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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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慶親王皇三子澤雍,文韜武略……太子必能承大統(tǒng)。著繼朕登基,授皇帝位……欽此!” 魯子興宣讀畢,雙膝下跪高舉遺詔,恭敬改口:“陛下?!?/br> 身穿太子禮服的趙澤雍猛然回神,雙手接過遺詔,慢慢轉(zhuǎn)身,面朝文武百官,眼神肅穆,涌現(xiàn)深深的遺憾:本王登基了,如此時刻,他卻不在…… 剎那,皇親國戚與文武百官異口同聲,高呼: “微臣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第251章 太弟 “殿下順利登基, 新朝新氣象,改年號了!”容佑棠眉開眼笑,兩手托著邸報靠近燭臺,讀得津津有味。 “哦?”宋慎窩在躺椅里,晃了晃酒壺,懶洋洋問:“新皇年號是什么?” “洪慶?!比萦犹奶а? 眸光明亮, 愉快說:“今年是洪慶元年!” 宋慎莞爾:“慶王威名遠揚,用于嵌入皇帝年號正合適,聽著就大氣?!?/br> “沒錯。”容佑棠合不攏嘴,由衷的欣喜, 看了幾行,又說:“淑妃娘娘被追封為皇太后了?!?/br> “母憑子貴嘛,不足為奇。”宋慎姿態(tài)閑適, 喟然唏噓道:“世事難料啊。當年我游歷四方初定居京城時,三殿下剛憑戰(zhàn)功封王, 是先帝膝下第一個親王,但那時候吧, 風言風語議論起來,朝野要么猜二殿下、要么站大殿下,嫡子長子么,一致認為慶王是要鎮(zhèn)守西北的。嘿!最后竟然是慶王登上了皇位,那些個下錯注的,估計腸子都要悔青了?!?/br> 一朝天子一朝臣, 無可厚非。 “殿下——”容佑棠一頓,感慨萬千,嚴肅道:“不,是陛下!咱們要改口了,帝王尊威非同一般,說錯半個字兒,都可能被有心人批判?!?/br> “嘖~”宋慎撇撇嘴,慢吞吞坐起,仰脖喝酒,影子被燭光投在屏風上,搖搖晃晃。 容佑棠垂首,凝神默讀片刻,點點頭,逐一告知:“先帝駕崩,喪禮正在cao辦;廣平王被害始末已查實、兇手落網(wǎng);參與謀逆篡位的亂黨人數(shù)眾多,悉數(shù)被抓。其中,謀反黨首、前朝太傅韓家父子于造反之夜混戰(zhàn)中身亡,大殿下被jian人引誘犯下彌天大錯,自悔自愧,自盡于天牢?!?/br> “自悔自愧?”宋慎挑眉,欲言又止。 容佑棠嘆了口氣:“總不能寫他至死不悔吧?他作惡多端,原本死不足惜,但無奈姓趙,接二連三爆發(fā)家丑,皇室的臉面幾乎丟盡了?!?/br> “無妨。歷朝歷代,皇位更替期間,有幾次是太平的?冊封太子往往仍不夠,直亂到新皇繼位,天下才會漸漸安穩(wěn)。”宋慎直言不諱。 “那倒是?!比萦犹目赐暾酆蜜?,眼角眉梢的笑意緩緩消失,若有所思,惆悵凝視窗外夜空。 宋慎扭頭,低聲問:“容大人,遺憾嗎?” “什么?” “你可是慶王鐵黨,這些年東奔西走的,為他做了許多、說了許多,可大功告成之日,你卻不在京城,而在這偏遠之處,日夜忙于救治疫民,灰頭土臉的?!