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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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佑棠站在窗口,放飛信鴿,扭頭恭謹?shù)溃骸坝心闲渌握崎T的回春妙手,只要您施展獨門秘方,定能消滅疫病,我只需負責(zé)疏散安置百姓即可?!?/br> “嘖!” “哎喲~” 宋慎枕著小臂,嘆道:“您的信任,著實令宋某惶恐。” “不開玩笑,一切看你的了!我對醫(yī)術(shù)一竅不通啊?!比萦犹拇迪T火,在里間臥床躺下,隔著半堵墻,忽然斟酌問:“如果……一家人中,爹娘或孩子被傳染,官府派兵武力分隔的話,老百姓會失控到什么程度?我們的人手夠用嗎?” “我經(jīng)歷過瘟疫屠城。南境濕熱,毒物漫山遍野,偶有不明瘟病橫行,大片大片地死人,尸體堆成山,大夫束手無策,群情激憤,一涌而上夷平官府,無法無天,面臨瘟疫時,普通人往往恐懼得自私自利甚至喪心病狂,非??膳??!彼紊髡Z調(diào)平緩凝重。 容佑棠想了想,終于小心翼翼問:“那,治傷寒你有把握嗎?” “小時候跟著家?guī)熞娮R過兩回,十年前游歷經(jīng)過山南,撞上一次,勉強有些心得,藥方幾經(jīng)改善,但具體效果到當(dāng)?shù)卦囋嚥胖??!?/br> 容佑棠閉上眼睛:“好。盡心竭力則無愧?!?/br> “睡吧。” 次日清晨,陰霾濃云消失得無影無蹤,天晴氣朗,令趕路的人狠狠松了口氣。 一長溜的馬車,車廂里裝滿藥材,蒙著油布的板車上則是糧食。 又趕路一日后,他們迎面撞上了拖家?guī)Э诤坪剖幨幍奶与y災(zāi)民。 “嘿!” “那些是災(zāi)民吧?”宋慎踩著馬鐙直起身,有些緊張,急欲確切診斷病情。 容佑棠也急,如臨大敵,他學(xué)著對方直起身,極目遠眺: 只見原野之上,春季萬物復(fù)蘇,遙遙可見遠處緩坡后涌出一群群蓬頭垢面的憔悴百姓,男人肩扛手提貴重家當(dāng)、女人背著牽著孩子,夾雜許多騾車、板車、獨輪車,聲勢浩大。 觀察片刻后,容佑棠握緊韁繩,皺眉說:“人太多了!” 此番救災(zāi),北營衛(wèi)由郭達推舉得力參將朱彪任統(tǒng)領(lǐng),沅水衛(wèi)則是韓太傅的堂侄韓鑫。 “容大人,依卑職估算,目前看見的約莫兩萬人?!敝毂霊B(tài)度恭敬。 韓鑫冷靜道:“山坡后不知還有多少,他們這是往哪兒逃呢?” “朝廷下令嚴厲禁止疫病蔓延,我等照辦便是。”容佑棠回神,當(dāng)機立斷,朗聲吩咐:“諸位,零星四散逃難的災(zāi)民暫且管不了,但眼前這一大批,必須攔截!朱將軍、韓將軍,請你們盡速設(shè)法阻攔,不到萬不得已別動武,謹防激起民憤。攔截后,我去和他們談,將其勸回最近的善宿?!?/br> “是!”朱彪領(lǐng)命。 “那是自然,對面并非敵人,只是病人?!表n鑫笑道。 容佑棠深知兩營長期不和,便策馬跑了半程,揚鞭遙指前方一株槐樹,提議道:“不如你們以那棵大槐樹為界、左右翼分別設(shè)人墻攔截?” “行!”朱彪欣然接受。 “可以?!表n鑫也爽快點頭。 隨即,兩營像是較勁一般,卯足勁兒表現(xiàn)勇猛,馬蹄飛奔朝兩翼而去,氣勢如虹。 容佑棠凝視觀察遠處人頭攢動的災(zāi)民,隱隱不安,輕聲對同伴說:“有力氣逃難的必定病情較輕,其余病重者可能被遺落在家鄉(xiāng)、城里,或者半道去世了?!?/br> 宋慎點點頭,凝重道:“咱們所有人要堅持服藥,否則病倒一大片,誰救誰?” “很是?!比萦犹念h首,環(huán)顧四周,謹慎道:“此處偏僻荒涼、無遮無擋,絕非久留之地,所幸距離善宿驛站僅二十里了,咱們帶災(zāi)民過去,先讓大夫們把人按病情輕重分一分,以免混著互相染病?!?