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傅惟演一聽就煩躁:“她要是真要在這住下呢?” “那到時候再看情況,”楊炯看他一眼,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又拍了一下道:“到時候你說話,我給你打掩護?;鹚幭刃断?,咱就當什么都不知道行不行?再說你姥姥剛還提到你呢,說你小時候……” 傅惟演一愣,一臉警惕道:“我小時候怎么了?” 楊炯覺得他警惕地莫名其妙,如實道:“你小時候愛吃野菜,吃野菜烙的餅包的包子?!?/br> 傅惟演松了口氣。倆人又在屋里嘀咕了兩句,傅mama那邊疙瘩放下了,又怕傅惟演一會兒頂撞老太太。誰知道一會兒傅惟演出來,跟換了個人似的,出來就笑著跟老太太打招呼道:“姥姥。” 老太太耷拉著眼皮看他,沒做聲。 楊炯心想老太太可比傅mama難糊弄多了,正好傅mama那邊飯菜上桌,楊炯干脆前后招呼,又拉著傅惟演給老太太盛飯夾菜,后者的臉色才好了一點。 傅惟演看他媽做的菜里放了很多蒜,又覺得口味過咸了,吃了兩口就不吃了,坐一邊刷手機。 誰知道老太太卻以為他在甩臉子。 老太太脾氣倔,見狀也不拐彎抹角,竟然就直接道:“惟演啊,姥姥要在你這住幾天。你看看收拾收拾,讓姥姥住哪個屋。” 楊炯:“……”他一愣,再看傅mama,后者顯然也是一臉意外。 傅惟演這次倒穩(wěn)住了,忙給老太太夾了一筷子菜,迂回道:“姥姥,我這可能不方便,這邊一共就倆臥室,我作息不規(guī)律,楊炯睡眠質(zhì)量也不好,所以暫時沒能你住的地兒?!?/br> 傅mama在一旁左右看看,忍不住插話道:“你們那個書房不行就騰出來?” 傅惟演看她一眼,有些不耐煩,但仍壓住脾氣道:“咱這跟我姥姥那不一樣,這邊看著天不怎么熱,但是濕度太大,北邊的臥室通風不好,老人家歲數(shù)大了,住那邊容易得風濕。” 傅mama還想說話,老太太卻把筷子一擱,直接沉下臉道:“就是嫌麻煩,不讓我來住唄!” “不是不讓你住,”傅惟演說:“我打算給你租個房,離著我們醫(yī)院近點兒,我有時候在醫(yī)院的時間比家里都多,到時候去看你也方便。” 傅mama一聽又擔心:“那你三頭跑,多累啊!” 老太太還是道:“可不,寧愿累著點也不待見我老太婆。” 楊炯:“……” 老太太剛開始還是半開玩笑,又有些教育小輩的架勢,到了后來來回幾次也不免難過,見傅惟演左右不愿意,沉默了會兒,嘆氣道:“惟演啊,你可跟小時候不一樣了。小時候你爸媽忙,沒人管你,把你放姥姥那過寒暑假。你跟皮猴兒似的,姥姥在院里種的小白菜都被你拔光了,說是拿去喂鴨子了,那時候姥姥多心疼,可說過你嗎?” 傅惟演一愣,咳了一下,悶聲道:“沒?!?/br> 老太太點點頭,又道:“你表哥小時候長痄腮,臉蛋子痄的跟包子似的,我給他涂藥,你在一邊搗亂不讓涂,后來又非說家里的那倆大鵝臉鼓著跟你表哥似的,偷摸把藥拿去給混水里了……那大鵝姥姥養(yǎng)了七八年,比養(yǎng)你的時候都長,你一口氣給毒死了,你表哥連你舅都心疼地哭,姥姥打過你嗎?” 楊炯:“……”真沒想到傅惟演小時候這么能作……又忍不住想,這要是我養(yǎng)的動物被毒死了肯定得打死他。 傅惟演這下更沒話說了,低著頭不吭聲。 老太太道:“姥姥雖然沒文化,但也知道兒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你看你,讀了大學念了研究生,現(xiàn)在還是什么博士了?