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他說完抬了抬手,學(xué)了個皇太后招小太監(jiān)的動作。 年輕人臉色一變,尷尬地愣那了。 楊炯本來就是過來找韓韜的,只是他拿不準(zhǔn)這一桌都什么人,又怕哪里考慮不當(dāng)給傅惟演抹了面子,日后跟這些人不好來往。可是這一來一回的幾句話,他算是看透了,這一桌的人都是看熱鬧不怕事大,都不咋地。 傅惟演在一旁皺了皺眉,看樣是想說話。楊炯抬手擋住他,徑直從一旁拿了個杯子,跟韓韜的貼在一塊,笑道:“韓韜是吧,我聽惟演說你倆是老同學(xué)老朋友了,今兒我倆大喜,你雖然沒給紅包,但是人來了情分就到了,來,這杯酒咱得走一個?!?/br> 他說完從桌上提起酒瓶,照著倆人的杯子都滿上,笑瞇瞇道:“我先干為敬!”說完一仰頭,給悶了。 桌上的人頓時都愣了,現(xiàn)在的楊炯哪有剛才的醉態(tài),完全是個要大殺四方的樣子。那幾人噤聲在一旁看熱鬧,倒是江志宏一時遲疑,打算敬傅惟演的酒在手里頓了頓,就要放下去替韓韜。 韓韜也沒料到楊炯還精神的很,他有些惱怒這人剛剛裝樣子,膩歪歪地靠在傅惟演身上,讓誰都以為他不行了??墒沁@會兒楊炯笑著敬他,他又不能不應(yīng)——一旁的同學(xué)都知道他和傅惟演的那點過去,本來就是看熱鬧不怕事大的,剛剛他還說了那么一番話,更何況傅惟演現(xiàn)在就在一邊看著。 韓韜雖然不愛喝酒,但也從不輕易認(rèn)慫,隨即笑著站起來,把江志宏擋在一邊,也舉著酒杯干了。 有人捧場叫好,韓韜喝完飛快地瞄了一眼傅惟演,還沒等那人看過來,就見楊炯竟然跟著滿上了第二杯。 楊炯招呼也不打,把杯子給他戳到嘴邊才道:“酒是糧食精,越喝越年輕,今兒是個好日子,咱干脆也來個第二杯,求個好事成雙。” 韓韜喝完一杯往回坐,屁股還沒沾到凳子呢,見酒杯已經(jīng)遞到嘴邊了,只得再站起來,心煩意亂地也跟著仰頭喝了 …… 楊炯在酒場上混過不少次,勸酒駕輕就熟。韓韜不如他的經(jīng)驗多,每每想拒絕卻又總被激住,跟著一杯接一杯的往下灌。直到一瓶酒要見底了,楊炯依舊沒有停的架勢,江志宏才出面打斷道:“夠了?!?/br> 楊炯嘖了一聲,想要繞開他再開一瓶。 江志宏又拿手按住,見一旁的韓韜坐那拿手撐著頭,顯然是喝得難受了,頓時有些氣急敗壞道:“楊炯,你有什么情緒沖我來,不要為難韓韜!” 他聲音有些大,旁邊的人不好明目張膽的看熱鬧,有幾個面皮薄的就先走了。剩下幾個看熱鬧的也都離得遠了點。 江志宏也知道自己聲音有些大了,又壓了壓火,才拿手指點著自己,沖楊炯道:“你心里有怨氣,那沖我來。我們倆分手跟韓韜無關(guān),你少針對他!” “我不就是喝個酒嗎?”楊炯見人都散了,忽然笑道:“什么叫盯著他,還沖你去,你算老幾?。俊?/br> 江志宏:“……” “我跟你說,江志宏,你自以為是,你全家都自以為是!還針對你,你算個屁!”楊炯舌頭不大自然地轉(zhuǎn)了轉(zhuǎn),又很快捋直了,挑釁道:“今兒看好了,這可是我的婚禮。我都結(jié)婚了,我有對象了,我老公叫……”他冷不丁卡住,皺著眉回頭看身后的人,“叫什么來著?” 傅惟演:“……叫傅惟演?!?/br> “對!”楊炯拍了下桌子,抬著下巴用鼻孔沖著江志宏道:“人小傅比你高比你帥,還比你有錢!你多大的臉啊,你臉大我可眼不瞎!” 小傅:“……” ——楊炯兩瓶的酒量縮了水,一瓶酒就醉了。但偏偏沒人能看出來……傅惟演還一直以為他在打“迂回戰(zhàn)術(shù)”呢,哪想到打著打著酒瘋就耍起來了。 江志宏被氣的不行,一時間憋在了原地,臉色漲得通紅。正好孫牧和雷鵬送走了其他人,見這邊還在僵著,忙匆匆趕了過來。 