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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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胡亂冤枉人,謠言與我無關(guān)!雖然我始終盼著你知錯悔改, 但還沒有老糊涂,不至于傻得在這節(jié)骨眼上攪渾水, 毀謗你和太子,對我周家有甚好處?”周仁霖使勁拂袖。 “有無關(guān)系, 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們怎么知道?”容正清目光如炬,他剛才已經(jīng)和仇敵爭辯半程,鄙夷地說:“少忙著撇清干系,我不信你毫不知情!這輩子為了榮華富貴,你再三再四地作孽, 自以為聰明,一腳踏幾船,結(jié)果接連翻船!自作孽,你活該落水,休得牽扯別人!” “別人?” 周仁霖冷笑,臉色黑如鍋底,咬牙提醒:“你不愿繼續(xù)做親戚,可以!不勉強!但正清,佑棠是‘別人’嗎?事到如今,全怪你們一意孤行,處心積慮教唆孩子學壞,千方百計排斥我,倘若早早認祖歸宗,孩子怎會背負‘大逆不孝’的罵名?冤有頭債有主,忘、忘恩負義的人是我,你們卻挑軟柿子捏、惡意奪人子嗣,難道就沒一點兒錯?” 容正清雙目圓睜,疾言厲色:“你也知道自己忘恩負義?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佑棠究竟為何流落在外、有家不敢回,原因是什么?平南侯府沒落了,你就想把往事一筆勾銷?做夢!” “你——” 周仁霖無話可回,氣急敗壞,狼狽窘迫。 容佑棠冷靜抬手:“夠了,都別吵?!?/br> “佑棠,你別急,千萬沉住氣,會有辦法解決的?!比菡逍⌒囊硪淼貙捨俊?/br> 容佑棠無暇懊惱,抬手引請:“走,邊走邊聊,杵著吵架太不成體統(tǒng)。尤其剛官復(fù)原職的周大人?!?/br> “哼!”周仁霖臉拉得老長,確實剛官復(fù)原職:廣平王遇害,王府一片混亂,平南侯左支右絀焦頭爛額,挑挑揀揀一番后,捏著鼻子吩咐周家父子辦些雜務(wù),遂奏請朝廷寬恕周仁霖,瑞王等人權(quán)衡后,準許了。 容佑棠神色如常,輕聲問:“關(guān)于謠言,主要傳些什么?你們何時、從何處聽說的?我居然后知后覺了。” “唉?!比菡鍑@息,無法隱瞞,趕緊細細告知:“具體不清楚,我是早晨醒來聽管家說的:小廝昨兒半夜溜去勾欄院喝花酒,聽見謠言傳得離譜,其一說你的身世、其二毀謗你和太子的關(guān)系、其三質(zhì)疑你的升遷過程。” “我昨晚親耳聽聞,但估計當時幕后小人剛開始造謠,僅是質(zhì)疑你何德何能備受重用而已,故沒太在意?!敝苋柿匮a充道。 容佑棠沒多想,扭頭問:“也是在青樓聽說的?” 周仁霖剎那有些尷尬,含糊答:“不是,同僚之間的茶會而已?!?/br> 狡辯!物以類聚,你們熱衷的茶會,不都得品鑒歌姬曼舞?容正清嗤之以鼻。 容佑棠倒沒多想,他警惕四顧,穩(wěn)步前行,分析道:“我確實年紀輕輕升為三品,但政績是實打?qū)嵉?,有目共睹,況且乃陛下深思熟慮后親自提拔,誰敢質(zhì)疑圣旨?