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夫人眼珠子瞪了瞪，似乎不敢相信她竟然如此做小伏低還貶低她。

    宋夫人瞧她還一副拎不清的模樣氣得肝疼, 章夫人娘家得勢(shì)，這些年在夫家也是被供著，供的她都有些飄飄然了，可今非昔比了。

    到底幾十年的交情，宋夫人用力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趕緊低個(gè)頭?，F(xiàn)下丟人總比洛婉兮回頭吹枕頭風(fēng)，讓凌淵出手收拾她們的好，有兒有女的經(jīng)不起這折騰。

    洛婉兮眉梢輕輕一抬，眼睛看著臉色一搭紅一搭青的章夫人不放。

    章夫人慢慢繃緊了臉握緊了拳頭，忍著千不甘萬不愿開了尊口：“凌夫人大人有大量莫要我與一般見識(shí)?！?nbsp;勢(shì)不如人她得罪不起洛婉兮，她背后除了凌淵還有大長(zhǎng)公主府和陸國(guó)公府。

    丈夫以前是支持福王的，可眼下福王繼位的希望渺茫，這半年丈夫愁的頭發(fā)都白了一半。她說那些話一半是恨洛婉兮，另一半則是怨凌淵，怨他壞了丈夫大事。

    洛婉兮神色淡淡：“口業(yè)如山，謹(jǐn)語慎言。兩位想來是有兒女的，便是為子孫計(jì)也當(dāng)積口德?！?/br>
    章夫人和宋夫人臉色皆是一白，宋夫人強(qiáng)笑道：“凌夫人說的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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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灰溜溜離開的章、宋兩位夫人，桃枝第一次這么深刻的意識(shí)到，原來自家姑爺能耐這么大！一直以來都有點(diǎn)嫌棄凌淵年紀(jì)的桃枝不得不承認(rèn)，若是個(gè)年輕的怕是還不能護(hù)住她家姑娘。遇上這等事，少不得只能忍了！

    “還是誥命夫人呢，奴婢瞧著和那些嘴碎的婆子一模一樣?！碧抑崙嵅黄?。

    洛婉兮橫她一眼。

    桃枝吐了吐舌頭，賠笑。

    “這種話以后別再說了?！甭逋褓庹溃腥寺犃巳?，難免生是非。

    桃枝立馬道：“奴婢再也不敢了！”她也是被這兩人氣壞了，那位棗紅色婦人說的話委實(shí)刻毒。

    洛婉兮睇她一眼方點(diǎn)了點(diǎn)頭，忽爾問桃露：“這兩位夫人什么來歷？”桃枝不認(rèn)得，洛婉兮其實(shí)也不知道兩人姓甚名誰。

    桃露倒是知道的，她能被凌淵派來服侍洛婉兮，本事自然不少：“棗紅色衣裳那位是光祿寺少卿章大人的夫人，另一位則是西城兵馬司副指揮使宋大人的妻子?！?/br>
    洛婉兮微微皺了眉：“那位章夫人和閆家什么關(guān)系？”她記得章夫人說閆玨沒了，她喚的是玨兒，顯然和閆家頗為親近。

    “章夫人和閆夫人是嫡親姐妹！”桃露道。

    洛婉兮嘲諷一笑，她沒嫁給她外甥，倒成了她的錯(cuò)了，她頓了下又問桃露：“閆玨沒了？”之前一點(diǎn)風(fēng)聲都沒聽到過，也是她沒留意。

    桃露垂了垂眼，恭恭敬敬道：“去年夏天掉進(jìn)池子里沒的?！毕肓讼胨盅a(bǔ)了一句：“閆夫人是秋天走的?！?/br>
    洛婉兮微微一怔，母子倆竟然都去世了，一時(shí)之間說不出話來。

    桃枝也吃了一驚，驚訝過后就是忍不住歡喜了，雖然不厚道，可閆玨曾經(jīng)意圖非禮姑娘，而閆夫人弄出了賜婚一事，有一陣桃枝都想扎小人，眼下知道二人死了她幾乎想拍手稱快了：“果然老天爺是有眼的?！碧炖碚颜褕?bào)應(yīng)不爽。

