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欣收到消息，拿出手機一看，心頭猛然一跳，抬眼去看關(guān)大爺，他卻好似什么都沒發(fā)生，自顧自地拿著手機打電話。

    “大姨，和你說一聲，我回江州了，下次再來看你和外婆。”他的語氣很平靜，但是臉上帶著淡淡的暖意。

    齊欣靜靜凝視他，原來他和親人說話的時候，也是很溫柔的。他在這個世界上的親人，就只剩下他的大姨、外婆，和那位在精神病院里的二姨了吧！他和她如此相似，都是沒有父母的年輕人，孤身一人生活在繁華的大都市里，同病相憐。

    所以，他才會說，他在她心里么？那她，又是不是在他心里呢？

    關(guān)燈結(jié)束通話，斜睨著她，調(diào)侃道：“我這么好看，都看入迷了？”

    ☆、第26章

    齊欣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一直猛盯著他，目光還肆無忌憚的。她臉頰爆紅,連忙移開眼,轉(zhuǎn)向車窗外。

    “呵呵。”他發(fā)出兩聲輕笑,沒有過去那種sao浪賤的味道，和煦如春風(fēng)。

    “老板，沒事啦！沒事啦！人已經(jīng)找到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往回走了?！眲⒚鬈幾诟瘪{駛座上,也在打電話,沒有留意后排那兩人的情況。

    又是六個多小時的車程，途中他們在高速公路休息區(qū)買了快餐填肚子,回到江州的時候，已經(jīng)快要接近凌晨了。

    齊欣和劉明軒坐了一天車都很疲憊,司機開了一天車也疲憊不堪，關(guān)燈便把開車的活兒接過去，再把車里的人一個個送回家，自己最后才回家。

    關(guān)燈剛走出電梯,就看到王少業(yè)站在他的公寓門口,一副要找他干架的樣子。

    “你怎么來了？”他走過去,掏鑰匙開門。

    “我怎么來了？你還問我怎么來？”王少業(yè)黑著臉,揪住他的衣領(lǐng)，“你明知道我喜歡齊欣，你為什么還要這樣？”

    關(guān)燈沒動，“是她主動來找我的。”

    王少業(yè)大罵：那你就心安理得接受了？”

    “我沒有接受?！?/br>
    “那你就是心動了！”

    關(guān)燈沉沉地呼出一口氣，目光轉(zhuǎn)向旁邊，沒有說話。

    王少業(yè)郁憤地推開他，“為什么我追了她那么久，她連看都不看我一眼?？赡阋怀霈F(xiàn)，就能吸引她全部的注意力。所有人都找不到你，就只有她能找到你，為什么？”

    關(guān)燈垂下眼簾，淡淡地說：“我也不知道為什么?！?/br>
    王少業(yè)后退一步，眼眶充血，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很得意是不是？你很得意是不是？我們兩個一起玩的音樂，一起學(xué)的跳舞。你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而我卻只能守著我爸的公司，守著那家商場，每天面對一群員工還有那些糟心的數(shù)據(jù)。你已經(jīng)比我過得舒心一百倍，為什么還要跟我搶齊欣？”

    關(guān)燈轉(zhuǎn)過頭，平視王少業(yè)，“其實你也可以和我一樣唱歌跳舞，只是你必須有所舍棄，看你自己愿不愿意……”

    “少跟我說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王少業(yè)暴躁地打斷他，眼里流露出濃烈的妒恨之情，“你雖然是我最好的兄弟，可是有的時候，我真的特別妒忌你，也特別恨你！”