/br> “聽你的安排!”宋慎身份特殊,既是江湖掌門又與皇宮親密,自然而然率領(lǐng)同行們,他扭頭,叮囑隨行的兩百余名軍醫(yī):“諸位大夫,都聽清楚欽差的話了吧?我們抵達善宿驛站后就開始診治,按計劃煎藥試服,隨時根據(jù)具體病情調(diào)整藥方。” 眾軍醫(yī)紛紛應(yīng)聲,絕大部分心驚膽戰(zhàn),然而職責(zé)所在,無法推脫,只能硬著頭皮上陣。 片刻后 兩翼攔截的將士們嚴陣以待,逃難災(zāi)民們見了,止步于二里外,猶猶豫豫議論紛紛,個個疲憊憔悴。 “主動停下最好?!?/br> 容佑棠由衷吁了口氣,精神抖擻,策馬道:“走!隨我去向災(zāi)民表明來意?!?/br> 一隊只負責(zé)保護欽差的禁軍并兩營統(tǒng)領(lǐng)、宋慎等人,同時打馬跟隨。 其實,容佑棠已經(jīng)默默琢磨了半晌說辭,他策馬小跑,距離災(zāi)民幾丈時下馬,目視前方穩(wěn)重端方,朗聲告知最靠前的百姓: “諸位,不必驚慌,我們是朝廷派來救治疫病的,看到馬車了吧?那車上裝著糧食和藥材,并且隊伍中有許多經(jīng)驗豐富的大夫,只要你們聽從安排,就能得到救助!”話音剛落,登時人潮涌動,頓了頓,容佑棠左手一伸,介紹道: “此二位分別是朱將軍、宋御醫(yī)。”緊接著右手一伸,“這一位是韓將軍?!?/br> 朱彪和韓鑫高大威猛,戎裝齊整手握刀柄,十分具有震懾力。韓鑫聽著嗡嗡聲漸起,反感沉下臉,“唰啦”拔刀,威風(fēng)凜凜地告誡:“肅靜!此乃朝廷欽差容大人,負責(zé)賑災(zāi)諸事宜,他有先斬后奏的權(quán)力,任何人不得無禮?!?/br> 眼見韓鑫拔刀,容佑棠微微不滿,但沒說什么。 嗡嗡議論聲迅速平息,平民百姓一向畏懼官府和兵將。 “我們押送糧食藥材,日夜兼程從京城趕來,還望鄉(xiāng)親們多多配合,早日治愈疫病、早日回家。”朱彪努力勸慰。 容佑棠神色一凜,緩緩掃視,威嚴下令:“朝廷非常關(guān)切災(zāi)民,吩咐我等火速馳援,但同時明確命令:嚴厲禁止疫病蔓延!因此,所有人聽著,立即轉(zhuǎn)身,原路返回至善宿驛站等候大夫診治,違者,嚴懲不貸!” 豈料,茫然無措且噤若寒蟬的災(zāi)民們瞬間慌了,哭喪著臉七嘴八舌地哀求反對: “不成??!” “后頭有蠻兵追殺呢。” “聽說西北戰(zhàn)死幾十萬人,城門失守,蠻族一路南下,jianyin擄掠無惡不作,叫人怎么回去?” “我們不只是逃瘟疫,蠻兵太兇殘了,砍下人頭踢著玩兒?!?/br> …… 什么亂七八糟的? 容佑棠一頭霧水,困惑擰起眉頭,高聲問:“蠻兵?哪兒來的蠻兵?” “西北的啊?!睘?zāi)民們趁亂,爭先恐后地告知: “前兩日那些畜生半夜里偷襲,殺了我們十幾人。” “來無影去無蹤,自稱是探路前鋒?!?/br> “探路的回去后,肯定引來大批蠻兵?!?/br> “他們說太子陣亡了?!?/br> …… 太子陣亡? 容佑棠勃然變色,不假思索,脫口厲聲駁斥:“住口!簡直一派胡言!誰說太子……太子好端端的,隔三岔五發(fā)回捷報,估計不日便可凱旋,居然有人造謠其陣亡?” “哪個吃了熊心豹膽在嚼舌根?太子是慶王殿下,馳騁沙場立下無數(shù)戰(zhàn)功,名震八方!區(qū)區(qū)北蠻算什么?一早被我朝剿滅大半了?!敝毂肱鹬袩?,大吼維護主帥。 宋慎嘆為觀止,忍不住提醒:“諸位父老鄉(xiāng)親,你們倒是動動腦子,假如當(dāng)真國破危亡,朝廷怎么可能拿出糧食藥材、派幾萬人專門救災(zāi)?” “就是啊?!表n鑫附和道。 居然造謠煽動災(zāi)民?想皇位想瘋了? 容佑棠驚疑不定,面無表情,嚴肅吩咐:“你們互相轉(zhuǎn)告,如果再讓本官聽見一句謠言,即刻杖責(zé)三十!現(xiàn)在,所有人原路返回,趕赴善宿驛站?!?/br> 曠野除了風(fēng)吹草木外,鴉雀無聲。 