    老天爺嗎？

    洛婉兮掃一眼神色如常的桃露，心里不可自抑的冒出一個(gè)念頭來，她皺了皺眉，撫平心緒：“出來也一會(huì)兒，回去吧?！?/br>
    一行人便簇?fù)碇刈摺?/br>
    月亮掛上樹梢，在天地間籠罩了一層薄紗，祁王府的宴會(huì)也到了曲終人散的時(shí)候。

    回去的一路凌淵都沒開口說話，洛婉兮覷著他的臉，想他該是累了。到了屋里洗漱過后，兩人便上了榻休息。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洛婉兮聽見凌淵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聲音幽幽響起：“兮子沒什么話要和我說嗎？”

    洛婉兮睜開眼側(cè)過臉，猶豫了下道：“你睡不著？”要不怎么想找人說話了。

    放在背下的手伸過來，將人撈到了懷里。洛婉兮的身體有一瞬間的緊繃，不過馬上就放松下來，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可緊張的，不過她的臉還是忍不住紅了下。

    半響都不見他后續(xù)，洛婉兮臉色爆紅，忍不住往被子里縮了縮。就聽見頭頂傳來愉悅的輕笑聲，這下子洛婉兮整個(gè)人都燙了起來，他肯定猜到了！

    凌淵抬手摩著她細(xì)嫩的臉龐，指尖傳來的溫度足夠令他在腦海中描繪出她此刻的模樣，玉顏酡紅，目光水盈盈的瀲滟無邊，那是因?yàn)樾邜郎鰜淼乃?/br>
    這讓他的心情好了一些，他一直在等洛婉兮向他‘告狀’，就像以前那樣，她受了委屈，哪怕已經(jīng)報(bào)仇了回頭也肯定會(huì)告訴他，要他哄哄她。若是沒找回場(chǎng)子就會(huì)命自己替她報(bào)仇。

    可他等了一路，路上她沒有開口，回來后她也沒說就打算這么睡了，彷佛這件事沒必要告訴他一般。凌淵不喜歡這種感覺。

    “今天玩的開心嗎？”他用了一個(gè)委婉的方式詢問她。

    洛婉兮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反應(yīng)過來他看不見便道：“挺好的，祁王妃十分和善，大嫂她們怕我不認(rèn)得人，一直在替我介紹。”

    凌淵淡淡的嗯了一聲。

    之后便是沉默，若不是他的手還在自己臉上游移，洛婉兮都要以為他睡著了，她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心里一動(dòng)：“就是后來在園子里遇見了兩個(gè)嘴碎的夫人，說話有些不中聽，我說了她們兩句，她們就都道歉了?！?/br>
    凌淵親了親她的額頭，心情好轉(zhuǎn)，雖然晚了一些：“以后若有人對(duì)你不敬，你只管教訓(xùn)她們，出了事有我。”

    哪有這么說話的，不過不可否認(rèn)洛婉兮心里有點(diǎn)微微泛甜：“嗯，我知道了！”

    聽出她話里的歡喜，凌淵嘴角一彎， “睡吧！”

    洛婉兮乖巧的閉上眼，忽的就想起了閆玨，在他懷里動(dòng)了動(dòng)。

    “怎么了？”

    洛婉兮沉吟了下開口：“閆玨和閆夫人？”

    凌淵將她往懷里摟了摟，一下一下的撫著她的背，像是在哄孩子，淡聲做的：“是我做的?！彼辉谒磉呥@些日子里，她受了這么多委屈，哪怕她自己已經(jīng)不在乎了，可他做不到不在乎。

    洛婉兮并不驚訝，問之前她就有七八分的把握，得到確切的答案之后，她不由反手環(huán)住了凌淵，眼眶有些潮濕。有人心疼她，為她出頭，這種感覺真的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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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八，開印。

    大朝會(huì)后，章大人正與幾個(gè)同僚往外走，忽然被身邊的人推了一下，順著對(duì)方的目光往前看，便見凌淵佇立在正前方，目光淡然，似乎是在看他。

    章大人心頭一緊，趨步上前，躬身道：“凌閣老？”

