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第四卷 第101章 二果南濤 返回刺桐, 已是隆冬。 李果站在床旁, 看著睡在果娘臂彎里的弟弟,他裹在襁褓里, 只露張小胖臉。果娘笑著將孩子遞給李果, 李果顯得手足無措, 小心翼翼捧住。懷中小小的生命,軟而暖, 李果好奇瞪著孩子, 這孩子轉(zhuǎn)著黑溜溜的眼睛也看著李果。李果想,小家伙, 命真好, 你哥哥jiejie自小遭了多少苦, 你一出生就是來享用富貴。 果娘慈愛看著兩個(gè)兒子,一個(gè)成年,一個(gè)還只是襁褓中的小嬰兒,然而她并不擔(dān)心什么, 待小的長大了, 大的自會照拂小的。 小家伙瞪著李果, 發(fā)現(xiàn)李果是生人,很快哇哇哭了。李果不會哄,趕緊遞給果娘,果娘抱住用手掌輕輕拍著襁褓,孩子又安靜下來。 “娘,給他取名字了嗎?” “你爹給他取名叫南濤, 小名就叫二果。” 取名南濤是因?yàn)槔罟心祥侔桑∶?,那李果便是大果了?/br> “果子,你剛回到家,也累了,快去歇息?!?/br> 李果坐在床邊,果娘抬下手,便摸到他的頭。這孩子當(dāng)年那么調(diào)皮搗蛋,一轉(zhuǎn)眼已經(jīng)是位獨(dú)擋一面的男子。她一個(gè)婦道人家,阿昆又失蹤那么多年,這孩子愣是靠自己的本事,掙下了數(shù)萬貫家產(chǎn)。 “娘,我趴旁邊的床睡可以嗎?” 果娘屋內(nèi)有張小床,給奶媽偶爾歇靠,此時(shí)空著。 “阿想,你去拿床被子來?!?/br> 果娘使喚丫鬟,阿想道是,手腳麻利離去, 李果在路上奔波多時(shí),人自是疲倦不堪,趴靠小床,很快睡去。阿想拿來被子,給李果披上,她一個(gè)正懷春心的小女子,見著李果的俊臉面露害羞,被子蓋得隨意。果娘看到,怕李果著涼,親自下床來幫李果仔細(xì)壓好被角。 刺桐的冬日并不似京城那么冷,李果在小床上舒適溫暖睡去,一睡便是一個(gè)時(shí)辰。等他醒來,身邊早圍繞了一群孩子,大的女孩是果妹,小的女娃是泊珠,還有個(gè)小男孩,是瑾娘的弟弟小山。 “哥哥,你睡醒啦。”果妹趴在床邊,差不多一年不見,她個(gè)頭長高不少?!八蚜死病!崩罟鹕恚催@一群孩子,笑說:“果妹這都快成孩子王了。”果妹撲上,小胳膊小手摟住李果腰,偎依著李果,親昵喚著:“哥哥?!弊詮倪^上好日子,果妹嬌氣許多,也會撒嬌。李果拍拍meimei的頭,想著自己一年在外,雖說是為了做生意,然而京城實(shí)在遠(yuǎn),把親人給拋在后頭,心里不免愧疚。 “這是小山?!?/br> 李果一下子認(rèn)出小山來,他還是靦腆的樣子。 “這是泊珠?!?/br> 三歲的泊珠個(gè)頭不及木榻高,好奇伸著雙手想往床上攀,奶媽吳氏在旁看護(hù)她。 “哥哥,泊珠會說話了。” 李果朝泊珠拍手,泊珠見著李果笑呵呵,伸出肥爪子說:“抱抱。”李果彎身將泊珠抱起,泊珠還認(rèn)得李果,安安靜靜躺在李果懷里。 這孩子養(yǎng)得又白又胖,雙手腕上有一對銀鈴鐺,雖然是外人的孩子,然而果娘并沒將她當(dāng)外人對待。 “泊珠,叫哥哥?!惫媒滩粗檎f話。 泊珠仰頭看李果,似乎很疑惑,這時(shí)外頭傳來仆人的孩子在喊爹爹,聲音很響亮。泊珠怯怯地朝李果喊:“爹爹。”李果先是一愣,既而露出微笑。