這博士就教的你回家跟你媽大呼小叫,博士就教你嫌姥姥麻煩,住兩天都推三堵四??!”老太太氣的不行,一拍桌子道:“我給你說吧,來你這住就我的主意,你就說認不認我這個姥姥吧!你要說不認我這就走,不在這討人嫌!” 傅惟演哪敢說不認,氣氛一時僵住。楊炯又看傅mama,誰知道后者也是在一邊悶坐著,只扒飯不吭聲。 楊炯:“……” 他忙起身拉住老人家,怕她氣壞了,在一邊兒安慰道:“姥姥說氣話呢,傅惟演這人不會說話,總是好心辦壞事,你跟他較什么真。你還不知道,他前兩天剛我把養(yǎng)的花給折騰死了一堆呢。” 老太太愛養(yǎng)花養(yǎng)動物的,頓時抬著眼看他。 楊炯道:“我?guī)タ纯?,就剩兩棵了,好在現(xiàn)在開的挺好的。” 之前他沒帶老太太去書房,這會兒便扶著人往書房那走,又忙不迭地回頭給傅惟演使眼色。 老太太脾氣直,氣來的快消的也快,看著楊炯留的兩棵花葉片油亮,花朵又大開的又多,頓時嘖嘖稱奇,問這是什么花,咋養(yǎng)這么大的,又自個攥著拳頭去比了比大小。楊炯陪她聊了會兒,看她喜歡的不行,便給剪了兩朵大花包子,找個飲料瓶插上,放老太太手里拿著。 老太太跟老小孩兒似的,坐那翻來翻去愛不釋手地看了老半天。楊炯再抽空往外看,卻見傅mama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走人了??蛷d里靜悄悄的。又閑聊片刻,道了老太太午休的時間,楊炯干脆把人領到了自己屋里,等這邊睡著了,又松了口氣,去傅惟演那邊。 傅惟演卻坐床上看手機呢。 楊炯忙了半天累的不行,這會兒也顧不上了,往他床上一趴,嘆氣道:“簡直要命啊,要天天這樣我得英年早逝?!?/br> “呸呸呸,”傅惟演伸腳踢他:“你說話注意點兒?!?/br> 楊炯簡直要翻白眼,偏過臉看著他道:“還是你先注意吧,老太太脾氣倔,今天中午那架勢真怕你來打起來?!?/br> “我有那么不孝順嗎?”傅惟演皺眉,“大不了她說什么就聽著唄,不頂嘴不就行了?!?/br> “可得了吧,不說話比不頂嘴還氣人,”楊炯無奈道:“你以后別搞這種冷暴力了,吵架不怕你一句我一句,怕的是你說什么對方連個屁都沒有,能氣死?!彼f完又犯愁,問傅惟演:“那你姥姥這怎么辦?” 傅惟演想了半天,也猶豫了,低聲說:“就是讓她在這住的話,能住哪兒啊,真住北臥嗎?” “不好吧,那邊太陰,而且你書柜書桌電腦的,那么多東西到時候往哪兒放?”楊炯想了一會兒,猶豫道:“要不然姥姥住我屋? 傅惟演問:“……那你住哪兒?” “我湊合幾天睡沙發(fā)吧?!?/br> 傅惟演不同意:“那還是我睡沙發(fā)好了?!?/br> “你要上班,睡沙發(fā)怎么能睡好?” “你睡沙發(fā)我心里過不去,也睡不好啊!” “……” 傅惟演想了想,突然想起另一個解決辦法,試探道:“要不然你跟我一塊睡這屋,反正這床夠大……”他是剛想到這個提議,頓覺絕妙,又怕楊炯拒絕。正琢磨著再說點什么呢,就聽楊炯痛快點頭道:“好吧。” 下午傅惟演自己去找他姥姥說,老太太如愿了氣也沒了,一家人忙里忙外,東西該挪的挪該買的買,傅惟演帶著老太太去采購生活用品,順道逛超市,楊炯則留在家里騰地方。 他把自己房間的東西規(guī)整好,一部分拿去了書房,另一部分諸如衣物床品則抱去了傅惟演的主臥。傅惟演最初提議他倆住一間的時候楊炯沒多想,后來回神,心里才有了一點微妙的感覺。