謠言明顯借著我毀謗太子,此刻造謠生事,可謂用意險惡、其心可誅!” “幕后之人卑鄙下作,不知是否與廣平王被害、南山刺客兩案有關(guān),竟有些像趁太子離京、瘋狂作亂似的。”容正清憂心忡忡。 短暫震驚后,容佑棠定定神,迅速恢復(fù)冷靜,坦率道:“一切皆事出有因,我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問心無愧。太子殿下實在無辜,他征戰(zhàn)十余載,立下汗馬功勞,卻因為賞識提攜了我,一再被外界無禮非議。但謠言只能是謠言,永遠不能成真,稍后奏請朝廷派人徹查即可,任何人不得損毀儲君聲譽,否則還想不想在京城立足了!”最后一句,他有意表露兩分凌厲。 “沒錯!假的永不能成真,等太子凱旋,看誰還敢胡作非為?!比菡逍表鹑恕?/br> “看我做什么?”周仁霖險些氣個倒仰,緊張強調(diào):“我已經(jīng)解釋了,謠言絕對與周府無關(guān)!陛下冊封慶王為太子,佑棠聰明能干,我后半輩子享清福不好嗎?何必跟著人找死?!?/br> 容佑棠立即問:“跟著誰?” 周仁霖眼神躲閃,避重就輕地催促:“早朝馬上開始了,走快些。你們放心,我分得清利弊,絕不認謠言,咱們抵死不認,堅持到太子回京就贏了?!闭Z畢,他步履匆匆,逃避搶步前行。 “喂——” “四叔,算了,讓他走,免得一同進殿引人注目。”容佑棠悄悄一攔。 “也是?!比菡宀坏貌稽c頭,如臨大敵地提議:“別慌,別怕,會有辦法的,一會兒下朝后,我陪你去拜訪路祭酒,聽聽他老人家的意思?!?/br> 容佑棠腳步未停,嘆道:“恐怕沒空了。您知道的,地方上爆發(fā)了傷寒,疫病自古可怕,極易造成百姓恐慌逃難,賑濟時戶部至關(guān)重要,私事先放放吧,國事緊急。” “唉?!比菡褰吡ρ陲棏n愁,踏著方步邁進金殿,平穩(wěn)走向自己在工部的位置——萬幸,工部尚書是定北侯!郭家自當全力擁護淑妃所出的皇三子,顧忌著侯府勢力,后方官員寒暄時,紛紛避免議論謠言。 但容佑棠的處境卻不妙。他是戶部侍郎,位置靠前,周圍同僚基本家世清貴、多心氣高傲,除了尚書郭遠、同級詹同光之外,暫無至交。 “大人早?!比萦犹恼径?,照例先恭謹問候頂頭上峰。 “早?!惫h威嚴而不失親切地頷首,通身浩然正氣,老成端方。 容佑棠又拱手:“詹兄。” “賢弟?!闭餐庋鹱鞑恢車母Q測眼神,若無其事慨嘆:“愚兄今日可算比你早些了。” “哪里?!比萦犹臏睾偷溃骸靶〉懿贿^偶爾早些而已,多是緊趕慢趕的?!?/br> 郭遠悄悄觀察容佑棠,并未看出驚惶失措,當即放心許多,隱忍等待一切發(fā)難。 因著主持朝局的兩位皇子和輔佐大臣們尚未現(xiàn)身,文武百官趁機小聲交談,嗡嗡聲不絕于耳。 片刻后,輔佐大臣們一同到場,閑聊聲便漸漸平息了;又片刻,站定高處的太監(jiān)莊嚴尖亮宣布: “瑞王殿下、五皇子殿下,駕——到——!” 容佑棠習以為常,飛快站直,垂首等候。 瑞王和五皇子并肩而來,身后分別跟著捧奏折的御前太監(jiān),行至臨時陳設(shè)的案桌,五皇子謙和道:“四哥,坐?!?/br> “你也坐。”瑞王年長,落座后不忘招呼弟弟,隨即拿起奏折,再度仔細翻閱,毫不拖泥帶水,朗聲道:“傷寒疫病突發(fā),威脅三地百姓的性命安危,朝廷今日必須議定救濟對策。