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虎嘯軍怎么還沒動靜?”尚未開席陽淌便已有些坐不住了,喝著酒努力使自己冷靜。 “事關(guān)重大,怎么可能輕易動手?!睗£柡螄L不是心亂如麻,握箸的手都有些顫抖。就算多活了一世,她也不曾主持過這等事情??锻跣惺孪騺碇斏鳎退闼嘈鹏斖豕芳碧鴫?,也一定會待魯王有了行動才出手。 說話間,陽淌又飲下了幾杯,潯陽也啜飲一口,甜膩的果香伴著絲絲酒味游蕩于唇齒之間,正如今夜這熱鬧之下隱著的謀算。 伴著眼前驟然的明亮,火樹銀花綻于夜空。這場煙火是由皇后籌備的,為的是讓慷王更質(zhì)疑魯王妃造煙火之說,而皇后給魯王妃的說法,則是先以此起興,讓眾人意猶未盡,再以魯王妃之煙火壓軸。 魯王夫婦在漫天煙火下出場,田氏抬頭看了看,嘴角露著微微的得意,心想著這些煙火哪比得上她準備的。 早已入席的慷王攥著酒杯,目光一直未曾離開魯王,魯王亦盯著慷王,眼神中充滿挑釁。 宮婢奉酒,魯王暢快飲了兩杯解渴。潯陽與陽淌對視一眼,二人額角的汗將滴未滴。 日理萬機的皇帝陛下在眾內(nèi)侍的簇擁下入席,榮妃緊隨其后,潯陽張望了一番卻不見榮慕。 今夜的筵席設(shè)于御花園中,以游園賞燈為主,開席不久皇帝便開口讓眾兒孫猜燈謎去,魯王慷王等已過賞燈年紀的,便留在席上與皇帝談論家國天下。 潯陽與陽淌都未走遠,算算時辰藥力該發(fā)作了。 果然,很快便見魯王捂著肚子告退,田氏也相伴退席,慷王眼中滿是不安。 魯王中的毒很輕,慷王的眼線很快就會告訴他,魯王出了御花園便健步如飛了。 慷王這下可坐不住了,這御花園四周早已埋下了所謂的煙花筒,一旦引燃,縱饒幸不死也必然重傷。如今慎王尚未回京,魯王借機篡位再容易不過,即使百官不服,他這個護駕不利之人又如何再與慎王爭? “去請魯王回來?!笨锻醴愿赖?。 田氏倒是樂意回來見證自己辛苦籌備的煙花,只是魯王一聽是慷王所請便覺有詐,執(zhí)意不回,便與虎嘯軍僵在了宮門口。 皇宮畢竟是皇帝的皇宮,消息很快便傳入陛下耳中。 “今夜皇城守衛(wèi)似乎嚴了些。”陛下飲著果酒,看似無心實則已有些不悅?;食鞘匦l(wèi)原是握在他自己手中,只因年事漸高才一分為二交予兩子。如今慎王赴代州賑災,虎嘯軍獨大,皇帝本就有些忌憚,今夜無旨攔人更令龍顏不悅。 慷王怎會不知自己觸怒了君顏,事以至此唯有破釜沉舟。 慷王跪稟:“請父皇即刻召回魯王,兒臣有要事要稟!” “你可知,魯王乃你皇叔?”皇帝臉上已顯怒意,君王之勢震得不遠處的潯陽僵立燈下,手心滿是冷汗。 慷王畢竟也是見慣風雨之人,面對君王之威不懼不畏:“魯王意圖謀反,不配兒臣喚他作皇叔?!?/br> 帝顏驚駭:“可有實證?” “有?!?/br> 潯陽佯裝猜著燈謎,凝神遠眺,聽不清聲音,只能大概猜測著情形,心如弦緊繃。這是她第一次離黨爭這么近,周遭的空氣都似凝住一般,既令人難以喘息又讓人血脈沸騰。 “郡主果真是與眾不同,人人都在猜燈謎,唯郡主在猜啞謎?!睒s慕趁潯陽不察走到其身后,唬了她一驚,冷汗冒了一身。 