而當這會兒家里就剩了他自己,原來那點微妙的感覺便不知不覺的被放大,開始變得強烈。只是細說卻又說不清道不明,像是心里藏了片不經(jīng)撩撥的羽毛,又像海波層疊不斷,一下一下地讓他感到有些無所適從。 楊炯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臉,他猜測這種無所適從的感覺多半是因了傅惟演這屋的氣息。倒不是什么香水味,也不是男人窩里常有的酸餿汗臭,而是攙雜了實木家具,純棉織物,灑進半室的陽光,以及衣服上洗滌劑余香的特殊味道,跟他那屋的氣味相比,差異性大,區(qū)域標志性也很明顯。 傅惟演走之前沒有單獨把衣柜給他隔開,楊炯把自己的衣服放在了每個單格的右邊,床上用品則都擱在了收納箱里。然后給被子換了新被套疊齊整,又壓上枕頭,跟傅惟演的并排放在了一塊。 半下午的時候傅惟演買了東西回來,老人家喜歡用塑料盆,他就一口氣大小套著買了四五個,又按楊炯的囑咐購置了不少防滑墊和粘在桌角上防撞的海綿。他到家的時候楊炯已經(jīng)把次臥收拾的差不多了,地也拖了,懶人沙發(fā)被拖到了客廳里,換了一個帶靠背的實木凳過去。次臥洗手間則是消了毒,楊炯從他手里拿過防滑墊,放了好幾處之后,又在馬桶旁邊安置一個圓角小柜。 傅惟演在一邊看,忍不住問他:“放這柜子干什么???” 老太太在一邊瞅著又滿意又感動,拍了他一下,替楊炯回道:“小楊是怕我上廁所起不來,用那個當扶手的?!?/br> 傅惟演恍然大悟。他想的沒有楊炯周全,眼里的活兒也沒楊炯多,干脆甩手去洗葡萄,自己擼成一個個的,然后跟在楊炯屁股后面,摻空給人塞嘴里一個。 楊炯不想吃,走兩步就被他堵著塞一口,不由得有些煩,打發(fā)他道:“你還是坐著歇歇吧?!?/br> 傅惟演忙說:“不累,我要做好你的后勤工作?!?/br> 楊炯只得忍者,過了會兒又委婉道:“我不吃了,吃飽了?!?/br> 傅惟演仍堅持:“最后一個最后一個?!?/br> 結(jié)果最后了好幾個也不停。 楊炯最后實在受不了了,無奈喊道:“拜托了我真不吃了!我在這刷馬桶你守著喂我東西,你惡不惡心啊。” 傅惟演剛要說話,就聽外面老太太湊熱鬧,在那爆料道:“他才不惡心呢。他小時候不懂事,我在那喂雞,他在后面抓雞屎,要不是我回頭看見,他就塞嘴里啦!” 楊炯:“??” 傅惟演:“?。。 ?/br> 傅惟演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連脖子帶耳朵根,楊炯本來覺得沒什么,這下突然被戳了笑點。他哈哈大笑:“怪不得你一聽說你姥姥說小時候就緊張??!原來小時候有黑料!哈哈哈哈”又道:“以后你要再叫我楊大頭,我就教你傅雞屎,哎對,叫傅雞雞,雞雞傅雞雞……” 楊炯笑的十分放肆,傅惟演惱羞成怒,把放葡萄的小盒放洗手臺上一扔就去堵他嘴。 楊炯見勢不好,扔下馬桶刷子就從一邊閃出去了,只是主臥門掩著,他一時慌不擇路跑反了方向,被人堵在了臥室里,楊炯眨了眨眼,跟傅惟演隔著床對視。 傅惟演伸手指著他,怒道:“不許笑!”他心里又羞又惱,正琢磨著楊炯還笑的話怎么過去堵他。誰知道楊炯乖覺,他一說完,對方就立馬閉上嘴板起了臉。 傅惟演:“……” 他以為楊炯笑夠了,臉上有些尷尬,就想著先出去。誰知道一轉(zhuǎn)身,就聽后面立刻傳來:“哈哈哈哈哈雞雞傅雞雞,天生的緣糞嗎哈哈哈……” 傅惟演:“……”他深吸了兩口氣,慢吞吞轉(zhuǎn)回身,見楊炯還在床上笑的打滾,二話沒說,一咬牙惡狠狠地撲了過去。 