彼紊骰蝿泳茐?,醉意微熏。 “我確實有些遺憾,但應(yīng)該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一種?!?/br> 容佑棠淡笑,把邸報放進抽屜,輕聲坦言:“我非常惦記京城。但有時想想,與其輔佐新皇,不如待在此處對付瘟疫?!?/br> “害怕回京被非議???”宋慎一針見血問。 夜風涼爽,送來不知名的花香,沁人心脾。 容佑棠悵然若失,肅穆解釋:“我寒窗苦讀圣賢書,師長們從來只教‘修身齊家、忠誠報國’,從未教佞臣之術(shù);殿下征戰(zhàn)十余載,斬獲赫赫戰(zhàn)功,深受百姓敬愛,更被先帝寄予厚望、托付大成江山,且根基尚不穩(wěn),豈能做、做——” “昏君?”宋慎直率接腔,骨子里的桀驁不馴永存。 容佑棠苦笑:“皇帝豈能任意妄為?” “你該不會又想奏請外調(diào)吧?上回遠走河間,這次想去哪兒?西北?南境?”宋慎單刀直入,盤腿坐直了。 容佑棠一時間竟無法回答,猶豫道:“我……” “喂!打住,趕緊打??!”宋慎一個激靈,大義凜然地告誡:“我只是開玩笑的,你可千萬別當真,回頭請調(diào)奏折遞上去,新皇不得怪罪遷怒我?。俊?/br> 容佑棠一怔,失笑搖頭:“宋掌門未免太小看人了!放心,我把你當朋友,絕對不會陷朋友于不仁不義之地?!?/br> “這還差不多?!彼紊餮霾焙攘丝诰?,一本正經(jīng)地畏懼:“從前他還是慶王時,就特別護著你,如今登基為皇,九五至尊只手遮天,倘若雷霆震怒,誰扛得住?我可扛不住?!?/br> “別說笑了?!比萦犹臒o精打采,后靠椅背,側(cè)身凝視夜空。 宋慎調(diào)侃完了,復(fù)又仰躺,隱晦地寬慰:“少胡思亂想,今上一貫有擔當,無論如何,他會妥善安置你的?!?/br> 妥善安置? 怎么安置?他是皇帝,肩負萬鈞重任,怎么可能不娶后妃、不生子女、不立儲? 思及此,容佑棠胸口仿佛堵了一塊巨石,沉甸甸,密不透風,令人憋悶焦慮,寢食難安。 宋慎半晌沒等到回應(yīng),不由得擔憂,一咕嚕起身走向書桌,探頭關(guān)切問:“你沒事吧?” 容佑棠勉強笑笑:“沒事?!?/br> “……咳!我就隨便聊聊,你別往心里去,就當我喝醉了胡說八道吧?!彼紊靼脨酪慌念~頭,想了想,絞盡腦汁地安慰:“新皇剛登基,里里外外一大堆事兒,肯定忙得不可開交,至少等先帝入皇陵了,他才有空考慮其它,是吧?” “嗯?!比萦犹奈⑿Γ嫔届o。 “瘟疫已大概止住了,后續(xù)再忙個把月就能回京,我收到了好些急信,跟催命似的?!彼紊鳑]話找話。 容佑棠不愿表露惶恐脆弱,遂配合地問:“莫非瑞王殿下身體又不好了?” “不是!如果他催,我是必須回去的。哼,他非但不催,反而叫我安分踏實幫你到最后呢。”宋慎氣哼哼,卻無可奈何,伸伸懶腰,如實告知:“是京城的權(quán)貴們來信催歸。他們措辭遮遮掩掩的,估計多少與亂黨逼宮有關(guān),有些是老人受驚舊疾復(fù)發(fā),有些是兒孫刀劍傷。七殿下也來信了,寫得十萬火急,但沒說救誰,難道他自個兒傷哪兒了?” “哦!” 容佑棠恍然大悟,忙解釋:“我知道,他估計一寫兩封,所以我也收到了。