    說完，王少業(y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離開。

    關(guān)燈站在原地，看著王少業(yè)離去的背影，動動嘴唇，最終什么都沒說。

    王少業(yè)從關(guān)燈住的公寓樓上下來，腳步邁得飛快，憤怒讓他出了一頭的汗。前方的地上躺著一個踩癟的易拉罐，他想也沒想，一腳就把易拉罐踢飛了。

    從停車場出來，王少業(yè)開著豪車疾馳在馬路上，油門轟得震天響，好像生怕路人不知道他的豪車性能強大，馬力十足。

    像王少業(yè)這樣的富家子弟，郁悶的時候，通常就是去一些紙醉金迷的地方胡搞買醉了。

    王少業(yè)選了一家夜店走進去，讓服務(wù)員給他弄了個包間，又開了兩瓶洋酒。他一個人喝了幾杯，覺得沒勁，便掏出手機打算叫人來陪他喝酒，可是看看手機里那些狐朋狗友的名字，又完全喪失了打電話叫人的熱情。

    最終，他把通訊錄滑到最上方，視線落在了艾娉婷的名字上。

    雖然是個大糙妹，男人婆，可她是他的秘書，他這個老板不開心，讓秘書過來陪酒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于是，他撥打了艾娉婷的電話?/br>
    艾娉婷此刻正在臥室里聚精會神地碼字，為了保證網(wǎng)絡(luò)連載的小說每天都能更新六千字，她必須上班的時候偷偷碼字，晚上等她爸媽睡覺以后，還要偷偷碼字，實在是有點鴨梨山大，驟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嚇了她一跳，她連忙一把抓過來，捂住手機的擴音器，生怕把隔壁房間的太上皇和太后給吵醒了。

    “誰呀，這大半夜打電話，還讓不讓人休息了？”她小聲嘀咕幾句，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顯示三個大字——王混球。“我去，這人有病吧！這么晚還給我打電話?！?/br>
    罵歸罵，艾娉婷還是接聽了電話。

    王少業(yè)拿出老板的架子，頤指氣使地吩咐道：“艾娉婷，我限你二十分鐘內(nèi)打車到我所在的夜店陪我喝酒。”

    艾娉婷瞪大眼睛，又挖挖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她看了一眼電腦屏幕右下方的時間，正好凌晨十二點。

    王少業(yè)沒等到她的回應(yīng)，酒勁兒也上來了一些，渾身熱得難受，像是有一股子能量釋放不出去，大聲嚷嚷起來：“發(fā)什么愣呢？趕緊過來！”

    艾娉婷趕緊把手機拿遠一點，免得耳膜受損，忍不住在心里臭罵起來，王混球發(fā)什么瘋，大半夜叫她陪他喝酒，他以為她是什么人了？

    “讓你過來你聽到?jīng)]有？聽到?jīng)]有？”電話那頭的人還在嚷嚷，“你敢不過來我明天上班讓你好看，你聽到?jīng)]有？”

    臭不要臉的，喝多了還跟她發(fā)酒瘋，見鬼去吧！艾娉婷壓根懶得理他，干脆把電話一掛，把手機關(guān)機，繼續(xù)坐在電腦面前碼字。

    “喂？喂？”王少業(yè)拿著手機“喂”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通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霎時怒火中燒，“靠！靠！敢掛我電話！”他繼續(xù)打她的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guān)機。”

    “關(guān)機？”王少業(yè)氣得猛灌了一口酒，對著手機說：“特么的連你一個小小的秘書也敢欺負我，你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

    翌日一早，艾娉婷準時去東方大世界上班。進了辦公室，王混球還沒來，她也不意外，如往常一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開電腦，準備工作。

    王混球昨晚跑去夜店鬼混，搞不好又跟哪個三陪女打了一炮，今天上午能不能來上班都不一定。有這么一個不負責(zé)任的總經(jīng)理，她這個秘書當(dāng)?shù)媚墙幸粋€悠閑，反正她對這份工作也沒什么興趣，寫作和編劇才是她的夢想，王混球把公司經(jīng)營得好還是壞都與她無關(guān)。

    不過，雖然王混球這個總經(jīng)理不怎么靠譜，東方大世界的副總經(jīng)理還是挺靠譜的，就是面試那天坐在王混球另一邊的女領(lǐng)導(dǎo)。如果說錢主任笑呵呵的，是個老好人，那么這位副總就是活脫脫一個女閻王，見誰都繃著個臉，像是要把人打入十八層。