主臥的床大,傅惟演撲過去剛好抓住楊炯的手腕。楊炯被他冷不丁過來嚇了一跳,再想跑就來不及了。 傅惟演攥著他的手腕不放,冷笑著慢吞吞挪過來,整個人都壓在了他身上。 傅惟演惡聲惡氣道:“還笑不笑了?!”他說完為示yin威,單手鉗住楊炯的手腕推到頭頂,又很惡劣的去捏人家的下巴。 楊炯剛剛一陣猛笑,把眼淚都笑出來了,這會兒被人壓制住,他也沒了力氣,干脆瞪著眼跟傅惟演對視,心里卻還是想笑。 傅惟演要笑不笑的低頭瞧他,等著他求饒,可是漸漸的,感覺就有些不對勁了……楊炯喘息還不穩(wěn),臉色潮紅,雙目含淚,這會兒無辜又無助地瞧著他……傅惟演卻把人抵在床上,一副霸王要上弓的架勢。 傅惟演心想,媽的,這姿勢太不雅了。 他咳了下想挪開,可是身體卻不聽反應,挪了挪,把人壓的更實了。他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了對方半張的嘴唇上,拇指也下意識的用力,捏著對方的下巴不讓人動。 楊炯也不笑了,眨巴著眼看他。 傅惟演心里一橫,也顧不上多想,舔舔嘴唇,歪頭就湊了上去。 誰知道眼看著就要吻到了,身下的人卻忽然肚子一脹,氣流上行…… “嗝……” 第33章 傅mama做飯愛放蒜, 楊炯中午吃完飯就覺得嘴里好像有味道,還嚼了把茶葉去口氣……誰知道傅惟演又給他塞水果又趴上來鬧騰, 一個嗝上來,頓時倆人都被熏傻眼了。 楊炯多少有些尷尬, 結(jié)果一看傅惟演幾乎立刻滾到了一邊, 又忍不住想笑。 傅惟演又羞又怒, 回頭拿手指著他喊:“不許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楊炯看他犯慫頓時壞心大氣,作勢就往上撲:“哎別跑啊,給你聞聞!” “握草!”傅惟演嗷地一聲跑出去,到了門口又想起來, 探出個頭怒道:“晚上刷牙,把牙縫兒也剔干凈了!要不然不讓你進屋!” 倆人嘻嘻哈哈, 倒是把先前的曖昧尷尬給沖散了。 傅惟演出去后也忍不住笑, 一邊搖頭去書房看帶回來的病理報告,一邊琢磨著晚上要是楊炯刷了牙,倆人在一張床上并排躺著,那自己到底該老老實實睡覺呢, 還是琢磨點別的? 想到這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有很長時間沒考慮那方面的事情了。 傅惟演一直覺得自己有點性冷淡, 這個年紀的人正是肆意快活的時候,男人沖動期都比較早, 老了力不從心,小了又沒有機會實踐。唯有年輕的幾年可以大肆快活??墒翘贻p的時候也未必行,要么沒有付諸行動的對象, 要么沒有那個時間。 尤其是他們這一行,學習的時間比別人長,就業(yè)的壓力也比別人大。而傅惟演在念書時又尤為拼命,別的師兄弟還都一夜風流解放自己,他卻放著現(xiàn)成的交往對象不管,一有時間就去跑實驗做論文。 其實要怪就怪他當時不知世事深淺,一心琢磨著自己將來要干出個樣子,好跟家里斷絕關系。等到后來畢業(yè)又工作,戀人分了,恩師走了,工作差點黃了,他才被一棍子敲回現(xiàn)實,開始利用起手邊的資源和便利。后來事情都一一解決,他卻因為愈發(fā)繁忙的工作更加有意無意壓制自己。 如果不是今天差點走火,他都覺得自己快成真的娘娘了。 傅惟演想到這不覺一笑,之前楊炯紅著臉淚汪汪的樣子又是讓他一陣燥熱。他有些不適應,心里暗罵一聲,強迫自己投入工作??墒橇R來罵去也不好使,最后干脆把手頭的病理一擱,從書柜底下翻出了閑置已久的俯臥撐滾輪。