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禹笑了一下：“他走得比較早?！?/br>
    薛眠愣了愣：“……抱歉?！?/br>
    席禹：“沒關(guān)系，已經(jīng)過去幾年了。”

    雖然席禹表現(xiàn)得不怎么在乎，薛眠卻不好意思再說話了，他低頭安安靜靜地吃東西。不知道為什么，在席禹說自己的父親去世時他竟覺得心揪了一下。也許是因為席禹這個人太過無所不能，一旦對方在他面前展露出弱點，薛眠才突然意識到席禹和大家一樣也會受傷。

    可他又為什么會因席禹傷心？

    他喜歡的明明該是另一個人，即使某些時候席禹和陸嘉陽表現(xiàn)得再像他也不該把他們當做一個。雖然他找不到直接的證據(jù)證明他們是一個人，但同樣的，他也不能證明他們不是一個人……cao，自己都要把自己繞暈了。

    “微博能進了。”席禹的聲音打斷了薛眠的胡思亂想：“還真是褚瓷殺的，她捅死蘇衍之后精神崩潰叫了救護車，報警的是一名護士，救護車趕到時蘇衍之已經(jīng)沒氣了，一問之下，褚瓷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br>
    薛眠湊過去看：“所有的事情？”

    席禹：“從蘇衍之整容開始、到他放娃娃、再到褚瓷是怎么幫他善后，難怪微博會癱瘓，正常人看來他做的事情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br>
    薛眠自己的手機也進了微博，他大致看了看網(wǎng)友們的評價，大多數(shù)人都不明白蘇衍之為什么瘋狂到這種地步。網(wǎng)絡(luò)上成片粉絲心碎的聲音，其中夾雜著一些不怎么好的評價：

    【不知道蘇為什么要整容，原本不是也很好看嗎？不過薛眠是真的克搭檔，誰和他合作誰就領(lǐng)便當，《落水鳥》那個演員是個新人吧？現(xiàn)在還活著嗎。嘻?！?/br>
    薛眠皺眉，這條評論被轉(zhuǎn)了很多次，熱搜下面隨處可見，大多數(shù)人或許只是覺得這樣調(diào)侃很有趣，但事關(guān)生死，這其實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再加上陸嘉陽是他喜歡的人，薛眠不覺就有些窩火。席禹看了眼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生氣了，注意到薛眠居然想用大號轉(zhuǎn)發(fā)那條微博，席禹說：“你現(xiàn)在和網(wǎng)友撕起來沒什么好處，雖然他們說話難聽，但這些事情的確是圍繞你發(fā)生的?！?/br>
    薛眠嘖了聲：“那我要忍了？”

    席禹：“不是，你可以等別人幫你說話。”

    薛眠：“等誰？衛(wèi)熙？算了吧，我和他就是捆綁炒cp，我都幾天不見他的影子了。”

    席禹：“除了衛(wèi)熙？”

    薛眠：“那我還真想不到別人——我靠？”

    席禹明知故問地按滅了屏幕：“怎么了？”

    薛眠睜大眼睛，他不敢相信地看著陸嘉陽幾秒前發(fā)的那條微博，只有三個字，但在全網(wǎng)都在狂刷那條調(diào)侃他的微博時卻顯得格外囂張。

    【還活著】

    “小陸哥瘋了吧？他才出道多久？作品一部都沒放出來就直接真人上陣，他就不怕影響路人緣嗎？”

    “你還知道路人緣？”席禹笑：“也許他真的不怕呢?！?/br>
    “啊啊啊啊怎么辦！”薛眠道：“我給他打電話，你別走，你幫我想想怎么勸他刪微博?！?/br>
    席禹：“……”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席禹：“你冷靜點，他發(fā)了就不可能再刪了，刪了更容易落話柄?！?/br>
    薛眠還在抓狂，席禹失笑：“你剛才不是很生氣嗎，他幫你說話你該高興才對?！?/br>
    薛眠：“高興個屁——哇靠葉導(dǎo)？……葉導(dǎo)好人！我再也不罵他狂犬病了?！?/br>
    席禹低頭，他看見葉千樹剛轉(zhuǎn)了他那條懟全網(wǎng)的微博。

    【@葉千樹：你死了你可憐的導(dǎo)演再去哪兒找一個男主角？//@陸嘉陽：還活著】。

    和他們不同，葉千樹在圈內(nèi)待了多年，合作過的演員從影帝影后到小花小生應(yīng)有盡有，他一發(fā)微博，陳導(dǎo)也跟著轉(zhuǎn)了微博：【找不到了，葉子考慮息影吧】。