面面相覷的災(zāi)民們警惕戒備,一動不動。 韓鑫見狀,再度拔刀,出鞘聲尖銳刺耳,他持刀怒問:“誰想抗令?不想活了?” 第245章 惡化 鋒利長刀寒光刺眼, 嚇得前方災(zāi)民驚恐后退,后方災(zāi)民茫然伸長脖子觀望,無措杵著,堵住了去路,兩方推推搡搡,轟然爆發(fā)爭執(zhí), 場面瞬間變得混亂。 “韓將軍!” 容佑棠沉下臉, 扭頭質(zhì)問:“請即刻收起你的兵器,還不是動武的時候!萬一嚇著老百姓、造成擁擠踩踏,傷亡誰負責(zé)?” “……我沒想動武?!表n鑫悻悻然收刀,有些難堪。 容佑棠迅速翻身上馬, 揚起柔韌的馬鞭,半空中狠狠一甩,發(fā)出“噼啪”尖銳爆響, 他高聲大喝: “肅靜!” “都給我站好了,不準謾罵推搡!” 朱彪和宋慎等人見狀忙效仿, 策馬散開,紛紛揮舞鞭子大吼, 好半晌,才阻止了眼前的混亂。 容佑棠板著臉,掃視片刻,當(dāng)機立斷地吩咐:“朱將軍,煩請你派兵圍攏老百姓,并親去最前方帶路, 我們押車斷后,有情況隨時來報?!?/br> “行!”朱彪痛快點頭,北營軍紀嚴明訓(xùn)練有素,統(tǒng)領(lǐng)一聲令下,便全力執(zhí)行。很快的,馬蹄聲連成片,紅褐戎裝奉命四散,士兵甩著馬鞭沿路呼喊,逐漸圍攏災(zāi)民,朱彪則領(lǐng)著一隊剽悍精銳,打馬飛奔至前方,軟硬兼施,發(fā)動災(zāi)民跟隨大軍往回走。 容佑棠極目眺望,按捺急切等候前鋒先行,他俯視幾眼,收到無數(shù)敢怒不敢言的眼神,剎那愣了愣,暗中嘆口氣,略一沉吟,下馬拎著鞭子走到一戶百姓跟前:中年婦人頭發(fā)亂蓬蓬,藍色衣衫洗得發(fā)白,她抱著一嬰兒、牽著一男童,背負碩大包袱。 “大姐,”容佑棠溫和問:“這兩個孩子是你的誰?” 婦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護著兒女連連后退,戒備地答:“我的兒子和女兒。” 宋慎湊近一看,頓時嘆息,指著男童手臂的猩紅斑點說:“大姐,這孩子染病了,不知你和你女兒怎么樣?倘若沒被傳染,必須分開,及時診——”他話沒說完,已經(jīng)懂事的男童便恐懼大哭: “娘!娘!我沒病,你別扔下我嗚嗚嗚~” 下一瞬,周圍災(zāi)民大驚失色,忙不迭奮力避開,唯恐沾染瘟疫,同時面露嫌惡埋怨之色。 “胡、胡說!你胡說,我兒根本沒病,他只是被蚊子咬了。”婦人眼眶泛紅,摟緊兒子,絕望無助地否認。 容佑棠無法妥協(xié)退讓,義正辭嚴道:“染病就是染??!別慌,朝廷有糧食和藥材,還派了幾百名大夫,孩子病了,拖著能好嗎?婦道人家?guī)z孩子不容易,來人,帶她去后頭坐馬車板子,車夫步行?!?/br> “是!”近衛(wèi)領(lǐng)命,不由分說搶過婦人背著的包袱,說:“跟我來。” “哎——我的東西!”婦人慌亂無措,急得直流淚,咬唇打量宋慎,小心翼翼問:“你、您是大夫?” 宋慎點點頭。 容佑棠嚴肅介紹:“這位是宮廷御醫(yī),專門給皇室治病的,醫(yī)術(shù)精湛,他師父對傷寒很熟悉,乃一代神醫(yī)。” 宋慎昂然挺立,十分配合地作高深莫測狀。 婦人誠惶誠恐,謙卑彎腰,忽然扯著兒子雙膝跪下,坦承哭求:“孩兒他爹染病沒了,遺體寄放在秋嶺義莊,我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張家的香火可就斷了呀!求神醫(yī)大發(fā)慈悲救命,如果能好,我們娘仨今后給您做牛做馬!”語畢,她拼命磕頭,晃得襁褓里的嬰兒發(fā)出微弱哭聲。 宋慎忙一把攙起,順便掀開襁褓探視嬰兒、又給婦人診脈,凝重說:“你母子三人均已染病,無需分開。等到了善宿驛站安頓后,我會給發(fā)對癥藥。” “真的嗎?要錢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