果妹還在糾正,教她喊哥哥,李果笑說:“沒事。” 別人都有爹媽,泊珠沒有爹媽怪可憐,這孩子喜歡喊他爹爹,也不礙事。這是泊哥的孩子,他會當(dāng)自己親生女兒般撫養(yǎng)。 “吳娘,帶孩子們出去?!?/br> 果娘抱著二果進(jìn)來,看到一群孩子圍著李果。 “娘,沒事,我睡飽了?!?/br> 李果下床,伸展腰身。 “阿想,快去廚房吩咐,煮好了端來?!?/br> 李果因?yàn)槿朊撸瑳]吃上飯,現(xiàn)在醒來,果娘怕他餓著。 吳媽帶著泊珠離開,果妹牽著小山到院子里玩。李果肚子咕咕叫,前去飯廳落座,等候食物端來。 自從家里富貴后,對飲食也講究起來,看著一桌豐盛的食物,都是家鄉(xiāng)口味,李果擦擦口水,大快朵頤。 自回家,沒見到爹的影子,問了果妹,才知道李爹去阿七的瓷器店喝茶。 “娘派人去喊爹,爹沒回來,派出的那人也沒回來?!?/br> 果妹對家里的事情了如指掌,這孩子早慧。 “哥哥,阿七的店你還沒見過,我?guī)闳タ?。?/br> 果妹牽上李果的手,帶著李果往城東大道走去,一同前去的還有小山,小山整日跟在果妹身旁,儼然將果妹當(dāng)成他的jiejie。 阿七的店不大,位置也不好,開在城東相對偏偏的街道上。李果上門,阿七正好回來,笑說:“你爹剛回去找你,這不走岔了”,李果說沒事。李果想誰讓爹不好好在家陪娘,走岔就走岔吧,晚些時(shí)候他回家,還不是能聚在一起。 “果員外,自從去了京城回來,遠(yuǎn)遠(yuǎn)看著以為是位衙內(nèi)。” 阿七適才站在店外,便以為是位衙內(nèi),李果渾身上下無一樣不精致,衣服鞋子,巾子都是京城的新樣式。畢竟是位珠商,需要將財(cái)外露,李果本身又愛美,所以特別講究穿戴。 “七哥,你也跟外人這么喊,太見外?!?/br> 李果大手一攬和阿棋來了一個(gè)擁抱。他們是好哥們,以前是現(xiàn)在也是。 “店鋪幾時(shí)開起來?” “五月開的,到現(xiàn)在也還是半死不活呢?!卑⑵哒泻衾罟渥尩昀锏男』镉?jì)端上點(diǎn)心,飲子。 “小孫沒照顧下你生意嗎?” “得虧有孫員外照拂,要不這店早關(guān)了。” 阿七說得一臉愁容。 李果掃視店鋪,鋪中貨物齊全,種類繁多,不似做不下去生意的蕭條模樣啊。 “七哥,可是你那老東家為難你?” “同行是仇家,一點(diǎn)不假?!?/br> 阿七其實(shí)也不怨恨他原來的東家,他出來單干,等于帶走東家的客源,所以給他設(shè)些阻攔,也屬人之常情。萬事開頭難,阿七想開家店那么多年,又豈會就此氣餒。 “我剛和李員外去看平海龍窯,多虧李員外撐場,才把筆生意談下,實(shí)在慚愧?!?/br> 因著果娘常在李二昆耳邊說李果那些恩人的好,李二昆才會提攜阿七,李家是知恩圖報(bào)的人家。 “萬事開頭難,我在京城起先也險(xiǎn)些混不下去?!?/br> 李果回想剛把招牌掛上去,就被人打砸的事,不免苦笑。提起創(chuàng)業(yè)的事,李果便將他在京城的經(jīng)歷和阿七說了。 兩人喝茶閑談,親切如故。果妹和小山在阿七店里待著無聊,跑到隔街瑾娘的珠鋪玩。 午后,李果回家,跟李二昆行禮,問候。二昆看到這個(gè)大兒子,心里很欣慰,長得一表人才不說,還會掙錢,還孝順。然而父子倆離少聚多,始終沒能親昵起來。兩人坐在一起,也不過是談?wù)勛錾獾氖虑椤?