    艾娉婷在這家公司里誰也不怕，甚至還敢在王混球面前叫囂，唯獨怵這位女閻王。有一次她上班時間碼字，被女閻王逮個正著，那家伙，眼神簡直比刀子還銳利，差點沒把她給凌遲了。最后沒轍，她寫了份兩千字檢討，扣了三百塊錢，這事兒才算是揭過。

    哎喲，三百塊錢呢，都能出去大撮一頓了，可把她給心疼的。

    后來她就變得機警多了，只要女閻王一出現(xiàn)，立馬快捷鍵保存關(guān)閉文檔，女閻王就算是對她有所懷疑，可沒有證據(jù)，那也不頂用。她是王混球的秘書，女閻王也不能時時守在她旁邊，盯著她工作。

    原以為王少業(yè)至少得到下午才來，沒成想他九點多就過來了。

    艾娉婷看到他微微吃了一驚，心說莫非王混球開炮的效率變高了，居然這么早就能來上班了。反正王混球在她這里也沒啥威信，她只瞅了他一眼，連招呼都沒打，又埋頭干自己的事兒了。

    王少業(yè)瞇起眼，牙齒磨得咯咯響。經(jīng)過她身邊時，故意停下腳步，瞟了一眼她的電腦，并沒有碼字的文檔，顯然她還是有所防備的。

    “哼哼！”他抬起下巴，發(fā)出兩聲冷笑。

    艾娉婷有點毛骨悚然，心里忽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果然，幾分鐘后，女閻王來到了她的身邊，冷著臉說：“王總說你工作不夠認真，讓我把你帶過去，好好教導(dǎo)教導(dǎo)，今天你就跟著我?！?/br>
    咣當(dāng)——

    艾娉婷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完了，落入女閻王手里，她還能有活路嗎？王混球是故意的，他這是要公報私仇??！

    王少業(yè)此時正好從辦公室里出來，看到女閻王，故作驚訝道：“喲，副總這么快就來了，我的秘書你就幫我好好管教一下吧！”

    艾娉婷看到他那嬉皮笑臉的樣子，恨不得沖上去，把他揍得個七孔流血?？墒遣恍醒?，她必須得留在王混球身邊，要不然這一整天都不能碼字了。她擠出一抹討好的笑，討好道：“我態(tài)度挺認真的呀！我是你的秘書，有啥事兒你直接指導(dǎo)我不就行了嗎？”

    王少業(yè)心頭那叫一個痛快，毫不客氣地扯著她的臉說：“笑得這么勉強?。磕枪怨跃透笨偤煤脤W(xué)習(xí)學(xué)習(xí)吧！”

    艾娉婷欲哭無淚地瞪著王少業(yè)。

    “艾娉婷，走了，別磨嘰?！迸愅醢l(fā)號指令。

    艾娉婷哭喪臉跟在女閻王身后。

    王少業(yè)沖她揮揮手，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大糙妹，別太想我喲！”

    艾娉婷握緊拳頭，咬牙切齒：“糙你妹??！”

    女閻王陡然轉(zhuǎn)身，目光銳利得仿佛要在她身上鑿出洞來，“你罵誰？你罵誰？”

    艾娉婷懵逼了一會兒，這才反應(yīng)過來，糙和cao同音。完蛋，女閻王以為她罵她□□妹，這下死定了。

    苦逼的一天正式開始，在女閻王的管教下，艾娉婷確確實實感覺自己下了一趟十八層地獄，沒被女閻王活剝已經(jīng)是萬幸。

    下班的時候，王少業(yè)主動晃悠到艾娉婷身邊，對她表示深切慰問，“哈嘍，大糙妹，這一天感覺怎么樣?。俊?/br>
    盡管艾娉婷心里已經(jīng)恨不得把王混球碎尸萬段，可為了明天不被他繼續(xù)送到女閻王那里受罪，還是只能陪著笑臉討好他，“王總，我以前態(tài)度不好，但我保證以后一定好好工作，你明天別把我整過去了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呀！

