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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比鄰在線閱讀 - 第43節(jié)

第43節(jié)

    僉判是個官,還是不小的官,李果知道。

    他一個珠鋪的伙計,雖然也去過這家那家的豪貴宅第,可這些人,也只當(dāng)他是個珠鋪的仆役而已,不可能給他送禮。

    “你可是刺桐李果?”

    阿鯉想,我才不會認(rèn)錯。昨天才跟著你走了兩條街,走得那么急促,差點(diǎn)沒累死我。

    “正是。”

    李果拱手,出于禮貌而已。

    “無功不受祿,僉判官人若是要買珠,我改日親自上門拜訪?!?/br>
    在珠鋪多時,也遇到過奇奇怪怪的顧客,想那僉判之職不亞于知州,又怎會給他這么個珠鋪伙計送酒食,恐怕是設(shè)局。

    滄海珠珠鋪里的珍珠,有許多是碩大的走盤珠,價值不菲。

    “你,你怎么聽不懂呢?”

    阿鯉著急,扯住李果衣袖。

    “二公子,是二公子,不是趙僉判?!?/br>
    “二公子?叫誰名誰?”

    李果被糾纏著,倒也覺得有趣,他還是第一遭遇到這般奇事,他于是決定打開名帖看看,到底是何方人物,敢來此行騙。

    “二公子,名啟謨?!?/br>
    阿鯉說出這個名字,終于舒口氣,他眼前這人神情錯愕,顯然認(rèn)識二公子。

    李果捏著名貼,看到上頭的“啟謨”二字,一時五味雜陳,竟是再說不出一句話。

    如果是五天前,李果恐怕會欣喜若狂吧。

    現(xiàn)在,李果卻在想著,這是怎么回事?

    找隔壁住戶,借張木案,擺放在房中,把本來就窄小的房間,弄得無處下腳。

    李果坐在床上,看著一桌的好菜,仍是一臉茫然。

    這是對街分茶店的酒菜,李果認(rèn)識他們店內(nèi)的伙計,雖然這家分茶店他吃不起,也從沒去過。

    想想也是微妙,幼年經(jīng)常吃趙啟謨的東西,有時候是幾個蜜煎,有時候是一塊蜜糕。

    這就給他留下了好吃的印象嗎?

    李果回憶往昔,不覺莞爾,撿起被擱放在一旁的名帖,手指摩挲上面的文字,這是趙啟謨的字,他的字真好看。公文式的名帖,內(nèi)容無趣,翻面,卻見在上頭,趙啟謨用平白文字寫著:“城東憲司右側(cè)第三屋,門口有棵老樹,報內(nèi)知(管家)名姓,即可進(jìn)入?!?/br>
    這是要李果去拜訪的意思。