七殿下本人無礙,是愷哥受傷,據(jù)說險些不治,幸虧搶救后保住了性命,但重傷一時半刻好不了,須得耐心休養(yǎng),七殿下著急,特來信請藥方。” “簡直胡鬧!” 宋慎相當沒好氣,嘆道:“我見不到病人,怎么望聞問切?憑空胡謅藥方嗎?一切等我回京再說?!?/br> 容佑棠起身,誠摯夸贊:“宋掌門順利治愈傷寒,精湛醫(yī)術(shù)廣為流傳,任誰都欽佩。待疫情消除后,你先回京,一是治病救人,二則張羅貴派醫(yī)館,把南玄武的醫(yī)術(shù)傳下去,造福千秋萬代?!?/br> “醫(yī)館啊?還在考慮中。不過,既然掌門印傳給了我,肯定要給師父一個交代,我年輕時貪財愛熱鬧,只顧經(jīng)營紫藤閣,是時候該收心了,省得他老念叨我浪蕩風流、不務(wù)正業(yè)。”宋慎嘀嘀咕咕,末了忽然問:“我先回京?那你呢?” 容佑棠神色不改,認真道:“我是欽差,需監(jiān)督地方官府處理疫情后續(xù),盡快讓災(zāi)民安居樂業(yè),估計還得待一陣子?!?/br> “……哦?!?/br> 宋慎撓撓頭,暗中很同情對方,可惜愛莫能助,他張了張嘴,最終說:“到時再看吧?!?/br> 轉(zhuǎn)眼,已是五月中,天氣漸漸炎熱。 遵從遺詔,禮部兢兢業(yè)業(yè)督辦國喪,經(jīng)幾十道繁復(fù)禮節(jié)后,洪慶帝哀慟把父親棺槨送進了帝陵。 如今的乾明宮,太監(jiān)宮女改為侍奉新皇。原內(nèi)廷總管李德英年邁體弱,且被亂黨毆打成重傷,懇求殉主,被勸阻后悄悄自盡,洪慶帝大受震撼,厚葬其于父親浩大的帝陵內(nèi)。 這日早朝后,洪慶帝召見了心腹親信們。 “朕考慮良久,昨夜擬寫的,你們先瞧瞧?!壁w澤雍心平氣靜,身穿明黃常服,舉手投足間尊貴不凡。 新任內(nèi)廷總管畢恭畢敬,捧著尚未蓋璽的圣旨,不消吩咐,率先呈給三朝元老。 首輔魯子興年近九十,他當仁不讓地接過,瞇著眼睛疑惑細看。豈料,粗略掃一遍他就震驚了,立即扭頭,定定望向九皇子!他呆了呆,凝重把圣旨遞給同僚;元老重臣閱畢,又傳給對面的皇子們。 誰也沒吭聲,各自沉思。 排班按序,七皇子倒數(shù)第二,他好奇極了,迫不及待觀看圣旨,看畢,倒吸一口涼氣,倏然扭頭: 趙澤安坐末席,十來歲的少年正長身體,騎馬跑一陣便饑腸轆轆,他耐心等候,大方拿茶幾上攢盒里的糕點果腹,吃相文雅,并未發(fā)出任何異響。 “這、這——” 趙澤武眉頭緊皺,把圣旨遞給幼弟,緊張催促:“小九,你趕緊瞧瞧!” “哦,好的。”趙澤安早已拿帕子擦了手,聞言接過,認認真真默讀,只一遍,即“噌”地站起來,無措望向胞兄,震驚問:“皇、皇太弟?” 趙澤雍目光炯炯有神,明確頷首。 “可、可是您為什么要立我為皇太弟?”趙澤安萬分詫異。 趙澤雍不疾不徐答:“因為朕沒有子嗣?!?/br> 首輔實在忍不住了,起身拱手,顫巍巍地勸:“陛下正值春秋鼎盛之際,雖然尚在先帝孝中,但為了延續(xù)皇室香火,您完全可以及早娶后納妃,普天下人都能理解的?!?/br> “正是。陛下,您剛登基,又如此年輕,何必、何必……呢?” “立儲非同小可,請您三思呀!” 