/br> 自李果回刺桐老家,媒人紛沓而來,也是令人咋舌,這些家伙消息如此靈通。不管是什么家世的女子,李果通通拒絕,理由還是他年齡也不大,還不想成家。 果娘懷抱二果,看著面前成沓的草帖子,心情也是微妙。然而自從李果長大成人后,果娘便不會去管教他,這兒子做事有主見,也很聰明,果娘心里放心。 想著李果這年紀(jì)說大也不大,還不想娶,就不逼迫他。又見李果心煩媒人,便也將媒人勸退。 李果回家的隔日,便去了靜公宅。 這宅院沒人住,但讓仆人看顧,干凈整潔,院中花草欣欣向榮。 別人都以為他買下靜公宅,又空置著,一直沒轉(zhuǎn)手,是在等候時(shí)機(jī)掙一筆。就連李二昆也是這么以為,在飯桌上,和李果說:“近來衙坊房子價(jià)漲,你那空置的宅子,要出售正是時(shí)候。” 李果扒著飯,擱下筷子正打算說點(diǎn)什么,果娘先開的口,果娘說:“他那宅子哪是買來等漲價(jià),那是趙提舉一家住過的房子,我看他就是喜歡才買下來?!?/br> 還是娘了解自己,李果想。 “果子,你在京城見過趙家那孩子嗎?” 提起趙提舉,果娘也想起他們一家是京城人。 “見過呢,趙舍人還是今科的探花郎?!?/br> 李果得意地說,仿佛這探花郎是自己考中般。 “真是不得了!” 果娘一個(gè)婦道人家,可也聽說過探花郎。 “阿勻,你們說的這人,可是小時(shí)候教果子識字的那位小官人?” 李二昆常從果娘那邊聽說以往的苦日子,還有往昔那些恩人,所以他知道趙啟謨這個(gè)人。 “就是他,這孩子長得俊美貴氣,人又沉穩(wěn)聰明。果子小時(shí)候和他很要好呢?!?/br> 果娘回想起往昔,也是唏噓,那時(shí)窮得揭不開鍋,好在這位小官人不嫌棄果子,和他當(dāng)朋友。 “給派到哪里做官?” 畢竟是李果好友,李二昆關(guān)心一下。 “他在洪州任職通判?!?/br> “洪州啊,就在鄰郡,倒是不遠(yuǎn),你得空去敘敘舊,這樣的朋友,可不能斷了?!?/br> 李二昆純粹是覺得趙舍人是李果恩人不說,還是位前途遠(yuǎn)大的官員,自然得好好結(jié)交。 李果心情復(fù)雜,他想若是被爹娘知道他和趙啟謨是那種關(guān)系,哪還會叫他去敘舊,定是恨不得把他們天南地北拆分。 第102章 信使 靜公宅的夜晚靜謐, 李果臥在曾經(jīng)趙啟謨的寢室, 啟謨睡過的木床上休息。雖然靜公宅一直閑置,但也有位看院的仆人, 負(fù)責(zé)修葺房子, 照顧花草。 衙坊的房子價(jià)格昂貴, 就是出租,一年也能收不小一筆錢。李果不會出售, 也不舍得租人?;貋泶掏? 在靜公宅住幾天,便有種心滿意足之感, 這宅院里有太多回憶, 記錄著他和趙啟謨的往昔。 清早, 李果起床,到院子里看花草。他發(fā)現(xiàn)院中的花卉少了幾株,將看院的仆人喚來詢問,才知道今年秋時(shí)有場臺風(fēng), 折斷老梨樹一根粗壯的樹枝, 壓死下方一片花草。 看著仿佛禿了一塊的地方, 李果打算去買花。 李果帶上阿小,一起前往城郊,到虬髯大漢和書生的家買花。 冬日,城郊草木仍是蔥翠,鳥語花香,刺桐氣候溫暖, 四季宜人,因而也有溫陵的別稱。 大漢和書生的破舊木屋,毫不起眼的立在山坡上,仿佛已和四周的草木融為一體。 李果冒然登門,站在籬笆圍成的院子外喊叫:“有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