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阮敏撓頭,笑得羞澀又得意:“咱辦事多利索,天還沒黑就把索大人交代的事全做完了?!?/br> “長本事了啊,不錯,”傅攸寧含笑點點頭,“得了,我去后院瞧瞧吧。” “對了頭兒,跟你說個事?!比蠲袈钥克?,聲量壓得低低的?!坝腥嗽诓槟阕哉鏇V被追殺一事?!?/br> 傅攸寧眉頭皺成麻花:“索大人?我跟她說過不用查的呀。” “不是索大人,”阮敏連忙擺擺手,回頭看看四下無人,才又低聲道,“是羽林的人,但不知是誰?!?/br> 雖不知羽林的人查她被追殺的事做什么,不過她此刻有另一個疑問:“你怎么知道的?” “我……先頭順手抓了一只信鴿,”阮敏一蹦三尺遠,“我看完就給原樣綁回去,放走了!真的!” 傅攸寧一手叉腰,歪頭皺眉地站在遠處想了好一會兒,抬手將阮敏又叫到跟前來。 “算了,不管是誰在查,也不管是為什么查,這事你別摻和,就當什么都不知道?!?/br> 阮敏有些擔憂:“那萬一是有人想借此坑你呢?” “我那時說不查,不過是怕麻煩,”傅攸寧示意他放寬心,“這事上我純是個不想惹麻煩的受害者,任誰也查不出朵花來。再說了,我若真有什么把柄或破綻,索月蘿還不頭一個逮著往死里查???” 這樣一說確也是這個道理,以索大人那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行事手腕,但凡有半點不對勁,她絕不會輕輕就放過的。阮敏這才放了心。 “我料想你就是一時好奇貪玩,才抓了羽林的信鴿來看,”傅攸寧正色看著他,語帶恐嚇,“若再有這種事,我只好一箭將你釘樹上,再上報你因公殉職。這樣,至少可以幫你家人討一筆撫恤金,好過你不明不白死在別人手里。懂?” 她自然不會真的這么做,只是怕若話說太輕,這家伙照舊不重視,今后真要吃大虧。 光祿府職能本就微妙,許多事連內(nèi)部同僚之間都不能隨意言說。莫說繡衣衛(wèi)與光祿羽林積怨幾百年,就連繡衣衛(wèi)各總旗之間也不能隨意動別人家的消息,因為有時無心之舉就可能掀起滔天巨浪。 她甚少這樣疾言厲色跟旗下的人說話,此刻阮敏終于意識到嚴重,忙不迭地點頭,立誓再不莽撞胡來。 兩人正說著話,霍正陽跟著陳廣他們幾個從后院過來了。 “你不說他挺能打嗎?”傅攸寧與阮敏目瞪口呆地對視半晌,“霍正陽,你臉怎么了?” 霍正陽氣悶地扭開頭不說話。 陳廣哈哈大笑:“被金寶那姑娘給揍的!” “韓瑱手底下的苗金寶?”一說金寶姑娘傅攸寧倒不奇怪了,那才真是個極能打的主,“不是你們幾個在切磋嗎?怎么倒跟小金寶打起來了?” 此時的霍正陽完全不想說話,這臉打的,心里疼,說不出。 陳廣倒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幸災樂禍極了:“他自個兒撂大話,說同韓大人對陣都不會輸?shù)?!金寶那時正要進兵器房,恰巧路過后院,當場就不干了,擼起袖子就跳過來開打?!?/br> “她有多崇敬韓大人你們也不是不知道,聽說初五那日孟大人在演武場上沒給韓大人面子,昨兒都讓她找茬給揍了呢。不過金寶也是慘,韓大人知道這事后臉黑得不行,今日就罰她在兵器房干活反省了。”若今日她揍了霍正陽的事又被韓大人知道,只怕還要更慘。