元老重臣穩(wěn)立兩朝飽經(jīng)風雨,極為忠誠,均敢于直言進諫,洪慶帝的手足卻沒表態(tài)。 趙澤安十分尷尬,臉紅耳赤地把圣旨雙手呈給胞兄,正色道:“皇兄,收回成命吧,老大人們說得對,您正年輕,子嗣三兩年就有了,無需立太弟。” 趙澤雍拍了拍胞弟的手背,示意對方冷靜,他起身,負手踱步,并擺手阻止欲跟隨起立的親信們,沉聲表明:“蒙先帝厚愛信任,朕繼位為皇,本應(yīng)盡速娶妻納妃、誕育兒女。然而,大成近年連遭災(zāi)難,戰(zhàn)亂、匪患、天災(zāi)、瘟疫等橫行,令黎民百姓受苦,朕身為天子,理應(yīng)自省,經(jīng)奉天監(jiān)嚴密觀星象后得知:朕早年在西北征戰(zhàn)時,難免造下殺孽,有損國運福澤,若今后勵精圖治、仁政愛民,并時常虔心向天禱祝,定能為大成增添福澤,以保國泰民安!” 眾人側(cè)耳傾聽,茫然暗忖:您說的這些,與綿延子嗣有何干系? 趙澤雍早已鐵了心,闡明正當理由后,又嚴肅分析:“關(guān)于立儲,朕深思熟慮后,認為小九合適,無論年齡還是品性,雖說能力尚缺,但只要多加磨練,想必會精進的?!?/br> “撲通”一聲,趙澤安下跪,滿臉焦急。 瑞王等人心知肚明,齊齊暗中嘆息,卻無法勸阻生性剛毅固執(zhí)的兄長,尤其對方還登基做了皇帝。 趙澤雍攙起胞弟,沉穩(wěn)堅決道:“依朕看,早立儲君有利于社稷穩(wěn)定,在座諸位俱是國之棟梁,待昭告天下立儲后,爾等皆是太弟師長,切莫推辭教導(dǎo)重任?!?/br> 話已至此,眾人面面相覷,心里琢磨:陛下年長九皇子十五歲,算起來,真真可謂“兄長如父”;而且,九皇子聰敏勤懇、品性端方,體格也健康結(jié)實……慎重審視,并無大不妥。 ——皇帝本人提議的,臣下除了嘖嘖稱奇,簡直無言以對! 足足商談至午時,他們再三斟酌后,只能妥協(xié),起身拱手道:“陛下圣明寬宏、深謀遠慮,臣佩服。” 趙澤雍滿意頷首:“很好,此事就商定了?!?/br> 光陰似箭,轉(zhuǎn)眼,六月炎夏到了。 “容大人好!” “卑職拜見大人?!?/br> “您的晚膳還是端房里?” 容佑棠邊走邊點頭,熱得汗流浹背,一把推開門,抬眼便看見神情復(fù)雜的宋慎。 “神醫(yī),怎么啦?今日老百姓又給你送了許多蔬果蛋餅,攔都攔不住?!比萦犹睦事曊f,快步行至盥洗架,整張臉埋進木盆,痛痛快快涼爽了一把。 “鄉(xiāng)親們真是客氣,我三令五申,明說不收謝禮的?!彼紊餍牢繐u頭,抱著手臂走到朋友身邊,低聲告知:“州府送來一份新邸報,你趕緊去看,陛下把九殿下冊立為皇太弟了!” “皇——唔咳咳咳~”容佑棠猛然抬頭,滴水的臉目瞪口呆,冷不防嗆得劇烈咳嗽,他急忙跑向書桌,拿起攤開的邸報細看,指尖顫抖,不敢置信地喃喃:“陛下居然……不立太子立太弟?他、他實在……” “真是條漢子!” “不過,九殿下才十來歲,私底下咱說句大不敬的話,他幾乎相當于陛下兒子,其為人也正直上進,值得栽培。”宋慎異常服氣,連連贊嘆,而后才想起告知:“哎,下午飛來只鴿子,我把信筒放抽屜里了,可沒拆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