江志宏咬牙道:“楊炯,過去我跟你相處的時候自認(rèn)對你不錯,也從沒說過重話,但是今天你有點過了。”他停頓了兩秒,又看了眼傅惟演,冷笑道:“我勸你以后少在韓韜面前提傅惟演,你對他們的過去一無所知,現(xiàn)在的這個小人得志的樣子看起來很可笑?!?/br> 楊炯也氣哼哼,伸腿就要踢他,罵道:“笑你麻痹!” 他喝酒了動作就慢,被趕來的雷鵬給撈住了。楊炯見是自己人也不折騰,任由傅惟演和雷鵬一左一右把他架開。 傅惟演一直把他架到電梯口才對雷鵬道:“你幫忙去前臺開個房吧,先讓他睡一覺?!?/br> 雷鵬心里惱怒他不攔著,但看楊炯眼神開始發(fā)飄,又覺得心疼,不吭聲地去開房了。 宴席散的差不多了,孫牧在那忙著圓場善后。雷鵬把房卡遞過來,又幫著把楊炯給一塊給扶到了樓上。誰知道楊炯剛開始還挺配合,等雷鵬一走,他卻在房門前突然鬧了起來,無論傅惟演說什么他就是死活不進去。 傅惟演漸漸沒了耐性,深吸了口氣,咬牙問他:“楊炯,你要干嘛?” “我不干嘛,”楊炯一臉警惕道:“我不進客房,我要回家。”他說完一頓,又沖著傅惟演冷笑一聲,指著他說:“……哼,你也不是個好東西。” 不是好東西的傅惟演簡直氣樂了,干脆扶著門框問他:“我哪兒不是好東西了?” “你說呢?你看我以一敵二也不幫忙,你這會兒裝什么啊,是不是還心疼你那個韜韜???”楊炯趴在墻上,還瞪他:“你跟江志宏一樣一樣的,物以類聚,你倆連對象都喜歡同一個!” 傅惟演聽這個就有些煩,忍不住道:“可不,連扯證都是找的同一個呢!” 楊炯:“……”他找不到話,不知道怎么回嘴了。 “不就是沒幫你忙嗎?”傅惟演看他又開始站那杵著開花,忍不住道:“人家好歹是來做客的,再說了我看你厲害著呢,連我名字都忘了,竟然還能惦記著跟人算舊賬?!?/br> 他先前就琢磨怎么楊炯就沖著韓韜去了,后來才反應(yīng)過來這人是在公報私仇,說是替他擋酒,實際是為了報復(fù)江志宏。 楊炯心里還攢著沒踢到江志宏的氣,在那撇嘴。 傅惟演揉了揉眉心,看著他道:“你先進去睡一覺醒醒酒,后面的事沒忙完,總不能真讓孫牧和你的小眼鏡給處理,我一會兒得下去結(jié)賬?!?/br> 楊炯說他:“那你走唄!”又問:“我哪有小眼鏡呀?” 傅惟演冷笑一聲,“雷朋?!?/br> 傅惟演對于雷鵬在休息室外的那句話很不滿。他和楊炯雖然是湊合結(jié)婚各取所需,但是這婚禮還沒結(jié)束呢,雷鵬竟然就帶著“新朋友”來相人了,明晃晃地一副騎驢找馬的樣子。 他心里惦記著雷鵬帶來的那個“新馬”,下樓結(jié)錢的時候還真湊巧看了一眼。當(dāng)時孫牧正拿了幾個事先準(zhǔn)備好的紅包給攝影,等發(fā)到背著單反的年輕人時,那人卻擺手笑笑,只說自己在等朋友。個挺高,大眼白皮中分頭。 等人走了,傅惟演從一旁轉(zhuǎn)出來,淡淡地問那誰啊。孫牧道,不知道呢,不過看著真有文藝氣質(zhì),感覺有點像徐志摩。 傅惟演想了想,挺不屑:“徐志摩有什么好?見一個愛一個,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惦記著地里的,那才不是好東西呢?!彼f完問人裝紅包的箱子在哪兒,等支使了人把那些收起來,又有些得意:“嘖,就這些,徐志摩能有嗎?” 第17章 傅惟演對自己的婚后生活充滿期待,他覺得自己這個人挺隨性的,但是運氣卻一直出奇的好。就像這次結(jié)婚,他當(dāng)時遇見楊炯純屬意外,后來冒出個形婚的念頭也是一時沖動,可是現(xiàn)在塵埃落定,倆人領(lǐng)了證辦了婚禮,他再一琢磨婚后生活,卻發(fā)現(xiàn)這個人選簡直完美。 比如往小了說,衣食住行,衣服上楊炯的穿衣風(fēng)格簡單清新,雖然不出彩,但也不出錯。偶爾穿上幾件好衣服,他皮膚白氣質(zhì)干凈,穿出來效果也很好看。 