    凌淵生的高大挺拔，將不算矮的章大人硬是襯得矮了一截。章大人察覺到他投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中帶上了壓迫，忍不住捏了一手冷汗。自己這是哪兒礙了他的眼不成，想起年前剛被扳倒的鄭家，章大人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凌淵嘴角掀起一縷薄笑：“內(nèi)子命硬與否，我想這還輪不到令荊來評(píng)價(jià)！章大人說呢！”

    章大人臉色劇變，那個(gè)蠢婆娘？

    “這其中是否是有什么誤會(huì)?！?/br>
    “沒有誤會(huì)！”凌淵淡淡的望著他：“原來章大人還不知情，你回去問一下便知道了。”

    章大人擦了擦額頭，拱手道：“下官先替賤內(nèi)向凌閣老賠個(gè)不是，回頭就帶著她親自向凌夫人賠禮道歉?！?/br>
    凌淵淡漠的嗯了一聲，如此愛嚼舌根的那些人總該知道輕重了。流言蜚語是不傷人可膈應(yīng)人！

    心驚rou跳的章大人頓覺逃過一劫，快馬加鞭回到府里，劈頭蓋臉就質(zhì)問章夫人怎么一回事情。他莫名其妙被嚇了一通，至今心還在撲通撲通亂跳，可他連怎么一回事都不知道，她瞞的他好苦??！

    第123章

    翌日, 章大人和章夫人帶著重禮上門道歉。

    洛婉兮在花廳接待了章夫人, 她擦了厚厚的脂粉可也掩不住下面的紅痕，自然這些都是拜章大人所賜，嫁過去二十年, 章夫人頭一次被丈夫拳腳相加。

    可身上再痛也比不得心里的痛, 這種痛中還伴隨著一抹悲哀。自從娘家日落西山, 他對(duì)她就不如從前了, 可也還能過得去。直到昨天與其說丈夫生氣她得罪了洛婉兮，更像是把多年來積郁在心里的怨氣發(fā)xiele出來。丈夫寒門出身, 能爬到這個(gè)位置大半是靠了娘家和姐夫的提拔, 自己在他跟前頗有些頤指氣使。

    如今他算是能撒氣了，章夫人眼底浮現(xiàn)了掩飾不住的惶恐。

    “凌夫人恕罪！”說著說著章夫人眼淚就這么掉了下來, 她是被打怕了, 丈夫說了若是自己不能求得洛婉兮原諒，就讓她自己看著辦！他不說明白, 反倒令她更加惶恐不安。

    “昨兒我是脂油蒙了心才會(huì)胡言亂語, ” 章夫人擦了擦眼淚，情真意切的道歉，完全沒有昨日之王府時(shí)的不甘不愿。

    不知道怎么回事洛婉兮并沒有高興的感覺。大抵同為女人吧，總是見不得男人打女人這回事的。若說章大人氣急之下打了章夫人一個(gè)巴掌能理解，可看章夫人模樣，似乎是被狠揍了一頓。

    “她又惹你不高興了？”打發(fā)走章大人的凌淵見洛婉兮坐在圈椅上，似乎在發(fā)呆。

    洛婉兮聞聲抬頭，搖了搖頭：“和章夫人沒關(guān)系, 她道歉了，很誠(chéng)懇，”就差要跪地了 ：“只是看她模樣似乎被打的不輕。”

    凌淵不以為然的笑了笑：“章大人這是趁機(jī)泄憤，這些年一直都被他夫人壓著?！?/br>
    洛婉兮撇了撇嘴：“過河拆橋！翻臉無情！”章夫人碎嘴討厭，可章大人更討厭。

    凌淵握了握她的手：“這種人注定在官場(chǎng)上走不遠(yuǎn)！”以前有岳家有閆家提拔他，加上這個(gè)人還會(huì)鉆營(yíng)，才能爬到這一步，可目下兩家自顧不暇，他又是個(gè)沒真本事，早晚會(huì)栽下去。

    那她就高興了，要是這種人還有好下場(chǎng)，實(shí)在讓人不舒服。話說回來，洛婉兮抬頭看著凌淵：“你這是對(duì)他們做了什么？”要道歉早來了，這隔了兩天才來，肯定是他的緣故。