五弟,告訴諸位大人最新的情況?!?/br> “好的?!毙值軅z十分默契,五皇子晃了晃奏折,沉痛宣告:“淳鶴連夜發(fā)來六百里加急奏報,據(jù)稱,疫病已致一千余百姓死亡,感染者眾多,混亂中,前日開始有歹徒搶劫各醫(yī)館和藥行,官府因人手不足,無力鎮(zhèn)壓。并且,淳鶴百姓不少舉家逃難,大部分順官道南下,涌向秋嶺、善宿兩地,導(dǎo)致染病者劇增,局勢逐漸失控,地方官府懇求朝廷出兵協(xié)助。” 瑞王皺眉道:“疫病猛如虎,朝廷昨日已火速派兩萬兵運送部分糧食和藥材,但明顯不夠,諸位大人可有良策?” 文武百官紛紛面露擔憂之色,屏息沉默,慣常等著王侯重臣領(lǐng)頭,。 首輔魯子興當仁不讓,率先出列道:“局勢一旦失控,必有居心叵測之徒趁亂打家劫舍、謀害無辜百姓,后果不堪設(shè)想!淳鶴、秋嶺、善宿三處遭受疫情,位于京城西南側(cè),最近的駐軍是數(shù)千里之外的關(guān)中,遠水救不了近火,老朽認為,是否可以即刻傳令關(guān)中馳援?但在那之前,朝廷先增派京城駐軍趕往當?shù)兀瑢⑷静≌呒锌垂茚t(yī)治,嚴厲禁止疫病蔓延。” 瑞王贊同地頷首:“魯老言之有理。” “關(guān)于賑災(zāi)物品,戶部商議得如何?”五皇子問。 郭遠聞言出列,高聲道:“回五殿下:昨日連夜清點,目前有糧五萬石,經(jīng)太醫(yī)院開方、發(fā)動大小藥行,配對癥藥暫八萬包,后續(xù)正緊張籌備,現(xiàn)有物資隨手可以運去災(zāi)區(qū)?!?/br> “好。”五皇子松了口氣。 瑞王隨后詢問:“諸位,就按魯老的意思辦,如何?救災(zāi)如救火,有異議者,請盡快提出。” 文武百官七嘴八舌道: “魯老大人的法子很妥,關(guān)中調(diào)兵確實太遠,只能另行設(shè)法解燃眉之急。” “下官贊同。” “附議?!?/br> …… 瑞王和五皇子對視一眼,耳語幾句后,五皇子干脆利落道:“既如此,初步對策就定下了!那么,京城防衛(wèi)主要由沅水和北郊負責,請兩營的代指揮使稍后到御書房詳談。此外,疫病肆虐,極為兇險,令百姓驚惶逃難,按例,朝廷需派一名欽使下去,巡視安撫民心。” 欽使? 全神貫注的容佑棠心念一動,電光石火間,他咬咬牙,當機立斷,出列主動請纓:“二位殿下,下官雖不懂歧黃之術(shù)、亦年輕愚拙,但巡察災(zāi)情應(yīng)能勝任,并一定盡力安撫百姓,懇請殿下們準許,下官愿為朝廷分憂!” 嚯—— 這小子果然狠辣狡猾! 趁還沒被彈劾,冒死搶著立功,想將功贖罪吧? 部分官員暗中嘖嘖鄙夷,隔岸觀火。 “你自薦為欽使?”瑞王挑眉。 五皇子目不轉(zhuǎn)睛:“傷寒可是疫病,每隔幾年爆發(fā)一回,死傷慘重。容大人,你考慮清楚了?” “是!” 容佑棠昂首,毅然決然表示:“下官心意已決,求二位殿下成全?!?/br> “好!”五皇子拍案而起,大加贊賞道:“容大人將生死置之度外,為官赤誠忠勇,不愧是陛下賞識提拔的青年才??!” “殿下謬贊了,下官不敢當。”容佑棠垂首謙道,余光一掃,他敏銳瞥見左側(cè)幾個不甘不忿的宿敵,當即冷下眼神,暗忖: 想彈劾?我絕不給你們當朝發(fā)難的機會! 與此同時 西北軍營上下歡呼聲震天,主帥書房內(nèi)卻冷清肅穆。 