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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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是微臣極力舉薦他入宮行醫(yī),后來出了意外,微臣卻遠在喜州,平白給您添了煩擾,委實惶恐不安?!比萦犹漠吂М吘?。 “惶恐什么?莫非是你指使夏小曼作惡的?”承天帝神色不驚。 “微臣萬萬不敢!”容佑棠義正辭嚴地搖頭。 “宋慎醫(yī)術精湛,這一點朕不否認,可他入宮另有私心,對吧?” 容佑棠坦率直言:“陛下英明。宋慎確實有私心,可他從未掩飾,主動和盤托出,關于夏小曼……謀害親王,論罪該死!但宋慎毫不知情,雖然他犯下失察之錯,卻一直盡心竭力照顧瑞王殿下,有目共睹,還望吾皇明鑒?!?/br> “你直說吧,他怎么了?”承天帝目不轉(zhuǎn)睛。 “案發(fā)后,宋慎回故鄉(xiāng)避了一陣子風頭,又入京了,托微臣轉(zhuǎn)稟、他懇求繼續(xù)為您效勞,目前暫住寒舍。據(jù)稱,他在家鄉(xiāng)得了幾樣珍貴藥材,想贖罪獻給您?!比萦犹母纱嗬涓嬷?/br> 承天帝抬手,心不在焉撫摸龍椅上的雕刻,沉吟片刻,緩緩道:“考察多年,朕相信他并未參與犯案,但畢竟險些傷及瑞王,鬧得沸沸揚揚,不便再入皇宮。這樣吧,你叫他安分住著,隨時聽候召喚?!?/br> “是!”容佑棠欣喜叩首,暗忖:待到危急時刻,興許宋慎能救命呢!他輕快道:“微臣代宋慎叩謝陛下仁慈寬恕?!?/br> “為案犯親屬求情,你好大的膽子,就不怕朕降罪?”承天帝虎著臉。 容佑棠不假思索答:“陛下睿智寬宏,微臣卻愚笨,只知道凡事如實稟報,還望您息怒?!?/br> “哼?!背刑斓劾浜撸睦飬s是滿意的,帝王最忌諱被欺瞞。他仰臉,凝視恢弘殿堂頂部的彩繪藻井,忽然發(fā)問: “你認為廣平王如何?” 第228章 病重 廣平王? 他不如何。 容佑棠暗中搖搖頭, 恭順垂首,字斟句酌答:“回陛下:微臣入仕初期,因為官職低,鮮少與其碰面,而后外調(diào)喜州多年,長期遠離京城, 因此, 微臣不甚了解廣平王,望您見諒?!?/br> “是么?”承天帝高高挑起一邊眉毛,似笑非笑,威嚴道:“私下閑聊而已, 不必緊張,有話直說,朕先恕你的罪。你自年少起投靠慶王府, 日常頻繁往來,居然對廣平王一無所知?” 皇帝掌握生殺大權, 君臣之間,誰敢放松閑聊? 容佑棠發(fā)覺避不過, 想了想,謹慎解釋:“一無所知倒不至于,但也只見過幾次面,那時微臣只是書生,與昔日二殿下絕無深交。不過,記憶中, 他幽默風趣,十分果敢?!?/br> “哦?”承天帝淡淡微笑,無意識地仰望彩繪藻井,眼神深邃復雜,狀似隨意地問:“那么,你認為皇長子如何?” 皇長子?也不如何。 知子莫若父,您何必問我? 容佑棠謹言慎行,自然不會直白批判皇子,一板一眼答:“大殿下儀表堂堂、文質(zhì)彬彬,他人緣很好,素有賢名?!?/br> “素有賢名?”承天帝略微揚聲,笑意蕩然無存,停止觀賞藻井,扭頭問:“什么賢名?” “孝順謙和、禮賢下士、大度仁慈——”容佑棠努力回想,豈料剛轉(zhuǎn)述大皇子的三樣長處,便被承天帝擺手打斷: “行了!” “是?!?