    王少業(yè)嘖嘖稱奇：“哎喲，這可是你頭一回恭恭敬敬叫我王總，多新鮮??！”

    艾娉婷咬牙，臭不要臉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王少業(yè)靠著墻，雙腿交叉，擺出一副炫酷的姿態(tài)，“要我不送你過去也行，你得答應(yīng)幫我追小欣欣。不論什么時候，只要我讓你把她約出來，你就得照辦！”

    “不行！”艾娉婷一口拒絕，賣友求榮這種事她雖然干過一次，但絕對不能再干第二次。上次齊欣沒怪她，可要是再有第二次，齊欣鐵定對她這個當(dāng)表姐的很失望，這點底線她得有。

    “不行？”王少業(yè)揚眉，“看來副總對你教育得還不夠啊！就沖你這態(tài)度，這個月工資減半！”

    “靠！”把她送去女閻王那兒就算了，居然還工資減半？艾娉婷這暴脾氣簡直控制不住，“哎我說你咋這么不要臉呢？人齊欣不喜歡你，你還巴巴貼上去，還非得讓我?guī)湍?，不幫你就整我，你還是個男人不？”

    “你敢說我不是男人？”王少業(yè)怒目。

    “你哪兒像個男人了？你有點風(fēng)度行不？你自己說說，從你倆認識到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拒絕你多少次了？你還要追追追，你能追出朵花兒來嗎？她不煩我都替她煩了?！?/br>
    “矮冬瓜……”

    “矮你妹?。　卑虫媚贸隽藮|北老妹兒的氣勢，一腳踹過去。

    “哎喲！”王少業(yè)閃躲不及時，大腿中招，“你簡直就不是個女人?！?/br>
    “我是不是女人關(guān)你屁事兒！還扣老娘工資，老娘不待見你，滾犢子！”艾娉婷又踹出一腳，這次他閃得快，沒踹到。她也懶得再理他，瞪了他一眼，掉頭就走。

    王少業(yè)像根木樁子似的杵在原地，一臉憋屈。媽蛋，本來以為在大糙妹面前拿回一點總經(jīng)理的尊嚴，豈料竟然還是這個結(jié)果。這大糙妹不會一氣之下就辭職不干了吧？王少業(yè)心里大叫不妙，大糙妹要真辭職了，一準兒跑到小欣欣那里嚼舌根去。

    “喂，艾娉婷！”他對著她嬌小的背影大叫一聲。

    “滾犢子！”她頭也不回，繼續(xù)痛罵，像是吃了炸藥。

    “至于嗎？”他小聲嘀咕一句，又喊道：“我不過就是想讓你幫我約一下齊欣，她生日快到了，我想在她生日的時候給她個驚喜，你就幫我一回吧！”

    艾娉婷腳步一停，回過頭，詭異地笑起來，“你想給她過生日？”

    “對?。　?/br>
    “那你鐵定死得很難看。”她說完，大笑著離開。

    “死得很難看？”王少業(yè)一臉迷惑，不就是過個生日嗎，為什么會死得很難看？隔了一會兒，他一拍腦門，自言自語道：“這個大糙妹，就是不想讓我繼續(xù)追小欣欣，我偏要追，偏要給小欣欣過生日，哼！”

    王少業(yè)乘電梯來到負一層停車場，開著車又去找了關(guān)燈，他也沒給他打電話，也沒發(fā)消息，就站在他公寓的門外頭等著。

    晚上九點多，關(guān)燈才結(jié)束一天的廣告拍攝活動，回到公寓。他看到王少業(yè)等在這里，微微吃了一驚。

    昨晚發(fā)生的不愉快還歷歷在目，兩個人一時都是沉默。

    關(guān)燈走過去，拿鑰匙開門之后，平靜地說了一句：“進來吧！”

    王少業(yè)“嗯”了一聲，跟在關(guān)燈之后進屋。

    兩人在沙發(fā)上坐下，又是一陣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