陳廣一面好笑,一面也在心里為金寶掬了一把同情淚。 “小金寶威武,小金寶飄逸,小金寶好神技!”難怪今日孟無憂忽然告假,原來是被苗金寶給揍了。傅攸寧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前仰后合地對霍正陽道,“你今日吃點虧被人揍總好過往后被人砍。虛心使人受益,驕傲使人短命,懂?” 霍正陽扭過身不拿正眼看她,恨恨低喊:“知道了!” “差不多得了?。∵€好意思鬧脾氣呢。誰叫你亂放話的,”傅攸寧笑出一口小白牙,“沒事啦,也不算什么丟人的事,就我在小金寶手上也未必討得了便宜。”他還想單挑韓瑱?果然是年輕啊。 韓瑱當年在河西戰(zhàn)場上可是梁錦棠的生死同袍。 同是功勛赫赫的少年名將,二人可謂西境雙璧。只是韓瑱為人內(nèi)斂不張揚,是以常讓人忘記他也是很厲害的。 霍正陽惱羞成怒地抖肩甩掉她幸災樂禍的手:“你就說你在誰手上討得了便宜吧?” 傅攸寧與阮敏、陳廣幾人面面相覷,繼而同時又笑起來。 “你們!你們根本不懂!”霍正陽急了,“我在新丁營的時候就同梁大人說好,只要我打得過韓大人,便可向他挑戰(zhàn)了!”其實是他向梁錦棠挑釁,梁錦棠只回了一句“等你打得過韓瑱再來吠”。 傅攸寧對他這個宏偉的夢想心生憐愛,忍不住嘆氣搖頭:“年輕人,活著不好嗎?” 據(jù)《四方記事》的說法,五年來幾乎有半個江湖的少俠們都前來帝京試圖挑戰(zhàn)過梁錦棠,最后無一不是灰溜溜打道回府。梁大人強到何等程度?看看夜巡時都沒人會想去巡他住的那條街就知道了啊。 霍正陽終究年少氣盛,越是別人說不可能他倒越想試試:“你們瞧著吧,總有一日,我一定可以的?!?/br> “那你保重。畢竟我旗下甚少進新人,若你在擂臺切磋上就給人打廢,我大概要等很久才會再來一只了?!备地鼘幮Φ靡馕渡铋L。 ****************************** 一晃到了三月初十,已是梁錦棠出京第四日,慶州那頭卻并無消息傳回來。 倒是又到了傅攸寧上寶云莊喝藥的日子。 “你上回不是說,要制幾粒應急的丸藥給我么?怎么沒見拿給我?”傅攸寧今日本就休沐,喝藥行針后也沒急著走,悠然躺在齊廣云書房窗下的貴妃椅上同他閑話。 齊廣云正拿小石磨邊推綠豆粉邊看書,頭也不抬地答道:“你不是也沒去慶州么?丸藥的效果比湯藥終究差些。” 傅攸寧略坐起身來,好奇地望向他:“按說我今日才到你這兒來,你怎么好像早就知道我沒走?” “韭黃湯還不錯,對吧?”齊廣云頭垂得更低,笑得兩肩直抖。 一丈春! 傅攸寧大驚,騰地坐直了,舉起顫抖的食指隔空對著他:“是那個店小二!不,不對的。莫非是柜臺上那個胖胖的黃掌柜?!”沒道理啊,她查過的,“一丈春”這家店在帝京已有十幾年,那時齊廣云還跟她一道在江湖上忍饑挨揍呢,不大可能是他的地盤啊。 見她猜錯,齊廣云不免有些得意,抬頭看向她,笑得很賊:“梁大人的美色,下飯可正好?” 傅攸寧被他這天外飛來的一句炸得滿面通紅:“那只是為了答謝他的救命之恩!”她絞盡腦汁回想三月初六夜里在“一丈春”遇見過的人。 若非店小二與掌柜…… 那夜她因怕被秉筆樓的人看到,便躲在“一丈春”大堂的廊柱后送梁錦棠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