吃的上更不用提,傅惟演知道自己挑食,其實他的要求并不是要多美味,而是用料要精,衛(wèi)生要好,做出來色香味都過得去,最主要的是要能吃出煙火氣。這一點主觀性太強,外賣食品十之八九都被隔絕在外,阿姨做的也不甚合口,倒是楊炯做的飯很對他胃口——當(dāng)年在醫(yī)院里,傅惟演不光偷偷喝過楊炯給他爺爺燉的湯,還吃過他炒的菜烙的餅,只是楊炯不知道,傅惟演也不會傻乎乎地聲張。 至于住和行……倆人雖然至今沒達成統(tǒng)一方案,但是耐不住楊炯這人好商量,說什么都能說到一塊去。 傅惟演把自己的婚后生活計劃列了個單子給楊炯看,倆人都還沒買新房,一塊先窩在傅惟演的小公寓里。 傅惟演點了點列表上的紅色標(biāo)注道:“我平時也沒別的要求,就想吃頓熱乎飯,這一天三餐咱分分工?”他說完之后覺得自己這樣不大好,跟拐回來一個老媽子似的,假惺惺道:“雖然我們這個工作很忙,一加班加點就沒數(shù),但是我還是挺想分擔(dān)的。” 楊炯問他:“那你能做哪頓飯?” 傅惟演表示為難。 楊炯沒多想,跟他商量道:“那你做早飯?” “早飯我們上班早,我七點就得走了?!?/br> “那中午飯?” “中午飯我們就休息兩個小時?” “……”楊炯覺出不對勁了,看著他問道:“那晚飯?” “……”傅惟演張了張口,總不好全拒絕,想了想道:“行,那我不值班的時候做晚飯?!?/br> 楊炯問他:“你一周加幾次班?” “也不一定吧,有的時候兩次,有時候跟同事?lián)Q換班啊,給同事幫幫忙啊,就多了去了。” 楊炯:“……” 倆人商量著是住一塊,但是沒什么感情基礎(chǔ),也不算多熟悉,頂破天就是個互相拿著對方當(dāng)幌子的好室友??墒呛檬矣炎杂X了還好說,要是不要臉起來,那豈不是給自己找麻煩。 楊炯把文件合起來,雙手遞回去,笑道:“我想了想吧,我還是喜歡住我們小區(qū),方便,自由,郊區(qū)清凈污染少,野花也多還能免費看?!?/br> “……”傅惟演忙拉著他,商量道:“有話好好說啊,咱新房子還沒買呢,也買個綠化好污染少的。地方你定,你不之前都看個差不多了嗎?” 楊炯讓他給逗樂了,道:“隨便買在哪,最后不都是你的房?跟我有一毛錢的關(guān)系嗎?”他說到這突然哦了一聲,想起來一件事,把文件夾擱桌上,對傅惟演道:“正好這樣,雷鵬給我介紹的去東北拍幾天戲。我這兩天就走,你自己好好看看房子,這生活模式的事情也好好琢磨琢磨,東西我就不著急搬了,萬一咱商量著不合適,我也少折騰?!?/br> 傅惟演很意外,問他:“去幾天?。俊?/br> 楊炯道:“差不多十幾天,但是這個不一定?!?/br> 傅惟演特意請的婚假,還提前歡天喜地地值好班了,說什么沒想到預(yù)想中熱湯熱水的新婚日子沒過上,楊炯這辦完婚禮就要飛了。他心里失落,表示不能理解:“你這才結(jié)婚呢小眼鏡怎么就給你介紹工作啊,他是不是不安好心,就怕你那啥啊?” 楊炯詫異,回頭看他一眼:“怕啥啊?” “怕你看上我唄,”傅惟演很不甘心,控訴道:“我還沒說呢,結(jié)婚那天小眼鏡帶了個朋友過去,說要介紹給你,就等著婚禮辦完了找機會呢!” 楊炯還真不知道這事,愣了愣:“他沒說啊,介紹誰?” “一個攝影師?!?/br> “哎?”楊炯有些感興趣,問:“長得怎么樣?” “……”傅惟演頓時不想說話了,楊炯雙眼發(fā)光地又朝他這挪了挪,追問道:“大概什么樣?多高多瘦?好看嗎?” “好看什么啊,照著我差遠了,”傅惟演撇開臉,說完頓了頓,又道:“你就是個顏狗,光問好不好看,也不看看人品怎么樣。” 楊炯一聽不好看就沒興趣了,對于顏狗的定位倒是沒意見,點頭道:“對啊,要不你以為呢,我干嘛同意跟你結(jié)婚?”他說完想起來那天的事情,琢磨了一會兒問:“說實話,你跟你那個初戀怎么回事???” 