她絮絮叨叨說了許多生活中的瑣碎小事,不知為什么,那些原本不過是平凡的事情在她嘴里,仿佛都綻放出了完全不一樣的光彩來。 “那個白玫瑰的花苞原來只有指甲蓋這么小, 我一天天去澆水,慢慢就長的大了——等我昨天突然間去看時, 它最外面的一圈花瓣都已經(jīng)趁著我不注意悄悄張開了!我偷偷聞了聞,覺得比全開的時候還要香!” 楚辭看著她因為興奮而微微泛起紅的臉頰,完全無法想象這個小姑娘每一天都是在生命的倒計時中。 她整個人就像是一株剛抽芽的植株,生氣勃勃的, 仿佛所有的故事都不過才剛剛開始。 “好了好了,”白夫人端著兩杯果汁進來,嗔道,“你的話也太多了,小辭還有他的工作要做, 怎么就抱著人不讓走了?” 她的眼睛并沒有看向楚辭,微微垂著頭,偶爾余光掃過來時, 眼中都是掩也掩不去的愧疚。聽了這話的白安君立刻把楚辭的大腿抱得更緊,像是只考拉似的穩(wěn)穩(wěn)坐在他鞋上,仰著小臉眼巴巴地問:“哥真的待會兒還有工作?” 楚辭摸摸她的頭:“下午還有一個電影的試鏡?!?/br> 聽到電影兩個字,白安君心不甘情不愿地慢慢松開了手,“那好吧......” 白夫人笑話她:“怎么這么說就舍得放手了?” “畢竟我也是哥哥粉絲大軍中的一員嘛,”小姑娘在這方面異常的懂事,“俗語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也不能總占著辭寶,對吧?” 她送楚辭到了門口,看著楚辭上了車,到底是忍不住又蹬蹬蹬跑過來敲他的車窗。楚辭將車窗降下來,她鮮妍明媚的小臉就緊跟著探進來,問:“哥,兩周后我有個生日宴會,你來嗎?” 怕是生怕楚辭不同意,她又緊跟著加了一句:“你要是來,其他的人我就一個也不請了!就只有我們自己家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