    而后是衛(wèi)熙：【葉哥可以試一下自導(dǎo)自演】。

    ……

    這樣一轉(zhuǎn)再轉(zhuǎn)，到最后大家都掠過了陸嘉陽調(diào)侃葉千樹，甚至不少人把陸嘉陽那句【還活著】當成了新的網(wǎng)絡(luò)用語，原本火氣十足的場面到后來竟然發(fā)展成了一個梗。席禹道：“情況好轉(zhuǎn)了，你現(xiàn)在放心了吧？”

    薛眠應(yīng)了一聲。

    席禹：“那我就先走了，你早點休息。你們劇組明天應(yīng)該沒戲拍了？”

    主演都死了一個，這部劇能拍下去才怪。首次聯(lián)合投資電視劇就這么衰，琳瑯和星辰兩家公司看來更適合當對手而非隊友，薛眠點頭：“導(dǎo)演剛才說這幾天暫時都不用拍戲，等通知?！?/br>
    “后天好像是你生日？”

    “嗯？”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太多，薛眠都差點把這件事忘了，他朝席禹伸出手：“有禮物嗎？”

    “有。不滿意也不能退的那種?！?/br>
    薛眠原本只是隨口一說，想不到席禹居然真的準備了禮物，他還想再問問，席禹卻打死不松口。薛眠嫌沒趣讓他離開。

    第二天一早，薛眠接到了警局的電話。即使蘇衍之已死，身為sao擾案的當事人和報案人那邊依舊要他去做筆錄。

    林少東送薛眠去了警局，簡單做完筆錄后，薛眠問負責記錄的警察：“我能見一見褚瓷嗎？”

    褚瓷現(xiàn)在雖然立了案，法院判決沒下來之前都不會進監(jiān)獄，林少東送他來時就說過褚瓷應(yīng)該也被拘留在這里。因為薛眠的身份特殊，向上級請示過后，那位負責記錄的警察道：“你可以和她談話五分鐘?！?/br>
    薛眠道了謝，他跟著警察去了審訊室?；野卓臻g里坐在椅子上的女人是唯一的亮色，即使一夜沒睡好，褚瓷看起來也依然美艷動人?？匆娧γ?，她唇角拉開個懶懶散散的笑意。

    “這么早就起來了？你們今天應(yīng)該沒戲吧?！?/br>
    “小瓷姐，”薛眠看了眼旁邊站著的警察：“蘇衍之真的是你殺的？”

    褚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薛眠問：“為什么？你明明一直在幫他?！?/br>
    “就是因為實在不想再幫他掩飾了，我真是受夠了那個蠢弟弟，”褚瓷笑起來明艷如少女：“你可能不知道吧，其實我也喜歡你啊。”

    薛眠的瞳孔微微聚縮、而后又散開來。

    他很驚訝。

    褚瓷一下笑出了聲：“你還真不知道？真是的，看來我比小辭還要差勁，竟然到最后一刻都要我自己說出來?！?/br>
    薛眠：“你……”

    褚瓷打斷了他：“該說我們不愧是姐弟嗎？喜歡的人都一模一樣。你這樣的繡花枕頭到底有什么好的？性格捉摸不定、人又懶又不求上進，明明握著一手好牌卻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團糟?！?/br>
    薛眠：“……”

    都要蹲監(jiān)獄了嘴還這么毒。

    “你可能不知道吧，我為什么那么愛讓你拉筋？”褚瓷唇上的紅釉褪了色，她微微挑唇時飽滿的雙唇顯出少女的粉來：“因為我喜歡看你哭泣時的樣子，比你笑起來好看多了?！?/br>
    薛眠不說話，褚瓷道：“薛眠。”

    “？”

    “有空多拉拉筋，拉的時候要看鏡子。你是公眾人物，記得注意自己的形態(tài)?！?/br>
    警察在褚瓷話音落下時說：“五分鐘到了?！?/br>
    褚瓷不怎么在乎地哦了一聲，薛眠站起身來，褚瓷望著他，薛眠注意到她眨了一下眼睛。仔細想了想她最后那幾句沒頭沒腦的話，出警局后薛眠對林少東道：“去琳瑯?！?/br>
    林少東：“出這么大事頭兒你還要回公司？這么勵志？”

    薛眠：“叫你去你就去，再逼逼殺助理了?！?/br>
    林少東：“……”

    抵達琳瑯樓下，薛眠跑向了自己平時拉筋的練習室。只有他和褚瓷有這里的門卡，薛眠鎖上門查看，練習室四面都貼著鏡子。找了半天一無所獲，薛眠正有些煩躁，他蹲下來，因為視覺放低，薛眠注意到角落里放著一塊雕花的小鏡子。

