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多謝傅大人,打擾了。”楊慎行斂了心神,向傅攸寧辭禮。 傅攸寧見他眼中希望破碎的沉寂,心下有些不忍:“沈蔚她……是愛看美人的。你要……保重美色啊,少年!” 楊慎行先是一愣,繼而隱隱彎了唇角:“嗯?!?/br> 傅攸寧隨意朝他揮揮手,先行離去了。 楊慎行垂眸望望自己一身青衫,明澈的眸子中泛起落寞的溫柔。 耳旁有一個張揚肆意的聲音道—— ——楊慎行,你瞧,每回我翻墻過來找你,你總是先訓我一頓。可我不來找你,你又絕不會來找我。 ——不如咱們打個商量,若哪日你想見我想得不得了,又不好意思翻墻,你就穿個青衣,我一瞧就懂了。 ——好不好? “好。” 華燈初上的街頭,端肅的美少年對著面前空無一人的光祿府大門,聲調(diào)輕柔適度,笑意不多不少。 像是練習過無數(shù)遍。 **** 帝京外城的宵禁夜巡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 梁大人宅邸所在的這條街,是不必巡的。 眾所周知,梁大人早幾年被屢屢半夜上門挑釁的江湖少俠們鬧得煩了,后來只要這條街的范圍之內(nèi)有動靜,他便統(tǒng)一視作挑釁。 那是半點不留情面,往死里揍的,管你是誰。 不過,今夜這一位,梁大人可就少不得要手下留情了。 至晚方歸的梁錦棠瞧著那個一身膽氣孤身擋在長街上的姑娘,忍不住皺了眉頭,心頭莫名發(fā)虛。 眼下不過才亥時,韓瑱他們都還在喝著酒呢! 他也沒有太晚回……吧? 她、她瞪什么瞪?!眼睛大就有理些? 傅攸寧等他磨磨蹭蹭行到近前十數(shù)步的地方,才平靜地開口:“晨間的事是我沒想明白,我同你道歉。” 未料到這姑娘氣勢洶洶攔在這兒等了半夜,卻是主動來低頭的。 這讓悶在胸間一整天的郁結(jié)之氣頓時舒展,盡力端著神情的梁錦棠唇角止不住地上揚,仿佛對面迎頭潑了一罐子蜜來。 心情霎時迎風招展的梁大人立在原處一動不動:“那個,喝花酒……”不是真的。 不過他這話才說一半,就見對面的傅攸寧低頭從腰間暗袋中摸出什么東西……接著毫不猶豫地揚手重重朝他丟過來。 幸虧梁大人身手敏捷! 這混蛋姑娘,拿小石子扔他! “無聊!” “幼稚!” “喝你個大頭鬼的花酒!” “你!”梁錦棠躲過她接連丟過來的小石子,閃身到了她面前,直接鉗住了她的手,沒好氣地笑道,“到底……帶了多少小石子在身上?” 他實在不敢說,眼下這形勢,幼稚的那一個,究竟是誰?。?/br> “不夠我再回頭去撿點,”傅攸寧抬眼瞪著他,“還喝不喝花酒了?” 一路上本想著若她再要說什么“他留下,她自個兒走”這樣的混賬話,他必定抓過她就痛罵一頓,定要罵到她大徹大悟,痛心疾首地認知到自己的錯誤。 哪知人家上來就先禮后兵,認完錯就開始丟石頭打人,這簡直叫他哭笑不得,一時什么氣都沒了。 “那是誆你的,只意思意思喝了一點,”原本鉗著她手腕的大手緩緩松了,不著痕跡地與她十指相扣,“就我和韓瑱、孟無憂,還有……蕭擎蒼?!?/br> 河西軍主帥蕭擎蒼? 傅攸寧再鈍也明白,梁錦棠違例私自與河西軍主帥見面必是大事,于是也不多問,只點點頭,又嚴正聲明:“話先講清楚,在我傅家,喝花酒的童養(yǎng)婿是要被拖出去浸豬籠的?!?/br> “所以,我童養(yǎng)婿的名分是坐實了是嗎?”梁錦棠樂不可支地將下巴輕輕抵在她肩頭,笑到渾身都在抖。 被扣住雙手的傅攸寧并未使力地踢了他一腳,有些發(fā)惱:“你明知我腦子慢,你說什么我都會當真的?!?/br> 梁錦棠抬起臉蹭蹭她的臉頰,笑著討?zhàn)垼骸拔义e了。” “那時你、你還諷我沒腦子!”傅攸寧只覺被他蹭過的那邊臉頰倏地燒起來,趕忙側(cè)開,微微向后傾身。 梁錦棠的梨渦在夜色中如盛放的夏花:“沒腦子的是我。你聰明伶俐又可愛?!?/br> “……過猶不及啊梁大人。”渾身已僵住的傅攸寧尷尬地維持著面無表情。 過猶不及的梁大人開懷地提議道:“要不,你打我一頓就消氣?” “梁將軍果然兵者詭道,”傅攸寧的目光向下,看看兩人交握的手,又抬起眼看著那張心滿意足的笑臉,“你不放開,我怎么打你?” 梁錦棠依言放開,可那雙手卻像是打定主意要長在傅攸寧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