/br> 承天帝不笑了,臉拉得很長,雪白眉毛抖了抖,繼續(xù)問:“慶王呢?慶王在外頭是什么名聲?你如實稟報,休得隱瞞!” “微臣遵旨?!?/br> 容佑棠全神貫注,絞盡腦汁,電光石火間考慮清楚,正色告知:“說起慶王,他的名聲大概可分為兩類。其一,因為殿下擅用兵、曾屢次擊潰北蠻敵軍,故深得邊境百姓敬重信賴;其二,殿下久居軍中,為人剛正耿直、嫉惡如仇,且生性嚴謹端方、不茍言笑,難免有部分人畏懼忌憚,認為其鐵腕冷酷。” “唔?!?/br> 承天帝點點頭,欣慰道:“你還算客觀誠實,并非一味夸贊或為他辯解?!?/br> “陛下英明神武、心如明鏡,微臣不敢用言辭粉飾?!比萦犹奶孤手毖浴?/br> “呵呵呵~”承天帝輕笑出聲,重新仰望藻井,頗為感慨,懊惱嘆道:“老三那性子是天生的,強硬固執(zhí),稍微欠了些和氣,朕幾番教導,可惜收效甚微。” 容佑棠垂首,龍椅近在眼前,遂順勢觀賞匠心獨運的金龍雕琢,明智地并未接話,任由皇帝喃喃自語。 “真是頭疼?!背刑斓郯櫭迹复僚鼽S褥子,低聲唏噓:“朕在位數(shù)十年,至今仍未立太子。” 容佑棠精神一震,屏住呼吸,側(cè)耳聆聽。 承天帝目光銳利,不疾不徐問:“容卿,你認為哪一個皇子適合被立為太子?” 容佑棠端端正正叩首,義正辭嚴答:“此乃國之大事,微臣不敢妄言,全憑陛下旨意行事。” “唔。” “朕心里有數(shù)?!?/br> 承天帝莫名的惱怒感漸漸消失。他近年疾病纏身,老邁衰弱,疑心更勝,每逢臣子拐彎抹角地暗示儲君人選時,他便不由自主憤怒,暗忖: 朕尚未老糊涂,關于家國大事、諸皇子秉性,誰比得上朕清楚?你們就那般迫不及待地想討好儲君? “吾皇圣明?!比萦犹那那乃煽跉猓闹约河诌^了一關,他全程警惕,唯恐不慎觸怒病弱煩躁的帝王。 承天帝閉目養(yǎng)神片刻,欲言又止,最終揮揮手:“罷了,你下去吧?!?/br> “微臣一定守口如瓶,請陛下保重龍體?!比萦犹倪凳赘嫱?,頭頂午時天光,饑腸轆轆離去,反復琢磨皇帝的病情和心思。 夜間 除夕夜在即,大街小巷熱鬧非凡,風中不時飄來炮竹味兒。 容府的大紅燈籠高高懸掛,為安全起見,容佑棠如今出行皆乘馬車,他掀開棉簾、敏捷一躍而下,昂首闊步邁進大門、二門,疾走如風。 “少爺回來啦!” “參見大人,您回來了,仔細腳下門檻。” “奴婢給大人請安?!?/br> …… 沿途小廝仆婦紛紛行禮問候,容佑棠不時點頭,邊走邊問:“冬子,老爺用過晚膳了嗎?” “回大人:宋大夫給老爺開了方子,李管家親手煎藥,老爺進藥后,早早歇息了,吩咐小的照顧您進膳?!睆埗氐販惤?,小聲回答。他是跟著下喜州的二管家,機靈活泛,悄悄領悟了些內(nèi)情,對宋慎非常留意。 容佑棠腳步一頓,皺眉擔憂問:“莫非老爺咳疾加重了?” “沒有!”張冬忙搖頭解釋:“宋大夫醫(yī)術高明,已治愈老爺咳疾,只是開了強身健體的方子?!?/br> “原來如此?!比萦犹娜玑屩刎摚D(zhuǎn)而問:“宋大夫呢?他用晚飯了沒有?” 張冬再度搖頭:“他自午膳后回屋,一直沒出來過,您和老爺都吩咐以貴賓禮待之,所以小的們不敢再三打攪。” “我去瞧瞧,你直接把晚飯端去客房?!