    凌淵笑了笑，忽然把她拉了起來，洛婉兮驚了驚，還沒驚訝完就又坐下去了，不過是被他抱著坐在了腿上：“我跟章大人閑話了兩句?！?/br>
    閑話，怕是這兩句閑話把章大人嚇得不輕，要不然章夫人未必會(huì)這么慘。洛婉兮側(cè)臉看著他，覺得心頭軟軟的。

    凌淵抵著她的額頭低聲道：“殺雞儆猴，以后不長(zhǎng)眼的就會(huì)少了?！?nbsp;她受了這么多年的委屈，他怎么彌補(bǔ)都覺不夠，怎么會(huì)允許別人再委屈她呢！

    洛婉兮眨了眨眼，細(xì)聲道：“她們對(duì)我都挺客氣的?！北闶钦路蛉艘仓桓冶澈蠼郎囝^，至于他們心里想什么，洛婉兮并不在意。

    吐氣如蘭，呼吸交織，凌淵忽然覺得目眩神迷，啞聲道：“那就好！” 他低了低頭，一枚吻就落在她鼻尖，又沿著鼻梁落在唇上。

    洛婉兮臉騰的紅了，雖然知道丫鬟們?cè)缇蜋C(jī)靈的退了，可此時(shí)此地，羞的洛婉兮整個(gè)人都發(fā)燙起來，她推著凌淵的胸膛：“別……”正好方便他長(zhǎng)驅(qū)直入。

    “大人，夫人，洛少夫人來了！”外面?zhèn)鱽硖衣兜耐ǚA聲。

    聽在洛婉兮耳里不亞于天籟之音，她掐了下凌淵的手臂。

    凌淵意猶未盡的親了親她的嘴角，還狀似不甘的輕咬了一口，然后抱著她平復(fù)呼吸，一開始只想逗逗她，不過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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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氏渾然不覺自己壞了某人的好事，她是來看望洛鄴的，十一那天洛鄴就要進(jìn)凌家家學(xué)了，作為長(zhǎng)嫂她自然要來看看，她還帶了文房四寶和新做的春季衣裳。

    歸根究底，洛鄴還是洛家人，萬沒有把他扔在這兒不管不顧的道理。

    “我在門口遇上了章大人和章夫人，他們是來賠禮道歉的？”對(duì)著洛婉兮，蕭氏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洛婉兮愣了下：“大嫂怎么會(huì)這么猜？”

    蕭氏笑了一聲，故意打趣道：“妹夫下朝后特意攔住了章大人讓他管好自家夫人，眼下誰還不知道這回事！”也就這時(shí)候她敢戲稱一聲妹夫。

    一些人覺得凌淵小題大做自降身份了，可在女人看來，只有羨慕的份，可見凌淵著實(shí)把洛婉兮放在心尖上疼了。

    這般他們這些娘家人也就能安心了，這門不當(dāng)戶不對(duì)的，不免擔(dān)心洛婉兮嫁進(jìn)去吃虧。目下看來凌淵是真心實(shí)意待她好。

    “四妹是個(gè)后福無窮的?！笔捠细锌溃恢倍碱H為憐惜這個(gè)隔房堂妹，父母雙亡，還要拉扯幼弟，婚事上還諸多忐忑，如今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洛婉兮低頭笑了笑，心頭泛暖。

    這時(shí)候洛鄴也到了。蕭氏將東西與了他又逗了他兩句，逗得小小少年紅了臉。正笑鬧著，洛婉妤來了，她不只自己來了，還把一兒一女都抱來了。

    “聽說弟妹來了，我便來看看?！甭逋矜バσ饕鞯淖哌M(jìn)來。

    比她動(dòng)作還快的是陽哥兒，小炮彈似的沖進(jìn)來，撲進(jìn)洛婉兮懷里，甜甜的喚：“叔祖母我好想你啊，你想我嗎？”

    “當(dāng)然想?。　甭逋褓庑Σ[瞇的捏了捏他的胖臉蛋。喜得小家伙紅了臉，在她懷里鉆來鉆去。

    起身迎洛婉妤的蕭氏佯裝吃醋：“瞧瞧，陽哥兒眼里只剩下他叔祖母了，舅母這么個(gè)大活人站在這兒都看不見了，幸好啊，我還有萱姐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