太子脫下盔甲,僅著里衣,赤身露出左胳膊的刀傷,軍醫(yī)正謹慎清創(chuàng)包扎。 “傷寒疫?。坎恢嗌侔傩找庋??!壁w澤雍憂慮頭疼,他暫未獲悉容佑棠離京的消息。 副將安慰道:“殿下且寬心,咱們重傷蠻族元氣、大獲全勝,您隨時可以班師回京。” 趙澤雍點點頭,沉聲吩咐:“本王連夜回京,你負責清掃戰(zhàn)場并犒勞將士。” “遵命!” 第244章 欽差 “估計再過三日, 即可抵達疫病前區(qū)善宿?!比萦犹恼f。驛站臥房簡陋,寥寥數(shù)盞燈臺,他白衣勝雪,伏案疾書,修長十指瘦得骨節(jié)微凸,舉手投足間, 原本合身的衣褲起伏飄蕩。 “唔,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前幾天既有風雪又有冰雹,五萬兵馬押運糧食藥材也快不起來。”宋慎大馬金刀靠坐,外出時慣常一身寬大武袍,俊朗灑脫。 “真是難為瑞王殿下他們了, 肯定耗費極大精力斡旋,說動沅水出三萬兵、北營兩萬,共同賑災(zāi)?!比萦犹臍J佩道。 “兩營實力相當, 沅水此前已出兵一萬,相當不情愿, 險些在御書房打起來,幸虧魯首輔是兩朝元老, 位高權(quán)重,否則還不知怎么收場?!彼紊髌财沧欤笾颇?,仰脖喝了一口,審視同伴幾眼,催促道:“忙完早點兒休息吧, 你瘦得有些厲害,咱們可是要深入傷寒疫病區(qū)的,體弱之人最易被傳染?!?/br> “行!等會兒,我得把這封信連夜寄出去。” “京城還是西北?”宋慎熟稔隨意地問。 容佑棠也不遮遮掩掩,坦言答:“西北?!?/br> “蠻族十萬兵,根據(jù)傳回的捷報,算算已經(jīng)消滅多半,太子該凱旋了吧?書呆子自始至終帶病理政,五殿下日夜提心吊膽、險些累垮,再僵持下去,可能就不止死一個廣平王了?!彼紊髦毖圆恢M。 “我也著急??!” 容佑棠無奈解釋:“殿下遠在西北征戰(zhàn),想必不會比咱們清閑,戰(zhàn)場兇險,誰也不敢心急火燎地催他,一旦太子有個萬一,天下必亂?!?/br> “唉?!?/br> 宋慎灌了一口酒,醉意微熏問:“那你寫信告訴他什么?疫病爆發(fā)?” 容佑棠頷首:“略提了幾句,重大國事不能瞞著儲君,順便問了兩句好。” “其實……巡撫欽差這一職,五殿下他們早朝前就商定了你,哪怕有別人自薦,也一定會被駁回?!彼紊鬟@時才透露。 “我明白。口說無憑,手上見真章,我盡力多辦幾件差事,挽回些聲譽?!?/br> 容佑棠擱筆,吹了吹墨跡,神態(tài)自若道:“坊間傳得沸沸揚揚,而且關(guān)于身世部分是真的,一個人就一張嘴,怎堵得住悠悠眾口?辯解無濟于事。如今我自告奮勇前去救災(zāi)、拼命為朝廷分憂,至少鎮(zhèn)住了大部分同僚,他們的不滿只能等到疫病消除后提出?!?/br> “會不會有人安穩(wěn)站在朝堂上大肆批判賑災(zāi)欽使?”宋慎譏諷挑眉。 “稍微在乎仕途和名譽的人都不敢?!比萦犹妮笭?,垂首給密信涂上火漆。 “你小子太冒險了,有種!”宋慎起身走向外間,一躍而起,整個人“嘭”一下砸在矮榻上,仰躺閉目,慢悠悠告誡:“容大人,傷寒是瘟疫,切勿掉以輕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