    薛眠眼睛一亮，他打開鏡子，果然在里面發(fā)現(xiàn)了一張紙條。

    是褚瓷的字跡：

    【幾分鐘前我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邊的人告訴我，小辭死了，他們把刀扎進了他的胸口，為了偽裝成女人殺死他的樣子，他們故意留了很多深深淺淺的扎痕，他一定死得很痛苦。

    那個人自稱k，口音聽起來有點奇怪。

    如果你能發(fā)現(xiàn)這封信，說明你還不算太笨，作為獎勵，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十六年前，我和小辭在購物中心遇見了幾名陌生的成年alpha，爸爸mama都不在我們身邊，他們用了迷藥，我昏迷了過去，小辭卻只假裝被迷暈了，在一個加油站，他向加油員求救，小辭成了那幾名alpha的目標，加油員趁機救出了我。

    也就是說，原本會被抓去做實驗的人應(yīng)該是我。你可以想象，當我發(fā)現(xiàn)他逃出實驗室回到我身邊時我有多么驚喜，我虧欠了他一部分的人生。他告訴我他喜歡上了自己的學(xué)長、學(xué)長卻因為他不漂亮拒絕他，我那時真的非常討厭你。

    直到我們在琳瑯遇見，你哥哥幫你安排好了一切，你一看就是什么都不缺的那種孩子，我一點都不奇怪你不喜歡他。

    他什么都缺，因為當年的實驗刺激了大腦皮層，他的精神有問題。這樣的小辭不討你喜歡真是太正常不過了。在我看來他可憐，在你看來，大概只會覺得可恨。

    我不怪你，我也沒什么權(quán)利責備你。

    k逼迫我承認自己殺了小辭，如果我去頂罪，事情就會在我這里告一段落，警察不會再深入調(diào)查。只要我答應(yīng)，他們會幫我偽造精神證明我是個神經(jīng)病，這樣我最后會在一家精神病院接受五年左右的治療，而不是被法院判處死刑或終生監(jiān)禁。

    不答應(yīng)？k說他們怎么殺了小辭，就會怎么殺了我。

    我答應(yīng)了。

    因為k提到了十六年前的實驗，這么多年來，k是第一個知曉真相的人。我聽過小辭講述實驗，他們把小孩子和成年人的手腳拘留在束身衣里，抽他們的血、往他們的大腦里注射東西。

    很可怕，對不對？

    最后告訴你一件事，你聽完我們就算兩清了。如果這封信落入了k那些人手里，我可能會死，但沒關(guān)系，也許我十六年前就該死在某個手術(shù)臺上。

    當年參與實驗的除了作為投資商的宮家，最后封鎖實驗現(xiàn)場的是韓易延的父親韓義明。

    小心你身邊的每一個人，最恐怖的不是說愛你的人只把你當個笑話，最恐怖的是，他們想從你身上獲取利益。

    對啦，你可能沒有發(fā)現(xiàn)，我和小辭的信息素都是玫瑰味，所以他才一直把娃娃的身體放在玫瑰花下。

    如果不介意的話，幫我在他墳前放束玫瑰吧，隨便什么顏色都可以。就當我這個不稱職的jiejie陪著他了?！?/br>
    看完了褚瓷的信，薛眠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的心情很復(fù)雜，一方面，長久以來對蘇衍之的不喜歡讓他一時半會兒生不出同情，可同時他又的確在厭煩中生出了一絲憐憫。褚瓷對他的感情也讓薛眠措手不及，雖然她表現(xiàn)得很灑脫，薛眠卻莫名受之有愧。

    正當他糾結(jié)，薛眠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葉千樹。

    “喂？小薛薛，”葉千樹道：“聽說你要過生日了，作為曾經(jīng)給你拍過戲的導(dǎo)演，我決定送你一份大禮。”

    “哈？”

    “《梟骨》里有個角色，送你了?！?/br>
    “？？？？”

    “雖然出場三分鐘，但我向你保證是全劇第二搶眼的角色，第一是小陸的，這點我不能騙你，”葉千樹頓了一下：“聽起來是不是很棒棒？我的戲哦。”

    “你的戲，三分鐘？片酬多少？”

    “一元錢？”

    “……”薛眠以為葉千樹逗他玩，剛經(jīng)歷一系列事變的薛眠不怎么想說話。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情緒，葉千樹道：“錢是少了點，可我有陸嘉陽啊。他都那么挺你了，你還不過來，你好不好意思？”

    第38章 眠于花下 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