傅惟演低頭戳著手機沒吭聲。 楊炯道:“你那天也真是的,我喝多了你也不知道攔著我,現(xiàn)在弄得多難看啊。江志宏難看也就罷了,我本來就沒打算搭理他。但是你里韜韜呢,你說實話你結(jié)婚是不是為了氣他?” 傅惟演皺眉,“你們都瞎想些什么?” “我們?還有誰?”楊炯看他不想多談,在一邊樂呵道:“跟你說了把,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那天明眼人都知道咱倆關(guān)系沒多熟。倒是你那初戀,要說你結(jié)婚跟他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鬼都不信?!?/br> 他說完起身去休息,走出兩步又停下,拿著手機回來道:“你要是什么時候想跟人重修舊好了說一聲,我可不想要綠帽子。哎對了,跟我拍張照?!?/br> “……你要干嘛,”傅惟演皺眉:“最煩拍照了?!?/br> “發(fā)朋友圈啊,”楊炯跟他臉跟臉貼一塊,拍了個大頭照,又加上濾鏡道:“一張生活化的加一張婚禮的,發(fā)朋友圈里廣而告之一下,這樣大家就都知道我已婚了,沒事不要惦記啦?!?/br> 傅惟演卻轉(zhuǎn)過臉打量他一眼,伸手戳了戳他臉上的酒窩道:“要少麻煩還是得自己注意,少沒事勾引人。要不然已婚身份也保不了你,那句話怎么說來著,村人艷婦之美,羨翁之富,無不耽耽。頗有宵小,夜間潛來為盜……” 楊炯聽他說話不像樣,剛想反駁,聽到后半句忽然心念一動,忍不住笑道:“可不,我不在家你可小心著點,別大半夜的讓宵小給盜了。” …… 隔天楊炯回家拿出差的行李,傅惟演順道把他送了過去。楊佩瓊在樓上瞧見了,等楊炯上來后就把人叫到了自己屋里道:“你跟惟演結(jié)婚這事辦的太匆忙,我這當(dāng)媽的什么都來不及準(zhǔn)備。正好昨天的時候我這點理財?shù)狡诹?,連本帶息的都在卡里還沒動,你回頭自己添點,跟惟演商量著買輛車吧?!闭f完從兜里摸索出一張銀/行卡遞給楊炯。 楊炯擺手不要,“我這駕照都沒學(xué)呢,還買什么車啊,再說傅惟演兩輛車呢,不用買?!?/br> 楊佩瓊搖了搖頭,點著他道:“說你傻你還真是不機靈,惟演有車是他的,現(xiàn)在你們倆過小日子成小家,你還打算一分錢都不花嗎?買房子咱家是使不上勁,買車子說起來好聽。當(dāng)然你拿過去了,貼補到別的地方也是一樣?!?/br> 她說完一頓,又叮囑道:“炯炯,你的事媽從來不多管,但是過日子不是鬧玩,也不是談戀愛。你不光要照顧到你們倆的感受,也要適當(dāng)照顧到雙方家庭的。” 楊炯心里惦記著一會兒要收拾的東西,先胡亂應(yīng)了。等到吃飯的時候才想起來,猶豫著問楊佩瓊:“媽,結(jié)婚那天是不是他們家有人說什么話了?” 他自從成年后就很少跟楊佩瓊談心聊天,一是覺得尷尬,兩代人思想觀念相差太多,男女關(guān)注點也不一樣,二是當(dāng)年楊爸爸早逝后,楊佩瓊有陣子累極了就難免跟楊炯絮叨,你看家里如何如何。楊炯原本心里就有愧疚,時間一長聽著又難免厭煩,漸漸地也躲著她。聊天不多,但是母子倆彼此關(guān)心照顧并不少,楊炯也不想讓楊佩瓊為了自己受氣。 楊佩瓊卻道:“小傅家沒人說什么,他爸那人生意場上的,很會照顧人面子。是之前……”她說到這猶豫了一會兒,才放下筷子嘆息道:“之前我去你大姨家那回,路上撞見小江爸媽了,我在那等車,他們正好開車路過,遠遠地就把窗戶給關(guān)上了。那會兒我心里挺不得勁的。這兩家在一塊比,條件難免有高有低,可是咱不是占人便宜的家庭,所以也別辦讓人戳脊梁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