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別的府衙我已捋得差不多,但我安繡衣衛(wèi)總院的人也始終未查出頭緒。眼下除了尋求你的援手之外,我沒有別的法子!” 傅攸寧回頭沖她笑笑,淡淡道:“總院我就知有兩個人是南史堂的。其中一個,還是齊廣云告訴我的。小師姐,你輸了呀?!?/br> 齊廣云能查到霍正陽是南史堂的,季蘭緗卻不能。這證明,掌史君子之爭根本就是齊廣云虛晃一槍,他的目的,還真就是秉筆樓主。 真是了不起的小師弟,騙過了所有人。 “小師姐,你也不必憂心,總院那兩個南史堂的人,藏得極深,就算南史堂出事,想來也不會牽連到我們的人?!?/br> 傅攸寧隱隱覺得,若有必要,季蘭緗是會拿南史堂的同行來出賣,以保全自家同門的。 史家弟子生存本就不易,相煎何太急。 愿霍正陽和……那個人,能安度此劫吧。 第三十三章 四月十八,立夏已過,天候轉(zhuǎn)暖。 今日光祿府發(fā)放新一年的夏季武官袍,一大早索月蘿領(lǐng)了一隊人出外辦事,傅攸寧除了安排自個兒旗下的人領(lǐng)官袍,還需幫手調(diào)度索月蘿旗下的小旗們?nèi)プ鲞@事兒。 一大早忙個團團轉(zhuǎn),終于歇下來喝口水時,沈蔚便跟了過來。 沈蔚倒是個言出必行、絕不拖泥帶水的姑娘。昨日才定了主意要去成親,今日就來找傅攸寧脫除繡衣衛(wèi)武官籍。 傅攸寧雖有淡淡傷懷,卻也不強留,只輕輕笑著:“尉遲大人正叫今日去領(lǐng)今年的夏季武官袍,你倒貼心,平白替他省下幾件。你家中父母兄姐都同意?” 沈蔚眼中有薄薄的淚,卻也是笑的:“不同意也得同意,他們幾時擰得過我了?” “是是是,在你沈家,你說話,也還算事的,”傅攸寧向來不喜傷感的告別,也不多說,“你走得這樣急,要同大家話別嗎?” “不必了,我學你哪,”沈蔚拿手背胡亂抹了眼睛,笑得明晃晃地將她抱住,“千山萬水不必相送。他日江湖再會時,愿我已成了更好的人?!?/br> 你是我的第一個引路人。我很慶幸,由你目送我,去往浩蕩征程。 我多想長成你這樣,面容溫暖卻心如磐石的姑娘。不怕孤單,不俱受傷,不畏求而不得。 我愿如你,靠一己之力在這世間沉浮,明正堂皇立于玄黃天地之中。和光同塵,與世無爭。 我愿如你,登高岡而振衣,臨清流以濯足。 我愿如你,在高處懂得俯首,于低處始終昂頭。以誠摯柔心待人,以堅韌抱負克己。 從今后山長水遠,卻也天地廣闊。帝京與邊關(guān),天涯共一色碧空。 前路或許道阻且長,可此番我不愿再等誰來領(lǐng)我走上花開迤邐的將來。 這一回,我要,自己走。 愿我歸來時,馬踏輕云七寶蓮,素心在懷月在天。 愿我歸來時,已能驕傲地笑,風輕云淡望著曾心愛過的少年。 “寧姐,愿你,求仁得仁,長樂,無憂。” 傅攸寧輕輕回抱她片刻,靜默良久。 領(lǐng)著沈蔚將一應事宜辦完后,傅攸寧便放人離開。 雖沈蔚職銜不高,她的離去只需傅攸寧做主,不過傅攸寧仍是循例去向尉遲嵐回稟。 進到尉遲嵐的辦事廳時,他正在抓狂,雖說他看上去是正襟危坐的樣子,可傅攸寧一眼就看出,此刻他的內(nèi)心絲毫不冷靜。 “有事說,沒事滾?!?/br> 以傅攸寧對這位頂頭上官淺薄的了解,能使他進入如月事不順般的狀態(tài),定是有大事發(fā)生。 可若尉遲嵐不說,她便不會問,兩年來一貫如此。 這是繡衣衛(wèi)的規(guī)矩,雖許多人并不當回事,但傅攸寧在底線問題上一慣謹慎。 于是她也就對他努力壓制的躁狂視而不見,只言簡意賅道:“沈蔚請脫去繡衣衛(wèi)武官籍,我同意了,就跟你說一聲?!?/br> “沈珣之的妹子?”尉遲嵐淡淡一笑,“行吧,反正她也是混日子。便是人留著,魂也沒了。再說,她這一走,沈珣之那個護妹狂魔也不必三天兩頭逮著我再雞貓子鬼叫的,生怕他的寶貝妹子給磕碎了?!?/br> 沈家上下將人護成那鬼樣子,將來說不得沈蔚好好一棵苗子要給養(yǎng)廢了。 人,總歸是要長大的。 傅攸寧深有同感,總覺沈蔚此時離京,雖是因黯然神傷而有些逃避的意思,雖略任性些,卻未必就不是好事。 況且,她一向覺得,那是個養(yǎng)好了能頂天立地的姑娘。 來日待她長成一樹繁花的參天之木,楊慎行那瞎眼美少年便是想吊死在這棵樹上,也未必找得到位置。哼哼。 “好,說完了,我滾了?!?/br> 尉遲嵐忽地想到什么,又將她叫?。骸罢咀?,先別滾。這樣,即刻將你手上閑著的人攏一攏,全帶到蘭臺石室?guī)兔??!?/br> 蘭臺石室是皇家修史存典處,位于皇城之內(nèi),向來是個清靜地。據(jù)聞內(nèi)衛(wèi)與禁軍平常巡夜時,也只需草草行過。 “怎么了?”傅攸寧開始努力轉(zhuǎn)動并不那么機靈的腦子,試圖理出個頭緒。 “前些日子劍南道分院傳了消息回來,當時只說隨使團出使樓然的史官鄒敬有異動,”尉遲嵐略一沉吟,當下決定即刻讓傅攸寧參與協(xié)助此案,便將現(xiàn)有的消息與她開誠布公,“索月蘿推敲許久,推測怕是鄒敬跟成羌搭上線了?!?/br> 劍南道與樓然、成羌均接壤,使團原本是要往樓然去的。既說鄒敬有異動,那意思就是,他可能要去的方向,并不是使團原定的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