比萦犹母纱嗬浞愿?,快步去尋宋慎。 “是!”張冬手腳麻利,立刻轉(zhuǎn)身安排膳食。 片刻后 容佑棠站定客房前,右手拍打身上的落雪,左手扣門: “叩叩~” “宋掌門?” 房里傳出平穩(wěn)搗藥聲,并濃郁藥香,宋慎慢吞吞應聲:“進來?!?/br> “吱嘎”一聲,容佑棠推門進入,首先脫下披風,朝椅背一扔,熟稔隨意地問:“你怎么不吃晚飯?” “誰說不吃?等我配好手頭這劑藥就吃。哎,眼看除夕夜了,你們怎么還不休息?” 容佑棠解釋道:“西北突發(fā)戰(zhàn)事,朝廷正忙于商議對策,無暇顧及年節(jié)?!?/br> “看你當官還挺累的。” “三百六十行,各有各的艱難。”容佑棠疲憊升了個懶腰,走到盥洗架前洗手,扭頭掃視幾眼,打趣問: “配什么藥呢?給我吃一帖吧?我最近頭疼得很?!?/br> “藥可不能亂吃?!彼魏忝β祿v藥,頭也不抬地說:“萬一毒死了你,我一定會被大卸八塊、哦不!應該是被千刀萬剮?!?/br> “那我還是不吃了?!比萦犹囊槐菊?jīng)改口,自行倒茶,捧著茶杯靠近,好奇旁觀,猜測問:“制藥丸子嗎?” “嗯?!?/br> “給瑞王殿下的?” 宋慎搗藥的動作一頓,避而不答,反問:“他一直住在宮里,是不是發(fā)病了?” “具體不清楚,但慶王殿下沒提什么,他應該平安?!比萦犹膿?jù)實相告,他想了想,心有余悸地透露:“唉,今天我在宮里可真難熬啊?!?/br> “誰刁難你了?”宋慎的魂魄已飛進皇宮,心不在焉問:“沒事吧?” 容佑棠含蓄地抬手指天。 “哦~”宋慎心領神會,沉吟片刻,輕聲安慰:“他強撐病體日理萬機,焦頭爛額,脾氣必然不好,你身為臣子,只能忍一忍了。” 容佑棠把椅子挪近了些,順勢告知:“我已經(jīng)上報你的消息了,陛下毫無怒意,吩咐你別聲張、隨時等候傳召。” “行!”宋慎騰出手,大力一拍朋友肩膀,笑道:“多謝?!?/br> “不必言謝。其實是陛下看重你的醫(yī)術,否則我磨破嘴皮子也沒用?!比萦犹乃驶匾砸蝗?,頓了頓,他心里實在沒底,忐忑不安,遂耳語打聽: “咳咳,問你個事兒——” 宋慎生性聰明,他旋即抬眼,干脆利落打斷道:“壽命天定,凡人說不準,但生老病死,人人都逃不過。以他的病情,若能熬到開春,興許還有一年半載光景,熬不過也就去了?!?/br> 去了……駕崩…… 容佑棠沉重頷首,久久不發(fā)一言。 “害怕了?”宋慎關切問。 容佑棠回神,正色答:“不是怕,而是擔憂。朝堂不穩(wěn),天下何安?” “莫慌,天塌下來自有高人頂著,大不了亂一陣子,終將歸于安穩(wěn)?!彼紊鳉舛ㄉ耖e,心里卻說:無論誰繼承皇位,只要別動他,老子一概不理睬。 容佑棠失笑搖頭,嘆道:“你倒是豁達??梢坏┥鷣y,就誰也沒清靜日子過了,我始終盼望能穩(wěn)則穩(wěn)?!?/br> “你們各憑本事顯身手,誰也別動他!”宋慎抬眼,肅穆強調(diào)。 “我們當然不會?!比萦犹奶故幨帲舆^藥杵搗了幾下,低頭撥弄碾碎的藥材。 宋慎抱著手臂,扭頭望向窗外沉思,側(cè)臉鼻梁高挺,五官俊朗英武,不再嬉笑游戲人間。 客房內(nèi)靜悄悄,雙方各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