    李果想著似乎蠻麻煩,他去過城東,憲司也知道位置,但是城東的氛圍嚴(yán)穆,往時前去,總覺得渾身不在,何況進(jìn)入深宅大院,還不知道要被怎樣盤問呢。

    擱下名帖,李果美食當(dāng)前,不愿去想煩心的事。

    端起一碗蜜汁紅棗團(tuán)子,李果將溫?zé)岬膱F(tuán)子舀起,放入口,咬破餡,滿嘴的甜美。

    這只是一份甜湯,還有rou粥、筍rou餡、香酪鵝、酒蒸羊等等,一頓顯然吃不完。

    窮人家根本不這么過日子,這桌酒菜,一樣便是一頓,還是極好的一頓。

    連吃數(shù)日菜羹的李果,得此改善伙食。

    其實(shí),李果也并非只吃菜羹,他不只在一家食店就餐,不總是吃得這么粗陋,何況偶爾還有人請飯吃。

    正好阿鯉那天看到李果在吃菜羹,告訴了趙啟謨。

    如果李果那日,覺得腹中油水稀少,拐頭去前街,到阿棋常去的那家rou食店,吃碗插rou面,顯然就沒有這么一餐美食。

    這一念的舉止,仿佛蝴蝶拍動的翅膀。

    李果每月的工錢不少,而且經(jīng)常有跑腿費(fèi),他每每將錢攢起來,寄回家。

    果娘也曾找人代寫信給李果,告知李果家里用不著這么多錢,李果寄來的,她幫著存起來,以后給李果做營生。

    李果擱下筷子,擦擦油嘴,還剩著大半桌的菜肴。想著住的這家店舍,連個熱菜、煮飯的地方都沒有,不說連煮飯的地方都沒有,甚至沒有碗碟。明早去買些碗碟,否則分茶店的伙計明日來收盤子,食物可沒處倒。

    想著該換間住所,娘也一再叮囑,不能一味省錢。

    住在這里太過寒酸,哪日啟謨的小童,或者啟謨本人前來,甚至沒有個下腳的地方,更別談煮茶的灶間、喝茶的桌椅這些。

    此時,平素非常摳的李果,竟是想著四合館的房間不錯,也有灶間,洗浴也方便,貴是貴了些,但物有所值。

    這一晚,李果吃撐了,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想的都是趙啟謨,他將金香囊握在手中,手?jǐn)R在枕邊,看著金香囊,思憶著當(dāng)年兩人曾躺在一張床上,悠然閑談,親密無間。

    只是,趙啟謨不再是童年那個住在隔壁的伙伴,翻個墻,爬個窗就能見到的人,他變得遙遠(yuǎn),甚至有些高不可攀。

    李果想,我要是一個有錢、有地位的人,就可以住在趙啟謨隔壁,和他朝夕相處,成為同進(jìn)共退的友人,那該多好。

    第46章 薔薇花和吻

    昨夜, 李果從阿鯉那邊得知趙啟謨住在廣州, 啟謨的兄長在此地任職僉判。趙啟謨剛到廣州,來此地不過數(shù)日。

    李果已不去想, 為何熙樂樓一別五日, 啟謨才派小童來和自己聯(lián)絡(luò)。吃人嘴軟, 一頓美餐后,李果想啟謨還記得自己, 下次見面, 就帶金香囊去和他敘舊,先前要還他金香囊的念頭早煙消云散。

    往時去城東, 都是某官人的妻女要買珍珠, 托仆人到珠鋪里告知, 讓珠鋪掌柜或伙計帶上上好的珠子,親自去府宅。

    這樣的生意,是找上門的生意,李掌柜有時親自去, 有時讓老伙計去。李果因此, 也去過幾趟, 頗長見識。

    只需跟掌柜告?zhèn)€假,李果按趙啟謨的描述,找到他所在的官舍,進(jìn)入拜訪就行。偏偏這不算難的事,讓李果踟躕,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 他即想見趙啟謨,又害怕見到,心有顧慮,十分矛盾。

    從烈日當(dāng)頭,到日頭偏西,李果都沒跟李掌柜告假,磨磨蹭蹭,到店鋪打烊的時候。

    李果仿佛如釋重負(fù),跟上阿棋去吃插rou面。

    填飽肚子,返回住所,李果更換衣服,再次前往妓館。

    每天睜開眼,就想著掙錢,明知道去妓館當(dāng)閑漢,實(shí)在不光彩,道理李果都懂。

    經(jīng)常在妓館跑腿,好幾個歌妓都認(rèn)識李果,見李果長得俊,年紀(jì)又輕,有時還會戲弄他。

    相對于溫香軟玉的歌妓,李果更喜歡能當(dāng)當(dāng)響或者燦燦發(fā)光的東西。

    無論身邊的妹子如何美艷,李果目光也總是落在旁邊的酒客身上,過去問好,討個跑腿的活干。

    任何營生,都有競爭者,也有其他閑漢會驅(qū)趕李果,奈何歌妓們喜歡李果,會幫李果說話,招攬生意。

    相對于其他愛揩油的老閑漢,李果老實(shí)不說,還長得俊。

    這晚走進(jìn)妓館,歌妓們喊他果子果子,李果樂呵呵過去,搓手問:“jiejie們有什么吩咐?”同時還瞥眼席位上的酒客,三位士子,其中有一位酒客經(jīng)常過來,還老穿身藍(lán)袍,年紀(jì)不足二十,長得黑瘦,歌妓們喚他:“胡郎”這類歡喜場里,總喜歡把客人的身份拔高著喊,所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來頭。