潯陽深深吸氣,迅速恢復冷靜。此事她從未出面參與,榮慕至多查到慎王府涉及其中,只要她抵死不認,榮慕也奈何不了她。道:“榮公子說話為何本宮總聽不明白?!?/br> 榮慕微挑嘴角:“這不重要?!鞭D(zhuǎn)身上前擋住潯陽的視線:“郡主可收到我送的禮了,喜歡嗎?” “說來還未多謝榮公子,扶桑杯具很是難得,潯陽有幸收藏兩套自然歡喜。”言罷微退了半步,正瞥見魯王重回御花園。 榮慕難得識趣地騰開視野,讓潯陽繼續(xù)觀戰(zhàn)。 魯王對慷王的指揮自是極力否認,陛下面色如鐵,命令慷王呈上證據(jù)。 慷王上前向皇后一禮,問道:“不知母后可曾授旨魯王妃準備今夜的煙火?” “確有此事。”皇后額角已微沁冷汗,“慷王怎知?” 慷王心中震驚,臉上仍舊波瀾不驚:“這幾日,工部接連運出了大量硝石往魯王府邸,兒臣不得不生疑竇,連番調(diào)查后反牽扯出一樁驚天大案。” 慷王這話半真半假,當初拿到賬本時他并不知幕后黑手是何人,直至魯王府私運硝石,他才將調(diào)查方向?qū)属斖酢?/br> 原本是想留著沈宅賬本,賣幾個人情,眼下不得不呈上了。如此不算上策,但也不算下策,畢竟在場者不多,陛下定會下令封口,至少不會招惹涉事官員的怨忿。 “賬本上有部分官宦女眷的手印,只須查證一二便可知真?zhèn)??!?/br> 皇帝翻著賬簿,眉頭緊鎖。這么多京官的家丑,足以撼大數(shù)朝之根基,cao控者其心可誅! 魯王早料到有這一日,矢口否認,反咬慷王無憑無據(jù)肆意誣陷。 “據(jù)兒臣查證,沈宅經(jīng)營所得皆存于魯王別苑之中。依此賬簿看來,當中不止金銀,亦有婦人以珠寶、字畫、古玩等作抵,兒臣懇請父皇降旨,查抄別苑,真相自會大白。” 魯王鼻哼一聲,道:“本王行得正坐得端,何懼查驗。只是身為皇室宗親,宅苑任由你的虎嘯軍來去,皇家顏面何存!” 慷王自然知道查抄皇親府邸非同小可,只是已如今騎虎難下,堅決道:“若然查無實據(jù),本王愿在百官面前向皇叔賠罪!” 在兒子與胞弟之間,皇帝陛下自然是相信親生骨rou的,魯王尚未開口,皇帝先道:“既然慷兒立下承諾,皇弟又問心無愧,那就不妨讓慷兒去查驗一番,還皇弟清白?!?/br> 魯王竊喜,自慷王盜走賬簿后他已讓張管事將賬物轉(zhuǎn)移。他早已料到慷王會請旨搜他的宅子,只沒想到這么快??锻鯇に离y道他還要攔著嗎?鏗鏘道:“臣弟遵旨?!?/br> “兒臣領(lǐng)旨?!?/br> 皇帝合上賬簿交予內(nèi)侍,瞇著眼揉著太陽xue。西北才平靜了多久,自家就開始窩里反了。 “莫掃了佳節(jié)雅興,移駕養(yǎng)心殿,魯王隨駕?!?/br> 看著漸漸行入黑夜里的鑾駕,潯陽的心慢慢揪緊,也不知事情會否安著他們的安排走。 “戲都散了,郡主還要回味多久?” “榮公子的話本宮又不明白了,水榭戲臺不是正要開演嗎?”潯陽道,“本宮要陪皇祖母看戲了,失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