    李果聽著歌妓報酒菜名,默默記下,抬起頭,正見藍(lán)袍胡郎在注視他。

    “我這人呀,見到漂亮光鮮的人物,就忍不住多瞅幾眼,記得也深。小子,你是不是在珍珠鋪里干活?”

    胡瑾是個顏控,見長得漂亮的就喜愛,長得丑的就嫌棄,偏偏他長相跟美一點(diǎn)也沾不著邊。

    李果聽到胡瑾這話,心想不妙,他在珠鋪不曾見過這人,是如何認(rèn)出他來?

    “必是認(rèn)錯了,哪有那個福份?!?/br>
    李果躬身,一口否決。

    “果子要是在珠鋪干活,還不整天拿些珠兒來賺我們姐妹的錢。”

    黃衣歌妓懷里抱著琵琶,聲音清脆得像鈴鐺。

    “就是就是,你看他這樣也不像?!?/br>
    其他在座的歌妓齊聲應(yīng)著。

    胡瑾倒是不糾纏,看著李果,笑得意味悠長。

    李果到妓館跑腿,會特意換上舊陋的衣服,而且他又愛錢,所以除去養(yǎng)眼外,貧困真是由內(nèi)到外。

    在一群jiejie們的嘰嘰喳喳中,李果領(lǐng)著銀子,匆匆出館辦酒菜。

    李果將酒菜擺上,聽到胡瑾問黃衣:“綠珠病還沒好嗎?”

    “沒那么快,也是觸了霉頭,還不知道要養(yǎng)幾天呢?!?/br>
    “綠珠怎么生病了?”

    李果脫口問出,他顯得吃驚。

    綠珠性子活波開朗,整天活蹦亂跳,很難想到她也會生病臥床。

    不過也確實(shí)有兩日沒有見著她。

    “果子,你毛都沒長齊,不需要懂?!?/br>
    一位二十歲樣貌的老妓正好從一旁走過,聽到眾人的交談,不忘調(diào)侃李果。

    李果約略知道是怎么回事,聽著眾妓的笑聲,懊惱得說不出話來。

    待黃衣唱完曲,起身要離開,李果湊過去,低聲問黃衣:“香彤jiejie,能帶我去看看綠珠嗎?”

    往日經(jīng)常得綠珠照拂,綠珠待李果特別親善,李果記在心里。想她臥病兩天,也不知道病成怎樣。

    “嚯,那是我和綠珠的閨房,別人我是不帶過去,你果子就破例一次?!?/br>
    香彤覺得李果親切無害,平日綠珠又極喜愛他,帶他過去探病也無妨。

    兩人走出燈火通明的館舍,進(jìn)入右側(cè)的通道,來到一處小間,推開一扇木門,屋內(nèi)燈火昏暗,一個人臥在床上。

    “綠珠,果子來看你了?!?/br>
    香彤舉火往床頭照,綠珠臥在床上,聽到說果子來了,急忙翻身,沖著李果笑著。

    “果子,坐坐。”

    綠珠拍拍床鋪,她面有病容,發(fā)絲凌亂,杏眼紅腫,顯然才哭過。

    李果默然,挨著床坐下,看著綠珠,想著她不知道遭了什么罪。

    對于苦難,李果了解很多,而對于女子的不幸,在這妓館里,李果也了解許多。

    “綠珠,你之前不是說想去齊和茶坊喝茶嗎?你快好起來,我?guī)闳??!?/br>
    李果往日對綠珠的示好,都是不做回應(yīng),今日主動提起,十分難得。

    “嗯,也不知幾時才能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